比起在帐篷里,坐在火堆旁要暖和多了,胡爷说让我们继续睡,这里忽然降温,或许和地势有关,没什么要紧。众人缩在篝火边准备继续睡,然而,还没等睡着,便听守夜的懒货嘴里忽然发出了嘶的一声,像是出了什么事儿。我这会儿只觉得气温越来越低,也没能睡的着,他一出声,我立刻就腥了,睁眼一看,不由得一愣,只见火光照耀的范围内,赫然有一些飘飘洒洒的东西落了下去。
    我起身接了一点,触手冰冷,一下子便融化为水滴,不是雪又是什么。
    其余人纷纷又爬了起来,瞧见这异象,不由得面面相觑。
    这八九月的天气,怎么会下雪?
    莫不是我在做梦?
    这时,胡爷皱眉看着黑漆漆的天空,道:“九月飞雪不对劲。”相反,豆腐到不觉得奇怪,搓着手说:“咱们八成是遇上强对流天气了,我之前看书,上面说温带高海拔地区,在特殊条件下有可能下雪的。这事儿又不是没有前科,与其好奇为什么会下雪,还不如想想接下来该怎么办,咱们没衣服,万一雪下个不停,还倒个什么斗啊,冻都冻死了。”
    豆腐这么一说,让我忽然想起了事儿,在杨方的堪舆秘术中,曾记载过一种奇特的风水局,叫‘地藏天华’,这是一种独特的地势,风水上解释认为,这样的地势,地底寒气重,藏纳于地底,一但开口泄之,就会使得寒气外露,引的天降白霜,冰封千里。这样的格局,一般从表面上是看不出来,必须得凿深穴做试验,才能看出来。
    这样的风水局,大部分是不为人知的,就如同松露一样,藏于地底,只能靠运气去发现,从表面根本看不出端倪。
    我将自己的想法一说,胡爷便道:“也就是说,这地方是个天然的风水宝地,不过既然下雪,说明早已经有人先一步发现,泄了寒气,所以才有这异变?”
    我点了点头,道:“恐怕这大树沟之后,埋了一个不得了的人。”还未入夜的时候,我们既然还在奇怪,为什么这里的林木,一到了大树沟,就呈现出两种不同的状态。大树沟的林木,给人一种萧条之感,枯枝败叶,仿佛刚刚经历寒冬一样,现在看来,只怕这大树沟的天气,应该是经常这般反反复复,所以才使得林木潇潇。
    我们今天夜里遇到这情况,只能说是运气不佳。
    胡爷问我:“既然如此,那你觉得,这雪会下多久?”
    我道:“不一定,这得看地藏天华的整体规格,时间隔的越久,下雪的节奏越短,我估计刚刚建成之时,这里肯定是处于冰封状态的,现在已经有林木长出来,想来这天华泄的也差不多了,应该不会下很久,短则明天早上,慢则三五天,咱们看看情况再做决定。”
    豆腐打了个喷嚏,听说雪有可能下三五天,不禁骂了句娘,急吼吼去装备包里摸出替换衣物,全都套在身上。不过由于替换衣物也是夏季的,因此没有太大作用,该冷还是继续冷。
    由于我们这里有篝火,因此到没有积雪,就这样挺了一个多小时,不远处的地方树叶上已经结霜了,零零星星布满了白色,模模糊糊一看,像一片片散开的泡沫。
    这么冷的天,我们哪里还睡的着,只得将篝火烧的旺旺的,然后搓手跺脚,等着太阳升起来,好看看状况。
    如果这雪真的下个三五天,我们的行动,只怕就要夭折了。
    就这要熬着,天终于放晓,然而雪还是没有停。
    豆腐吸溜着鼻涕,说:“看样子咱们运气不好,这雪也不知要下多久,我说胡老头,咱们是不是可以回老家了?”
    胡爷一向不苟言笑,闻言却狠狠瞪了豆腐一眼,皱眉看着已经半百的大树沟,问我:”多则三五天?“
    我点了点头。
    胡爷便道:“把所有可以御寒的东西拿出来,冒雪过沟。”
    豆腐立刻将头摇的跟拨浪鼓一样,说:“我可不想当冰棍儿。”胡爷完全忽视豆腐的话,说:“过这个大树沟,不出意外,也就半天时间,咱们只要找准墓穴,在入夜之前下斗,就可以避开。”一般下到斗里,由于地气的原因,是可以将寒气隔绝掉的。胡爷的意思,是想冒险一试,但前提是不出意外。
    说实话,我下过这么多斗,还真没有哪个是平平安安的。大凡古墓,都在人迹罕至的深山大泽间,自然而然山险地密,猛兽横行,行走其间,会有什么危险,谁也说不清楚。
    一但那个意外出现了,又该怎么办?
    对于胡爷的话,第一个响应的是懒货,他似乎跃跃欲试,打了个哈欠,便翻起装备包,将替换的衣物全部穿在身上,无奈之下,我们也只能照做,随后收拾装备,开始冒雪进沟。
    ps:早上睡过头了,被梦给迷住了,一晚上都梦见车祸,有点儿怕怕的。
    ☆、第一百零五章   御寒
    这段路实在不好走,雪一直就没有停,冷的人呼吸都困难,寒风似乎钻进了骨头缝里,实在难以忍受,就是之前去雪龙山那回,也没有这么冷过。那时候我们有防寒措施,现在却是带着夏天的装备进藏区,而且还是下了雪的藏区,那种感受就别提了。行走其中,没多久便觉得皮肉似乎都被冻僵了,说话都不利索。
    脚下的枯叶本就积的很厚,如今又覆盖了一层薄雪,脚踩上去,顿时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陷得很深,上半截在雪沫子里,下半截在烂叶子里,一拔出脚来,连泥带雪,更是加重了我们的负担,因此走上一个多小时左右,我们都有些吃不住了。
    走着走着,豆腐便哆哆嗦嗦的蹲下身,抱着胳膊,牙齿打颤道:“不、不行了,脚都冻麻了,嘶……走,走不了。”说实话,我这两条腿也几乎没有知觉了,衣服穿着身上,就跟没穿一样,寒气直接往衣服里钻,但现在都已经走到这儿了,也不可能说停就停。我看了看胡爷,他依旧走在最前面,显然还没有放弃的意思,只得将豆腐拽了起来,两人凑近一些勉强取暖,然后互相扶持着往前走。
    懒货依旧走在最后,但他也打不了瞌睡了,整张脸冻的有些发青,最后还是大黄鸭忍不住骂了句娘,说:“他……他娘的,就冲这受苦的劲儿,我、我非得把那斗给……给搬空不可,就算搬不完,我也得一把火给它烧了,方泄我心头之恨!”
    胡爷头也不回,道:“有这力气磨嘴皮子,不如少说话,省省力气走路吧。”
    我问胡爷这大树沟距离有多宽,还要多久才能走出去。他说从之前的卫星地图上看,应该不过一个多小时的路程,但没想到大树沟的地形会是如此。这地面的枯枝败叶不知积聚了多少年,人走上去腿就往下陷,每一次抬脚都是按秒算的,再加上我们本身的负重以及这会儿恶劣的让人浑身僵硬哆嗦的天气,我们的行动速度慢了不知多少倍,按照现在的行进速度,至少也得四五个小时。
    听胡爷这么一说,我觉得这样下去不行,我们一行人,都是老手,各种恶劣的环境不是没有经历过,论起韧性儿可比大多数人强多了。就算我们不畏严寒,心理上能坚持下来,但身体上却是不行的。
    这会儿,我已经浑身僵硬,豆腐依旧开始吸溜着鼻涕,看样子有些病了,懒货脸色也发青,再这样下去,铁定会出意外。我正打算提议休息,胡爷的声音忽然提高了一些,说:“这里的地势比较高,树叶积的不厚,先生堆火取取暖休息会儿再说。”
    我松了口气,道:“我还以为,你打算一直走下去呢。”
    胡爷难得笑了笑,道:“刚才的情况也不能停,底下到处是烂叶子,停下也没办法生火。好了,别多说了,行动。”
    众人赶紧僵手僵脚的清理了一块地方出来,用树叶枯枝升了一堆篝火,又加了小部分固体燃料,然后围在火堆旁搓手跺脚,足足十来分钟,才觉得身体回暖,整个人活了过来。
    这一烤火,就没人想动了,豆腐干脆装死,胡爷说灭火启程,他继续装睡。我又是好气又是好笑,恰好瞧见周围的树上,攀了很多藤蔓,都是那种半黄半枯的藤条,树叶颇为茂密,我心头一动,对胡爷说:“等等,这火还能少半个小时左右,里面加了燃料,不享受就浪费了。”胡爷知道我不是个懒散怕苦的人,闻言不由吃惊,神色不解的看着我。
    我没多说,拔出匕首,走向树旁,开始收集那些藤蔓,紧接着,开始将藤蔓结起来,片刻后,做成了一张叶子茂密的披风。我将东西扔给豆腐,心中颇为得意,说:“试试。”
    这时,其余人也明白了我的用意,立刻大呼妙,也跟着动作起来。豆腐将简易的披风往胸口处一裹,披风的下半部分直垂到膝盖处,密密麻麻叶子虽然不贴身,但却阻隔了寒风和飞雪,大大提高了保暖效果。
    不多时,我们一人弄了件原始的保暖衣,篝火也燃到了尽头,众人背起装备包重新开始上路,行动间,身上的树叶刷刷作响,像一帮原始人似的。
    有了这样装备,后面的路不再像之前那么难熬了,五人咬着牙,互相扶持,一刻不停的往前走。约莫三个多小时候,在我们精疲力尽之时,总算走出了大树沟。
    这时,站在大树沟的边缘,我们终于看清楚了沟后面的情况。
    这后面是个向下的斜坡,坡度较陡,与对面的一座大山形成了一个v字形。从我们这边眺望过去,山势如同一根铁杵,一道瀑布从高处飞流而下,气势状况,顿时让人想起了那句:飞流直下三千尺,疑是银河落九天。
    那大山两侧,分别是馒头形的两个山头,和中间那山在一起,形成了一个十分奇特的形状。
    众人被那飞流的瀑布所吸引,一时失了神。我见豆腐眼睛发直,便问他:“你瞧这山像什么?”
    豆腐皱眉,死死的看了半晌,说:“像个蛋蛋。”
    大黄鸭呛了一下,忽然嘶了一声,挤眉弄眼道:“你这么一说还真是像,正中又高又直,两边还有两个馒头山,嘿,中间还有条瀑布。姓窦的,你行啊,这个形容太贴切了。”
    霎时间,我连骂人的心都没了,这个地势,其实在风水术叫‘天水汇二龙’,从地势上,符合后有靠,左右傍的格局,而当中那条瀑布倾泻下来之后,由于两边馒头山的地势,水流会一分为二,流向两个山沟,最终汇聚在山后,形成一水成二龙的格局。这两股水源的交接地,皆是可圈可点的宝穴,适合埋葬诸侯级别的人物。
    这天水汇二龙,虽然难得,但也不算罕见,比起玄冰墓那种养先墓,或者巨耳那种地泄墓,又算不得太神奇,但,这天水汇二龙与地藏天华偏偏出现在同一片区域,那意义可就大了。
    我也是第一次遇到两个宝穴汇聚一处的场景,也不由得暗暗称奇,心里正惊疑间,听到豆腐这么不靠谱的信任,实在是哭笑不得,最主要的是,由于他这句话的误导,我接着再去看时,看到的就不是天水汇二龙了,而是……
    哎,不提也罢。
    我摇了摇头,不理会大黄鸭和豆腐一个一个蛋蛋的展开讨论,而是摸出了白三爷给我的那份地图。
    惊泉山。
    莫非这个泉指的是这条瀑布?
    我看向手中的地图,地图中是三个馒头形的山,但我们眼前的馒头山却只有两个。
    如果是一开始,我可能会以为是自己找错了地方,但这一路的线索都告诉我,地图中所记载的位置,应该就是这一带。但是,为什么山势和地图上会不一样呢?
    我百思不得其解,站在原地一语不发。豆腐瞧出我不对劲,凑过来问我怎么了,我想到他体内的元神,便将地图递给豆腐看,问道:“你有没有想起关于这里的是?你说这地图和山形对不上是怎么回事?”
    豆腐挠了挠头,露出思索的模样,片刻后,使劲儿甩了甩头,露出抱歉的神色,说:“没有关于这地方的记忆,咱们会不会是找错了?”他捧着地图对了半晌,面上也是一阵纳闷。
    胡爷这时候问我,说:“接下来就得靠你了,不是说你会山川风水吗?能看出古墓在哪儿吗?”
    我点了点头,道:“藏族人不讲究风水,但宝物是放在藏墓还是汉墓,现在根本不能确定,所以我们先按照传统的方法来。如果是传统的山川风水术,那么古墓应该在双龙交汇处。不过……这地图……”
    胡爷闻言,说:“不管了,先探一探,弟兄们不是来旅游的,不能空着手回去。就按照你的方法,去那个天水汇二龙的地方看看。”
    他是这次行动的掌眼,我自然没说什么,再者,我有种感觉,这种结合了两种罕见风水局的宝地,在几千年的历史中,能人辈出,应该不可能没被人发现过。
    因此,这里的古墓,应该不会少。
    ☆、第一百零六章   烧粽子
    众人休息的差不多,便顺着山坡往下走。
    这一段路实在不好走,没有树木和石块,表层全是一层枯叶,脚一踩下去就跟着滑,再加上我们背着装备,裹着原始披风,行动本就不便,没两下,大黄鸭就摔了一跤。他这一摔,整个人都跟着往下滚,将我们也纷纷撞趴下了、这要是在平地上,自然不算什么,但在这种滑溜溜的下坡路上,立刻就起来连锁反应。
    大黄鸭这一摔,将所有人都撂倒,一行人就跟滚汤圆似的往下翻,索性这里的表层都是柔软的树叶,否则还不知得被摔成什么样。
    这一滚,简直是天旋地转,根本停也停不下来,片刻后,我觉得身下一软,整个人陷入了一堆厚厚的枯叶里,这才停了下来。与此同时,便听豆腐大叫:“有没有搞错,咱们也太倒霉了,谁会把古墓修在这么个鬼地方。我们一点儿也不像土夫子,像土老鼠还差不多。”说话间,我们纷纷爬了起来,却见豆腐的头朝下,整个儿扎进了枯叶堆里,这会儿拔出头来,满脑子都是烂树叶,脸色黑的跟铁锅似的。
    我跟着苦笑,说:“这年头,哪个行业都不好混吶。”一边说,我一边观察着周围的环境,发现我们一路已经滚到了底,而我们现在所在的地方,是斜坡的底部,因此上层的枯叶堆积下来,导致这里的树叶十分厚,躺在上面软的不行,半个人都能给陷进去。
    众人感觉往前走,以期拜托这个烂叶沟,谁知走了没两步,懒货脚下忽然一绊,像是脚下的烂叶子里有什么东西似的。他咦了一声,平凡的面容上露出一丝惊讶的神情,紧接着便低下头,将手探入了树叶子,开始摸索起来。
    这会儿我们都出了树叶沟,就懒货一个人还在里面,也不知在找什么。
    豆腐见此,问道:“是不是掉什么东西?”
    懒货没理他,下一秒,他摸东西的动作猛然一顿,紧接着,双手开始往上提,似乎在树叶之下,摸到了什么大家伙,看样子分量挺重,应该不是我们掉的东西。
    随着懒货的使劲儿,一个黑乎乎,散发着恶臭的东西被提了出来。刚被提出来时,我以为是一块儿烂木头,但再仔细一看,顿时就震惊了,那哪儿是什么木头,分明是一个人。
    确切的来说,那是一个木头桩子一样,躺的笔直笔直的尸体,从头到脚都是烂叶子和黑泥包裹着,因而乍一看,简直连人形都看不出来。
    难道懒货刚才绊到的是这个东西?
    这树叶子底下,怎么会有个人?
    下一刻,那人完全被懒货从烂叶子底下给拔了出来,紧接着,懒货手一甩,便将那人抛货物似的朝我们抛过来。众人吓的往后退,那尸体便砰的一声砸到了地上,身体的姿势十分怪异。
    一般的死尸,身体虽然僵硬,但都是放松的,而这具尸体,却直的有些过分,双手紧紧贴在身侧,有点儿类似以站军姿时的姿势。被懒货这么一抛,尸体砸在地上的反弹力,使得尸身上一些烂叶子烂泥被震了出来,溅到了我们的裤腿上。
    懒货这才纵身一跃,拔出腿,跳到了硬土地上,打了个哈欠,对我们说:“看看这是个什么东西。”
    豆腐眨了眨眼,小心翼翼的凑过去,忽然神情一呆,说话有些结巴起来,道:“好、好像是个粽子!”倒斗的行话里,不是所有尸体都叫粽子,只有那种产生尸变的尸体,比如白毛红僵、飞尸体旱魃才能称为粽子,那些一般的枯骨腐尸则另有叫法。
    豆腐说这是粽子,说明这具尸体有尸变的迹象,众人不由得大惊,皆围拢过去。凑近了一看,只见这具尸体男女不辨,身上也早就没有衣服,只是结着厚厚的痂,估计是一些干泥,天长日久糊在身上,反而形成了一道厚厚的盔甲,乍一看像个笔挺的泥塑。
    而这尸体的脸,虽然糊了烂泥,但却能看出来没有腐败的迹象,在烂泥较为少的地方,隐约还能看到一些毛刺刺的东西,似乎这尸体脸上长了毛。
    长尸毛,是尸变的征兆,黑毛、白毛、红毛、绿毛,不同的粽子,颜色是不一样的,这个粽子脸上的毛被泥糊住了,看不出颜色,但显然不是具普通的尸体。
    我总算知道它这僵硬的姿势是怎么来的了,尸变的粽子,昼伏夜出,老尸打洞,便是由此而来。这会儿是白天,这粽子八成是躲在那树叶子下面休养生息,谁知道竟然被懒货给拽了出来。在阳光下,粽子根本不能发难,因此便保持着这种直挺挺的姿势。
    说真的,我每次见硬粽都是在斗里,,要不就是晚上,像这么大白天的,整一具粽子出来,还真是第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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