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谨言嘴角挽起抹自嘲的弧度,“是啊,只不过,又是场别出心裁的相亲。”
    “说说,怎么个别出心裁法?”
    “难道不是吗?应该说,算得上是史上最具悬殊感的相亲,霍少,谢谢您昨晚很给我面子,至少没有掉头就走。”
    霍少弦盯着她看了半晌,脑中不由印出另外一张脸,他接触最深的女人就是荣浅,然后,应该算是莫希。而她们的共同点,都是拥有能和他匹配的家世。他和荣浅在一起的时候,总习惯于给她最好的,因为她值得拥有这种。霍少弦垂落下眼帘,又看到那些参差不齐的木地板,他接触过的女人当中,完全没有萧谨言这样的。她应该是真的缺钱,不然的话,不至于会将自己的第一次交给个陌生人。
    可她说话铿锵有力,态度坚定,当初拿了钱后,若不是后来被莫希设计,她早就乖乖远离他的圈子,从未想过有任何纠缠。
    霍少弦手中还拿着那张纸,“这是你的手机号?”
    “嗯。”昨晚也留过了,怕他忘记,所以又写了一遍。
    “你现在要起床吗?马上就要过12点了。”
    “急什么?”霍少弦将纸放到旁边。
    萧谨言两手交握下,“你要还想睡,我可以再去续一晚。”
    霍少弦总算听出了里面的意思,他伸手掩住面容,让自己清醒些,“你把我衣服给我,我起来。”
    萧谨言走到床尾处,将里面的衣服拿出来递给霍少弦,衣服早已洗的干干净净,皂香味扑鼻而来,哪里还看得出半分脏污,“其实你不用洗,我可以让人送套新的过来。”
    “没事,”萧谨言话语反而坦荡,“我爸身体不好,有时候也会吐,我妈闻不得那味道,都是我洗的。”
    霍少弦闻言,不由抬眸多看了她眼。
    萧谨言提着方才的打包盒,“我在外面等你。”
    约莫半小时后,才见霍少弦慢吞吞出来。看到走廊内的环境,霍少弦越发沉默,两人双双下楼,经过大厅,萧谨言朝着前台而去。霍少弦伸手拉住她,“还不走?我饿了。”
    “还有押金呢,我去取。”
    “也没几个钱,不用了。”
    这话在萧谨言听来,简直就是个笑话,她耐着性子同霍少弦道,“你等下,马上就好。”
    说完,霍少弦就看到她快步走了过去。萧谨言拿出房卡和押金条,前台拿了对讲机,示意人过去收拾查房,霍少弦等了一分钟,有些不耐烦,干脆也走了过去。
    “怎么还不好?”
    “人家要查房的。”
    “环境那么破,规矩倒是一大堆!”
    前台小姑娘一听,脸色也不好看了,她狠狠看眼霍少弦,皮相这么好有什么用,出来开个房间都要女人花钱,还不是小白脸一个吗?
    这时,对讲机发出声刺啦啦的响声,一阵并不纯正的普通话从里面传出来,“哎呦,乱成这样,盖得被子全在卫生间的地上,到处是水,连房间都是……”
    萧谨言下巴都快掉了,“怎么会这样?”
    前台没好气地说道,“对不起,押金不能退了,您这样,我们被子肯定报废掉,一床被子100多……”
    霍少弦听不下去了,拉了把萧谨言,见她还不肯走,干脆揽住她的肩膀将她硬生生拖了出去,“丢人现眼。”
    到底是谁丢人现眼啊?到了外头,萧谨言从他怀间挣开,“喂,被子为什么在洗手间?”
    “那洗手间里还有别人的头发,你知道多恶心吗?被子当然是拿来垫脚的,我不过是洗个头,水一下温一下凉,我没找他们算账都不错了,以后开房,千万别来这种地方!”
    萧谨言瞅着路人奇异的目光,赶忙闭上嘴,跟着霍少弦出去两步,男人双手插在腰际,张望片刻,冷不丁转身望向她,“我的车呢?”
    “昨晚你喝醉了,我喊得出租车。”
    霍少弦的视线落到萧谨言提着的打包盒上,“附近哪里有吃的吗?”
    “有,对面街上就有。”
    霍少弦解开领口一颗扣子,“领路吧。”
    萧谨言刻意找了家环境不错的,霍少弦经过昨晚那么一折腾,肚子早就空了,两人沉默吃起中饭来,饭后,他们走出饭店,霍少弦看眼时间,“我送你回去。”
    “不用了,我自己走就行,你就在这拦车吧,出租车不难打。”
    霍少弦点下头,萧谨言手中仍旧提着那个打包盒,他看了,心中说不出的滋味。平时在酒宴上浪费的东西,他连看都不会多看一眼,鲍鱼鱼翅在他们眼里,不过跟寻常人眼中的白米粥一样。对萧谨言来说,花这个钱给霍少弦买份早餐,她一点不心疼,哪怕这是她平时也不舍得吃的,但霍少弦不吃,她若为了所谓的面子将它丢弃,那她舍不得。
    节俭是一种美德,可它却错误的成为了有些人衡量别人是否有骨气的标准。
    荣浅和厉景呈回到南盛市,已经是三天后了。
    倒完时差,荣浅还躺在床上不肯起来,厉景呈抱着儿子进来,“看,睡得正香呢。”
    “我不开心。”荣浅别过头,嘴巴撅得老高。
    厉景呈完全没想到她会来这么一出,此时,更是摸不着头脑,“怎么了?还是婚礼的时候累着了?”
    “厉景呈,人家都有求婚的,可你呢?什么表示都没有,只说孩子要出生了,未婚生子不好办户口,拿着我的户口本就去了,我也太冤了吧。”
    原来是在这不平衡呢,厉景呈抱着儿子坐向床沿,“我们都儿女双全了,你这幸福感应该爆棚才是,不就是个求婚吗?要不我改天给你补上?”
    “那算什么,失去意义了。”
    厉景呈单手抱着儿子,另一手绕过荣浅颈后,将她拉向自己,“多少女人拥有最感人的求婚,最温馨的结婚典礼,可到最后还是同爱人分开。衡量幸福的标准,是要看身边站着的人,是不是跟你合适,浅宝,我们已经拥有了两个孩子,这就是我能给你的最好的证明。”
    荣浅不由笑出声来,“就你嘴巴能说。”厉景呈笑着亲向她的唇瓣,“是,我承认我能说。”
    有些老亲没来参加婚礼,荣浅要将喜糖亲自送过去。
    来到商场取了礼盒,荣浅急匆匆往外走,今天是周末,商场内人很多,她不经意抬头,看到对面走廊上站着的男人好像是霍少弦。
    荣浅想到他没来婚礼,她快步过去,想要给他送盒喜糖。
    绕过行行色色的商铺,荣浅才要开口,冷不丁看到有个女人走向霍少弦。
    男人原本想给她打电话,问她到哪了,这会见到人影,他将手机放回兜内,“走吧。”
    女人脚步没动,“去哪?”
    一拨吵嚷的学生互相推搡着经过,霍少弦拉过女人到自己跟前。
    荣浅往后退了两步,没让他看见自己,转身就往商场外面走。
    她和霍少弦的那一段,已经早早翻过去了,在霍少弦还有犹豫余情的时候,荣浅就该比他更早地抽离干净。
    而且,荣浅也认出了那个女人,既然有了一而再,她和霍少弦之间,也算缘分使然,将来必定会有故事发生。
    他们谁都没发现荣浅,萧谨言往后退了步,男人身上的香水味挥散的恰到好处,她不由抬头看他,“你怎么会打电话让我出来?”
    当时看到来电显示,她也吓了一跳,萧谨言以为那次过后,霍少弦不可能再联系她。
    “想请你帮个忙。”
    “什么忙?”
    “待会就知道了。”霍少弦拉住她的手臂,将她往前带。来到进口超市内,霍少弦推着小车在前面走,萧谨言亦步亦趋跟着,难道他就想让自己过来陪他买东西?
    霍少弦买了不少水果,萧谨言就在旁边看着,男人准备结账时问她,“你有什么要买的吗?”
    她忙摆了摆手。“不用。”
    霍少弦也没坚持,付了款后提着东西往外走。
    萧谨言跟他走出商场,“我先回去了。”
    “我不是让你帮我个忙吗?”霍少弦挡住她的去路,萧谨言看了眼他手中的购物袋,“你还想去买什么吗?”
    “上车吧。”
    萧谨言坐进副驾驶座内,一路上,霍少弦均沉着脸,双手紧握方向盘,削而薄的嘴唇抿成道直线,她干脆不说话,直到车子行入葱郁的小道内,然后慢慢停稳在一处带有红砖瓦片的建筑前。她下了车,抬头一看,居然发现霍少弦带她来的地方,是墓园。
    萧谨言站立在那半晌没动,只觉微风瑟瑟,无形中有种令人战栗的恐惧感。霍少弦提着果篮站到萧谨言身侧,“进去吧。”
    她没有多问,乖乖跟了霍少弦进去。他对这儿很熟悉,修长的腿一步步穿过墓园,最终停在了某座墓碑前。萧谨言看到上面有张年轻的女人照片,霍少弦将果篮放到墓碑前,萧谨言视线往下落,看到一排熟悉的字体:女儿荣浅,泣立。
    这居然是荣浅的妈妈,而她那么年轻的时候,就不在了。
    霍少弦将萧谨言拉向自己,“荣婶,这是我女朋友,今天我是特意带来给你看看的。”
    萧谨言惊了跳,当着已经不在的人乱说话,这可是大忌。她刚要反驳,霍少弦便已经松了手,“你去旁边等我,我马上就好。”
    萧谨言答应声,下了几个台阶,站在不远处等他。她看到霍少弦蹲下身,一遍遍擦拭着墓碑四周,而他说了些什么,萧谨言并不能听得真切。
    霍少弦掏出打火机,一打打烧着纸钱,“荣婶,你肯定也看到了,浅浅过得很好,我最近总是梦到我们小时候的事,还梦到你,我知道是你想我了,所以我今天才带谨言来看看你。她是我新交的女朋友,是个老师,性子倒也温和,我总怕你怪浅浅,荣婶,我和她不能走到一起,不是她的错,都是我。你要怪就怪我吧,是我没有信守跟她走一辈子的承诺……”
    萧谨言看到霍少弦蹲在那,燃起的烟灰氤氲而上,她不由握住手掌,将目光别开。
    荣浅抱着一束康乃馨往里走,她远远就看到了霍少弦。她并未止步,到了跟前,才看到了站在下方的萧谨言。荣浅朝她点下头,萧谨言亦是微笑重复了这个动作,荣浅收回视线,抬起脚步走到霍少弦身后,“少弦。”
    男人将烧剩下的纸钱都丢进盆中,荣浅上前,把鲜花插进了墓碑旁的花瓶内,再将另一手手中的喜糖放到妈妈的墓前。
    霍少弦站起身,“一个人过来的?”
    “嗯,从商场定好喜糖后,我就过来给妈妈送一盒。”荣浅抬头看向身边的男人,“怎么想到今天来看妈妈了?”
    “咱妈总是来梦里找我,我想,她是又看中了哪件喜欢的首饰。”
    荣浅听到咱妈两字,心底抑制不住溢出阵心酸,“真的吗?难道在那边还要比美不成?”
    “当然要,咱妈说最近有个风韵犹存大会,她要置办首饰和旗袍,她没找你吗?”
    “没有,可能是看我比较忙。”两人有模有样对着话,霍少弦盯向荣浅的侧脸,棱角有致的唇瓣不由浅勾下,“看来,她还是和我更亲些。”
    荣浅眨了下微微发酸的眼眸,“你怎么不说,她知道你比我有钱呢?”
    萧谨言站在下方,清清楚楚看到霍少弦面部扬起的轻松弧度,“是,而且我比你出手大方。”
    “你当心着吧,当心我妈天天来找你。”
    霍少弦不由失笑,被荣浅三两句话给说得整个人状态都不一样了,荣浅陪着妈妈说了会话,回头看萧谨言还站着,“我先走了。”
    “好。”
    荣浅走出去两步,霍少弦提声喊住她,“浅小二。”
    她停下脚步,扭过头看他,“怎么啦?”
    “我也喜欢上别人了。”霍少弦冷不丁说出这样句话。
    荣浅吃惊了下,目光不由别向萧谨言,而这句话,萧谨言也是听得清清楚楚的,荣浅收起眼里些微的愕然,她由衷展颜,“少弦,我很高兴你能说出这样的话。”
    “感觉这种东西是很奇怪的,浅小二,祝我们都幸福。”
    荣浅重重点了下头,“对,我们一定要都幸福,谁都不要落下谁。”
    霍少弦站在原地,看着荣浅逐渐走远的背影出神,萧谨言回到他身侧,既然不舍得,既然心中有眷恋,又何必要自欺欺人呢?回去的路上,萧谨言脸别向窗外,霍少弦透过内后视镜朝她看眼,“对不起。”
    “啊?”她扭头看向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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