片刻后,他道:“你别担心,这件事我来安排一下。”
    仙蕙眼里绽出明媚笑容,说出这个压在心头很久的秘密,像是揭掉了一块大石头,顿时轻松起来。真好……,他没有误会自己,还事事替自己安排妥当。现在忍不住隐隐觉得,嫁给他,真是赚到了。
    “你高兴什么?”高宸拿起扇子,在她头上敲了一下,“在你心里,我就是那么没脑子的人?听别人吹几句耳边风,就信了。”
    仙蕙赶紧抱住头,后退嘟哝,“我……,我怎么知道?你一直都那么凶。”
    “我凶?什么时候?”高宸看着她亮晶晶的眸子,星子一般璀璨闪烁,听着她嘴里说着自己的坏话,――不知道为什么,心底却有着淡淡的欢喜。
    大约是被她信任,被她眼里的那份欢喜满足,感染了喜悦。
    高宸朝她伸手,“你过来。”
    仙蕙现在是吃人嘴软,拿人手短,掩不住的满心欢喜和愉悦感激,忸忸怩怩走了过去,“那个……,谢谢你。”看着他近在咫尺的俊美脸庞,看着他的眼睛,――里面的雪山全都融化了。
    怎么好像忽然变了一个人?都不认识了。
    她忽地生出捉弄人的淘气劲儿,鬼使神差的,低头下去,在他脸上亲了一口,“这个……,是我给你的谢礼!”
    仗着明知道他不会追出来,飞快跑了。
    “哈……”她留下做了小小坏事的得意笑声,跑得好似狡兔,那个鹅黄色的娇俏玲珑身影,转瞬消失在珠帘外头。
    还惹得玉籽问了一声,“四郡王妃,你……,高兴什么啊?”
    她在外面胡说八道:“刚才在床下捡到二两银子。”
    高宸反手摸了摸自己的脸,那轻轻一印,还有残留的柔软触感,和她身上香甜的气息在萦绕,像是一丝糖溶化在了心底。不由想起那次她结结巴巴的说,“喜欢,喜欢,我喜欢你……”
    他摇摇头失笑,自己怎么娶了这样一个疯丫头?还是太小,再过几年大些就稳重了。
    不过……,这样也觉得不错。
    ******
    夜里,高宸从梦中醒了过来。
    自己睡觉很轻,这些天和她同床又一直担心不安,怕再做那个噩梦,继而对她做出吓人的举动。可是这些天一直平安无事,她好像天生无害,并不让自己感到有任何的威胁性,身体也就没有产生本能戒备。
    而此刻,忍不住侧首打量起娇小的妻子。
    她微微侧身,像小猫一样有点蜷缩,手上还抓着被子的一角,――像是梦到了什么不愉快的,秀气的鼻子皱了皱眉,微微嘟嘴,比起白天做出来得端庄大方,更有一种毫无遮掩的天真孩子气。
    高宸伸手,卷了一缕柔软的青丝在指尖缠绕。
    陆涧的事情,自己不会听信任何流言蜚语,邵彤云折腾也是白折腾,她完全不用担心这些。但……,自己同样不会仅凭一番说辞,就完全相信她。自己只相信看到的,听到的,理智分析出来的,而不是任何感情用事。
    他轻轻的在心里道,仙蕙……,不要撒谎。
    次日天明,仙蕙梳洗打扮好出了门。
    原本今天是孝和郡主跟陆涧成亲的大喜日子,现在新郎官儿不见了,喜事自然也办不成了。她努力的深呼吸了几次,提醒自己,――不要去想陆涧,不要去想,不管他是生是死,自己也瞎琢磨也帮不上任何忙,只会添乱惹祸!
    对不起,陆涧……,希望神天菩萨都保佑你罢。
    仙蕙扶了扶鬓角的赤金珍珠坠子,抿好发丝,然后面色平静的进了上房。和平常一样恭恭谨谨的,只是眉头微蹙,看起来像是在为小姑子的事担心,表情恰到好处。否则若是一点反应都没有,反而奇怪了。
    一进大厅,就感受到了让人压抑的气氛。
    让她微微惊讶的是,孝和郡主也在!哦,对了,她是看起来柔和大方,实则一向好强好胜的性子。今儿她的婚礼出了事,新郎官也不见了,换个姑娘肯定躲在屋子里大哭不已。她不哭不闹,还和往日一样过来给嫡母请安。
    大厅里太安静,仙蕙没说话,朝着庆王妃福了福然后入了座。
    庆王妃眉色凝重道:“孝和,你别着急。已经派了很多人四下寻找,就连江都边线的关卡,都已通知戒严,一定会把陆涧找到的。”
    孝和郡主一身海棠红的金线妆花褙子,不仅戴了金钗,还配些许珠翠,鬓角上斜斜簪了一朵杏色绢花,颇有几分华美之态。她原本并不常做这样的打扮,今儿有一种为了强颜欢笑,故意打扮的味道。
    她平静微笑,“有母亲这句话,女儿就放心了。”
    仙蕙不由侧目,这位还真是够沉得住气的,叫人不得不佩服。
    “仙蕙。”大郡王妃忽然问道:“你不是认得陆涧吗?他平时常去什么地方,又喜欢和什么人来往,有没有头绪?”
    众人都目光都投了过来。
    仙蕙露出一脸惊讶的神色,“大嫂这是急糊涂了吗?我怎么会认识陆涧?哦,你是说我姐夫和陆涧是朋友吧?”看向庆王妃,“不用大嫂吩咐,昨儿我一听说陆涧找不到了,就让丫头去了我姐姐家,让我姐夫帮着打听了。”
    然后又看向万次妃、孝和郡主,“一有消息,我就告诉你们。”
    她说话流利,表情自然真实,而且在应有的关心范围内表达担心,根本没有任何情绪起伏。甚至还透出一点淡淡的敷衍味道,正符合和万次妃一支不交好的人情关系,简直无懈可击。
    众人都是各自轻轻点头,没有特别反应。
    孝和郡主微笑回应,很是敷衍,然后又低头静默不说话了。
    真会演戏!大郡王妃脸色微微一僵,不甘心,又道:“往常逢年过节的时候,陆涧应该有去过邵家吧?他平时有些什么嗜好,是何品行?你难道不会略知一二?眼下大家急着找到陆涧,若是知道多一些讯息,也好找到人啊。”
    仙蕙心下大怒,――她哪里是要急着找人,分明就是生拉硬扯,非得把自己和陆涧扯上关系。即便扯不上,也会给一点点给别人加深印象,回头若有什么流言蜚语,让人不自觉就往自己身上联想!
    强忍了心头怒气,一脸迷惑,“大嫂?陆涧一个外男,我怎么知道他的嗜好啊?你一直揪着这个问题问我,难道……,是彤云跟你说了什么?她又要中伤我了?”追了一剂猛药,“你该不是又被她迷惑了吧?”
    此言一出,众人眼里都露出猜疑神色。
    庆王妃也目光凌厉的看向大儿媳,眉宇间已然薄怒。
    大郡王妃断断没有想到,搬起石头没有砸到别人,反而砸到了自己的脚!现在是无论如何,也不能和邵彤云扯上关系的。尤其又急又怒,当即辩解,“你胡说什么?彤云现在被关在梨香院,我又没有见过她,她哪有机会跟我说话。”
    仙蕙一脸关切的安抚,“大嫂你别急,没有就没有啊。”然后又道:“眼下大伙儿都焦急孝和的事,担心她,还是不要扯别的了。”干净利落,给大郡王妃描了两笔黑,然后打住话题。
    大郡王妃张了张嘴,还要说。
    庆王妃喝斥道:“孝和遇到了这样的事,你一个做长嫂的,不说帮着她着急、找人和安排,还在这儿和弟妹拌嘴,像什么话?!别说了。”
    大郡王妃当着众人被婆婆训斥,下不来台,脸色顿时憋得一片紫涨。
    仙蕙斜斜扫了她一眼,勾了勾嘴角。
    大郡王妃更是气得肝疼。
    她不敢违逆婆婆再说话,只好在心里发狠,等着、且等着……,回头有你急的跳脚的时候,叫你哭都来不及!使劲掐了掐掌心,恨得不行。
    孝和郡主看着这一片乱,只觉得心烦。
    耐着性子,等众人又说了几句不痛不痒关心自己的话,便起身,“母亲,女儿先回去歇息,有了陆涧的消息,让人说一声。”
    庆王妃点点头,“你和万次妃、老三媳妇,都一起回去罢。”
    一行人,被丫头们簇拥着出了松月犀照堂。
    万次妃的脸顿时黑了下来,“出了这么大的事,她们在旁边看向笑话也罢了。那老大媳妇居然还跟老四媳妇拌嘴?她就不知道你心里多难过,我们心里多难过,气得我简直想撕了她的嘴!”
    “次妃。”孝和郡主斜睨了一眼,“既然知道我心烦,就别吵了。”竟然撇开生母和嫂嫂,领了丫头,“走,我们去园子里逛逛。”
    万次妃气得够呛,又拿身份比自己金贵的女儿没有办法,只得朝着媳妇撒气,“还愣着做什么?我们走!”
    “是。”三郡王妃低下头去,眉头微蹙。
    丈夫的生母就是这种不管不顾的性子,在外面,也不顾脸面吵闹,训斥自己跟训斥丫头一样,――她就不想想,唯一的亲子儿媳没有脸面,难道她就体面了?只知道一味的摆婆婆架子,自己正经的婆婆在松月犀照堂呢。
    婆媳两个,一个脸上带气,一个心里带气,各有心思的走远了。
    另一头,孝和郡主找了一处树荫坐下。
    别看她面上平静似水,心里早就气炸了!原本低嫁一个穷秀才,就够受的,结果婚礼前一天,新郎官还突然不见了!刚才被大郡王妃吵得心烦,出来又被生母叨叨的更加心烦,打算在外面透一口气再回去,连丫头都撵得远远儿的。
    忽然间,隔墙后面传来细细脚步声。
    有人停下来,低声道:“你知道吗?”细声细气,好像是一个小丫头,“孝和郡主那个跑了的新郎官,叫陆涧的,听说……,早就有心上人了。”
    孝和郡主心口一跳,屏住呼吸。
    “天哪。”另一个丫头轻声惊呼,连声问道:“谁啊?谁啊?那我们郡主,岂不是拣了别人不要的二手货?”
    孝和郡主气得心口疼,紧紧咬唇。
    她又想知道后面的结果,忍住没有喝斥。
    “不是别人,正是……”那边声音更小了,细细的,像是很避忌一般,“你可千万别说出去,不然你我都是个死!那陆公子的心上人……”不知道是打手势,还是比划什么的,声音断了一截,“不然的话……,怎么会救孝和郡主?知道了吧。”
    孝和郡主心急如焚,恨不得立刻揪了那两个丫头过来,细细审问,可是这一道花墙很长很长,等带人绕过去,那边的人肯定早就跑了。
    正在焦急,那边的丫头像是半天回神,惊呼道:“哎呀,不说了,不说了。回头让四郡王知道,一定会撕烂我们的嘴!”窸窸窣窣的,像是两人脚步飞快走远了。
    孝和郡主又惊又怒,却顾不上先生气,而是招手叫来丫头,低声道:“你赶紧爬到假山上面去,往对面仔细看,看那两个小蹄子往哪个方向跑的!”
    丫头赶紧往假山上爬去,伸长脖子站了一阵,下来道:“往留香洲方向去了。”
    留香洲?孝和郡主心下冷笑。
    刚才那两个小丫头嘀咕了半天,说得含蓄,但意思明白,――陆涧有心上人,而且还会让四哥生气。好端端的,四哥为什么会为陆涧生气?非要拉扯关系,也只能把仙蕙拉上了。
    那两个小丫头在墙后面说话,说完又跑,分明就是故意说给自己听的,背后必定有人唆使。既然是往留香洲去,那应该就是大嫂的人了。
    大嫂她这什么意思?她和仙蕙有仇,就来挑唆自己跟仙蕙斗?说什么陆涧的心上人是仙蕙,证据呢?!孝和郡主先是生气,继而觉得不太对劲儿,坐在石凳上面细细琢磨,陆涧、仙蕙……,救人……,一些蛛丝马迹在她脑海里面划过。
    自己在邵家的看台掉了下去,陆涧为何刚巧会在?他为何要救素未谋面的自己?是不是可以说,他早就和仙蕙有瓜葛,所以才会出现,所以才会误认自己是仙蕙,然后不顾性命救人。
    孝和郡主的脸色渐渐变了。
    陆涧和仙蕙早就有私情?这让她在委屈低嫁的同时,感觉像是吃了一只苍蝇般恶心想吐,而且还吐不出,且得装在肚子里继续恶心下去。
    ――她不想相信,却又不得不信。
    ☆、第63章 精彩
    孝和郡主恶心了足有小半个时辰,方才缓过来劲儿。她长长的舒了一口气,目光怨毒的看向留香洲方向,――大嫂想挑唆自己去对付仙蕙,然后坐收渔翁之利,如意算盘打得挺美啊。
    到时候,自己还抓不住她挑唆的证据。
    证据?呵呵……,谁说的?大嫂可没有说,就连丫头都没有说“仙蕙”二字,全都是自己猜的,――害了仙蕙她赚到,害了自己她也不赔。
    等等,不对啊,大嫂怎么会知道陆涧和仙蕙的私事?她又不是邵家的人。若想知道仙蕙的过往,除非是……,邵彤云告诉她的。原来是这个贱.人躲在背后操纵,再让大嫂来挑唆自己,等自己跟仙蕙斗得你死我活,她捡便宜。
    呸!倒是挺会做白日梦的。
    邵彤云这个不得好死的贱.人,都已经在数日子等死的人了,还不消停,竟然还敢来算计自己?真是找死,也不挑一个好的死法。
    孝和郡主目露寒芒,把邵彤云、大郡王妃、仙蕙都在心里过了一遍,这些贱.人全都该死!两个嫂嫂暂时不好对付,邵彤云是目前最好下手的,但她本来就要死的,弄死她也没有任何意义。
    倒不如……,把她发挥出最大的作用。
    孝和郡主心里有了一个模糊的想法,暂时还没敲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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