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高甲这才反应过来,赶紧跟着跑了过去。
    在行宫,江夏见到了朱厚照。朱厚照正趴在李凤的肚子上想要听出一点儿动静,江夏走过去直接拍了一下朱厚照的脑袋,没好气地说道:“这才多久啊你就想听到动静?”
    朱厚照扭过头来嘿嘿一笑道:“大哥,我听出来了,凤儿给我怀的是个儿子,是个儿子。”
    江夏直接翻了翻白眼,心想现在就算是打彩超也看不出你那孩子究竟是男是女吧。不过他也不好打击朱厚照,于是指着身后已经被江夏那随意吓的目瞪口呆的高甲道:“这个人你应该认识吧。”
    朱厚照看了门口站着没敢进屋的高甲一眼,高甲赶紧走进来跪在地上道:“末将高甲,参见皇上,愿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朱厚照看见高甲脸顿时红了一下,他点点头道:“免礼平身吧。你记住,这里没有什么皇上,只有镇国将军朱寿。”
    “是是是……末将记得,记得……”高甲有些战战兢兢地应道。
    江夏十分随意地对朱厚照说道:“我了解过了,他也没有犯什么大错,就不要为难他了。我已经警告过他,他不会胡说的。”
    朱厚照点了下头,然后对高甲说道:“高甲,你还是你的卫辉所指挥使,开封府守城之战发生了什么,朕希望你能重新回忆一下。”
    “末将记得,末将记得。镇国将军见情形不对立刻带领手下大将独自突围出去,然后搬来救兵重新围堵了叛军。叛军措手不及之下被镇国将军打得抱头鼠窜,最终只能向镇国将军投降。”
    朱厚照被高甲那睁着眼睛说瞎话的本事弄得脸红了一下,他干咳了两声后点头道:“你记得这些细节就好,先下去吧,朕和江大人有话要谈。”
    “是,末将告退。”高甲对着朱厚照行礼以后用感激的眼神看了江夏一眼,然后退了下去。
    等高甲离开以后,朱厚照指了一下右手边的木椅,示意江夏坐下。江夏走过去坐下以后,朱厚照看了李凤一眼。李凤立刻会意,立刻站起身道:“朱寿,你先和江大哥聊吧,我进屋里歇息一下。”
    朱厚照点点头,李凤走进了里屋。
    等到李凤一走开,房里就只剩下江夏和朱厚照两个人。江夏笑着说道:“什么事直说吧,神神秘秘的还要瞒着凤儿。”
    朱厚照脸色少有的严肃起来,说道:“大哥,首先我先跟你说一句,这一次是我的错。我以后再也不了。”
    江夏笑着点了点头,“好,知道自己错了证明你还有救。”
    朱厚照哭笑不得地看了江夏一眼,继续说道:“接下来有三件事最为重要,一是凤儿的身份,二是如何保证凤儿顺利产子,三是这次河南黄河河堤的修筑款去向的问题。”
    江夏点了点头,朱厚照这次倒是把事情看得很透彻,他将凤儿的身份和顺利产子这两件事放在最前面是对的。因为跟凤儿肚子里的孩子比,小小黄河河堤修筑款的贪墨事件根本就不值一提。
    江夏道:“凤儿的身份这好说,回京师以后我去找个什么国公之类的勋族权贵收她做义女,然后替她改个名字就行了。至于顺利产子一事,你怎么想?难道不让她在皇宫产子?”
    朱厚照毫不犹豫地摇摇头:“绝不能在皇宫里面产子,甚至豹房都不行。这两个地方我都信不过。”
    “那你想要让她在哪儿产子?”江夏刚问出这句话立刻就明白了,他警惕地看着朱厚照道:“你想该不会是想要凤儿在我逍遥山庄里面产子吧?”
    朱厚照脸上立刻露出笑容,说道:“大哥,除了你的逍遥山庄我真想不出别的好地方来。你逍遥山庄里面高手如云,又有像百草药王这样的医术圣手在,凤儿在你那里肯定不会出任何问题的。”
    江夏两眼一翻,露出一个白眼道:“少来,你别以为我好忽悠,凤儿要是在我逍遥山庄产子,我恐怕在她顺利产子以前都不用再想睡安稳觉了。”
    “大哥,那可是我的孩子,你的侄子。你难道就准备眼睁睁地看着他出事吗?你难道就……”朱厚照立刻发动起柔情攻势,他知道江夏这个吃软不吃硬。
    江夏无奈,只好点了点头:“好好好,就让凤儿呆在逍遥山庄产子好了吧。不过我就奇怪了,她一个贵妃你到底有什么办法让她在我逍遥山庄产子?”
    朱厚照嘿嘿一笑,道:“这件事我早就想好了,你手下不是有一位会易容的奇人吗?我给她来一个移花接木,偷梁换柱……”
    江夏一听也顿时笑了,不得不说朱厚照这家伙跟着自己在一起久了,自己那些花招他全都学了个遍。
    朱厚照和江夏刚刚商议完毕,江夏突然听见屋顶有一点轻微的响动声。他微微皱了皱眉,抬头往屋顶看了一下,然后轻手轻脚地走出了屋子。
    屋顶,刘瑾轻轻把瓦片盖回去以后立刻逃遁离开。他早就感觉江夏这个人似乎听力不同一般人,所以他一直都使用龟息术在偷听,一点没有露出声响,最后也只是盖瓦片的时候才露出声音。
    刘瑾刚刚离开没多久,江夏就来到了屋顶。
    刘瑾躲在另一栋房屋的屋顶后面,偷偷看着站在屋顶一脸迷茫的江夏嘴角露出了一丝冷笑,刘瑾低声自言自语道:“江夏,就你还想做帝师?慢慢做你的春秋大梦去吧。”
    说完,刘瑾转身离开。
    他殊不知,在他离开的那一刻,江夏就站在屋顶朝着他离去的方向看着。
    看了一会儿后,江夏又看了看刘瑾挪动的那块瓦片,从灰尘的痕迹上来看,那瓦片明显挪动过。
    第301章 文官拒绝祝贺
    又是一个月过去,河南的事已经逐渐上了轨道,各方官员各回各处,大量兵马负责维持治安,而朱厚照也不能再继续呆在河南,特别是河南并不适合凤儿养胎。
    镇国将军带着大军班师回朝,这件事提前就先派传信之人以快马传到了京师,通知京师的文武百官做好准备。
    而实际上派人往京师传消息并不止一个,太后那边也得到了消息,并且消息更为详尽,具体是由谁传过去的相信不用过多赘述。
    内阁的成员一般都是出自于,华盖殿、武英殿、文渊阁以及东阁,但是内阁议会和办公的地方则多在午门左侧靠近文华殿的地方,也就是内阁。
    内阁说大不大说小不小,一般来说这里呆的人并不多,毕竟内阁主要成员也就那么几个而已。
    但是此时此刻内阁平日里用来议事的屋子里却多了很多人,六部四品以上的官员,翰林院六品以上的侍读、学士基本全都到了,这个以往议事的时候总显得有些空荡的房间,此刻第一次有了一丝拥挤的感觉。
    内阁首辅杨廷和坐在首位,其余几个内阁成员则分列左右按照官位大小,辈分高低坐着,其余的官员也一一按照自己的地位,十分有默契的选择了自己应该坐的位置。
    杨廷和抖了一下手中刚刚快马自河南送来的捷报,说道:“受苍天庇佑,今我京师平乱大军已经平定河南,今日召集各位同僚来此,只为商议大军回朝之时该当如何迎接。”
    杨廷和说完以后偏着头看向崔政义,他既是顺天府府尹,又是礼部的侍郎。如今靳贵已经自杀身亡,礼部基本就是他当家。杨廷和问:“崔大人,此时你认为该如何安排?”
    崔政义微微愣了愣,他试探性地问杨廷和:“是否遵循常例?”
    “常例?”翰林院学士林则中笑了一声,道:“什么常例?是将军凯旋的常例,还是皇上御驾亲征完胜归来的常例?”
    “这……”崔政义看向杨廷和,有些拿不定主意了。
    当然,你也别觉得这是崔政义无能,其实能够身兼顺天府府尹外加礼部侍郎二职,崔政义绝对不是一个无能之人。他之所以做出这么一副无法决定的模样乃是因为他不想表态。
    在座一众文官听见河南叛乱平定,脸上何尝有过一丝笑意?很明显,他们巴不得这次皇上以镇国将军的身份去河南平乱失败,而不是像现如今的完胜归来。
    这意味着什么崔政义再明白不过了,皇上带兵轻松平乱成功,那么就证明皇上有领兵打仗的天赋。
    皇上有这样的天赋,那他就能顺理成章的插手军务。
    皇上插手了军务,对于他们这一众文官来说就等于是末日到了。
    太祖时期,大明初定。那杀尽天下贪官的口号,以及血腥凶厉的手段,着实让天下文官闻风丧胆,即便是到现在想起那传说中的种种手段都不寒而栗。
    比如文官贪污六十两白银以上就得剥皮揎草,即枭首示众以后,再将尸体剥皮缝成袋装,里面充入稻草。置于衙门官座旁,让继任官员触目惊心,起警戒作用。
    再比如建昌县知县,接受四百贯钞的贿赂,最后竟然被凌迟处死。凌迟是何酷刑,相信不用过多解释。
    太祖对待贪官狠厉异常,成祖对待贪官手段也不温柔。毕竟是亲父子,做事风格完全就是承袭一脉。
    而关键是明朝给官员开的俸禄又是历朝历代里面最低的,官俸基本没有够开销的,这不贪又是不行。
    所以大明的官员们以前都过得胆颤心惊,最害怕的莫过于当地卫所官兵进自己的官邸拿自己回去问话。
    而这一切,自土木堡之变以后开始有了变化。土木堡之变以后,武将集体失势,文官抱成一团。
    京师兵马被兵部尚书把控,对方军队则被当地巡抚把控。军权落入文臣之手,文官势起,皇帝再也不能对文官想杀便杀。处置一个五品以上的文官,除非证据确凿,否则皇上一定会诸多顾忌权衡考虑。
    过惯了这样的日子,大明的文官们更加意识到兵权的重要性,所以他们十分抵触皇上去触碰兵权。此事无关忠奸与否,而是一个根本性上的原则问题。
    崔政义清楚这些,但是他的身份特殊。他岳父乃是一位国公爷,算起来乃是大明贵族。
    这大明贵族一向都是和皇族站在同一阵线上的,所以他无法明确对眼下这件事进行表态。
    崔政义不表态不代表其他人也不表态,那林则中就先说了:“自古以来千金之子坐不垂堂,皇上安危系关社稷。这次皇上带兵平乱虽然侥幸完胜,但是我等却不能助长皇上这等威风。
    否则以后御驾亲征成为常例,朝廷政务无人决断,帝王尊驾常年四处征战。这大明江山社稷如何安定繁荣?无论诸位大人如何决断,首先我林则中代表翰林院表态,我等绝不会向皇上道贺!”
    林则中一番话说的斩钉截铁干脆利落,这等态度很快就影响到了周边的人。
    兵部侍郎文士蕴垫点了点头道:“区区流民作乱,何用堂堂帝王之尊亲自出马?一群乌合之众,随意派遣京营一支兵马都能轻易降服。此事我也觉得并可贺之处,倒是林大人方才所言言之有理,皇上此等威风我们且不可助长。”
    文士蕴也是兵部的老人了,朝中的老臣子。听见他都这样说了,在场的人也一一表了态,态度无不都是一个中心思想。那就是绝不向皇上道贺。
    等待众人一一表态完毕,一直没有说完的杨廷和轻轻咳嗽了一声。众人都知道杨廷和要说话了,于是纷纷闭嘴。
    杨廷和看了众人一眼后也没多说什么,就一句话:“然诸君皆此意,那就依此行事吧。”
    说完,杨廷和摆摆手,示意众人散去。
    看见杨廷和竟然也是如此态度,一种文官纷纷兴奋地说道:“杨阁老英明啊……杨阁老铁肩担道义,好担当啊……”
    从河南平叛归来的大军已经离京师越来越近,可是京师却完全没有人谈议河南平叛的事,仿佛有人故意封锁了消息。
    终于留守在京师的吕兴业最先反应过来,他立刻派人将此事通知了江夏。
    此时此刻大军已经行至保定,离京师不远。
    江夏接到这消息以后脸色顿时一变,他立刻写了一封手令交给前来报信之人。
    报信之人立刻骑着快马飞奔回京师。
    一夜过去,清晨晨曦刚露。
    翰林院学士林则中如同往常一般起床以后先到红枫茶坊里面喝早茶,吃早点。
    由于是老顾客了,所以店小二十分熟络热情地招呼着,给他安排了他常坐的那个临窗位置。
    没一会儿,驴肉包子、碧螺春、桂花糕、千层酥一一为林则中送上桌。
    林则中刚刚拿起其中一个驴肉包子放进嘴里,耳朵便听见身旁的人议论道:“这次朝廷派出去河南平乱的镇国将军真是厉害啊,处处料敌于先,仅仅不足一月的时间就平了河南叛乱,并且还收服四大乱军,真是厉害啊。”
    “就是就是……”
    “切,你们知道什么啊。什么镇国大将军?你们知不知道,这次带兵去河南平乱的其实就是当今圣上。他化名朱寿,自己给自己封了一个镇国将军的头衔。”
    “什么?去河南平乱的是当今圣上?这不是荒唐吗?”
    “什么荒唐不荒唐的,咱们大明皇帝本身就是马背上得的天下,上至太祖、成祖,哪一个带兵打仗不是一等一的厉害?
    自从土木堡之变以后,咱们大明皇帝就知道窝在京师不敢出去。如今当今皇上如此精于领兵打仗,恐怕小小蒙古再也不敢动我们边关的主意咯。”
    “也对也对,有如此英明神武的皇帝,的确是我大明之福啊。”
    “砰!”林则中再也听不下去,愤怒地将手中的茶杯摔在地上。林则中从钱袋中取出十几枚铜钱扔在桌面上,然后怒气冲冲地说了一句:“市井小民,无知浅见。”
    说完,林则中走出了红枫茶坊。
    到了街道上,林则中看见几个小童正挥舞着手中的大明日报大声叫道:“卖报了卖报了,镇国将军河南平乱,凯旋归来身份成谜!”
    “卖报了,卖报了……”
    林则中眉头一皱,立刻走过去用两个铜板买了一份报纸。看完大明日报头版头条上的内容,无不是对镇国将军歌功颂德,并且上面还有荀文学社老社长的一篇赞文,说的也是镇国将军如何如何英明神武。
    报纸上对于镇国将军身份的重重分析,几乎就差明摆着告诉百姓们,这次带兵平乱的就是当今圣上了。
    文中大肆渲染的是镇国将军如何料敌于先,如何以德服人,如何以最小的伤害收服了四大乱军,又如何掉周边粮草赈济河南,以平河南之乱。
    朱厚照英明之名,一时盛传京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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