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就不好奇,我为什么能够留在扬州这么久么?”林湛阳迟迟不开口,让司徒琅觉得不耐了,索性自己来主动开口。
    “你愿意告诉我?”
    “哈,但凡好友想要知道的,我自然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那便当做我想知道吧。”林湛阳眨眨眼,看着司徒琅脸上欢欢喜喜的模样,自以为体贴道。
    然而他的话术如何能够跟从小在人精堆里长大、厮混至今的司徒琅比。“当做我想知道”,那言下之意就是实际上他不想知道了?司徒琅胸口一郁,若说这话的人是别人,就算是他府中养着的那些温柔可亲的小美人,他都要……
    甫一抬头,却见面前的少年人清隽清秀的眉眼静若处子,绯色的唇微张,方才饮下的一杯清茶为它天上一份湿润的光泽。
    司徒琅顿时呼吸一滞,只觉得爱的光芒又降临在自己的心头。
    罢了罢了,情之一字,最是难解。自古多情空余恨,最怜身为多请客。
    于是司徒琅乖乖道:“好的吧,既然是你想知道,那我也大大方方告诉你好了……”
    司徒琅问这话的时候,他们正在林湛阳的学舍内。
    将将完成上午课业的林湛阳从外头回来,就发现自己的屋舍中,已经有一位不请自来的客人“鸠占鹊巢”。宽袍广袖的青年男子懒洋洋地靠在房中不知何时出现的摇椅上,金乌暖日下,鸦羽如瀑似的长发随着慢悠悠的摇晃在空气中好看的弧度。
    林湛阳踏进房门的时候,他才堪堪从书中抬起头来,好整以暇地冲他打了声招呼,又颇为不满地抱怨道:
    “你这人走路怎么一点动静都没有,若是我在干什么不方便的事,或者换一个心理素质差一点的人,岂不是要被你吓着了。”
    “原来你在别人房间里做不方便的事吗?”林湛阳道。
    “话不能这么说,一件事方便与否,要取决于你从怎样的角度出发。”
    司徒琅说完等了半响,却没等到对方有什么回应。既没有冷嘲热讽地反驳,也没有顺着话头,好奇地追问,只是安安静静的什么反应也无。他扬天十分伤感地一叹:
    “所以,这便就是做你朋友的代价吗?之前看在我那个王爷的身份上,你至少还会每句话都配合地‘嗯’一声,昨日我让你只将我当做寻常朋友来对待,不用拘谨,现在就果真十分的寻常,连一个字也舍不得来敷衍我了。”
    “……”
    “当我说这种话的时候,你起码也该给点反应,难道不知道这时候的沉默就是默认吗?”司徒琅无奈道。
    “我以为你不会想要表面的敷衍。”
    “如果你给我的是真诚的反馈,那么与之相对的敷衍自然是无足轻重了呀。”
    林湛阳笑了:“不要误会,我并非是连敷衍都懒得做。方才的沉默不过是在等待……”
    “等待什么?”
    “你的思路总是与我不太一致,我在等你把你的话全都表达完毕呀。”
    “罢了,这个话题便先揭过,”司徒琅哼了一声,勉强将“朋友”这句听起来不那么敷衍的回应接收,又转而好奇道,“怎么我出现在此地,你倒是一点都不惊讶?”
    “你是堂堂忠顺王爷,只要没违法犯纪,自然能在扬州城中横行无忌,哪里不能去的呢?出现在在这里,又有什么奇怪。”
    “哈,说得不错。不过我还是要说,这也算是我们天生有缘,才会在初见之后数次偶遇,你觉得呢?”
    这时候林湛阳就忍不住迟疑了一下。
    想到之前几次各种看似偶然地在学府中相遇……他要不要老老实实告诉司徒琅,学府本该是有禁令,外人不能随便进入的呢?
    想了想,林湛阳觉得自己应当理解司徒琅的不容易。他已经感知过了,司徒琅说想和自己做朋友,对自己一见如故的时候,虽然给自己下意识的感觉有点奇怪,却并不带恶意,应当是没问题的。做朋友的当然需要体贴一点。
    所以纵然司徒琅的谎话拙劣得他都看不下去了,林湛阳还是迟疑着点头:
    “的确是有缘。但此番你看来是找我特意有事?如果有事,不如直说。”
    前半句令人欢喜,可后半句回归正经,就不由让人叹息了。
    这人呐当真是奇怪,明明也不是对自己毫无感觉,甚至他原本最忌惮担心的林如海林大人,都出乎意料地好说话又开明,本该是手到擒来的美人,可对自己,却每次只有公事公办和正经到他都没法发gay的矜持。
    接下来便回到了开头的那番对话。
    “之前才临时接到的消息,圣人染恙,京中已经连续数日罢朝,目前老二已经暂时接管过国事,暂时代行太子监国一职。”说话的青年敛下眉眼,一向玩世不恭的脸上此刻显出一份严肃,仔细看却能发现一点轻嘲。
    林湛阳有些不明所以:“既然圣人龙体有恙,因何故你们不快赶回京城照顾,反而还要逗留在此地?”
    “嗯?你说这话,当真是出自真心?”司徒琅挑眉,同时脸上显出一份的错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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