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这个点儿咣咣的敲门声,不用猜徐虎就知道不是什么好事儿。他心里一忽悠,马三儿今天一天都跟他在一块儿,就算是两口子打架也不会大晚上敲人门,再说了就马三儿那脾气,就算是他嘴里说的再厉害,徐虎也不相信他会舍得跟他那个婆娘斗气,给马三儿在鼻子里插根葱他也成不了大象。不过想想今天一天都没见到赵强,徐虎心里一忽悠,难不成是强子出了啥事儿。
    果然门儿一打开,徐虎就看见了哭的不能自抑的赵大娘,“虎子,你快去看看,强子他被人打了。”
    徐虎听赵大娘这么一说,赶紧往外走,甚至顾不得脚上还穿着的那双旧草鞋。徐虎到了赵强家的时候马三儿跟马大爷马大娘三个人儿都已经在了。马兰正给赵强包头,赵强跟人打架把头打破了。
    现在的赵强可比前几天跟徐虎打架的时候严重多了,那时候徐虎留了手,也避开了要害的地方,就是照着他身上肉多不疼的地方给了两拳,现在赵强是真真正正的跟人动手,被人一砖头破了头,脸上也鼻青脸肿的,好在并没有太大的危险,现在头上的血已经止住了,就是整个人看着狼狈的不行。
    今天天儿不好,临回来的时候赵强接了一个大活儿把人拉到城郊去,按说这个点儿他早就该跟徐虎换班儿了,毕竟晚班是徐虎的,但是赵强舍不得这个大活儿,再加上今天而天儿不好估计徐虎也不会出来,便咬咬牙接了。
    活儿是没问题,但是这活儿一开始找的并不是他,只是他为了挣钱把价钱比别人低了一毛,抢了别人的活儿那人气不过,找了几个人把赵强堵在了胡同里打了一顿。
    赵强当然不会就站在那儿挨打,但是一个人怎么也不会是好几个人的对手,不仅自己挨打挨打不轻,连黄包车也被砸了。幸亏赵强把钱藏得严实,马兰给他在贴身穿的衣裳上面缝了一个兜,他送完客人之后觉得天太晚了不安全,把钱放在了里面。外面剩了一毛钱是他准备回来的时候买吃的。只被人把这一毛钱顺走了,也算是不幸中的万幸。
    看着儿子被打的这么惨,赵大娘有些不放心,这破的可是头,虽说只是一个小口子,但是她年轻的时候就见过头上不过一个小口子就死了人的。马兰这么随便给包一下赵大娘心里不放心,虽然她对自己和儿媳妇儿都十分抠门,但是对唯一的儿子却十分心疼,便哭着说道:“强儿啊,咱还是请个大夫来吧。”
    赵强被打的不轻,就算是他亲娘仍旧瓮声瓮气的说道:“请什么大夫,挣的钱全被抢了,车还被砸了,不省着点儿一家子去喝西北风儿啊。”黄包车是租的,虽然车不怎么样,但是车行看的却很仔细,就算磕碰了一点点儿,也是要罚钱的。今天车被砸的不轻,还不知道要赔车行多少钱。想到这里赵强心里一阵烦闷,也不耐烦马兰在旁边给用烈酒擦伤口了,挥起胳膊把人挥到了一边。
    赵强这么一说,马兰顿时哭天抢地起来“哪个挨千刀的,抢了钱打了人还砸了车这让我们一家子怎么活。”一边哭马兰还一边偷偷的看徐虎,徐虎跟赵强合租了一辆车,如果车行罚的钱徐虎能付一半儿,他们还能松口气。
    不过徐虎眼观鼻鼻观心,却什么话也没说。前段时间他碰了车,车行总共罚了三块钱,他还没说什么,马兰便闹了起来,他本来也就没打算让赵强出,他自个儿一人吃饱全家不饿,赵强还有媳妇儿老娘要养呢。不过被马兰那么一闹他虽然仍旧没让赵强出钱,心里却有了些不自在。
    见徐虎不说话,马兰脸上本来带着的几分希冀彻底灰暗了下去,如果说刚才他还有那么一两分装样的意思,现在就是真的哭得撕心裂肺了。先不说自家男人受了这么大的罪,光是陪车行的钱就能让他们这个贫穷的家伤筋动骨。
    其实细说起来一辆黄包车并没有多少钱,但是碰坏了却是要赔车行一笔不小的数目,马兰一家三口平时恨不得一分钱分成八瓣儿话,现在可真算是割肉了。
    赵强本来就心情极差,被马兰这么一哭更是心烦意乱,“妈的,别给老子哭了,我还没死呢。”
    马兰被赵强猛地一吓,倒是不哭了,却打起嗝来。
    几个人没心情看他们两口子这处闹剧,马大爷问道:“强子,打你的人是谁你看清楚了不?”
    “就是,赶明儿我带上几个兄弟给你报仇去,奶奶的竟然动手动到咱们头上了,看我饶不饶的了那几个龟孙子。”徐虎也很是气愤的说道。谁没几个狐朋狗友,徐虎为人仗义个性又爽快,平时手里有了钱也不吝啬,因此到真有几个处的不错的黄包车夫,大家都是一个车行的,如果知道赵强吃了这个暗亏,肯定也愿意帮把手,毕竟谁也有可能遇到事儿,这次你不帮忙,下次就没人帮你出头。
    不过赵强却一直支支吾吾的不肯说话,黄包车夫虽然低贱,但是干这一行却也有这一行的规矩,不能为了抢生意相互降价,这几乎已经成了北平城里黄包车夫之间不成文的规定了,这次为了挣那笔大钱,赵强自己先做的不地道,被人打了也只能认栽,要不然以后他在这个圈儿里没法混。
    其实私底下也不是没有这么干的,赵强以前就经常这样干,不过没想到这次遇到了个硬茬子直接跟他动手,既然敢动手也就表明了他还真不怕赵强来找。
    “算了,黑灯瞎火的我也没看清到底是谁,这次就算是我认栽了。不过明天还得麻烦虎子哥把车送到车行里去修,赔多少钱回来跟我说一声。”赵强说道。
    “强儿这可不能算了,那你这打不是白挨了。虎子明天你就叫人去给强子报仇。”赵大娘说道。她一个人带着儿子长大成人还娶了媳妇儿,凭的就是那股子泼辣劲儿。本来还在心疼,一听赵强这么说立马不干了。马兰也在旁边一边打嗝一边说“绝对不能这么算了。”
    马大娘跟马大爷心里不认同,但是却也不好当着赵大娘的面儿说什么,只是在出来的时候拉着徐虎叮嘱了一把,诸如别冲动之类的。
    其实刚才赵大娘去敲他们门儿的时候马家除了年纪小的狗蛋儿都还没睡呢,樱桃把给马大爷找了工作的事情说了,但是说话的时候却十分委婉,她笑盈盈的跟赵大爷说道:“爹,前几天我去以前的主人家串门,大少奶奶说大少爷最近开了生纱厂,正在招人,活并不重,一个月有四块钱的工钱中午还管一顿午饭,您看家里有什么亲戚我可以帮忙给搭个线儿。不过大少奶奶倒也说了,别的暂且不提,必须得要那人品好干活踏实的。”
    “其实要不是怕您累着我觉得您去倒不错,一来生纱厂的活儿并不重,二来每个月也算是有个固定的进项,第三呢,您的人品我是最信赖不过的,也不会在大少奶奶那里给我跟三哥添麻烦。”不等马大爷和马大娘说什么,樱桃又笑盈盈的说道
    马大爷可以说是吃了大半辈子苦,最难得时候脸倒夜香的活儿都干过,还是马三儿长大了这才干了别的,不过也是十分辛苦的,现在儿媳妇儿嫁进来他每天也不闲着大多时候都是背上个筐子出去捡些煤渣之类的,现在一听有这么好的事儿顿时眼睛都亮了“我这么大岁数的人家能要?”现在年轻正当年的大小伙子还找不到活计只能拉黄包车呢卖苦力呢,更别提他这已经快五十的老头子了。
    “瞧您说的,爹您哪里老了,就说三哥都不如您呢。”樱桃奉承了马大爷一番,把人哄得眉开眼笑的,这才说道:“如果爹您真有意我明天就去跟大少奶奶说说,到时候跟您安排一个稍微轻省些的活计,这点面子大少奶奶应该还是能给我的。”
    马大爷乐的直说“那敢情好”“那感情好”,马大娘也满脸都是笑,家里再多一笔进项家里就松快多了,以后也能多给小孙子吃些好的。
    “蛋儿,等爷爷挣了钱天天让你吃肉吃鸡蛋好不好。”几个人俱都心满意足,马大娘笑眯眯的跟孙子说。
    狗蛋儿现在说话还不是那么顺溜,但是鸡蛋和肉却是知道的,拍着手直喊“吃鸡蛋,吃肉肉”
    马三儿回来的时候见到的就是这样一幅场景,他爹和他娘还只跟他夸樱桃说她娶了个好媳妇儿,一家子都高兴,儿子也乐的嘎嘎的,马三儿心里的那点儿不满都减了不少。
    一家子正乐呵呵的说这话,赵大娘便上门了。又看了这么一出闹剧,可想而知几个人出来的时候感觉有多糟心。
    ☆、第21章 怒气
    徐虎回到自家的时候,楚清黛已经睡熟了。屋子里点着炉子,让人进来以后紧绷的精神为之一松。他往炕上一躺,心思有些沉重了起来。
    本来他跟赵强两人合伙租一辆黄包车是再好不过的事情,这样两人不仅能分担车行的租金,平时有个什么事儿也能互相照应。以前相处的十分好,但是自从两人俱都成家以后摩擦越来越多,照这么下去,这么多年的兄弟情义也会受到影响。
    徐虎虽然脾气火爆,但是十三岁就成了孤儿自己挣扎着活到现在,也不能不说他心里其实颇有成算。今天听赵家的话,徐虎心里就是一沉,平时吃些亏没什么,但是却不能让人以为他好欺负。今天那话虽然是马兰说出来的,但是赵强一开始却不说话,还是见他跟马三都没表态这才说了一句,说明他心里未尝没有这个意思。
    或许赵强是真的困难,但是如果他大大方方的说徐虎当然不会推辞,毕竟他以前也吃过赵家的饭,但是赵强不直说却偏偏耍手段,这让徐虎很寒心。
    徐虎盘算着手里现在有的钱,他以前并没有存下什么,现在所有的家底儿也就是楚清黛的那副金镯子,如果卖了,或许他可以自己买一辆黄包车单干,但是徐虎却是有些舍不得,那对镯子他是真想留给儿子的。
    想的乱七八糟的,徐虎不知道什么时候睡着了。第二天一大早,徐虎便起来拉着被砸的不轻的黄包车去车行,赵强昨天被打的不轻,现在正在家里养伤。至于扣得钱还得去跟人车行管事的好好说说,看看能不能少给一些。
    平时大杂院都热闹的很,马兰都是一大早就开始起来做饭洗衣的忙个不停,但是今天也不知道外面去静悄悄的。楚清黛起来自己洗漱之后,仍旧没听到什么动静。
    现在她已经不详刚传来那会儿连个门子都不想出了,不过有时候遇到了赵强、马三儿她仍旧不自在总是会第一时间避开,对马大爷倒是还好,毕竟马大爷已经是五十岁的人了,在楚清黛生活的那个年代,五十岁已经是老祖宗一辈儿的人了。
    徐虎一大早出门的时候楚清黛是知道的,不过她并不知道出了什么事儿,本来依照楚清黛受到的教育丈夫起身她是应该主动起来服侍的,不过楚清黛自来娇气,徐虎服侍她倒是心安理得,她服侍徐虎倒是一次也没有过。
    屋子里的炉子火还生着,显然是徐虎走之前刚给添了煤球,楚清黛不知道怎么的看着炉子里满满的煤,心情突然不错,完全忘了以前灰头土脸的连火都生不着的事儿,准备主动去做早饭。
    其实楚清黛倒能几样点心,只不过烧火这种事儿,还真没做过,其实别说她,就是她院子里的几个大丫头,平时俱都是副小姐一般,除了送洒扫丫头上面一路起来的,恐怕也不见得会。
    楚清黛出来的时候马大娘正在厨房里做早饭,见楚清黛难得的出了门表笑着说道:“大妞起来了,虎子出去了还不知道啥时候回来,你还没吃吧,要不一会儿就在我们这里凑活着吃一点儿。”
    马大娘心里高兴,家里儿媳妇儿给老头子新找了活计,昨天虽然下了一天的雪沫子,但是今天一大早却晴了,因为天气还算暖和并没有结冰,只不过还是很冷,马大娘一说话白色的哈气都出来了。儿媳妇儿说了一会儿吃了早饭就去把事情定下,如果顺利明天老头子就能去工厂做工了。
    因此今天马大娘的早饭做的格外丰盛,难得的打了三个鸡蛋炒了,还买了一小块儿豆腐煎了,买了块儿豆腐还饶了人豆腐摊儿上一小碗豆浆,马大娘拿回来放了一小勺糖准备给小孙子吃,豆浆有营养,小孩子吃这个最好。
    楚清黛对马大娘印象不错,这几天全赖她帮衬,不过到没去楚家吃早饭的意思,先不提饭合不合胃口,她去了说不得就要分桌吃饭,怪麻烦的。不过楚清黛却也厚着脸皮让楚大娘给她把火生起来准备自己做饭。
    徐虎整的这个小厨房真的很简单,炉灶也是最小最简单的那种,其实升起来很容易,马大娘手把手教了楚清黛怎么生火,又告诉她样样东西都在哪儿,这才去叫一家子吃饭了。见楚清黛在那忙的手忙脚乱的,心里倒是叹了口气,以前只觉得虎子这样没帮衬的娶个泼辣的到也好,谁知道是个啥都不会的,而且经了上次的事儿连性子都和软了,不过这样也好,软和也有软和的好处。
    徐虎上次仗着钱多,把过冬的粮食准备的差不多了,家里米面油都有,不过却也只是最简单的,白面,玉米面,高粱面,菜只有白菜、土豆跟一翁咸菜疙瘩。楚清黛想了半天仍旧没想出要做什么来。现在她总算是体会到巧妇难为无米之炊的了。
    思考再三,楚清黛决定做些面条来吃。以前楚清黛屋子里的青梅十分擅长做吃食,尤其是擅长做面食。以前楚清黛心情好的时候倒也去过厨房见看青梅做饭。面条简单也好吃。楚清黛先是和面,想着青梅做的那种五颜六色的面条,配上鸡汤打底,再放些清脆的青菜,倒也十分让人有食欲。
    不过一来是没有东西二来楚清黛连和面都勉强的很,兴致勃勃的做出来的东西其实就跟面片汤差不多。等到楚清黛把饭做好了,徐虎正好回来。今天一早去车行他跟人管事说尽了好话,甚至还自掏腰包买了香烟孝敬,但是仍旧要二十块钱的赔偿,除此之外还把车扣下了,能不能继续租车,还是个未知数。
    别以为黄包车夫是谁都能干的,车行就那么多,但是没工作的人却十分多,你不干有的是人排队等着。徐虎心情十分烦躁,因为管事说了让他们把这个月的租子这几天就交了,徐虎觉得很可能是车行不准备再租车给他们了。要不然离交租子还有一段时间,怎么也不会这么着急。虽然不到月底,但是两人合起来也得付十八块钱的租子。
    徐虎一回来赵家一直紧闭着的门立刻就打开了,马兰跟赵大娘都一脸殷切的看着徐虎,赵强也不顾身上的伤走了出来,经过一晚上,赵强脸上的伤更加狰狞了,似乎半边脸都肿了起来。
    徐虎把要赔的钱还有很可能车行不让两人再继续租车的事情跟找家人一说,赵强便抱头蹲在了地上。马兰一声尖叫,说道:“怎么会这么多,那个破车加起来也不值这个钱,这可让我们一家子怎么活。”接下来马兰的声音越来越大甚至开始咒骂起来,话里话外还带上了徐虎,无非是他不尽力帮忙,还有如果上次不是徐虎碰了车也不会坏的这么严重之类的。
    赵大娘更是直接蹲在那里就开始哭,算起来赵家一下子要拿出来将近三十块钱,当初可是跟徐虎商量好了,赵强拉白班儿是要比徐虎多出一块钱的,这可不就是三十块。这对一个贫穷人家来说真是个天文数字,就是一年也不见得能攒的下来。
    “虎子,你可是跟强子一块儿长大的,可不能丢开手不管他呀。”赵大娘一边哭一边说道。“当初家里就算是只有一碗粥也要给你分出半碗去,可不能这么没良心。”
    这话说得徐虎脸上一阵青一阵白,谁说他没尽力,人家管事的本来一张口就是沛三十块钱,还是他自己掏钱买了香烟给管事的送礼又找相熟的兄弟说项管事这才松口说是二十块。
    “强子,租子我出十块,你也是知道的我手里没什么钱,以后也没了进项,我就只能帮这么多了。”徐虎的脸黑的跟锅底一样,撂了一句话就出了门。
    隔壁马家早饭已经吃的差不多了,听见徐虎回来的动静马三儿就像出来看看,却被樱桃一把拽住了。果然一会儿就听见隔壁的哭声,马三儿暗骂一声,赵强那婆娘就是个败家娘们儿。不过见樱桃坚定的神色,他也没继续往外走,这么一出去,赵家肯定是要借钱的,但是上次因为借给徐虎一块钱的事儿樱桃就不是很高兴,这次只会多不会说,真借了恐怕家里也不能消停了。
    马三儿暗地里盘算了一下自己还有五块钱的私房钱,如果强子需要,趁着樱桃不注意再拿过去吧。
    徐虎回了屋子的时候楚清黛正好端着面条出来,刚才她也听到赵家的哭喊声了,炫耀的心思也少了几分,带着几分小心的说道:“吃些东西吧。”
    徐虎根本控制不住自己的怒气,看都没看眼前的面条,一巴掌给挥到了地上。啪的一声面条撒了一地,楚清黛看了一眼,捂着脸哭着跑进了屋里。
    ☆、第22章 闹事儿
    最近四合院的气氛十分不好,赵家一副愁云惨淡仿佛天要塌下来似的,虽然十分不愿意,但是赵家到底是把要赔的钱和租子给了车行,但是这对赵家来说真的是伤筋动骨了,本来就十分差的饭菜现在更是差,除了养伤的赵强还能吃个饱饭,马兰婆媳两个几乎每天只能喝个水饱了。
    一连好几天都这么吃赵有福十分不满,直嚷嚷着如果再这么下去他便不在赵家吃饭了。不过马兰依然故我,赵有福不在他们这儿搭火儿根本没地方去,她到不怕赵有福的威胁。
    跟赵家的愁云惨淡相比,徐家的日子也不好过,自从那天徐虎一巴掌把楚清黛做的面条给挥到了地上算是真正的捅了马蜂窝,要不是徐虎拦得快,楚清黛都能把已经给徐虎做了□□成的新鞋给剪了。
    不过虽然拦了下来,楚清黛却不肯再做了,整天绷着一张脸别说做饭了,连炕都不肯下,一条帕子绣了拆拆了绣,饭更是不肯再做了,反正做了也是被人挥到地上的命。
    黄包车被车行收了回去,徐虎去探了几次口风管事儿却什么都没说,他算是暂时闲下来了,不过这样也好,这几天徐虎正四处看着有没有卖旧的黄包车的,准备咬咬牙买一辆,到时候自己干。
    不过因为整天在家待着,又被楚清黛冷眼对待,俩人也是怪尴尬的。其实那天徐虎真的不是对楚清黛,是被赵强跟马兰气的。楚清黛也不看个颜色,那时候兴冲冲的端过一碗面条来让徐虎吃,徐虎一肚子气,哪里还能顾得别的,等回过神儿来,已经捅了马蜂窝了。
    徐虎这样的脾气让他低下头去给楚清黛道歉却是不可能的,不过他不低头楚清黛也不低头,两人就这么僵住了。
    唯一过得还算乐呵的应该就是马家了,马大爷前几天已经开始去生纱厂上工了,活儿重不重别人不知道,不过老爷子倒是整天乐呵呵的,跟焕发了第二春似的,看着都年轻了不少,本来马三儿还有些担心老爹,不过见他整天这么乐呵,倒是放心了。
    生纱厂吃的还不错,隔三差五的还有白面馒头吃,马大爷舍不得,往往都会省着回来给小孙子吃。有时候得了一块儿肉更是宝贝的不行用油纸包带回来。生纱厂虽然管饭,但是也不是可着劲儿的吃,没人每天都是固定的份额,马大娘心疼老头子吃不饱,有时候也会给带上两块儿饼子走。
    马家虽然条件儿一般,但是樱桃到底不是眼皮子浅的,每次见到公爹又把东西省回来还总是会劝他不要再拿回来,家里哪就差那么一点子东西了。
    马大爷每次总是笑着不说话,但是却还是照旧,一家人有商有量日子和和乐乐的倒是趁的另外两家的日子格外惨淡了。
    出了这么一桩大事儿,赵强整天闭门不出,马兰每天更是拼了命的洗衣服,不过那盆子摔得震天响,似乎一个院子的人都欠了她的是的。
    一眨眼过了半月,天儿是越发的冷了。徐虎今天出去晃荡,正好看到卖红薯的,想着楚清黛上次喜欢吃,便买了一袋子。到底是楚清黛的气性大,一开始徐虎还觉得不能惯着她,但是过了这么几天楚清黛对她总是不理不睬的,徐虎便没辙了。不过他倒是还给自己找了个好理由,这么气着伤身子要是万一伤到了他儿子就不好了。
    徐虎背了一袋子红薯,想着这下应该能把人哄回来了吧,不过刚进门就听到一阵喧哗声。不仅如此院子门口还围了不少看热闹的人,一个三四十岁的妇人正在院子中间哭天抹泪的闹腾,马大娘在一边劝着,不过却也不顶什么用,估计是还说了什么不好听的,马大娘脸上也带着几分尴尬之色。
    马兰在一边站着,虽然好似也在劝,但是那脸上怎么看怎么带着几分幸灾乐祸,最让徐虎吃惊的是那婆子明显是站在自己门口,显然是冲着自家来的。他定睛一看,只觉得有几分眼熟,但是却也真认不出着到底是谁了。
    马大娘见徐虎回来,顿时松了一口气,这楚家的寡妇一早上就过来闹腾了,不管怎么劝都不顶用,连带着她都被刺了几句。徐虎不在,马大爷跟马三儿也都去上工了,家里统共就赵强一个男人,还逼着不出来。马兰更是个不嫌事儿大的,嘴里虽说是劝着但是傻子都看得出来她是在加油添醋。
    马大娘年纪大了,别看楚家这寡妇个子矮人也瘦弱,但是却颇为泼辣,马大娘一个人根本就拦不住她,只能仔细叮嘱了楚清黛千万不要出来,要不然这母女两个闹腾了起来,万一磕碰到就不好了。
    见徐虎脸上带着几分陌生,马大娘便提醒了徐虎几句说道:“虎子,快来劝劝你丈母娘,让她消消气。”
    经得马大娘这么一提醒,徐虎才反应过来,这婆子原来是他那个便宜岳母。之所以说她是便宜岳母就是因为她并不是楚清黛亲妈,而是楚清黛爹后来娶得,以前是个寡妇带着一个女儿嫁的楚家,后来又给楚老爹生了个儿子。
    也难怪徐虎认不清她,当初她那真真是恨不得上午定下亲事,下午就把楚清黛嫁出去,等到把婚事说定了立马就商定了婚期,等到楚清黛嫁过来那真是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一样,再也没见过面,这次她过来大闹,徐虎惊讶的不行。
    不过很快楚寡妇便解开了徐虎的疑惑,“我可不敢劳烦姑爷,正好姑爷也回来了,我们正好把事情念叨念叨。”楚寡妇见徐虎一脸凌厉,身板儿更是雄壮,下意识的先缩了一下,她儿子还小,女儿虽然嫁人了,但是到底名不正言不顺的,因此她今天就自己过来了,早知道如此怎么也应该让女儿女婿过来给她壮壮胆才是。
    其实楚寡妇看着凶悍其实是个色厉内荏的,要不然当初也不会被没嫁人的楚大妞压得死死的,连那五块钱的聘礼钱都没留下。本来对那个便宜女儿的泼辣就有三分忌惮,还是见她一直闭门不出胆子这才大了几分,一见徐虎回来好不容易生起来的那点子意气又缩了回去。不过想到别人说的楚大妞藏着大笔的私房钱,心里又是一股子火儿,谁家女儿能藏那么一大笔钱,就算是有也合该是她儿子的才对,他儿子才是楚家名正言顺的继承人。
    她就说那老头子杀了这么多年猪怎么会只有那么一点子家底儿,原来是都被这便宜女儿给昧下了。
    听着便宜岳母一口一个他们强占了楚家的钱财,口口声声不给个说法就不走了之类的,徐虎首先便不乐意了。
    到了手里的钱哪里能吐出来,再说那时候他也问了楚清黛的那些钱大部分都是前岳母留下的,别说这后娘根本不知道就是他那岳父再活过来也不知道有多少。再说了大妞都嫁过来三个月了,以前不闹怎么现在才过来闹,看了一眼旁边幸灾乐祸的马兰一眼,徐虎觉得自己应该是明白了什么。
    他们并没有置办多少东西,要说别人知道恐怕是出了内贼了,他也就跟赵强跟马三儿提过一句想自己买辆黄包车。
    “你这话就说的不对了,谁说我动了你们楚家的钱,我徐虎虽然穷,但也是个响当当的汉子,今儿你不说出个所以然来,我可不会把这事儿给咽下去的。”徐虎攥了攥拳头,食指捏的嘎崩嘎崩的响。
    楚寡妇脸色一白随后又强装着怒气说道:“笑话,你徐虎是个什么人打量别人都不清楚呢,有爹生没娘教的,孤儿一个哪来的钱收拾屋子,不是说还要买黄包车吗?这不是我们楚家的钱是什么,打量我们老头子不在了就欺负我们孤儿寡母的。楚大妞那个丧良心的,只顾自己过日子把家里的钱全偷走了,老头子你怎么走的那么早,留下我们孤儿寡母的受苦。楚大妞有本事你出来跟我对峙,你个丧良心的看老天爷劈不劈死你。”
    楚寡妇虽然害怕,但也是不是个好欺负的,要不然她一个人带着个没长大的孩子恐怕早被人欺负了去,以前之所以楚大妞占上风纯粹是一力降十慧,楚寡妇是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就算是惯会装可怜博同情也没用。现在她往地上一蹲这么一哭,门外的人便开始对着徐虎指指点点了。
    见她把事情知道的这么清楚,连他打算买黄包车都知道了,徐虎心里一沉,不过对楚寡妇这样的倒不怕,他一个下九流什么样的人没见过,楚寡妇这样的他见得多了,如果一个楚寡妇都搞不定,他早饿死了。这样的人你越搭理他他越是上劲儿。
    当下也不管楚寡妇再说什么,把人一拎,直接扔出了四合院。“不知道从哪听得谣言竟然讹到我徐虎身上了,也不去打听打听我徐虎是什么人,这次看你站着那个辈分儿就算了,再有下次我徐虎可不是吃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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