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啊,谁的舌根都不爱嚼,就爱嚼秦家小姐的,我可不敢羡慕秦小姐,离成亲不若一个月的时间才发这请柬,不知道的还以为藏着什么不能说的隐事呢。”这姑娘一张利嘴,面带笑意上下扫了秦向彤几眼,隐事二字,不就是在说她面色苍白的模样,怕是有病啊。
    “啪”一声,这姑娘话音刚落,随之就响起了巴掌声。
    秦向彤因着脸色苍白,神情更显得凶狠,她甩了甩手,看着那个捂脸难以置信的姑娘,“这一巴掌是教你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
    “怎么打人了。”
    “这秦家小姐本来就不是好惹的主。”
    围着的人多了,周围纷纷响起这样的低语声,那姑娘岂能就这么算了,捂着脸抬头瞪着她,没等周身的人拉住,她这挥手过去的一掌,直接甩在了秦向彤的侧耳,连着她头上戴着的金饰都给一并打了下来。
    秦向彤身边的丫鬟哪肯主子被打,忙过来拦着,也就是那一刹那的功夫,当着所有人的面,几个人扭打在了一块儿。
    起因不就是那姑娘问了钱若盼一句,谁能料到事情还能发展到这地步,这可是在游船上啊,那边主船上还有皇上,钱若盼呆住了,柳青芜赶紧把她往后拉了一步免得被误伤。
    她们一后退,旁边围着的人也后退了,中间这么一圈,那姑娘和两个丫鬟打着,两个丫鬟还压制不住她,那姑娘还有空暇去打秦向彤,哎呀声肆起,混乱又尴尬。
    最后船上的七八个侍女一起过来才把她们分开,衣服钗饰乱了,头发散了,脸上还有抓伤的痕迹,赶过来的几家夫人看着也都无语了,其中的霍夫人和那姑娘的母亲严夫人脸上的神情更是精彩。
    赶紧把人带进船舱内收拾,若是等主船上发现这儿的动静,那就不是责骂这么简单的事了,受邀前来游船,在这儿闹事,若是惹了皇上不高兴,那是要降大罪的。
    外面的人进不了舱内,也都讨论开了,严家姑娘狼狈,这霍家少夫人更狼狈啊,她们刚刚都听到那衣服的撕裂声,整个裙子都给裂出了一道口子,在这船上还不知有没有的换。
    船舱内严家姑娘很快就换了一身衣服出来,看到坐在那儿气哭了的秦向彤,也气呼呼的坐了下来,让丫鬟给她上药。
    霍夫人笑看着严夫人,“真是对不住了。”
    严夫人瞥了一眼女儿脸上的伤,再看那儿明显比较柔弱的秦向彤,轻叹了一声,“孩子年纪小,不懂事,霍夫人可别见怪。”
    霍夫人脸上的笑意一顿,只能笑着点点头,严家小姐尚未出嫁,十三四的年纪要说不懂事,勉强还能接受,她这儿媳妇可是已经嫁了人了,难道也要认定她是不懂事?
    “都是一场误会。”霍夫人看着儿媳妇,头发乱了,钗饰掉了,裙子还划拉开了一道口子,脸上虽说没什么伤,但这模样也够狼狈的了,谁家的小姐会这样,她还是已经嫁了人的。
    “你们在这儿换衣服吧,我带孩子进去收拾。”严夫人拉着严姑娘进里面的屋子去了,等到关上门,霍夫人脸上的笑意散去,似笑非笑的看着秦向彤,“即便是别人说的再不中听,你也不该先动这手,落了理亏,可没什么理可寻了。”
    “难不成她说的这些我就该受着。”秦向彤与这婆婆之间的关系也淡的很,听她没有半句关心,还这么不咸不淡的说,语气也好不起来。
    “别人说了什么,那也是别人说的,大庭广众你忍不了也不能如此,你一个大家闺秀如此动手,传出去难道还有好听的。”霍夫人眉头微皱,“你也不看看今天是什么日子。”
    “儿媳妇可没母亲您如此能忍。”秦向彤换过了衣服,两个丫鬟替她挽起头发,重新戴好了钗饰,这才显得整洁了。
    霍夫人不怒反笑,“既然没我能忍,你就多学着点,别觉得嫁入霍家是委屈了你自己,霍家没有人委屈你。”
    “呵,这还不算委屈。”秦向彤冷哼了声,霍夫人起身看着她,神情里一抹了然,“向彤啊,所以说你还学的不够。”
    秦向彤看着霍夫人出了舱,险些气吐了血,她还学不够,难道她就该乖乖呆在霍家,不争不吵不闹不怨谁,这就是学够了...
    之后的时间里秦向彤没有出舱,那严家小姐也没有出舱。
    很快船就到了龙湖对岸,等着主船靠岸下船,后面的船只下的晚,柳青芜她们走的也后头些。
    路两边长着到大腿高的灌木,这时节正冒着绿尖,瞧过去绿油油一片十分的养眼,不远处是台阶而上的山坡,上面隐约可见亭落。
    这儿没有休憩的山庄,纯粹是一些亭落,用来踏青赏玩,拾级而上到了高处就能看这龙湖的美景,远望近看,春秋两个时节里都有一番别致的秀丽。
    宫中主办的游船踏青,各个亭落中早就准备妥当了,也不需要她们前去参拜,不往上走,在周围散步赏玩,欣赏美景。
    山坡中段这儿的平台,几家少爷自发的组了个吟诗的比赛,柳青芜她们上去时已经在了不少人,以今日游船踏青为命题,其中几个文采好的,合着这样好景致也是出尽了风头。
    柳青芜挑了个不错的位置拉着钱若盼一起看,钱若盼指了指柳思衡的方向,“青芜姐姐,那不是你二哥么。”
    柳青芜笑眯眯的看着,不知何时呢,柳思衡也来凑热闹了。
    以柳思衡的年纪,和一群十三四岁的对诗那是占了优势的,不过他素来不爱这些,只能堪堪打平手而已,柳青芜还发现二哥的视线不是朝着她们这儿,而是时不时看向柳青芜对面那几个站着的人,顺着视线看去,好几家的姑娘站在那儿呢。
    再回头看二哥一副显摆的样子,柳青芜心领会神,带着钱若盼朝着那几家姑娘的身后走去,走到二哥能看到的位置了,站在那几个姑娘身后,冲着柳思衡那儿微微一笑。
    对完最后一句的柳思衡一愣,看到柳青芜眼底闪过的狡黠,忙避开视线去,柳青芜也看明白了,二哥看的就是中间这位嘛。
    柳青芜伸手指了指后面的亭子,笑着拉钱若盼过去,过了一会儿,柳思衡走过来了。
    “二哥,可真是巧啊。”柳青芜满脸的笑靥,凑到他旁边笑嘻嘻道。
    “调皮。”柳思衡无奈,柳青芜朝着那边又看了一眼,故意和钱若盼说着,“那家的姐姐可真好看呢,一身的淡绿,与这山坡上的风景也衬了。”
    柳思衡失笑,“古灵精怪。”
    “二哥,那你告诉我,是谁家的姑娘。”柳思衡笑的更无语,“你要知道这么多做什么。”
    “我在想啊,上次那么漂亮的雕花,是不是她替我选的,若是啊,我得好好谢谢她。”柳青芜一本正经的说道,柳思衡伸手敲了一下她的额头,“胡闹,你在这儿好好呆着,我先过去了。”
    柳思衡耳畔可疑的红了一侧,柳青芜笑眯眯的看着他走远,赛诗还在继续,她们又过去看了一会儿。
    后来引的上面皇上的注意,派了官员送奖励下来,说是谁得了这第一就能得这赏赐,参加进来的人更多了。
    许多姑娘们听完这作诗后都会窃窃私语,谁家的公子,才貌双全,真是令人心动不已。
    围着的人渐渐多了,人群也挤了些,柳青芜她们后退了几步,退到亭子这边,柳青芜头上的一支簪花掉了下来。
    翠玲赶紧把簪花捡起来,摔倒地上过,顶上的金丝苏有些压扁了,柳青芜摆手,“收起来吧,上次掉了一支,若这支还掉都凑不成数了。”说着要把头上还有一支也拔下来。
    “我看是这钩处理的不好,到时候再送回去让他重新做一下。”翠玲正要把两支簪花收起来,那边走过来几个人,为首的关采菱,身后跟着两个丫鬟,她就是冲着翠玲手上的簪花而来,笑看着柳青芜,“柳姐姐,这簪花漂亮的很,能给我瞧瞧么。”
    翠玲把簪花递给她,关采菱拿在手中看着,“柳姐姐,这簪花应该是三支一套才对,怎么少了一只呢。”
    “你也看到了这簪花不小呢,带上两支也足了。”柳青芜和关家小姐并不熟,她一口一个柳姐姐喊的她反倒是不习惯了,见她打听自己还有一支簪花,柳青芜轻描淡写的说了过去。
    “我还以为姐姐是不小心丢了呢。”关采菱翻过簪花,看到底部镌刻的一个妩字,眼神闪了闪。
    “留在家里呢。”柳青芜笑着回她,“这样的珍宝阁里一月得出好几套呢,样式还能随你喜欢的选,妹妹若是中意,去那儿瞧瞧便是。”
    “如此漂亮,留着就好,丢了实在是可惜呢。”关采菱把簪花还回去,再看柳青芜,神情里多了几抹的打量。
    这打量也太过于明显,柳青芜不是感受不到,但她疑惑的是关采菱这么打量的原因,她与她之间并无交集。
    “瞧 我这记性,在这儿光看姐姐的东西,把正事儿给忘了,我在家中小办了一场采青,就在下月中,帖子等回去之后就送去,如今见到姐姐,先邀你一回,姐姐可以定要 到呢。”关采菱忽然转口,邀请起柳青芜前去关家,末了看向钱若盼,“帖子也会送去钱府,钱妹妹到时候可别忘了。”
    “好。”当面邀请了,柳青芜暂且应了下来,关采菱转身离开,那边赛诗都已经角逐到最后了。
    关采菱远远的看着那赛诗的方向,吩咐身旁的丫鬟,“回家后你就去印帖子。”
    “小姐,不是五月初。”那丫鬟话音未落,关采菱瞥了她一眼,“本小姐做事还要你来多嘴,我说四月就是四月。”...
    赛诗最后是睿王府的世子得了第一,实至名归,还去皇上那儿领了赏赐。
    又留了小半个时辰,所有人上船离开,回到漯城时已是下午,宫中马车离去,后头的官员女眷才纷纷回家,到了柳家已经是傍晚。
    过了几天,关家小姐说过的请帖送到了柳青芜的手上,四月十六采青,邀请柳青芜一同前去。
    十二三岁的年纪是出去走动最多的时候,到了十四五,家中就要忙着说亲,为了女儿家的名声,更是为了避讳,出去走动的次数就少了。
    柳老夫人鼓励柳青芜多出去走动,她年纪大了,能带她出去的次数不多,家中大儿媳妇又忙,本来这样的事该是由当娘的负责,可惜慕晚秋去世的早,许氏又不是个得力的。
    过了几天柳青芜回了帖子,想着该准备什么礼物去关家才好,一旁翠玲给她出主意,“那天关小姐不是挺喜欢小姐的簪花,不如小姐就备这个送给她。”
    柳青芜摇摇头,“不妥。”她夸簪花的语气也好,后来说话的样子也好,柳青芜说不出那种感觉,就是觉得有点怪。
    “那一支送去修的,让师傅把还有丢的那一支也补上。”柳青芜想了想吩咐道,翠玲让知绿跑一趟珍宝阁,那边柳尚义派人送来了一对南海明珠,说是宫中赏赐的,柳青芜看着盒子中润白的珠子笑了,“父亲这回可解了燃眉之急了,换一个合适的锦盒撞上,就带这个过去。”
    五天后珍宝阁那儿修好的簪花拿来了,整齐的三支放在盒子中,工匠师傅做这些首饰都是有图纸的,柳青芜买走的那一套,送去其中一支让他重新打造也很容易,这和她在御锦庙那边不小心丢掉的一模一样。
    柳青芜起初并没有把丢了的簪花放在心上,那天关家小姐无意提起,她又有些上心,不论被谁捡了去,换钱了还是自己拿着戴,她这儿配齐了没丢就成...
    第二天出发去关家,马车到了关家,门口有丫鬟迎着,把她带到了花园内,已经到了好几家的小姐,钱若盼到的早,看到她时高兴的招了招手。
    柳青芜走了过去,四处看了一下,花园内已经准备的差不多了,池塘边铺了好几张桌子,桌子上都备好了盆子,几个盆子中还盖了纱布,看这样子是要做些什么。
    “前些天家中新请了个糕点厨娘,做的糕点比我过去吃的都要好,我啊也跟着学了几样,今天邀请姐妹们前来,先尝尝这些手艺,若是有兴趣,咱们一块儿跟着学学。”
    关采菱从阁楼里出来,身后跟着个妇人,看起来年纪不大,应该就是她口中的糕点厨娘。
    听了关采菱的吩咐,那厨娘到了花园里准备好的桌子前开始动手做,这边连家小姐连惠儿看着那厨娘娴熟的动作冲着关采菱说道,“去了我家见我家的厨娘手艺好,转个背自己也找了个好的。”
    “那不就是连姐姐你不肯割爱,否则我怎么需要大费周章的去找呢。”关采菱笑说,连惠儿轻哼了声,“我家的可是从河泽那儿找来的。”
    “巧了,我家的也是。”关采菱走到柳青芜身边,视线转到她戴的发钗上,脸上笑意更甚,“多谢柳姐姐送的礼物。”
    “我不过是借花献佛,你喜欢就好。”柳青芜点点头。
    那边的厨娘已经把糕点放上了蒸笼,一个抽屉一个样式,也就是她们说话的这些功夫,她已经做了好几个口味。
    蒸笼放在花园的屋子内,很快丫鬟从里面把蒸好的糕点端出来,一盘一盘放在桌子上,关采菱首先看向连惠儿,“连姐姐,你尝尝,可比你家的好吃。”
    连惠儿伸手拿了一块放入口中,神情变了变,哼道,“也不过如此么。”也没吃剩下的,直接放在了桌子上。
    关采菱邀请大家都过来尝尝,味道确实不错,夸奖的也多,这样家中有养厨子的,也会比较谁家的厨子更厉害些,连惠儿之前若是知道来关家是品尝这些她绝不会应邀,上次关采菱去她家时还夸她家的厨子好,问她借些天呢,她没答应,回头自己找了个好的就要在她面前炫耀了。
    “看来是连姐姐口味刁呢。”关采菱听大家都夸着,转头看连惠儿,“虽说我吃着比姐姐家的那个更好,不过姐姐也是吃惯了自己家的,并不觉得呢。”
    一句话把自己家厨子好给夸去了,也把连惠儿说她家不好的缘由也给说去了,总之,连惠儿说好吃,那就是好吃,说不好吃,那也是她自己口味问题。
    连惠儿气笑了,“那你一定学了好一手,等会儿我可得好好尝尝。”
    关采菱嘴角一翘,挥手让丫鬟们进来把台子上的东西准备好,“三个人一桌,你们想做什么就做什么,等会儿啊,我们好好比比。”
    “行啊,青芜若盼你们与我一起。”连惠儿的性子也不软,拉起一旁的柳青芜,又捎上了钱若盼,走到附近的桌子,掀起盆子上的纱布,里面是已经揉好的粉团。
    五张桌子十几个人,关采菱见她拉了钱若盼,叫上相熟的两个到了她们对面的一桌,有丫鬟前来给她们带兜子,钱若盼为难的看着连惠儿,“连姐姐,我会拖累你的。”
    “我也没指望你替我赢啊。”连惠儿伸手戳了一下她的额头,“我拉你们过来可不是为了赢她。”连惠儿比她们要年长两岁,做这些也得心应手,让柳青芜替她摆好模子,抬头看那边的关采菱,声音放低了些,“她的得失心重着呢,若是输了,指不定迁怒一起的人。”
    “那她要是输了。”柳青芜抬头看去,关采菱可不是一般的认真。
    “输了才好。”连惠儿努了努嘴让她看对侧另一边的桌子,那儿站着一个长相十分文气的姑娘,手上的动作看起来不快,但看她累起来的匣子,比任何一桌都要多。
    “那是韦家的三小姐,小的时候发了一场高烧,昏迷了数日,醒来后就不会说话了。”柳青芜芷见过那韦家三小姐一次,并不熟悉。
    “她看起来做这些很厉害啊。”钱若盼插了一句,“我记得韦家好像有一个御厨。”
    “她不知道啊。”连惠儿把模子里的糕点敲出来,速度也慢了许多,好整以暇的看着关采菱那边,“她邀请韦家三小姐来不过是碍着面子,也不是多熟的人,自然不知道这些。”
    连惠儿想看着关采菱出丑已经很久了,什么事儿都想赢,哪有这么多的比试,别人邀请过来都是聊天培养感情的,她呢,整这个一个比赛有什么意思。
    很快几桌的都做好了,放在抽屉中送去屋子里蒸熟,钱若盼糕点没做几块,脸上倒是沾了许多粉,柳青芜笑着给她擦去,脱下兜子,钱若盼小声道,“要是关小姐输了,她会不会很生气。”
    柳青芜转头看正在和连惠儿说话的关采菱,“会吧,不过这儿是关家,刚刚连小姐都有所收敛,我想韦小姐也不会付全力。”这是在关家,多少也会给点面子,赢了也不好意思。
    柳 青芜和钱若盼都是这么认为,那边屋子中的糕点已经蒸的差不多了,丫鬟们端着屉盒出来,快走到这边桌子时,中间的一个丫鬟忽然身子闪了一下,没来得及站稳, 整个人朝着一旁崴倒下去,手上的屉盒也跟着飞了出去,直接摔在了地上,里面几屉的糕点全部摔了出来,热气腾腾的撒了一地。
    前后的丫鬟手里都端着屉盒,没办法给她搭把手,等过去的丫鬟扶她起来,关采菱大怒,“你是怎么看路的!”
    丫鬟没来得及顾着摔疼了没,急忙跪了下来磕头认错,是她没看清楚路脚绊到了石头缝隙摔倒的。
    关采菱看到屉盒子中所剩无几的糕点怒意更甚,“让你拿点东西你都拿不好。”
    丫鬟战战兢兢的跪在那儿,眼看着气氛都僵了,一旁的几家小姐赶忙劝说,摔了就摔了,又不要多较真,别恼了自己惹的自己心里不痛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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