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心!”安王妃一惊,挥剑斩断了羽箭的中间,羽箭后尾掉落在地,前面的箭尖却力道不停,径直射进了安王妃胸口……
    一切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快的让人来不及反应。
    “娘!”安墨枫大惊失色,弹指灭杀了射箭的刺客,足尖轻点来到安王妃面前,伸手扶住她摇摇欲坠的身体,看着她胸口不断渗出的鲜血,心痛如刀绞,朝着药房的方向大喊:“府医,府医,快来救人……”
    安王爷愈合的伤口裂开了,胸前一片血迹,尖锐的疼,他全然不顾,斩杀完黑衣刺客,也急步走了过来,看着安王妃惨白的脸,心中升起莫名的情绪:“阿菱。”
    “府医……府医……”安墨枫不懂医术,焦急的高喊府医,眼前闪过一道白色衣袂,是萧清宇飘落到了地上,他眼睛一亮,像抓到了救命稻草:“萧清宇,快来帮我娘看看伤。”
    萧清宇阔步走到安王妃身边,看着那尖锐利箭自她前胸穿进,后胸穿出,鲜血染红大片衣衫,眸子里闪过一道暗芒,轻声道:“箭射偏了些,医治及时,并无大碍,但箭上有巨毒,见血封喉。”
    安墨枫一怔,眸子里浮现一抹震惊,箭上有毒,怎么会这样?
    低头看安王妃,胸前的血果然变成了黑色,苍白的嘴唇,也泛了妖艳的紫,风血封喉的毒,射入人体,就是死路一条,无药可医。
    他抬头望向天空,眼圈瞬间变的通红,母亲只剩下二十几天可以活了,为什么老天这么残忍,连这二十几天的时间都不给她?
    “枫儿,别哭。”安王妃虚弱的倒在他怀里,轻轻抬手为他擦去溢出的泪水,目光一如既往的和蔼:“你应该为我高兴才是,因为我终于在临死之前,又上了一次战场……”
    “娘!”安墨枫的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强忍着没有流出来,母亲是将门嫡女,自小习武,喜好挥洒刀剑,战场杀敌,保家卫国,是她的梦想,那一道圣旨,葬送了她的梦想,也毁了她的终身幸福。
    安王妃苍白的手细细摩挲着安墨枫的脸,嘴角扬起亲切的笑,声音虚弱无力:“有你陪伴的这些年,是娘最快乐的日子,枫儿,好好照顾自己……”
    她不能选择自己的出身,不能选择自己的夫君,成为两国和亲的牺牲品,所嫁非人,但上天给了她一个孝顺的儿子,她还是幸福的!
    “娘!”安墨枫声音哽咽着,眼泪顺着脸颊滑落。
    湛蓝的天空晴朗如洗,她看着蓝蓝的天,白白的云,仿佛回到了自己年轻时候,骑着快马奔腾在红花绿草间,看蝴蝶翩翩成对,编织着对生活的美好梦想与向往,那么潇洒,那么肆意……
    嘴角绽放出迷人的笑,安王妃停止了呼吸!
    “娘!”安墨枫大声呼唤着她,悲伤的不能自己:“娘,你醒一醒啊,娘,你醒一醒……”
    安王妃静静的微笑着,却再也不能回答他。
    “阿菱!”安王爷蹲在她面前,看着她微笑的眉眼,心里突然像被什么重重击中了,苍白的脸血色尽褪,他一直都是不喜自己王妃的,可为何看着她死在他面前,他心里说不出的悲伤。
    伸手想要合上她微笑的眼晴,却被安墨枫狠狠打了回来,看着他,咬牙切齿的怒吼:“滚,我娘是被你害死的,你不配碰我娘。”
    安王爷看着他暴怒的眼睛,嘴唇动了动,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他并不知道有人想暗杀他,他来安府,只是想关心他们,补偿他们,慢慢挽回他们的心,没想到他的到来,给阿菱带来了灭顶之灾。
    “对不起!”除了这句话,他不知道还能说些什么。
    “那些黑衣刺客们要杀的是你,为什么死的是我娘,不是你?”安墨枫眼瞳充血,眸子里浮现的怒火,似要将人生吞活剥。
    安王爷怔怔的看着他:“你就这么恨我?”他的亲生儿子,恨不得他死!
    安墨枫瞪着他,咬牙切齿:“我恨你一辈子!”
    ☆、第122章 发如雪
    安王爷如遭雷击,瘫倒在地,他来安府是补偿他们,向他们赎罪的,如果可以,他会帮阿菱吸出毒素,替阿菱去死,只求他们母子能原谅他,接纳他。
    可那些刺杀他的黑衣刺客害死了阿菱,墨枫恨他入骨,今生今世都不会再叫他一生父亲,他永远失去他的亲生儿子了。
    阵阵清风吹过,渗入肌肤,安王爷冷的彻骨,他知道他做错了事,信错了人,重伤了墨枫母子的心,他只是想赎清自己的罪孽,和自己的妻子,儿子生活在一起,上天可以不成全他,但怎么能这么残忍的对待他?
    心就像被利刃割成了一片片,痛的不能自已,乌黑的发随着眼底滔天的悔恨以及对世间的绝望而一寸寸变白,就如那天山上千年不化的冰雪。
    “安王爷!”沐雨棠惊讶的睁大了眼睛,痛到极致,瞬间白发,这一刻,她相信安王是真心实意想挽回安墨枫母子,想对他们母子好,可这份亲情,来的太迟了。
    萧清宇幽深的眼眸仿佛蕴涵着无穷无尽的深邃,任谁也无从窥伺他的真意。
    安墨枫墨玉般的瞳仁里流转着冰冷与愤恨,并未因安王爷的白发有丝毫改变。
    安王看着安王妃微笑的遗颜,眼瞳里弥漫着死灰般的绝望:“是我对不起你们母子,你们恨我,也是应该的。”
    安府,原是那么祥和,那么平静,母慈子孝,其乐融融,他的到来打破了宁静,带来了灾难,害他们母子阴阳相隔,他对不起他们,永远都对不起他们。
    他慢慢转过身,一步一步向外走去,满头银丝在阳光的照射下那么妖冶,那么震撼,刺痛人眼,高大的身躯微微踉跄着,就像年迈的老人,脚步蹒跚,那么悲伤,那么凄凉……
    安墨枫视而不见,抱着安王妃回了房间。
    安府挂起素缟,大厅里摆了一具华贵的棺材,安王妃穿着精美的衣裙,梳着漂亮的发髻,静静的躺在里面,嘴角上扬着微微的笑,就像睡着了。
    沐雨棠走进大厅时,看到安墨枫身穿丧服,衬的他脸色也如雪一般苍白,如妖如月的容颜清癯而消瘦,眼眸半垂着,跪在灵堂前,往丧盆里投入一叠叠纸钱,周身萦绕着浓浓的悲伤。
    沐雨棠看着这样的他,心里很不是滋味。
    原本的安墨枫纨绔不化,肆意张扬,无论遇到多么困难的事,都邪魅的笑着,轻松应对,可现在的他,就像被什么东西打碎了所有的年少轻狂,眨眼之间长大了,沉着稳重的让人心疼。
    安墨枫察觉到了沐雨棠的气息,慢慢抬起头来,看着沐雨棠的美丽小脸,灰暗的眼瞳里绽放着璀璨的光彩,瞬间又恢复如常,站起身,燃了三根香递给她:“给我娘上柱香吧。”
    沐雨棠接过香,恭恭敬敬的拜了三拜,小心的将香插到灵堂前的香炉里,回望安墨枫,轻轻的道:“死者已逝,你节哀顺便,王妃泉下有知,希望你幸福快乐,不想看你这么伤心,难过。”
    轻轻柔柔的话,戳中了安墨枫心底的最柔软,墨玉般的眼瞳里泪光闪烁,他颤抖着将眼前少女拥入怀里,话到嘴边,溃不成句:“我以为……我还可以照顾她一个月,让她好好度过这最后的时间,可我怎么都没想到,她会走的这么匆忙,连我做的长寿面都没来得及吃一口……今天是她的生辰,也变成了她的忌日……”
    沐雨棠不喜和男子太过亲近,但此时的安墨枫就像受了伤的小兽,悲伤的低呜着,让人不忍心推开他,脖颈突的滴上一滴滚烫的水滴,是安墨枫的眼泪。
    沐雨棠一怔,慢慢抬起手,轻轻拍了拍他的后背,安慰道:“王妃是笑着离世的,她走的很安祥,没有遗憾,你的孝心她都知道……”
    安墨枫不得父亲喜爱,从小与母亲相依为命,母亲爱他,疼他,宠他,为了救他险些连命都丢了,母亲于他而言是非常重要的人,在他心里有着举足轻重的地位。
    棺材前放着一只瓷碗,里面盛着安墨枫新做的长寿面,淡淡热气腾起,迷人的香气让人垂涎欲滴,白色的筋道面和着翠绿的菜叶,颜色鲜亮,看的人食欲大振,可安王妃再也吃不进一口。
    “雨棠,雨棠……”安墨枫一遍又一遍的呼唤着她的名字,眼瞳里泪光朦胧,母亲不在了,他只剩下雨棠了……
    沐雨棠安慰式的轻轻拍他的后背,现在的他伤心,难过,孤独,失意,身为好朋友,她会安慰他,鼓励他重新振作。
    “咳咳咳……”故意加重的咳嗽声响起,沐雨棠侧头看到萧清宇站在门外,淡淡看着他们,俊逸的容颜微微阴沉,深邃的眼瞳里闪烁着别人看不懂的光芒。
    沐雨棠一惊,慌忙去推安墨枫。
    安墨枫也不想两人的亲密姿势被外人旁观,顺势松开了她,看着萧清宇,平静的道:“有事吗?”
    萧清宇目光清浅,声音淡淡:“太阳快要落山了,我来接雨棠回延王府。”
    高门贵族的丧事有很多避讳,雨棠是未嫁之女,确实不适合在安府久留:“好!”
    安王妃过世的消息刚刚传出,名门贵族的人明天才会前来吊唁,安府没什么客人,安墨枫准备亲自送沐雨棠出府,一名小厮急步走了进来,恭声禀报:“世子,安王爷的亲卫求见。”
    安王自己没脸见母亲,派亲卫前来吊唁?
    安墨枫墨玉般的眼瞳里浮现一抹嘲讽:“让他们滚,安王府的人,一个不见。”
    安王妃是安王明媒正娶的正妻,她的丧礼本该在安王府举行,安墨枫选择在他们居住了十年的安府为她办理丧事,就是不想再和安王爷有任何瓜葛。
    “这……”小厮满面为难的道:“那亲卫说,他是奉安王之命,来给世子送东西的。”
    安墨枫一怔:“什么东西?”
    小厮摇摇头:“卑职不知。”
    安墨枫沉吟片刻:“请他进来吧。”倒倒要看看,安王爷究竟想玩什么花样。
    前来的亲卫不是普通亲卫,而是安王爷的亲卫首领,手里捧着一只不大不小的乌木匣子,阔步走进客厅,来到安墨枫面前,递上匣子:“世子!”
    安墨枫接过匣子,扯断黄铜锁,打开盖子向里望去,只见最底端铺着一层红绒布,上面放着安王爷的印鉴,虎符以及一小片白色的碎瓷片。
    安墨枫的眸子微微眯了起来,印鉴代表着王爷身份,虎符能够号令军队,安王爷将这两样东西送给他,就等于将安王之位,以及安王在军中的亲卫士兵都交给他来掌管了,这是在补偿他?还是在讨好他?
    沐雨棠见安墨枫看着匣子目不转睛,好奇里面放了什么,悄悄凑上前,一眼就看到了那片白色瓷片,清冷的眼瞳猛的一凝,伸手拿起瓷片,轻轻抚摸,感受着指尖传来的冷意与细腻,心中笑意盈盈: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她满世界的找碎片,没想到安王爷这里就有一片。
    安墨枫见沐雨棠拿着碎片爱不释手,仔细望了望,想起她曾经收集过一片差不多的碎片,也是这般的欣喜若狂:“既然你喜欢,就送给你了。”
    碎片就是一片普通的碎瓷片,在安王爷这里没什么用处,小野猫喜欢,他就送给她。
    “多谢!”沐雨棠小心翼翼的将碎片放进袖子里的衣袋,多一片碎片,她回家的机会就多了几分,余光瞟到长身玉立的萧清宇,她璀璨的目光微微黯淡,如果她回了现代,就见不到萧清宇了呢……
    蹙眉间,只听‘啪’的一声响,是安墨枫盖上了匣子盖,甩手扔进亲卫首领怀里,冷声道:“回去告诉安王爷,王位也好,军队也罢,我全都不稀罕,让他自己好好留着吧。”
    小时候将他们母子弃之如敝屐,看都不愿多看一眼,现在知道自己被欺骗,戴了十七年绿帽,给别人白养女儿十七年,又想到他们母子的好了,害死了他的母亲,还想用这一印一符挽回他,世上哪有那么便宜的事情。
    亲卫看着沉甸甸的木匣,微微怔忡,别人求都求不来的地位,权利,世子居然不要。
    想到安王的满头银丝,他眸子里满是沉痛:“世子,王爷是您的亲生父亲,他现在……很悲惨,您连他最后一个愿望都不愿实现吗?”
    他跟在王爷身边许多年,还是第一次看到王爷那么失魂落魄,那是一种摒弃了生命的颓废与绝望,他知道,王爷的心结在世子身上……
    安墨枫不屑的嗤笑:“谁让他眼瞎心瞎了十八年,悲惨也是他自找的,自作自受,你走吧,以后不要再来安府,这里不欢迎安王府的人!”
    亲卫见他如此绝情,眉头微微皱起:“世子……”
    安墨枫摆手打断了他的话,冷声道:“马上滚出去,不然,我让你给我娘陪葬。”
    安王妃的死与安王爷有着莫大的关系,世子恨死了安王,肯定也讨厌安王爷身边的人,他身为亲卫统领,在世子痛恨之列,如果他不离开,世子肯定会动手教训他。
    王妃的死,让王爷和世子之间扣了个死结,想打开,难上加难。
    “告辞。”亲卫重重叹息着,捧着乌木匣走出大厅。
    沐雨棠和萧清宇也告辞离开了安府。
    坐在紫檀木马车上,沐雨棠拿出碎片,递给萧清宇:“你放进雪尘楼保管吧。”
    萧清宇淡淡嗯了一声,接过碎片放进暗格,倒了杯清茶轻品浅酌,黑曜石般的眼瞳深若幽潭,瞳仁里凝着沐雨棠看不懂的幽暗与深沉:“你怎么了?”
    “没事?”萧清宇轻轻说着,语气似乎有些不悦。
    “真的没事?”沐雨棠看着他微微阴沉的面色,深表怀疑。
    萧清宇看着她疑惑的目光,眼瞳里浮现一抹怒意,欣长的身躯坐到她面前,伸臂紧箍着她的小腰,在她耳边沉声道:“以后,不许再让其他男子抱你。”
    原来是在计较这个!
    沐雨棠无奈的眨眨眼睛:“相伴了多年的母亲过世,安墨枫伤心,失意,向我诉说他的痛苦、难过,如果我推开他,也太不近人情了。”
    她纯粹是以朋友的身份关心他,安慰他,没有其他意思,这种醋萧清宇也吃。
    萧清宇闻言,紧紧皱起眉头,冷声道:“男女有别,大庭广众之下搂搂抱抱,成何体统?”
    清清淡淡的气息喷洒在头发上,带着点点气愤的味道,沐雨棠撇撇嘴,他明里暗中的没少抱她,还时不时的跑到她床上留宿一夜,那时怎么没见他说男女有别?
    萧清宇看着她不以为然的小脸,目光微凝,她不赞同他的说法,更没将他的话放在心上,安墨枫丧母,最近一段时间都会孤独,伤心,如果他遇到雨棠就搂搂抱抱,雨棠也不会拒绝……
    眼瞳闪掠一抹怒意,他猛的低下头,薄唇印到了她粉色的唇瓣上,重重的,稳稳的,不留一丝余地,强势撬开她的唇齿,肆意掠夺着她的呼吸。
    沐雨棠只觉轰的一声,脑海里如烟花绽放,五彩缤纷,看着他近在咫尺的俊美容颜,深邃,认真的眼眸,她心里似乎被什么东西触动了,抵在他胸口上,准备推拒的手掌用不上丝毫力气。
    口腔里弥漫着淡淡青莲香,迷醉人心,激烈的唇齿纠缠让沐雨棠胸口闷闷的,头脑有些晕眩,美眸里盈起一层水雾,小腰一软,不受控制的倒在了冰绒毯子上。
    萧清宇顺势而下,品尝着她的芬芳,白玉手指探到腰间,扯开了她柔软的衣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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