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见绑匪的老大从面包车里拽出来一叠睡袋,他们似乎要在野外过夜,听他们在路上的交谈,他们以前作案曾经被旅店老板举报过,所以很不信任旅店。
    十一月中旬的天气,我和宫彩彩虽然穿得不算少,但是被迫坐在空旷的草地上被夜风一吹,还是冷飕飕的,跟我绑在一块儿的宫彩彩哆嗦了一下,好像是被冻醒了。
    “喂!”我冲着绑匪老大喊道,“既然你们的老三被捕了,那么应该会多出一个睡袋吧!把那个睡袋给我女同学用!她冻感冒了对你们也是麻烦!”
    “诶?天上的星星好亮哦……”宫彩彩迷迷糊糊地醒过来,以梦幻的眼神望着天空,还没有意识到自己所处的险恶环境。
    “混蛋!老三被捕了还不是你害的!”矮粗壮把装了橡皮子弹的左轮枪往腰间一别,撸起袖子就想上来打我。
    宫彩彩这才回想起自己是被绑架了,她被绳索固定在树干上的两只小手,拼命想抓住什么东西来让自己安心,最后只碰到了我戴着手铐的手,尽管彼此的肌肤只能有一个指甲大小的接触面,宫彩彩还是如获至宝地保持着这份温暖的接触,以此来提醒自己并不是孤身一人。
    “老二,你别冲动。”绑匪老大对着矮粗壮叫道,“现在最重要的是拿到赎金,赶紧跑路,老三只要嘴够硬,死不承认以前犯的那些事,那么也判不了几年,等到风平浪静之后咱们可以再回来给他活动活动。”
    矮粗壮在草地上顿了一脚,“也只好这样了!”
    到了现在,三个绑匪也没有摘掉自己的头套,我却觉得为首的高个子绑匪无论是身形还是声音,都在最近见过,对方发现我死盯着他的眉目不放,突然冷笑出来,一把摘掉了自己的头套。
    哇靠!好亮的光头!怪不得今晚月亮婆婆不肯露脸呢!原来有你这么一个夺日月之光华的大光头,闭月羞花呀!
    “臭小子,被你认出来了吧?”绑匪老大狞笑道,“不错,就是我!见仁寺法号延悟的和尚!你们俩昨天才跟着方信那个神经病拆过我的台,不会不记得我吧!”
    那个……法号“延悟”,是取“延误终生”的意思,还是让你“延迟领悟”啊?怎么感觉给你取法号的师傅跟你有仇呢?
    不过玩笑归玩笑,我总算认出了对方就是昨天在见仁寺里遇见的,看管功德箱的凶僧,被方信斥责“有分别心必入无间地狱”的那个。
    我不禁十分惊奇:“诶?你有比丘的职称,做和尚一个月五千块钱工资,好端端的为什么不做了,要改行来当绑匪?”
    凶僧延悟嘴角抽动:“还不是因为你们!因为你们多管闲事,让见仁寺很没面子,方丈在晚课的时候教训了我们一顿,还清查了所有人的入册档案——结果发现我从前有案底!你们害得我当不成和尚,我今天于公于私都要把账跟你们算一算!”
    你妹啊!昨天方信询问你出家的条件,你牛逼哄哄地说这也不准出家,那也不准出家,尤其是说到受公安机关通缉者不得出家的时候,死死盯住我的脸不放,搞了半天你自己才是通缉犯啊!
    见仁寺的方丈我错怪你了!原来你制定的苛刻出家条件还是有点道理的,如果执行得再严格一点,就不会让有案底的延悟混进和尚队伍里了!
    “老大你怎么把面罩摘下来了?”年纪最小的绑匪愁眉苦脸道,“还告诉他们咱们是见仁寺的人……”
    “怕什么!”延悟把嘴一撇,脑袋顶上的戒疤在星光下十分显眼,“反正这家伙也把我认出来了!延性,你也别戴头套了!这小子眼光挺毒,你的身份肯定也早就暴露了!”
    被称作延性的绑匪老四还来不及反应,就被延悟将头套给摘了,我定睛一看——又是一个小光头!这家伙好像是我昨天在见仁寺遇见的,那个佛学水平极低,以为观世音的原型是“马桶神”的小沙弥啊!
    “大师兄!”被摘掉头套,露出真面目之后,延性立即对延悟改了称呼,“姓叶的这小子肯定没认出我!我刚才一直装作没见过他俩呢!这下子咱们被看到了脸……”
    “有什么关系?咱们在见仁寺留下的照片够多了!你有案底我也有案底,做不做这笔买卖都要被通缉!而且被肉票看到脸也不是多严重的事情……”
    我心中一颤,听凶僧延悟这意思,他有可能会在拿到赎金之后撕票,这才会不介意被我和宫彩彩看到脸。
    三个人之中只有矮粗壮还没有摘下自己的面罩,看样子他不是见仁寺里出来的和尚,而是延悟临时找来的帮手,似乎他和被捕的老三关系更好。
    “你们两个谁家里有钱?”延悟在苹果树旁边蹲下,凶着一张脸问我和宫彩彩。
    宫彩彩双眼里噙着泪水,紧紧抿住嘴角说不出话,我通过她和我手背相接触的地方,可以感受到她周身的无助颤抖。
    “切,当然是我家里有钱啦!”
    为了把绑架犯的注意力引开,我当即摆出一副痞样,这是从刑星那些比较没品的富二代身上学会的气质,我好歹算是一个演员,只要用心,装成一个不知死活的傻逼富二代,还是毫无压力的。
    “你家里有钱?我怎么没看出来呢?”延悟的眼神飘向我旁边的宫彩彩,“昨天你们来见仁寺参观,也没见你往功德箱里投钱,反而是这个小丫头……”
    “她叫宫彩彩!我听到的!这个叫叶麟的臭小子是她同学!”前任小沙弥延性,现任绑架犯老四在一旁说——他还真喜欢偷听人谈话,昨天我们在寺庙的谈话估计被他听去了一半。
    “废话!真正有钱的人,都是藏着掖着的!”我怒斥道,“你没看见是我拿着那把小提琴吗?告诉你,它不是值20万而是值30万,而且还是美元!”
    反正延悟再有眼光,也不可能是小提琴专业鉴定师,我吹牛也不用上税。
    延悟眉头一皱:“你说真正的有钱人都是藏着掖着,然后自己却拿着一把价值30万美元的小提琴招摇过市?你当我是白痴啊?”
    “因为没人看得出来它值30万美元啊!”我理直气壮,甚至还有点悲愤欲绝(真佩服我自己的演技),“没想到你这个抢劫犯居然能看清楚门道……”
    被我绕着弯子夸了一句,延悟颇为得意摩挲起自己的下巴,“哼,老子当年可是挖过古墓的,也没少见过古琴古筝,乐器什么的值不值钱,可瞒不过我的眼睛!”
    我擦,你的人生可真够丰富的啊!挖过古墓当过和尚现在又来绑票——挖古墓这行当应该比当和尚赚钱更多吧?为什么不做了?难道是遇上大粽子了吗!
    “不对吧?”矮粗壮这时候插嘴道,“这小子被咱们拉上车之前,居然想用小提琴砸咱们的脑袋——他真的知道小提琴值那么多钱吗?”
    “爷有钱!爷不在乎!”我扯着脖子喊道,一方面是想让绑架犯把注意力集中到我身上,一方面是想确认这荒郊野岭有没有人路过,结果这地方果然没人,声音没传出多远就被风吹散了。
    “把电话给我!”我一副颐指气使的态度说道,“我给我家人打电话!只要保证我和马子的安全,你们要多少钱尽管说!”
    特别入戏的我,为了把剧情合理化,不再称呼宫彩彩为“女同学”,而改称是自己的“马子”,这也是为了她的安全着想。
    不过宫彩彩听我这么说,跟我接触的小手立即吓得缩远了一些,可是因为太过害怕,3、4秒之后又挨过来了。
    小沙弥延性从面包车上拿下来我和宫彩彩的手机,一边掂量一边纳闷道:“不对吧?叶麟这家伙自称富二代,怎么他用的是国产山寨机,他女朋友用的才是iphone呢?”
    “低调你懂不懂!?”我把眼睛瞪得成了比较宽阔的平行四边形,“因为我太有钱了害怕别人惦记!至于给我马子买iphone,那是她爱慕虚荣!不给她买就成天给我脸色看!”
    “那你也挺不容易啊。”延悟身为和尚,却仿佛对男女交往很有经验,而宫彩彩被我说成是爱慕虚荣的拜金女友,她伤心地叹了一口气,因为害怕或者其他原因,并没有加以反驳。
    第928章 冬山市首富
    “小丫头,他说的都是真的吗?”
    延悟侧过脸去问宫彩彩,看来他并不十分信任我的那一套说辞。
    “当然是真的!”我替宫彩彩回答道,“我马子胆子很小,现在被你们吓得已经说不出话来了,你们别去烦她,有什么事情只管问我!”
    宫彩彩确实也不敢和绑匪们搭话,此时只好拼命地点头。
    延悟只好又把目光瞟回来,半信半疑道,“你家真的特别有钱?”
    “废话!没钱的话,怎么能泡到这么漂亮的马子呢?”
    我扬起脖子,用仅能自由活动的头部向后指了指宫彩彩,其实为了能更好地扮演脑残型富二代,我本打算说“没钱的话怎么能泡到胸部手感这么好的马子呢”,但是仔细想想,宫彩彩一个女孩家落在绑匪手里本来就比较危险,我就别再说这种容易勾起对方邪恶兴趣的事情了。
    “好——”延悟皮笑肉不笑地点了点头,“那你赶快给你父母打电话,只要能满足我们的要求,我们就放了你和你的小女友。”
    可能是因为身材上的差别,或者是因为我的眼神明显经历了更多的社会历练,这帮绑匪貌似认为宫彩彩比我小好几岁,我也懒得纠正他们。
    我管他们要我的黄风怪手机,延悟却不肯给我,而是把我的手机卡拆除,让手机处于无信号状态启动,让我照着手机里存储的电话簿,用另一部他们提供的手机拨打电话。
    切,还拥有一定的反跟踪意识啊!这样一来白教授他们恐怕没有戏唱了,他们的后门模式再牛逼,也没法脱离通讯信号工作,我得另想办法。
    不过总归我的双手被他们解开了,虽然拇指粗的绳子仍然把我固定在树干上,但比刚才舒服了不少。
    我把双手撤走的时候,跟我手背相接触的宫彩彩仿佛一下子没了依靠,发出了如同蚊蚋的“呜呜”声,我只好拍了拍她的小手,让她知道我就在她身边,不会扔下她不管的。
    “喂,这不是你老爸的电话吗?你还在找谁?”
    我在翻动黄蜂怪手机的电话簿的时候,延悟不耐烦地催促道:“告诉你们,我爸爸是个酒鬼,在这个时间绝对联系不到他的,”我扯谎道,“我之所以这么有钱,全都靠我有一个会做生意的妈妈啊!不过我老妈生意忙,陌生人的电话是从来不接的,你还是把电话卡给我插回去……”
    延悟冷笑了一下,从草地上拾起我的电话卡,插进了那部他们事先准备好的诺基亚老爷机,然后递给了我。
    “用这个拨打过去,就不是陌生号码了吧?”
    还真狡猾啊!害怕我的智能手机启动时,附带一些卫星定位、暴露位置的应用,于是就让我使用这部没有系统的诺基亚老爷机,以免被警方追踪到。
    我稍微想了想之后,拨打了郁博士的号码,郁博士从来都是用自己改装过的谷歌多媒体眼镜接电话,估计十有八九我跟他的通话会被录音,对于确定我们的行踪比较有利。
    结果我刚拨通电话,还没来得及开口,手机就被延悟抢了过去。
    “喂!你儿子在我手里!还想再见到他的话,就赶快准备五百万现金!不然的话后果你懂的……”
    “噢,你们就是绑架了叶麟的那些人啊……”郁博士萎靡不振的声音在电话那端响了起来。
    延悟顿时一个眉毛高一个眉毛低,捂住手机听筒对我问道:“你妈妈怎么是个男人?”
    我气道:“你妈妈才是男人呢!郁博士是我妈妈的私人医生,有什么话跟他说也一样!”
    “五百万人民币的现金,一个私人医生就能替你妈妈决定?”
    “没问题,没问题,我能决定!”大概是老款诺基亚手机的信号太好,即使是被捂着听筒,郁博士仍然在那边听到了大概,他向绑匪许诺道:“你们的要求一定会得到满足,千万别伤害我家少爷,不然他妈妈会生气的!”
    “哼——”延悟不屑道,“顶多是一个会做生意的女老板,她生气了又能拿我怎么样?”
    嘿,还真是不知死活啊!这些话你敢当着艾淑乔的面说,你就等着死无葬身之地,死了一百年也无法安息吧!
    “我能跟叶麟说话吗?”郁博士紧接着要求。
    “他的嘴没被堵上——”延悟说,“你刚才已经听见他跟我们的对话了吧?你现在还怀疑他不在我们手里?”
    “——总之,想要你家少爷活命的话,快去准备五百万现金!交款地点我另行通知……记住!我最多等到明天中午!”
    “现在就把交款地点通知我吧。”郁博士沉着冷静地说,“五百万现金我们一个小时就能准备好。”
    “不管你们准备需要多长时间,都要再等我另行通知!”延悟粗暴地吼了一句以后挂上了电话。
    挂上电话之后他两眼望天,两道凶恶的眉毛在额头上堆起很多皱纹。
    “我操,500万是不是要少了啊?这家人到底多有钱啊!”
    矮粗壮出主意道:“要不然再多要点?这次老三可陷进去了,除了50万用来跑路以外,剩下的450万,可得留下150万给老三打点,这是咱们事先商量好的,谁被捕了都不能咬出同伙来,这样就给他多分钱……”
    “老三太笨了才会被捕的!”见仁寺的小沙弥延性,似乎跟老三关系不是太好,“咱们帮他存着一份钱就不错了,还要让他多拿?估计他现在早就把咱们卖了吧!”
    “老三口风确实不紧,但也不至于说那么多……”矮粗壮踌躇起来。
    “别吵了!”延悟打断了他们,“叶麟这家伙能换五百万我已经很吃惊了,这五百万咱们三人平分!”
    “可是老三……”矮粗壮刚说半句,延悟挥手示意自己的话还没讲完。
    “我虽然只打算拿叶麟换五百万,但是他女朋友也得值些银子啊?看她这气质,应该不是寻常百姓家的孩子吧?从她身上再敲出来两百万,老三不就有钱拿了吗?”
    “这倒也是——”延性拍掌道,“不管从谁那儿出,再敲个两百万出来应该是没问题的!”
    “嘿嘿嘿,小丫头,你父母是做什么工作的呀?”延悟又开始转过脸去问宫彩彩,宫彩彩惊恐至极地把眼泪倒吞回喉咙里,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说起来,以宫彩彩父母的资本,拿两百万来换宝贝女儿的安全应该不算什么,因为在翠松山上,宫彩彩见大家为了悬赏蓝闪蝶的50万美元以身犯险,曾经无意中说过“只是50万美元而已”,按照当前的汇率,50万美元至少相当于300万人民币。
    “行了行了!”我不耐烦地说道,“我马子的爸妈是烦人精,让他们知道了这事,我500万元都搞不定他们!我让我妈妈再拿300万出来,一共给你们800万!这回还不满意吗!”
    查找完手机电话簿以后,我的双手重新被铐了起来,不过这次两只胳膊被放到了身前,比刚才舒服了一些。
    宫彩彩听到我骂她的父母是烦人精,虽然知道我这是在掩护她,但眼神里也颇有哀怨之色,觉得做晚辈的骂长辈不好。
    “喂,你们家别是冬山市首富吧?”延悟看我的眼神渐渐变了,“八百万人民币,不疼不痒的就能拿出来,你该不会是胆大包天,在拿自己的小命忽悠我吧!”
    我不屑地往地上吐了口唾沫,“你也说了,我的小命现在捏在你手里,在这种情况下我还敢忽悠你,难道我有病吗?”
    “说的也是……”延悟托着下巴深思起来。其实他多用点脑子的话,就会想起昨天我是同精神病方信一起逛见仁寺的,跟精神病同行的人,有点不正常是应该的。
    矮粗壮近前一步道:“老大,既然他家真那么有钱,干脆就凑个整,管他们要一千万!跑路之前狠狠捞一把!”
    “喂,我听到了啊!”我在旁边提醒道,“你们贪得无厌是不是?答应给你们一千万,你们马上又会开口要一个亿对不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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