班长脸色绯红,偶尔还要咳嗽两声,看样子感冒还挺严重,我要把口袋里的手枪送给她,她不但不肯接受,还乱猜一气。
    “这种东西不是我们这个年纪应该互相赠送的,而且如果是你从家里继承的……”
    “班长你说什么呢?反正你以后也会有,这个就先拿着熟悉一下好啦!而且我跟你不一样,这不是在家里继承的,可以说是捡来的……”
    “捡来的?”班长脸色一变,“捡来的是什么意思?”
    “捡来的……就是捡来的啰,可以当成是别人掉在地上,然后被我捡来的……”
    “你……”班长看着我的表情好像是她受到了莫大的侮辱,“先不说捡来的东西应该送到失物招领处,你拿着捡来的东西送给我,是什么意思?”
    我皱眉道:“没什么特别的意思啊!就是觉得你能用它防身啊!你还记得咱们曾经被贩狗团伙威胁,说要对咱们实行报复吗?只要你把这个藏在家里,至少不用害怕有人闯进你家了吧?”
    “根本……咳咳……根本不明白你在说什么!那东西怎么可能有防身的作用啊!虽然坚硬度可以割玻璃没错,但是戴着它打人并不会有特别好的效果的!”
    “哇靠!用它打人你还不满意杀伤力?班长你是打野猪打惯了吧?”
    话刚出口,我突然意识到了自己和班长根本就是在讨论两种东西。
    根据我的物理学知识,日常生活中可能碰见的足以切割玻璃的物质,只有钻石啊!
    搞了半天,班长你误以为我要送给你的是钻石戒指吗!因为我说了好多会让你误会的话,所以你以为我要送给你钻戒,并且既不合法律又不合道理地向你跪地求婚吗!
    班长你果然发烧得很严重啊!平时的你不会妄想到这种程度吧!把“瞄准心脏就会致命”给理解成了丘比特的爱情箭,把装弹量六枚的“六”给理解成了六面体的钻石吗!
    “嗯哼——”我拉长声音清了清嗓子,为了不让班长过分尴尬,故意装作没有明白班长所说的“可以切割玻璃”的东西是什么。
    “你从刚才开始就在说什么啊?是因为发烧所以说胡话了吧?我要送给你的东西是这个,你看了可别叫出声来啊!”
    我向卧室的门望了一眼,确认舒哲没有打开门缝偷看,然后猛地将上好保险的手枪掏出来,展示给病床上的班长。
    “国产9毫米警用左轮?”班长诧异地眨了一下眼睛,她脸上一瞬间的表情变化精彩得无法用语言形容,仅从颜色上来讲,可以说是五彩缤纷,先是红得发紫,然后又仿佛用一层白布遮掩起来,勉强让自己恢复镇静。
    尽力掩饰住自己的尴尬,班长从我手里接过了警用左轮,“是仿真枪吗?居然送给我这种明显属于男孩子的玩具……”
    然而刚刚把手枪拿过去,班长就感到重量不对,她的眼睛飞速扫过左轮枪上被彭透斯磨掉警徽和枪号的地方。
    怀着巨大的疑问,班长把枪管垂直向下,随着一声金属的摩擦声,她娴熟地滑出轮盘式弹仓,然后就在弹舱里发现了六粒金光闪闪的橡皮子弹(橡皮子弹只有弹头是橡皮)。
    班长面色一凛,迅速将弹仓归位,仔细检查了一下保险处于锁定位置之后,双手持握枪把,手腕颤抖起来。
    “这……这是真枪对不对?就算是艾米的保镖有枪,也不应该是这个制式——难道你是从绑架犯手里得来的?他们偷了警用手枪,然后被你缴获了?”
    不愧是班长,就算是在病中,也飞快地推导出了正确结论。
    我故作轻松地在自己的大腿上拍了一下,“不错,这支枪是从绑匪那里缴获来的,警方那里应该没有记录,我觉得你家反正已经藏过一枝猎枪了,再藏一支左轮枪护身……”
    “把窗帘拉上!”班长突然命令我道,我讪讪地起身去拉窗帘,一边觉得班长大惊小怪,一边又有一种拉上窗帘就可以做羞羞的事的错觉。
    我拉好窗帘做回椅子上,班长把手枪放到我和她之间,枪管和她的身体平行,一脸严肃地教训我说:“叶麟,你怎么能做这种事啊!这可是警用枪支,不是闹着玩的!”
    我不以为然,“这支左轮里面六颗都是橡皮子弹,一般情况下是打不死人的。再说你们家不是照样藏着猎枪吗?还是在200米以外可以轻松将我爆头的那种……”
    “我家的那个……可以解释为纪念品!”班长有点强词夺理地说道,“那是我爷爷用过的,作为猎户合法持有的猎枪!你这个完全不一样,你这个是被盗的警用枪支!这种东西怎么能私藏在家里?赶快给我上交给公安部门!”
    对我发了一通脾气之后,班长虚弱地喘息起来,并且用一种恨铁不成钢的目光望向我,看来班长是为了让我明白事情的严重性,才对我大发雷霆的。
    果然是我太大意了吗?彭透斯从美国来,对于中国的枪支管理法不够熟悉,受他影响,以为家里本来已经有一枝猎枪的班长,“一个羊也是赶,两个羊也是放”,会欣然接受我的赠枪呢,原来是我想得太简单了。
    我只好像犯错的小学生一样点了点头,“我知道了,这把枪我会想办法让彭透斯还给警方的,这样总行了吧?”
    暂时没有力气说话的班长,眨了眨眼睛当作对我的回答。
    我伸手去拾床单上的枪,又忽然停了手。
    “班长,你一眼就看出这是什么九毫米国产左轮,应该是对它有过研究吧!如果这是一把仿真枪你就会接受下来,然后在屋子里拿着枪扮女警玩对不对?”
    “胡说!我怎么会像你说的那么幼稚!谁要拿着一把玩具枪扮女警……咳咳……”班长被我气得咳嗽起来。
    “好好好,我们成熟的班长大人肯定不会喜欢玩具枪。”我双手一摊,“那这把真枪你喜欢吗?如果这是警察局配发给你的,你觉得怎么样?”
    班长用眼角的余光瞥了警用左轮一眼。
    “我并没有太多研究过枪支弹药,仅从外观上来说,这支左轮枪管比较短,虽然看上去不太和谐,不过相对来说会拔枪较快。这是国产的第一批警用左轮,应该是借鉴了美国警方的经验,左轮虽然容弹量少,但是卡壳率低,击发速度快,有助于提高持枪警察的生存率——不过据说气密性不好,容易把火药残渣喷到使用者的脸上,所以我希望等到我配枪以后,可以发到改进的型号。”
    “喂!还说自己没有研究过枪支弹药?这不是很内行吗!估计这把枪你不用训练就可以直接开火吧?瞄准卧室门上面的那个飞镖靶盘,会正中红心吧!”
    班长的卧室门上面,悬挂着一个从超市买回来的飞镖靶盘,有三枚飞镖牢牢地钉在红心正中,看来班长在学习、做家事的间隙,会偶尔练习一下自己的飞镖技能来当作放松。
    班长虽然执意让我把警用手枪还回去,此时却经不住我的诱惑,双手握住手枪,眯上一只眼睛,用准星瞄准了飞镖靶盘,然后枪口微微动了一下。
    我敢打赌,班长一定在心里“砰”了一声作为配音,并且想象着枪管里冒出白烟,只不过她当着我的面不好意思从口里发出拟声词。
    病中的班长双臂无力,不一会她就把手枪放下了,我打算把手枪揣回兜里,班长想了想之后却说:“你戴着它在大街上走太危险了,还是暂时放在我这里,麻烦彭透斯过来取一趟吧。就先放在我衣柜里的第一个抽屉……不,第三个抽屉里吧!”
    班长仓促之间改口,然后用目光监督我把手枪放进了第三个抽屉,我记得班长衣柜的第一、第二个抽屉,分别是装班长的文胸和内裤的,因为班长有强迫症,所以三件贴身衣物都要按穿在身上的高度而依序排列,第三个抽屉里是她的袜子。
    虽然对恋物癖来说,女孩的袜子也是可以用来意淫的佳品,不过总比胸衣和内裤的等级要低,班长改口了一次以后喉咙沙哑,不打算再次改口了。
    西方过圣诞节的传统,小孩子喜欢把一只袜子挂在床头,等待圣诞老人往里塞礼物,我一时脑残,把自己也当成了类似圣诞老人的存在,直接就把手枪给塞进了班长的一只朱红色的袜子里面——那可能是班长在本命年才穿的。
    “诶?好紧啊,居然塞不进去!”我一边忙活一边抱怨道。
    “我只是让你放在表面,谁让你往里面塞了……”班长对我的脑残行为简直无语,“而且圣诞老人不可能送枪给小孩子吧!”
    “啊!弄破了!”我听了班长的话又想把塞到一半的左轮枪拽出来,结果班长的本命年红袜子质量不太好,被左轮枪的金属边缘给刮破了一大块,看着卷曲的棉线乱成一团,我心知这只袜子是没法穿了。
    “不好意思啊,我还以为正好可以做枪套呢!因为听艾米说,好多美国人就是这么藏枪的,可能是班长你的脚不够大……”
    “我的脚有多大,跟你有什么关系!”班长恼羞成怒,随手拿起枕头边上的一个球体向我抛来,我下意识地格挡了一下,使得那触感很软的球体散落在地面上,低头一看,却发现那是两只浅灰色的、上面绣着史努比图案的女袜。
    “诶?班长你在家里也穿这种图案幼稚的袜子啊?”
    “不准碰!”班长对于自己匆忙之间将刚脱下不久的袜子给当作武器抛了出来,很感羞愧,“那个是今天晚上要洗的!你把枪藏好了就出去吧!把晚饭拿进来,我饿了!地上的袜子我来收拾!”
    看到班长态度坚决,我就按照她的意思做了,结果刚一开门,却发现舒哲鬼鬼祟祟地往自己的卧室跑,好像是在姐姐的房门口偷听过。
    第935章 毁灭的预言
    “站住!”我关好班长的卧室门之后,走过去叫停了舒哲,“你刚才趴门口偷听来着吧?你听见什么了?”
    “什么也没听见啊!”舒哲跟我装傻,并且两只眼睛乌溜溜地将我上看下看,好像是在观察我的衣服有什么变化。
    “你没偷听的话为什么见了我就跑?”
    “我就是没偷听嘛!”舒哲拉着长声道,“而且叶麟哥你和我姐姐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吗?这么害怕我偷听?”
    “扯淡,你姐姐都生病了,我怎么会和她做见不得人的事情?”
    “那可没准!”舒哲的目光斜向45度看向天花板,“俗套的电视剧里面,情侣们净是用滚床单的方法来治疗感冒的……而且我分明听见‘塞进去’之类的很糟糕的对话……”
    “混蛋!”我对着舒哲的头狠狠来了个栗凿,“你到底还是偷听了吧!?”
    舒哲正在抱头鼠窜之际,门铃响了,虽然我总不习惯按班长家的门铃,其他人倒是按得很顺手。
    我命令舒哲去开门,他捂着脑袋把门打开,然后我就看见了大喇叭领衔的女生看望团。
    在大喇叭的身后,站着庄妮、小灵通,以及熊瑶月,熊瑶月和庄妮在为某件鸡毛蒜皮的小事争执著。
    “诶?叶麟你原来偷跑来了啊!”大喇叭见到我之后吃惊道,“你没想到我们这么早就会来看班长吧?多亏咱们学校的火警系统出了故障响个不停,我们才提前结束晚自习,来看班长的!”
    庄妮用冷战中苏联女间谍的目光看着我,好像我是美帝国主义的走狗,熊瑶月则嗅到了房间里飘散的瓦罐快餐的味道。
    “诶?你们在这偷吃好东西了啊!可惜我5点多的时候已经吃过了,要不然……”
    “要不然也没你的份!”我对待熊瑶月就像是对待牛十力那些男生一样,一点也不客气,“这是给班长点的快餐!还有我自己也没吃呢!”
    我说着把我那一份快餐给护了起来。
    女生们叽叽喳喳地走进来,而庄妮自顾自地把班长那一份瓦罐快餐拿进班长的卧室里去,亲自喂给班长吃了。
    “舒哲你好像更瘦了啊?”大喇叭不见外地揉弄着舒哲的头发,舒哲好不容易才从大喇叭的龙虾钳下面逃开。
    “是玉红姐你太胖了!你这么胖就不愁嫁不出去吗!”
    大喇叭不以为然,“中国男女比例保守估计是105:100,一百个男人里面就有5个找不到对象,所以我处于卖方市场根本不用担心!倒是你长大了以后想娶到媳妇可能要费工夫咯!”
    “哼,不用你操心!”舒哲以一个很标准的傲娇扭头的动作,逃回了自己的房间,留下大喇叭直发愣。
    听熊瑶月说,小芹没有过来的原因,是因为任阿姨那边有事,而宫彩彩没能过来,则是因为她身上刚刚发生绑架事件,被父母要求放学后立即回家,有车接车送,所以只能托人向生病的班长致以问候。
    女生们一来,我就没法唱主角了,由于舒哲躲到自己房间里去偷懒不招待客人,我就只好反客为主,从冰箱里拿各种零食来满足大喇叭等人的需要,忙了半天才有个空闲在阳台上给彭透斯打了个电话,让彭透斯抽时间跑一趟,把警用左轮拿走。
    听了我的要求之后彭透斯表示理解我们的担心,近期他会抽个时间亲自来取枪,在那之前就把枪先寄放到班长那里。
    刚挂上电话,却发现庄妮也走到了阳台上面,由于她是一个人来的,面色又阴晴不定,所以我稳了稳下盘,以防被她从阳台窗户中间给推下去。
    “渣叶,听说你昨天被绑架了?”
    “直接叫我渣叶太过分了吧!你从谁那里听说我被绑架的?”
    庄妮的目光透过阳台窗子俯视着下方的街道,她那专注的眼神让人产生她想要跳楼的错觉。
    “维尼熊说的,她刚开始还想保密,后来随便用几个激将法就说出来了,所谓的猪队友就是指她了。”
    “你知道了又如何?反正我又不怕人知道,主要是担心有人传宫彩彩的闲话罢了……”
    庄妮的嘴角出现了少见的一抹笑意,说它少见,是因为这抹笑意并不完全属于寒冷的冬季,而是带着少许温暖。
    “维尼熊确实也交代了,你是为了宫彩彩的名声才尽力隐瞒这件事的,从宫彩彩今天的精神状况来判断,她昨晚真的是有惊无险,看来你总算也做了一件好事。”
    “怎么?因为我客观上保护了班长和宫彩彩,所以你对我的死刑延期执行了?那我还真是感动得涕泪交流啊!”我不讽刺地说道。
    庄妮没有回答我的问题,反而含着一种冷酷的期盼问道:“你从来没想过毁灭这个世界吗?”
    我靠,这中二气息爆表的言论,从你嘴里说出来还真合适呢!这个世界跟你有什么深仇大恨,你非得毁灭它不可?世界毁灭了可就没有各种零食吃了,因为这一点,客厅里的大喇叭和熊瑶月就会是你最坚决的反对者啊!
    “免了,”我说,“我既不想毁灭这个世界,也不想‘真正地活着’,那种事还是交给哥斯拉以及懂得枪斗术的某人去干吧!我还有很多重要的事要在这个世界完成呢……”
    “比如和你妈妈的斗争?”庄妮以含有某种期待的眼神看着我,说出了以上几个字。
    我面色一沉,“你怎么知道的?”
    庄妮冷冷一笑,“逻辑推理,以及威胁舒哲要剁掉他一根手指,他就什么都招了。”
    我一巴掌呼在自己脑门上,“该死!让舒哲知道了,简直就是让所有人知道了一样!”
    “舒哲不会再跟第二个人说了,”庄妮摇了摇头,“我威胁他如果不能保守秘密,就照着他的脊椎骨来一刀。”
    我很是不解:“你为什么要帮我保守这个秘密?你不是视我为……跟你争夺班长的情敌吗?不是还试着杀我吗?”
    “我见到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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