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沨把叶片放在鼻下嗅了嗅,上面淡淡苦涩的味道却让人闻着很舒服,肺部一阵清爽,让乌沨享受地眯了眯眼,说道:“虽然血脉薄弱,但我也有感受到,那时大哥忙着教训那些恶心的人类,不方便回来。”
    乌沥手猛地捏紧,心脏一阵急跳。
    “你怎么了?”乌沨几乎是同一时间就感受到乌沥呼吸异常,偏头看了他一眼。
    “无事。……你不是和人类相处很好嘛?怎么?闹翻了?”乌沥很自然地移开了话题。
    乌沨多看了自家弟弟一眼,觉得乌沥这几年变化真是太大了,能听他说这么多话实在是难得,于是心情也好了些,以随意的口吻说道:“几年前我去了一青阁,一时气愤将这个门派连锅端了。据你所言,迫害过石头的家族凤家与一青阁还是亲家呢,还真是……物以类聚!”说道最后,话语中已夹带了怒气。
    乌沥感受到大哥的情绪,奇怪地看向乌沨。在他印象中,大哥一直是非常冷静的鸟,他还从没见过大哥如此泄露情绪。大哥说到一青阁时还很正常,那么就只能是和凤家有恩怨了,如此就好,这件事也不会坏了大哥的功德。
    乌沥叫大哥回来只为一件事,那就是护他周全,并没打算让他出手。当初救孩子时他就查出了百兽阁与石头的家族关系亲密,百兽阁战力虽弱,但手段霸道,不太好对付。如果百兽阁要多管闲事,就让大哥出手挡住他们,在绝对的实力面前,再精湛的机关阵法也掀不起浪。
    乌沥得到了想知道的答案,匆匆回了家,把自家大哥一只鸟丢在了树上。
    乌沨微微失神,拿着一片形状绝好的树叶,却没了吹奏的心情。
    人类和人类,区别怎么就如此之大呢?原来五年的时间,他都生活在谎言中,若不是乌沥叫他回来,他还被瞒在鼓里。伤心是有一点点,他更多的是愤怒,说起来也怪自己鬼迷心窍,偏偏迷上了那张脸,性格和资质都让他不满意,她无法修炼,就算做伴侣,能陪他的也不过短短数十年,反正是要分离,现在就分开到也不可惜。
    罢了,为这种人烦恼未不值得,乌沨很快冷静下来,轻吻了一下手中的绿叶,双手牵拉平整,吹起了最喜欢的曲子。
    婉转悠扬的曲子带着淡淡悲伤感觉,到他为曲中人感到伤怀了。不知何时他才能遇上能让自己有所触动的人呢?是该好好找找伴侣了。
    乌沥风风火火地冲进树屋,看见石头在缝补衣服,立即问道:“阿八呢?”
    石头腾出手指指地板,乌沥立即走到了隔板口,纵身跳了下去。
    乌柏听到了乌沥的话,立即挺直了小腰板,竖着耳朵捕捉上面的声,紧接着眼角的余光瞟见一片黑色,双肩就被紧紧按住了。没想他鸟爹亲自下来了,他还以为鸟爹要叫他上去呢。
    乌沥举着乌柏看了看,又仔细看着他的脸。原来这是他的儿子,乌柏是他儿子,是啊,这眼睛的颜色多像乌猛鸟,他怎么就从没往这方便想过呢?一定是回家那天怀上的,那天他头脑发热地进入了石头前面,一定是那次有的乌柏。
    乌柏呆呆地任人举高,木着脸道:“爹,您找孩儿有事吗?”
    “无事。”乌沥见儿子不太待见自己,就放下了他,用比平时稍微柔和一些的声音说道:“你好好修炼,你没有化身之需,应当抓紧修炼,不要浪费了这等机缘。”
    “是。”乌柏满身不自在,他觉得鸟爹还是不搭理他比较好,有爹爹对他好就行了。
    待乌沥走后,乌柏对着鸟爹离开的地方做了个吐舌头的鬼脸,在哥哥们看过来时已经收敛了表情,一本正经地开始修炼。
    石头认真缝着手中的红色衣服,这布料太过喜庆,给孩子穿最合适不过了,他和乌沥都不适合,所以红布全用来给乌柏做衣服了,导致乌柏整天穿得红彤彤,格外可人。
    乌柏身体长的快,石头有意给乌柏的衣服做的大一些,一件也只能管上两年,每年还是要做新衣服。
    石头感觉乌沥上楼,抬眼看了看他,迟疑地放下了手中越做越利索的活,为了图方便,他直接用羽毛醮了墨汁,在纸上写下一行话:你很开心?因为大哥回来吗?大哥人呢?
    乌沥知道做针线活伤眼睛,伸手捂住石头的眼睛,轻轻按了按,另一手搂紧石头的身体,下巴抵在石头头顶轻声说道:“大哥在外面,不用管他。我很开心,因为我明白了一些以前一直误会的事。”
    石头蹭了蹭乌沥的手心,拉开他的手,好奇地在纸上写道:你明白了什么啊?
    “没什么,你不知道的事。”乌沥轻笑着道。
    “哦。”石头挣了挣,乌沥却将他抱得更紧了,低声道:“让我抱一会儿吧,待会儿我给你帮忙。”
    石头对天翻了个白眼,乌沥不帮倒忙就好了。
    乌沥安静了一会儿,又说道:“明天我要和大哥出去一趟,顺便买些粮食回来,可能会回来晚一点,晚饭不用等我。”
    石头不疑有它,立即点了点头,回来晚也是应该的,毕竟要送大哥嘛。就算乌沥不说他也要主动提了,调味品即将告竭,米也只有一点点了,过了年家里吃米就开始节省了,几天才煮一次杂粮饭,大哥一来就又用了一半,明天吃一顿就没了。
    石头不由得想起了以前的苦日子,那时不觉得有多苦,只是有些孤独,现在回想起来才觉得是有一点点辛苦,至少他现在就忍不了挨饿,果真是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啊。不过现在就算不买米也能过,家里种着那么多种豆子,年年都能自给自足,还有肉吃,可不是以前能比的。
    今天石头睡得比平时晚一些,迟迟等不到大哥回来,让乌沥去寻了一次,得知大哥不到家里过夜才睡下。
    次日清晨,一家人用过早饭,乌沥和乌沨就离开了仙灵谷。
    ☆、第93章
    百兽阁内,谢家大公子谢锦平坐在书桌前眉头紧锁,屋内还坐着七八个心腹,同样满脸焦急,频频看向大门。
    “报!”
    门外传来暗卫的声音。
    谢锦平顿时眼睛一亮,开口道:“进来。”
    一名死气沉沉的黑衣男子推门而入,单膝下跪道:“凤府有动静了。”
    “好!立即前往传送阵。”谢锦平大笑道,说着就站起了身。
    心腹们也立即站了起来,跟随着谢锦平鱼贯而出。
    这件事还得从谢锦枫说起。谢锦枫离家后一直未归,不过每年都会捎一封信回来,第一年就表示投靠了先祖的手下,去年过年的家书更是一笔带过说是即将结丹,这个消息顿时轰动了整个百兽阁,家族里又有了一位修真高手。
    为了争夺家主之位,他和二弟五弟都把注意打在了三弟身上,只要得到了金丹高手的支持,家主之位还不是手到擒来?就算做不成家主,兄弟们也会忌惮于他。而谢锦枫对凤家三子念念不忘,说不定结了丹就会去仙灵谷寻找,于是他前几日他花了不小的代价,迂回曲折地把凤府虐待凤清钰的消息真真假假的传到乌猛鸟族,现在计划顺利,就等收网了。
    毫无征兆的,凤府迎来了灭顶之灾。大门早已被做了手脚,全部人都被困在了里面,没有丝毫迟疑的,血腥在府内蔓延……
    “乌沨!你怎么可以这么对我!”女人用尖利的声音歇斯底里地叫着,狼狈地冲向乌沨。
    乌沨没有立即回应她,看了眼乌沥道:“把她交给我。”
    乌沥看清女子的脸也微微晃了晃神,仿佛看见了五年前的石头。因为凤清雪昨日才回家,谢锦平把毒哑石头的罪名安在了凤凰城主身上,他不知道眼前弱小的女子才是毒哑石头的真凶,没有犹豫多久就同意了,开始寻找下一个目标。
    乌沥也不是见人就杀,他只杀掉借助大哥施的法寻找到的和石头有血缘的人类。就是这家人联合起来加害石头,还强行把石头送给了别的雄性,每个都该死!
    府内最强的男人已经死了,接下来就如同捉迷藏一样屠杀。
    “我保你不死。”乌沨一手扯着凤清雪的手臂,毫不怜惜地拉着她走向一间看起来很严实的房间,然后把她推了进去。
    “乌沨!”凤清雪满脸是泪地看着乌沨,眼中还带着不可置信:“为什么?”
    乌沨想到以后不会再与这个人相见,才耐心地回道:“答案你不是很清楚吗?”
    “石头,只是因为那个石头吗?”凤清雪看见杀人者是乌沥就什么都明白了,不过他们好像误会了什么,不然自己不可能被乌沨的弟弟轻易放过,她知道家人不过是给她做了替死鬼,但这一点她无论如何都不会说。
    凤清雪泪眼婆娑地道:“那我呢?我们这五年难道什么都不算吗?你就一点不顾及我的感受吗?”
    “我们有什么吗?”乌沨反问道,讥讽地看着凤清雪说:“不错,凤清雪,你真不错,我竟不知道你与弟媳关系如此亲密,以人类的习俗,我们还是亲戚呢。”
    亲戚……凤清雪脑中白光一闪,这才恍然明白了一直没来得急摸到的秘密。乌沥是乌猛鸟,乌沨他……也不是人类吗?
    乌沨自嘲地摇摇头:“该是说你演技好呢?还是我太笨呢。”但不管怎样,这个女人是彻底把他惹火了。
    凤清雪在乌沨的讽刺下顿时忘了刚才的想法,心虚了起来。他们第一次相见是在一青阁被乌沨瓦解的时候,那时他对自己说的第一句话便是:“你是不是石头的姐妹?”她……说谎了。后来,越是了解乌沨和石头的关系,她就越不能坦白,她隐隐觉得,自己对乌沨不太重要,被乌沨知道这些她就完了。毕竟他连个名分都还没给她,如果不是亲热过两次,她甚至不能确定他们的关系。
    头一次,她对自己的做的事彻底后悔了。哪怕在被迫嫁给一个糟老头子时她也没后悔过,她的骄傲不允许自己这么想,自己不好过,想到还有那个到没弟弟陪着,就觉得没什么了。但在爱上和弟弟有特殊关系的乌沨时,她才渐渐有了悔意,直到现在,悔意升到了最高点。
    古有云:善有善报,恶有恶报。这……一定就是她的报应吧。
    乌沨见凤清雪无话可说就推了她一把,合上了门。
    凤清雪这才反应过来,失控对门又是拉又是锤,歇斯底里地道:“你不能丢下我!我是你的女人,你怎么能因为这样就抛弃我!我什么都没做,我是无辜的!”
    乌沨一怔,茫然了一瞬,然后就对里面的女人更无法忍受了。
    不能丢下她吗?乌沨无语凝噎,真想踹凤清雪一脚。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把这女人放身边这么久的,她不感激自己保她一命,也不恨自己帮助弟弟杀她全家,只一心赖着他,还一副被自己欺负了的样子。不就做了两次吗?都是你情我愿,好像自己卖给她了一样。当初那个老头子不也上过她吗,怎么没见她这么难缠!真。他。妈。操。蛋。
    里面还在拼命捶门,乌沨猛地打开了门,在凤清雪惊喜得翘起嘴角,露出有些扭曲笑容时,一挥手抹去了她的记忆。
    她知道的太多了,他被气得差点忘了善后,还好最后想起来了。
    乌沨心里憋屈,暗暗发誓下次找伴侣一定不找人类了,除非一开始就确定要永远在一起,不然想分开都不行啊。
    也不知道石头和弟弟是怎样的,他们如果分开的话,石头会不会也这么发疯呢?嗯……如果乌沥要抛弃石头,直接揍死得了。
    这天天气晴好,放眼望去万里无云,只是不知为何石头总是心神不宁,白晃晃的天好似暗藏着压抑的云层,让他有些透不过气来。
    “阿八。”石头写完最后一个字,搁下笔看向身边的儿子。
    乌柏正玩着木棍,闻言撒娇地扑了过来,甜甜地喊道:“爹爹。”
    石头指指门外,乌柏就开心地道:“爹爹我们出去玩儿吗?”
    石头温柔地摸摸儿子脑袋,抱着他跳下了树。
    乌栖三兄弟不在家,他们的修行不单只是吸收灵气,更要锻炼肉体,所以经常不在家,也不知现在跑哪儿野去了。石头找了一圈没看见他们,就带着阿八走了。
    在地面上呼吸了一会儿新鲜空气,石头舒服了很多,找了块干净的草地和乌柏坐在上面休息,开始调理莫名紊乱的真气。
    突然间,石头听到身后有类似人类的脚步声,心中一惊,连忙收功站了起来,果然在草丛缝隙中发现了几个人影。
    一行人本来也没怎么隐藏,一个身穿玄色锦袍的男人还对上了石头的眼睛,一边走来一边拱手笑道:“好久不见,弟媳……哦不,还是称呼你凤三少爷吧,近来可好?”
    石头不动声色地看着来人,听到对方的话轻轻皱了下眉头。弟媳?乌沥说他就一个大哥,这人也不像乌猛鸟,他在说什么呢?看样子认识自己,一定是自己失去记忆的那段时间认识的吧。乌沥说他是被人类毒哑的,会是这些人吗?
    “爹爹,他们是谁啊?”乌柏难得地将好奇摆在了脸上,这是他第一次见到出了爹爹以外的人类,他一直很奇怪为什么自己和爹爹长的跟别的鸟不一样,原来也有和自己一样的动物,只是自己没看见。
    石头看了儿子一眼,摇了下头,又看向走来的人。普通人无法进入这里,他们绝不简单,也有可能是抓乌猛鸟的人。
    石头想的虽多,但脸上几乎没露出多余的表情,谢锦平也没看出异样,知道石头无法说话,没等对方回应就接着道:“我们好歹也是一家人,三弟还没休妻,你还是我谢家人,今日我来是特意给你报信的,你那位……鸟朋友,他正在血洗凤家。”
    说着他看了乌柏一眼,微微眯了眯眼睛,暗暗打量着男孩的年纪,越看越是暗喜。如果让三弟知道自己帮他找到了个儿子,一定会对自己更加感激。
    谢锦平虽然有几分怀疑石头与那个乌猛鸟不清白,但他丝毫没把这个人类男孩与乌猛鸟联系在一起,看孩子也就四五岁,时间也刚好对得上,准没错了。
    石头终于变了脸色,恼怒地瞪了谢锦平一眼,但是听到后面说乌沥血洗凤家,顿时心惊。乌沥血洗凤家?为什么?乌沥和凤家有仇吗?这人还称呼他为凤什么,难道他找到家人了?
    石头因为一整天心绪不宁,感觉就是因为这件事才生出不祥的直觉,本能地相信了男子的话,开始焦虑起来。
    不管凤家是否是他的家人,乌沥血洗一个人类家庭他都不能毫不理会,如果真是自己家人,那就更不能让乌沥这么做了。
    石头越想越焦急,这些人来找自己,必定是要带他去,想通这点他就冷静了下来,看向领头的眼睛。
    谢锦平心道有戏,心里暗暗雀跃,脸上却一脸悲痛,语气快速地道:“我们快去吧,晚了就来不及了。”
    乌柏的表情已经冷了下来,拉着石头问道:“爹爹,他们是谁啊?你要跟他们走吗?”
    ☆、第94章
    乌柏好奇地看着前面的人类,难得地将好奇摆在了脸上,胖乎乎的小手指着前面问道:“爹爹,他们是谁啊?”
    这是他第一次见到除了爹爹和自己以外的人类,他一直很奇怪为什么自己和爹爹长的跟大家不一样,现在才突然明白原来也有和自己一样的动物,只是自己没看见。
    石头颠了颠乌柏,让他坐在自己手臂上,步伐清浅地走了过去,听到对方的话轻轻皱了下眉头。弟媳?乌沥说他就一个大哥,这人也不像乌猛鸟,他在说什么呢?看样子认识自己,一定是自己失去记忆的那段时间认识的吧。乌沥说他是被人类毒哑的,会是这些人吗?
    谢锦平看着走向自己的男子暗暗吃惊,好轻功,不愧是“踏雪无痕”的徒弟,真没想到这个弃子功夫这么好,进步也真快。
    石头在山里闷惯了,家人不是说不了话就是冷面闷葫芦,也潜移默化地被影响了,现在见了人类虽然心思挺多,但脸上还是习惯性的没有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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