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脂清凌凌的眸子盯在他脸上,慢慢勾起了唇角,轻声说:“你终究......负了她。”
    ☆、第 125 章
    她在富丽阴暗的宫殿里下跪,脊背挺得笔直骄傲。
    我以前的生活便像最精美的镜子,冷冰冰的,一成不变的维持优雅。他来了,镜子便碎了。我终于意识到自己也是一个可以说可以笑可以爱的女人。
    燕脂,你帮帮我......
    燕脂,你帮帮我......
    燕晚照,你敢如此爱,居然没有勇气走到最后。
    你为之背弃家族放弃荣光的男人,一手推你到如此地步。你终究是悔了......终究错付了......终究失望了......
    皇甫钰再说了什么,她一句话也没有听到,什么时候离去的她也不知道。
    玲珑过来抱着她的膝头哭泣,声音凄惶不安。她张张口,一口腥甜便涌上了嗓子,安抚的对玲珑笑笑,声音越飘越远,“......别哭......不要告诉皇上.......”
    很长很长的一个梦。
    梦里的少女头挽双鬟,紫绮上褥,鹅黄下裙,神情清冷高傲,对着梳包子头的胖丫头说:“我娘亲只有我一个女儿,我没有妹妹,滚出我家。”
    她狠狠的一推,胖丫头便跌进了湖里。湖水很深,很凉,疯狂的涌进口鼻......
    燕脂猛地睁开眼,喉咙之间仍然有湖水灌入的窒息感。
    身边马上有温热的手探过来,皇甫觉的声音隐隐低哑,“不要怕,我在这儿。”手抚上她的脸颊,触到潮湿时,顿了顿,“身子可有不适?”
    燕脂怔怔的望着他,他只着了单衣,墨发披散,凤眸之中毫不掩饰的担忧,专注的看着她。她目不转睛的望着,反手握了他的手,缓缓将身子偎依过去。接触到那份真实的温热时,重新闭上了眼睛。
    “燕脂?”他急急低问,双臂紧了紧,又松开,想搜寻她的脸。
    燕脂制止他的手,轻轻问道:“为什么不告诉我?”
    皇甫觉将额头抵在她的头上,低低嗯了一声,“只是不相干的人。”
    燕脂的嘴角慢慢上扬,笑容苦涩嘲讽,不相干的人啊。燕晚照所做的事,她虽然未说,他的心里却必定有怀疑的。燕晚照走到绝路,他冷眼旁观,便是善心。手滑进衣衫,摸到他□的胸膛,幽幽问道:“我若是死了,这里......会难过吗?”
    他的呼吸渐渐重了,略略低哑的声音平静异常,“你若是死了,我舍不得你在地下寂寞孤单,定会把你所有喜欢的东西都送下去陪你。”
    燕脂静静的听着,忽的一笑,“我若是只喜欢你呢?”
    下巴被人攫住,炙热的唇瓣倾压下来,气息普渡中,他款款低语,“......那便谁都不要,我陪着你,碧落黄泉。”
    一吻毕,两个人气息都是不稳。燕脂用手抵着他的胸膛,微微笑着:“它跳得好快,皇甫觉,你也会心乱。”
    皇甫觉望着她含笑不语,凤眸温柔蕴藉。
    燕脂低低一叹,抬眸望他,“你不愿我死,不过是因了我正好能填补你的一段寂寞。都像你这般,那些妻子死了丈夫的,孩子失了父亲的,娘亲失了儿子的,岂不是各个都得活不下去,以死泄愤?”
    皇甫觉敛了笑意,手指上绕了她一缕青丝,“有时候,我愿意你的心很小,小到里面只装着我,可是不行,我的皇后还有悲天悯人的心肠。”他将唇落到她的发丝上,轻轻一吻,“你放心,朝堂的事我自有分寸。你只需要,照顾好你自己。”
    等着我,等着我打下西甸,得到我想要的东西。
    皇甫钰再也没有在上苑出现过,玲珑却是追悔莫及。燕脂离宫时,未央宫基本上都是皇甫钰在护着。她对这个王爷心中是感激万分的。万万没有想到,应了他的请求,会让燕脂吐血昏倒。
    皇甫觉没有处罚她,她已是伤心透顶,背着燕脂在小佛堂跪了一天一夜。自此之后,打理燕脂的起居行宿更是万分小心。
    燕脂心里倒是很笃定,知道以自己的现状,皇甫觉绝不会动她身边的人,只寻了个机会温言开导玲珑一番。
    她已怀胎七个月,越来越吃力,后半夜常常经脉凝涩,皇甫觉彻夜守候,以内力疏导。两个人相处,倒像是回到了全无隔阂的时候。燕脂自知时日无多,心中的纠结反而全抛了。
    她怨着他,也爱着他。爱既不能长久,又何必再怨。
    她唯一挂心的反而是娘亲和爹爹,他们至今还未从小银川动身。皇甫觉见她又闷闷不乐的瞅着信鸽,放下手中的奏折走了过来,从背后搂着她,笑道:“宁美人脾气之大江湖早有传闻,侯爷一代军神,哄女人的功夫却未必强过于我。戎马半生,难得哄哄娇妻,你又何必强召他们回来?”
    燕脂顺势靠到他的怀里,情绪有些低迷,“面子难道比女儿更重要吗?”
    皇甫觉告诉她娘亲在燕晚照离府时,强灌了她绝子药,这件事被爹爹知道了,在燕晚照自杀后,两人大吵一架,娘亲负气离家,爹爹等大局平定之后方追了过去。
    她刚听说时,确实是愣了一会儿,她并不知晓娘亲做了这件事,却不觉得意外。心里隐隐觉得若是她的孩子将来受了伤害,她报复的手段说不定比这更惨烈。反倒是爹爹,夹在中间,却是难为。
    皇甫觉笑得眉目舒展,“他们自是放心不下你,不过,放心我。知道我一定会把你照顾的好好的。”
    燕脂冷哼一声,低落的心情稍稍振奋些,“信你不如信鬼。”
    皇甫觉一弹她的额头,“胡说。午膳想吃什么?双鲤她们采了许多新鲜的莲蓬,要不要剥了做莲子羹?”
    燕脂揉着额头想了想,笑道:“江南可采莲,莲叶何田田。我们也去采莲吧。”
    她的神色是近日少有的明朗,皇甫觉看着,眼中宠溺满满,口中却说,“时间不能太长,回来要配和江太医请脉。”她虽然医道高明,于自身身上却极是疏懒,不能让人放心。
    燕脂睨着他,拖着长长的鼻音嗯了一声。
    碧波、青衫、美人。
    燕脂卧在船上,眯眼看着撑船的皇甫觉,心中惬意舒畅。皇甫觉将船撑进藕荷深处,便放下奖,折了翠绿如盖的荷叶,施施然躺倒燕脂旁边,拿荷叶遮了两人的脸。
    万籁无声,岁月静好。
    耳畔是他绵长平稳的呼吸,鼻端是清清洌洌的荷香,她的腹中有乖乖巧巧的宝贝,她放松了四肢,嘴角自然上翘。
    皇甫觉的手慢慢的在她腹上画圈,肚里偶尔会鼓鼓,他的黑眸便会亮一亮,轻轻笑着说:“小家伙,不许欺负娘亲。”
    小船顺着水波摇啊摇,摇出了韵,摇来了梦。燕脂枕着荷香,抱着皇甫觉的胳膊,任由睡意将她拖进了梦乡。
    时间若能停滞,那该多好。
    作者有话要说:乌龟再慢也会爬到终点的,同志们,溜溜终于可以说,最后的时刻终于到了!下一章便是结局。
    ☆、第111章 结局篇(一)
    皇甫觉这几日的心情似乎很好,白日呆在九州清晏殿的时间越来越长。应是梅雨已过,前方战事不再胶着的缘故。燕脂心下懒懒,并不去出言询问。
    她的胃口依旧不是很好,晚膳时勉强用了小半碗参花粥,夜半时心中空荡,幽幽转醒。
    一转头,便碰到了皇甫觉的手,指尖上还绕着一缕青丝,狭长的凤眼里没有丝毫睡意,正支颔望着她,似乎有奇异幽暗的光隐隐流转。
    燕脂犹自懵懂,下意识便眨眨眼。
    下一刻,他已侧身过来,声音低哑,“醒了?口渴吗?”
    他虚虚罩在她的上方,双手撑在她的脸旁,无形中禁锢了她的行动。燕脂皱皱眉,想去推开他。
    他的身体是紧绷的,指掌下的肌肤坚硬如铁,在她覆上去时,轻轻颤动一下。
    心中警钟悄悄响起,他眨也不眨的望着她,幽幽的瞳孔是不知深浅的黑,里面有什么东西蠢蠢欲动,似禁锢千年的兽。渴望,兴奋,冲动。
    她马上便不再动,嗫嚅开口:“我饿了。”
    手指轻轻摩挲了她的脸庞,马上便移开,耳旁一声徘徊的低叹,
    他起了身。
    燕脂悄悄吐出一口气,还不及放松身体,他已回转。没有任何停顿,依旧是先前的姿势,一手扶了她的脸,唇瓣便哺渡过来。
    被强势撬开的唇舌,被迫承载温热的茶香,有淡淡的枇杷香。她喉咙吞咽时,听到他满足喜悦的叹息。
    他的唇瓣像密密的春雨,淅淅沥沥的落在鼻尖、耳畔、脖颈......她的心也像三月的桃花,被雨声催开了花苞,艳色正好,灼灼其华。
    春雨无声,春意正浓,
    他根本不给她开口的机会,长长的一个吻已让她眼底潋滟一片。他抱她坐在怀里,月华中衣敞开,拉着她的手贴向赤//裸肌肤,唇齿研磨着她的唇瓣,喃喃道:“......我也饿了......”
    她掌下的肌肤灼热,肌理如玉。稍稍移动,便会带起大片大片的战栗。他凤眸蕴藉,迷蒙一片,脸上桃红的韵似乎也映到了眼底眉梢,稍稍流转,便是难描难画。
    他在她的手里,他为她辗转难耐。
    几乎是不可抗拒的将脸贴向他温热的肌肤,双臂揽紧他的腰。他是她心底的结,永世难解。她贪恋着,只因这爱。
    小楼一夜听春雨。
    从他身上下来时,燕脂早就绵软无力,两腿仍在打颤。皇甫觉抱着她去洗漱,回床上时为她慢慢按摩腰间腿部。
    他手上带了内力,酸软感渐渐褪去。燕脂小小打了个呵欠,努力抑制着睡意。身旁的男人神清气爽,依旧有未退的慵魅,侧侧身子,让她更舒服的枕在肩窝,低笑道:“想睡?我让她们备好宵夜了。”
    燕脂摇摇头,手探索着往他的下衣探去,她知道他尚未满足。
    皇甫觉笑着捉住她的手,语带戏谑,“还想要?”多日郁结的情绪在今日有了宣泄点,纵使有几分忘情,却仍知道克制。
    燕脂的脸红了红,手便就着那处坚硬用力一按,心满意足的听着身边的男人倒吸一口气。
    皇甫觉抱紧她的脖子,咬牙切齿的恨道:“过墙抽梯,嗯?想毁了你下半辈子的幸福?”
    燕脂本是偷偷笑着,这笑意便渐渐歇了,由着他在耳畔深深浅浅的呼吸,半晌道:“西甸的战事了了?你今天......好似很高兴。”
    皇甫觉黑黢黢的眸子盯着她,突然在她肩头上咬了一口,声音里喊了几分指控,“你不相信我。”
    与此同时,肚子里的小家伙非常配和的踢了她一脚,燕脂一怔,只觉今夜这个男人情绪变化之大,实是令人莫名其妙。狠狠盯了他一眼,“相信你什么?”
    皇甫觉居高临下,慢条斯理的说:“相信我你会陪我一生一世。”
    “相信我你和孩子都会好好地。”
    “相信我能与你真正的自由。”
    他一字一句,直直的望进她的眼底,字字都像击进冰雪里,一片流珠碎玉。每一点,每一片,都折射出她不可琢磨难以承载的心事。
    一声叹息在心底百转千回。
    她放软了神情,眼神里有了几分朦胧的湿意,“好,我信你。”
    他并不释怀,低低的哼了一声,手指恶意的按了一下圆形的啮齿,慢条斯理的说道:“口是心非。”
    被他折腾了半宿,心思越来越钝,只一点灵觉提醒自己这男人今夜必定是有心事的,而且这心事多半与她有关,隐隐约约的便想要逃避。
    身子有几分脱力,手脚软软的,她想了想,“传些膳食吧。”看样子他恐怕不会放她就此安睡。
    移月送上来了苡仁莲米乌鸡汤,皇甫觉揽她在怀里,一匙一匙喂她。他若留宿燕脂房内一向不留人,要水要茶都是他亲手来。
    腹中有了几分暖气,头脑越发昏沉,眉眼晦涩,神思懒懒,朦胧中觉到腹部沉重,竟似压了一块巨石。她骤然惊醒,心跳擂擂。
    皇甫觉的手覆在她的腹部,指掌用力,慢慢碾压。
    燕脂惊怒交加,抓住他的手,“你做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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