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柳之南与罗氏的这一来一往,却让孟宗扬怄火不已。这日借着离宫办差的机会,来到了裴府。
    如今两家已是亲戚,他自然不会再被当成外人招待。
    进到正房小花厅的路上,他见下人来来往往,似是在准备什么事,见到叶浔就道:“这是——”
    叶浔解释道:“太夫人要去涿郡一趟——相识多年的一位友人家里要办喜事,她要亲自前去道贺。侯爷也没时间,我就带着庭旭陪太夫人走一趟,顺便出门散散心。也是今日临时决定的,来不及知会之南,你帮我跟她说一声。”
    孟宗扬听得直撇嘴,“有大冬天出门散心的么?”又记挂着庭旭,“也不怕孩子不习惯?”
    “没事。孩子从小摔打摔打也好。”
    “可他还没满周岁。”
    叶浔失笑,“那就更没事了。”她只要叮嘱奶娘注意饮食别上火就行了,抓紧赶路,一日就到涿郡了。
    孟宗扬服气了,随后也因为她出门在即,没说柳之南的事。原本他是想请叶浔帮他向柳之南递话认个错的,总这样下去,都没个台阶下,他们不知还要僵持赌气到什么时候。
    他看了看庭旭,逗了小家伙一会儿,便出门办差随后回宫了。
    叶浔这边,打点好了箱笼,太夫人却仍在犹豫,劝她:“我自己去就行了,你还是带着庭旭留在家里为好,若是庭旭因为车马劳顿不舒坦可怎么好?”
    “父母在,不远游。同样的,您自己只身出门,我们怎么能留在家里干等着?”叶浔笑道,“我小时候也经常跑来跑去的,庭旭总不会还不如我。再说他还小,到哪儿兴许都觉着是一个样。到了涿郡,您见到老姐妹,既能好好儿说说话,又能每日看到庭旭,不是很好吗?”思忖片刻,又道,“要是不让我随行,那就只能是侯爷请几日的假陪您过去了。”
    哪有为了家事耽误公务的官员?太夫人只觉得左右都不是,很是犹豫。
    叶浔劝了半晌,事情还是照她的意思做了决定。在她看来,涿郡离京城又不远,只当是出城散心了。要是再远一些,她也就该犹豫了。
    太夫人要去看望的老姐妹路氏,是一名商贾之妻,亦是她这些年来的一位贵人。没有路氏说服夫君帮衬,太夫人前些年的生意也不会做得顺风顺水。虽说如今官民有别,可情分是不能因此而淡漠的。
    裴奕也记得那个人,一直唤她路婶婶,若是得闲,他就携妻儿一同陪着太夫人前去给路氏请个安了,怎奈时机不对,思忖再三,同意了叶浔随行,给老少三个人配备了足够的人手护送,以防路上出什么岔子。
    第二日,夫妻两个同时起身,下人们也已开始准备起来。天还没亮,府里却是灯火通明。
    “我已跟那边的官府打过招呼,护卫也都是有眼色的,不需担心。”裴奕叮嘱叶浔之后,看了看还在沉睡的庭旭,“旭哥儿坐车坐久了,不会哭闹吧?”
    “不会,他最喜欢坐马车,闲时带他出门,总是不愿下车。”叶浔笑他紧张,“你怎么也跟娘似的?你就权当我们去云居寺之类的寺庙上香祈福了,小住几日就回来。”
    裴奕忍不住笑,“没办法,我们都不如你心宽。”
    叶浔戏谑地捏了捏他下颚,“在家乖乖的啊,丫鬟给你送什么饭菜,你就吃什么,我都安排好了。”这些日子他因着劳累有些消瘦,她就在膳食上做了调整。
    裴奕配合地应道:“遵命。”
    叶浔笑着抱起庭旭,“该准备出门了,先去娘房里。”
    过了小半个时辰,太夫人和叶浔坐上马车,裴奕也上了轿子出门。
    这天柳之南起身之后,处理完内院的事,换了阿七来问话:“侯爷在宫里一切可好?有没有命人传话回来?”
    阿七因着两个姐姐曾被她逐出府的事,对她是有些不满的,念着孟宗扬的恩情,才劝着外院那些管事、小厮没抱团刁难她。此刻略一思忖,道:“侯爷昨日去了长兴侯府。”
    “他去那儿做什么?”柳之南漫声说了这一句,心里却是明白的。他能去做什么?跟浔表姐告她的状,让浔表姐劝劝她。一定是这样的。
    阿七模棱两可地道:“兴许是去看望表少爷了,兴许是去送行——裴府太夫人、夫人今日要去涿郡。”
    “怎么也没人告诉我呢?”柳之南有些恼了,“何时回来?”
    “小住几日就回来了。”阿七知道她多疑得厉害,再说下去不定又把自己哪句话想偏,心里直苦笑。
    柳之南烦躁地摆手示意阿七退下,越想越生气。他有时间去给表姐践行,怎么就没时间回家来一趟?裴府和孟府,他知不知道到底哪儿才是他的家?浔表姐也是,这种事告诉他却不告诉她,走的什么章程?
    她甩手回娘家的心都有了。要不是觉得那样太没面子,真就这么干了。
    勉强静下心来,她继续着手调换内宅下人的事。
    这几日已陆陆续续地换了一批丫鬟,看着不顺眼的全打发走了,宁可用从外面花银子买来的,也不要原本就留在府中的。
    至于换下来的丫鬟,管家直接接管,把人带去孟府别院,暂且安置了起来,照着孟宗扬的意思逐一安排了去处。
    较量来较量去,她一点好处都没捞到。
    仓促地从外面买进来的丫鬟,哪里晓得高门大户里的规矩,不知要何时才能调|教得懂礼数知进退。
    柳之南头疼得很,有心从娘家借几个管事妈妈,又怕祖母、母亲知道了训斥她任性,索性去找江宜室帮忙。
    巧的是,今日叶冰先她一步去找江宜室了,为的自然是柳之南与罗氏来往的事。她已有六个月的身孕,若不是那件事实在恼人,她也不会出门来。
    落座后,喝了一口热腾腾的羊|奶,叶冰与江宜室寒暄了几句,询问胎儿可好,江宜室近况如何。
    叶冰这般客气有礼的做派,倒让江宜室不适应——认准了一个人愚蠢任性,再相见发现这人几乎改头换面,心里真是转不过弯来。虽说心里惊奇,面上却是客客气气地应对着。
    说完场面话,叶冰切入正题:“大嫂最近可曾听说孟夫人的事?”在她看来,柳家与叶家已经没什么关系了,对柳之南用的便是泛称。
    “没听说啊,她那边怎么了?”江宜室紧张地问。
    “看起来是不知道了。”叶冰笑道,“你也别担心,我只是觉着奇怪而已。孟夫人与以前那个嫂嫂罗氏一来一往的串了两次门,平日罗氏还不断送些礼品,按理说是不关我的事了,可我一想起来心里就不踏实,这才找你来说说这件事。”
    “竟有这种事?”江宜室眼神迷茫,“之南虽说是与谁来往都无妨,可徐家那边,还是少走动的好啊。”
    “我也是这么想的。”叶冰把话接了过去,“徐寄思与徐阁老闹翻的原由之一,便是徐阁老不肯为他出头报复大姐夫。罗氏呢,与我大伯和离之前,又与我和我婆婆不睦,并且如今应该是认为我和大姐虽然面上不合,却还是一体的。我担心的是,罗氏是刻意接近孟夫人,万一她和徐寄思都没安好心,殃及到大姐就不好了。大嫂,你说是不是这个理?”
    这丫头居然开始为阿浔考虑轻重了?江宜室放下担忧,有些惊奇地看着叶冰。
    叶冰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把话挑明了,“一来,我娘提点过我,怕大姐因为我的缘故惹上麻烦;二来,钟意过的人,不论放下没有,也乐得自己给他添堵,不可能看着别人对他家人不安好心却坐视不理。”
    “这件事我记下了。”江宜室这样说着,心里却道,这人怀了孩子果然是天大的喜事,一番话说的足以让人信服,来日孩子生下来可别又变回原形才好。
    “你心里有数就行了,那我就不多耽搁了。”叶冰由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我婆婆相公都不同意我出来这一趟,耽搁久了他们该担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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