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婴修士与元婴修士交锋所产生的威力岂是寻常人能抵挡的?先前围观的魔宫弟子早已走得七七八八,剩下几个不怕死的也只敢远远眺望。左师师不能走开,只得迅速地张开了一个小型的防护阵,将她与夙云汐包裹在里头。
    “居然一声不吭就打起来了,这两人还真默契,不愧是你的叔叔和师叔!”左师师又是惊叹又是稀奇,扭头欲与夙云汐闲话,却见夙云汐还是不愿搭理她,只仰着头,密切留意着天上的战局,面色沉静,也看不出个喜怒哀乐。
    左师师努努嘴,抬头天空一眼,忽而有些百无聊赖。这战局应该很快便结束了,元婴初期的修士与魔婴后期的修士之间,到底还是差了些。
    然而天空中激战的局势却不似旁人以为的那般往一边倒,魔婴后期的紫炎魔君对上元婴初期的青晏道君,竟然占不了丝毫优势,两人交锋数十次,竟都打成了平手。
    “道修!想带走我的侄女儿?哼!痴心妄想!”因交战时间略嫌过久,紫炎魔君开始不耐烦,他凝聚魔力,准备用一个大招彻底打败青晏道君。
    “是吗?凭你也敢自称汐儿的叔叔?正好,宁心师妹那一笔账也在今天一并算了吧!”青晏道君也不甘示弱,说罢周身气势一盛,灵力竟然节节攀升。
    ……
    许久之后,魔宫上空这一场大战已经结束,战场的下方变成了一片废墟,魔宫弟子们大概都躲开了,周围空无一人。忽然,废墟上的石块突然动了动,一道紫色的影子爬了出来。
    “狡猾的道修!竟然隐藏修为!”
    紫炎魔君怒意翻腾地吼道,愤恨地望着约摸是青晏道君带着夙云汐扬长而去的方向,脸色沉得发黑,正欲起身追去,却突然发现自己的右手上多了一支玉简,似乎是那道修塞给他的,据说里面纪录这夙宁心的临终之言。
    紫炎魔君一愣,蓦然地就忘记了愤怒,盯着玉简出神,好一会儿才清醒过来,犹豫地将玉简贴上了自己的额头。
    片刻后,他无声地放下了玉简,身体往后一倒,一手捂住自己的眼睛,安静地躺在这废墟上,仿佛要躺到地老天荒。
    ☆、第69章 云汐的心意
    青晏道君击败紫炎魔君后便带着夙云汐逃离了魔宫,并一口气遁走了数万里,直到远离了魔宫的势力范围后方停了下来。甫一落地,青晏道君便松开了夙云汐,脚下一个踉跄,险些跌倒。
    “师叔!”夙云汐赶紧上前扶住他,见他捂着胸口脸色发青的模样,便知他受伤不轻,忍不住为他担忧。
    师叔向来淡定从容,仿佛无可匹敌,何曾在她面前露出过这般虚弱狼狈的模样?可见先前那一战胜得勉强。
    青晏道君握住她的手,摇头轻笑:“无事,不过有些虚脱罢了。”
    夙云汐不作声,心中又是愧疚,又是心疼。她虽看不出师叔的真实修为,却能感觉到他如今的修为比上一回在桃林时更高深莫测了几分,只是气息紊乱,怕是突破不久,修为并不稳。
    两人上一回分别至今才过了多久?这么短的时日里师叔究竟是如何进阶的?夙云汐不敢细想,越想便越觉眼角发酸。师叔向来稳妥,何曾做过强行突破这般急功近利之事?这一回恐怕又是为了她,为了击败紫炎魔君将她救出来才勉强为之吧。
    察觉到她的安静,青晏道君抿了抿唇,握着她的手摩挲了一阵。
    夙云汐忍下泪眼,抬头一笑,佯作宽慰道:“如此,我便放心了。”既然师叔不愿叫她知道他在背后所做的一切,她便假装不知吧,但总不好一直只享受他待自己的好,也要为他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才行。
    她祭出一柄飞剑,拉着青晏道君走上去:“师叔既累了,就歇一会儿吧,余下的路程让云汐带路,好么?”她一手扶着他,一手结印操控着飞剑,眼神很是执着,青晏道君无奈,便由着她。
    得到青晏道君的首肯后,夙云汐开怀了几分,稳稳地操控着飞剑,化作一道流光飞向天际,在青晏道君的指引下飞到了一处修仙集市郊外的竹林中。
    周围的翠竹品质并不高,但是苍郁挺拔,竹香异常浓郁,竹间薄雾飘渺,景致优雅,且灵气也尚佳,虽比不得某些修炼福地,但论安静,作为一个暂时的休养生息之地,却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夙云汐挥剑,欲砍几根竹子建一座临时的屋舍,却见青晏道君挥挥手,自储物戒指中取出了一座竹舍,与过去在凌华峰的那座大同小异,只是更小些,只有两间屋子外带一个小院子,灵植园这些自然是没有的,两间屋子一间为卧房,另一间则是炼丹房,想来是他往日出门在外用惯的。院子外似乎设有某种特殊的阵法,屏蔽了所有的气息,寻常人在外头根本不知此处隐藏了竹舍,因此不必担心紫炎魔君等人会追寻至此。
    有现成的屋子,夙云汐自然乐得不用自己动手,折腾了这般久,青晏道君受伤,夙云汐也略为疲惫,显然不是谈情说爱的好时机,于是,两人极为默契地暂且都不提旁事,各选了一间屋子进去,准备待各自都恢复之后再另做打算。
    夙云汐并无大碍,只调息了一夜便恢复如常,天一亮便坐不住了,时刻留心着隔壁的动静,只是隔壁极为安静,听了大半天她也没听出个所以然。按捺不住下,她便走出了自己的屋子,在青晏道君的炼丹房门前踱来踱去。
    师叔不知现在如何了?伤得可重?可有足够的疗伤丹药?炼丹房里虽有休息用的榻子,但到底比不上卧室的软床,师叔可睡得惯?
    她忧心忡忡地,一会儿盯着自己的脚尖,一会儿又看向师叔的房门。其实她心里明白自己只是多虑了,师叔虽伤,但并不致命,本就擅长炼丹的他,手里又岂会没有丹药,修士修炼大多在蒲团上打坐,软床之类许多时候只是装饰,便是她自己,昨夜也是在蒲团上打坐渡过的。
    然而,即便心里明白这些,她还是忍不住担忧,修仙修到她这般程度,竟然还这般沉不住气的,也算是少见了,好在她还算理智,知道若自己动静太大会叫师叔受扰,因而刻意放轻了脚步。
    又过了大半日,炼丹房内还是没有动静,夙云汐只得猜想,师叔许是入定了,一时半会儿恐怕出不来。最初的担忧过去后,她慢慢地冷静下来,心知欲速则不达,修士入定时间长短难料,短则一两个时辰,长则数年甚至数十年,但不管长短,皆催促不得。
    于是,她便回了自己的屋子,运转灵气,潜心修炼,左右她突破金丹后的修为还不算扎实,正好利用这闲暇时间。
    只不过,不管是夙云汐还是青晏道君都料不到,青晏道君这一入定竟耗去了近七年的时光。七年,院子外的竹林里新添了许多新竹,而夙云汐也将自己的修为由金丹初期提升到金丹后期。
    心境提升后,夙云汐进阶的速度倒是不慢,除了修炼,偶尔她还会外出到附近的修仙集市转转,打探一些如今修仙界里的消息,又或到灵宝阁里逛逛。她结丹仓促,以前的飞剑法器之类都已经不再适用,也就这两年才凑了几件趁手的,但也因此花光了她几乎所有的积蓄,以至于后来再遇上更好的法宝,也只能因囊中羞涩最终与其失之交臂。
    倒不是没想过外出去寻找一些天材地宝换灵石,只是那些宝物多生在远离人烟之地,要找到它们不知得花多少时日,青晏道君又一直没出关,万一走远后与师叔错过,这并不是她所乐见的。
    反正修仙者岁月漫长,她又还这么年轻,多等些时日又算得了什么?
    这日清晨,夙云汐终止了一整夜的修炼,如往常一般侧耳倾听一翻。
    隔壁的屋子里还是听不到任何动静,想必今日的炼丹房门还是紧闭着吧。她这般想着,不喜也不悲,这几年来她沉稳了不少,有时甚至想,哪怕是某一天师叔突然出现在她面前,她也能淡然处之。
    但很显然,她似乎高估了自己。
    她理了理衣衫的下摆,起身准备到院子里打理一下灵植。这些灵植自然不是以前在凌华峰时的那些已经开了灵智的奇葩,不过是些常用的药植,种子是从屋子里找到的,闲来无事时她便种上一些,想着往后可以给青晏道君炼丹用。
    推开门,屋外竹影林立,阳光透过竹叶稀稀疏疏地落下,如圣光降临,空气中飘着竹香,灵气格外清新。她站在门口,习惯性地向右侧看一眼,炼丹房的门果然还紧闭着,于是轻轻一笑,转身去了屋后的药田。
    药田里的药植长势良好,将近一人高,平日也只有夙云汐一人在其中忙碌,但今日却多了一道身影。他披着墨色长发,青绿色的道袍与药植的颜色极为相近,若非眼尖,只怕一眼还看不出来。
    看到夙云汐,他从药田中走了出来:“这些药植的年份已经足够,约摸这两天便可以收集了。”
    夙云汐已经忘记了言语,怔怔地看着自家师叔一步步地靠近,脸色发烫。
    居然一声不吭便出关了,好歹也给她一点准备的时间——不对,似乎她已经准备了七年了!
    她低下头,忽而有些不敢对上青晏道君的眼睛。
    这七年的时间,伴随着夙云汐的修为一并上涨的,还有她对青晏道君的心意,若说当初在魔宫中只是一时冲动,那么经过七年的冷静后,已经足够她想清楚明白这一切。
    她倾慕于师叔,并非是后辈对长辈的敬慕或孺慕,并非是一时冲动,更非是误会。
    她稀里糊涂地随着青晏道君一起回到了炼丹房里,两人在丹炉前对立着,却都不作声。
    在青晏道君出关前,夙云汐总觉得自己闷了一肚子的话,想在他出关后对他说,但当他真的出关之后,她又发现自己竟然一句话也说不上来了。
    常言道: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当年在魔宫,她凭着一股冲劲,觉得向师叔表明心意不过是一句话的功夫,可如今过去了七年,心意虽更明了,但也更难启齿。因爱而生怯,她亦是忐忑不安,怕这七年之后,师叔转变了心意吧。
    最后,还是青晏道君率先打破了寂静。他轻叹了一口气,眼中闪过一丝无奈:“汐儿,你还要我等多久?当初我本意只是闭关数日,也让你多思考几日,不料却闭关了七年。”他顿了顿,“七年了,你可想清楚了?你的答复是什么?”
    夙云汐隐隐地松了一口气,心跳禁不住加剧。师叔的话一出,她便明确了,他心意未变,那么她……
    她深吸了一口气,按捺住心底的激动,抬头认真地看着他:“师叔,在答复之前,云汐能否问一个问题?你真的确定你对我的心意不是长辈对后辈的关爱或怜爱,而是男女之间的爱……爱慕么?”
    对着自己的师叔问这般的话挺奇怪的,但是她必须问,因为她与师叔都是一把年纪都还不识情滋味的人,还是确认一些比较妥当。
    青晏道君默默地凝视着他,眸色幽深,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蓦地,他突然笑了起来,上前一步,捏住她的下巴,出其不意地吻了下去。
    “师……师叔……”突如其来的的变故叫夙云汐瞪大了眼,慌张失措间,连手脚都不知该如何放,最后只得抓住了青晏道君胸前的衣衫,开口欲喊停,不料反叫伺机行动的某人长驱而入,唇齿相交,抵死缠绵……
    ☆、第70章 定情
    夙云汐还是第一次清醒着被人亲吻,属于师叔的气息在她口中侵袭着,仿佛要侵入她的心脾,再沿着血脉侵入她四肢的每一个角落,初时肆虐,如狂风骤雨,渐而温和,若和风细雨,最后只在唇角处细细啃咬,流连不舍。
    一吻毕,两人都有些气喘吁吁,青晏道君的手落在夙云汐的后脑,额头抵住她的,不肯拉开距离,而夙云汐则早已晕头转向,心跳如鼓,脸红发烫,被眼前之人摄去了心神般,只呆呆地凝视着他,似惊似喜。
    青晏道君见她般模样,觉得此时的她似乎比往日更可爱了几分,又有些好笑,他抹了抹她那略红肿且仍带着些晶莹湿润的双唇,揶揄道:“汐儿,你以为寻常的长辈,会对他关爱的后辈起这般的心思,会想对他的后辈做这般亲密甚至更亲密的事情么?当初在凌华峰上,你几次三番地勾引我,害我动了凡心,堕入情网,如今才来质疑我的心意,会不会太晚了?”
    夙云汐一愣一愣地听着他的话,待回味过来他话中之意时,脸色越加发红。素来温文尔雅的师叔突然化身风流公子,言语及举止之间皆渗透着戏谑与挑逗,这转变似乎太大了些,竟叫人一时论不出个好坏,又隐隐沉沦迷醉。
    但是,几次三番地勾引,这莫须有的罪名也太顺手拈来,太扯了吧!
    “胡说!我什么时候勾引你了!”
    “哦?难道不曾?那么当初是谁偷窥我沐浴,意图偷取我的贴身腰带?又是谁想对我下那等催情之药,对我投怀送抱?还有一次,你似乎喝醉了,扑到我怀里,亲吻……”青晏道君一桩一桩地数着,目光中闪过一丝狡黠。
    多少年前的陈年旧事了!敢情他一直都记着攒着,等着今天一并来算账呢!
    夙云汐瞠目结舌:“我不……那些都是……”
    她想反驳这些都是那些奇葩们坑害她的,可转念一想,事已至此,反驳了又有什么意思,虽然窘迫,但到底也是她和师叔之间的珍贵回忆,反正如今她也对师叔起了那般的心思……
    她垂下双眸,干脆盯着自己的脚尖来掩饰自己的困窘。
    好在青晏道君也不是真的要与她计较,他微微笑了一阵,许是觉得气氛已经酝酿得足够了,突然间有认真了起来。
    “罢了,往事不提便是。那么,你愿意告诉我了么?你的答复。”他松开了紧贴着她的额头,将她推开约一臂的距离。
    这师叔今日为何一阵一阵的,霸道、温柔、轻佻、正经,这些仿佛都叫占全了,只是似乎不论哪一个,都可叫她心跳加速。她果然已经为他所迷,情根深种了吧!夙云汐认命地想道。
    于是,她往前迈了一步,双手环住他的腰身,脸埋入了他胸前的衣衫中。
    “都叫你这般那般了,还能如何?”她咕哝道,声音很低,但是不妨碍青晏道君听清楚。
    “还能如何……那即是如何?青晏道君依旧不依不挠。
    夙云汐将脸埋得更深:“即是……愿意呗……”
    若是不愿意,早就推开了!这般硬要她说出来,师叔还真是不愿吃亏。
    青晏道君轻轻地笑了,抬手轻轻地拥着她,脸上笑容绽放,如春暖花开,温润而又光彩夺目。
    “那么,从今往后,你便不再是我的师侄,而是我将来的妻!”
    夙云汐没有应声,只埋在他怀里的头轻轻地点了一点。
    青晏道君抱起夙云汐,坐到了一旁的榻子上,拨开她额前的散落的青丝,默默地端详着她的面容,久了便又倾身吻下去。
    待吻够了,两人便这般相拥着坐在榻上说说话,许是已经习惯了青晏道君的近亲,夙云汐也不再那么害羞拘束,缓缓地道出了许多心中的疑惑。
    “师叔,你是何时对我有了那般的心思?”
    “许是许久之前便有了,但真正察觉确是在你从碧灵秘境回来之后。”
    “那么久……我竟然不曾意识到。”那段时间的她心境还不曾提升,纠结之时似乎做了不少叫师叔伤心的事,难怪那段时间他总是暴怒无常。
    思及此,她向他投以歉意的一笑,又问:“那……师叔又是为何会对我……”
    “呵……你忘了师叔所修乃随心之道?心之所向,意之所在,又何必究其缘由?”
    似乎是这个道理,她自己也是莫名奇妙就对师叔起了心思。
    “那将来万一你又对旁的女子起了心思,又该如何?”夙云汐没来由地升起了一股危机感,警惕地看着刚与自己定情的心上人。
    青晏道君被她若看守地盘的小母狼一般的模样逗乐了,轻抚了一下她的发顶,笑道:“傻汐儿,师叔的心已经被你占满了,怕是无论如何也随不到旁的女子身上。”
    温热的气息吐在她的耳际,痒痒的,夙云汐忍不住打了一个冷战:“这话忒肉麻,好像在哪里听过,似乎是某个话本里的台词?”
    “确是。”青晏道君大方地承认。当初为了靠近她,他亦是费了不少心思,竟连那般满是少女情怀的话本都看了。
    夙云汐的脸色再次发热,心里甜滋滋的,嘴上却说:“往后还是别看了,省得叫它们教歪了。说起来,‘汐儿’这称呼该不会也是跟话本学的吧?说实在的,每回挺你这般喊,我都起一身鸡皮疙瘩,往后还是改了吧。”
    “改作什么?”
    “唔……便唤我阿汐吧!那么我便可换你阿……晏……”她抬起头,兴致勃勃地抬起头,对上他那双笑意满盈的眸子,“罢了,我还是唤你师叔吧……习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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