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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上京某处华贵府邸里,丝竹曼曼,娇声不断,在灯火明耀满室馨香的精致大厅里,一群莺莺燕燕娇正被几名眼蒙绸带的男子追来追去,凡是被抓到的,就得让对方抱着亲个嘴儿,顺带摸胸捏臀作为惩罚,女子靥红媚吟,半推半就,旁边自有人跟着叫嚷起哄,那场景,真真说不出的淫乱荒唐。
    明郡王世子闹累了,摘掉蒙在眼睛上的绸带,坐到席位上举酒一杯入腹,却见容欢在旁慢慢斟着酒,看着那群人胡闹,偶尔扬唇笑了笑,一副置身事外的模样。
    “喂,我说你别光顾着喝酒,倒是跟兄弟们一起乐呵乐呵啊。”在明郡王世子眼里,他们是好兄弟嘛,自该有福同享有乐同当。
    容欢却道:“好了,你们玩吧,时辰不早,我也该回去了。”
    明郡王世子一听,不满地嘟囔:“无趣无趣,每次正玩到兴头上,你就喊着要走。”
    容欢对这位小阎罗王十分无奈,前些天赶上他生辰,非嚷着要大闹十日,做东办宴,谁不来,就跟谁彻底绝交!
    都是王孙贵胄子弟,不好真的闹僵,况且二人交情也在那里,容欢算是勉勉强强被他拉来了。
    明郡王世子眼睛一亮:“要不改日咱们去趟燕春楼,老没听花歌她们弹曲儿了。”
    容欢很是干脆地拒绝:“不了,要去你去。”
    明郡王世子咬咬牙,以前吃喝玩乐倚翠偎红,他们什么时候不在一起过?每次皆以他马首是瞻吃吃笑笑好不热闹,如今他一不在,明郡王世子就像失去主心骨,变得好生无趣。
    “你怎么自打成了亲,整个人就像完全变了,难道真是浪子回头了?”浪子回头?明郡王世子不禁打个激灵,天啦,他才不信呢。
    容欢拨开他搭在肩上的手,叹气:“别闹了,我真的不去,以后这事也别叫我了。”
    明郡王世子哼哼两声:“莫非你家那位瑜王妃是只母老虎,连你出门玩乐都不许了?”早听说对方连姬妾也遣散了,当时惊得他下巴差点没拖到地上,他也知道这位瑜王妃生的美,又是容欢的表妹,不过真让曾经一个浪荡子变得感情专一,明郡王世子扪心自问那是开玩笑呢,千娇百媚的女子那么多,他看还看不够来呢,专情?是他这辈子都不可能出现的字眼。
    是以明郡王世子以己推人,认为自己做不到专情,容欢就更做不到了,至于他现在表现良好,大概是先装装样子,毕竟瑜亲王府跟丰国公府是亲戚关系,而今亲上加亲,自然不能玩的太过,闹得难堪对两府而言都不是好事。
    如此一想,明郡王世子便能理解了,贼兮兮地一笑:“对了,昨晚没出什么事吧?”
    “什么?”他没头没脑地冒出一句,容欢自然听不懂。
    明郡王世子附耳悄言:“昨晚趁你不注意,我在你的衣服上擦了点胭脂痕。”
    当时他不小心把酒水洒到容欢的绣袍上,幸好府上有跟容欢尺码差不多的衣服拿给他换上。
    “嘿嘿,你家那只河东狮没生气吧?”明郡王世子一副坐等好戏的模样,容欢才晓得昨日他是故意为之,不禁沉下眉宇。
    明郡王世子瞧他变了脸色,当即意识不妙,咳嗽下赶紧赔笑:“好了好了,只这么一回,我保证下次绝不这么干了。”
    所以说狐朋狗友最大的一点能耐,恐怕就是无事生非了。容欢有点头疼,好在幼幼当时没发现什么,现在他改邪归正,最怕就是幼幼误会胡思乱想了。
    ☆、第40章 [梦呓]
    晚上容欢回到王府,眼神里还带着点醺意,望向夜穹一轮高高悬空的明月,只觉似极了她的脸,那样小小的,可爱的,莹白而皎洁,有种透明的冰脆感,仿佛一碰即碎。
    他突然迫不及待地想赶回紫云轩,然后看着她,搂她亲她……可是身体又充满痛苦,忍的痛苦……天知道这几个月来他是怎么度过的,大概真是难以启齿的狼狈吧……
    要是喝的再醉一点就好了……
    这样就能让神经更麻痹一点……
    容欢自嘲地笑了笑,跨入紫云轩时,周围空气莫名多出一股幽甜微凉的异香,他下意识深吸一口气,也不晓得是否错觉,紫云轩的空气仿佛全被她的气息缭绕盈满了,简直无处不在。
    “王爷。”他一揭帘,掬珠连忙上前行礼。
    容欢就像那神话里误涉仙境的凡人,仙子早已渺然无踪,而他一路嗅香寻痕,直至醒神,才发现自己不知不觉站在了这里。
    他问:“王妃呢?”
    掬珠回答:“刚歇下没多久。”
    容欢出乎意料地一挑眉:“今天歇得这么早?”
    掬珠正打算跟他解释呢:“王妃今儿个有点头疼,连刺绣都没心思,泡了热水澡便径自睡下了。”
    容欢一脸担心:“请大夫看过没有?”
    掬珠点头:“看了,就是今天风大,出门时衣衫又有点单薄,大夫开了几副补气血的方子,嘱咐踏踏实实睡一觉就好了。”
    容欢这才放下心,撂开她步入内室。
    幼幼睡觉时特别爱蜷着身子,极少是四肢舒展放松的睡姿,这次也不例外,整个人蜷曲着裹在被褥里,侧面朝外,她本就身躯娇小,如此一瞧,更是一团小小的影,就像刚孵化出的小鸭子,总是有点冷的样子。
    容欢蹬上脚踏坐在床边,拂开覆在她半边面颊的发丝,一下子如乌云散去,露出宛转流动的皎皎明月,她一只胳膊稍稍伸在外面,容欢小心翼翼地给塞回被褥里,接着又替她掖了掖被角,直至无事可做,便干坐着朝她发呆,万千柔情蕴藏眸底,大概这样看着她,也是一种满足。
    幼幼身子有些痉挛地发抖,细睫一颤一颤地很快,仿佛风雨里凌乱不堪的叶片,那胸脯正剧烈起伏着,而她双颊却染上淡淡粉红的光晕,似乎辗转在美境与梦魇之间。
    容欢睡意比较清浅,尤其跟幼幼成亲后,每晚几乎都在承受着火烧一样的煎熬,为此他知道幼幼夜里经常做梦,即使睡着了也并不安稳,有时候不知梦到什么,或许是痛了,眉心紧紧颦在一起,衬得那张小脸更为脆弱、可怜巴巴了。
    容欢一怔,看到两滴泪珠从她闭阖的眼中静静滑淌出来,宛若流星般不易捕捉,方知她是哭了,赶紧用拇指温柔地拭去,很快,又有泪花开始往外滚落……
    傻丫头,准是做噩梦了……
    容欢叹气,俯首靠近,轻轻吻过她的两个眼角,隐约听到她口中呓语着什么,软软哝哝,撒娇一样,泪却流得更凶了。
    “幼幼?”她哭得这样伤心,容欢想着要不要叫醒她,伸手拍着后背,把脸偎过去,忽然全身僵了下,那时她口中低喃着四个字——
    瑾成哥哥……
    翌日幼幼醒来,眼角还是湿润的,昨晚做了一场很长的梦,脑中依稀有些记忆,她迷迷茫茫地发了一会儿呆,表情僵硬得像个傻子,或许类似的梦已经出现太多次,早就麻木了。
    稍后她坐起身,目光往旁边移去,发现容欢的被褥堆叠整齐,金红鸳鸯绣枕上连一丝褶皱都没有。
    掬珠听到响动,便知她是醒了,挽起帷幔伺候她起床。幼幼不禁问:“王爷昨晚没回来吗?”
    掬珠一边帮她穿鞋一边答:“回来了,昨晚在屋里坐了一会儿,然后就去书房了。”
    “书房?”幼幼颇为意外,“那一晚上都歇在书房了?”
    掬珠说道:“王爷沐浴完说睡不着,又怕吵着王妃,就一个人去书房了,结果今早才回来,先前换完衣服到园子里练拳去了,不过……”她总有点奇怪,迟疑下,补充一句,“昨晚我瞧着王爷离去前,脸色似乎不太好……”
    听掬珠说完,幼幼也搞不懂容欢究竟怎么回事,遂没再问,起身梳洗。
    等她上妆完毕,容欢回到寝室,面带笑意,眉飞入鬓,完全不像掬珠所说是脸色不好的样子。
    “就快了。”幼幼照着镜子,戴上最后一颗赤金镶翡翠葫芦坠儿。
    容欢点头,坐到一旁炕上饮着茶,看起来是不着急走,习侬与掬珠极有眼力见,思付着二人可能要腻味一会儿,便不动声色地退下。
    耳坠不小心刮到发丝,幼幼费力地去解,容欢见状上前帮忙:“我来吧。”他用劲很轻,跟女儿家绣花一样,唯恐伤到她一根头发,最后解开,亲手为她戴在左耳上。
    幼幼起身抬首,两颗翡翠葫芦坠儿熠熠摇晃,娇美的脸庞被珠晕一映,散发出目眩神迷的光泽。
    容欢视线落向她白皙的耳垂,简直比精心打造的耳饰还要玲珑小巧,一时间情不自禁地伸手捻住,来回揉搓。
    幼幼这个部位十分敏感,粉白的耳廓很快由里而外弥漫成嫣红绯色,宛若无暇玉石被火烘透着,红得几欲滴下血来。
    她痒的不行,缩下脖子往后退去一步,任由容欢的手停滞半空。
    她转过话题:“听掬珠说,昨晚你去书房了?”
    容欢把手掩回袖里,微微一笑:“嗯,我怕吵着你,就到书房看会儿书,结果没想到自己竟然不知不觉睡着了。” 其实仔细观察,他眼睑下蒙着不深不浅的青影,仿佛撒了一层烟灰,倒像根本没睡似的,若不是被眉眼间的笑意掩着,那股重重倦意便会如洪水迅速涌现上来。
    他道歉:“你没生气吧?”这还是头一回,他没留在紫云轩过夜。
    幼幼觉他小题大做,不以为意地摇摇头:“没有。”
    他牵起她一只手,腆着脸笑:“你呢,昨晚睡的好不好?”
    幼幼支吾下,答得模棱两可:“……还好吧。”
    容欢笑眯眯的、目不转睛地望过来:“那有没有梦见我啊?”
    脑海里晃过一抹温雅如兰的身影,昨晚……她好像梦见孟瑾成了,以及许多小时候在一起的过往……她失下神:“既然是梦,醒了之后哪儿会记得那么清楚。”
    容欢不说话。
    幼幼一转身,蓦然被他拉住柔荑,背脊靠墙,仰面之际,双唇竟遭到他狠狠吻住,真是极狠极狠的吻,舌根都麻木了,幼幼完全呆掉,连原本均匀涂抹在唇瓣上的胭脂,也被他吻得歪出残坏。
    “你、你干什么啊……”等他离开,回过神的幼幼,赶紧满面涨红地推开他。
    容欢唇上沾着她嫣红芬香的口脂,用力抿了几口,见她脸上闪逝过厌烦的神色,优美的唇弧微微勾翘:“亲一下都不行啦?”
    幼幼嫌他一大早就没个正经,等会还得给太妃请安,被他这么一搅和,妆容全乱了。
    “你先去吧。”她唤掬珠进来,坐在妆台前不再理他。
    容欢长身倚墙,半晌没反应。
    幼幼察觉,顺着镜子往他的方向望去,他却刚好垂落眼帘,转身出了屋。
    ☆、第41章 [欲遇]
    这几日太妃犯咳,胸闷气短,太医说是春寒料峭,风邪侵体所致,开了六君子加桔梗、杏仁、桑皮化一剂,嘱咐每日分用两次,连服三日,若依旧不愈,再来诊断。
    白天幼幼大多时候留在顾影居伺候太妃用膳服药,太妃怕累着她,说有崔嬷嬷就行了,但媳妇伺候婆婆本就是天经地义的事,幼幼坚持留下,太妃便不再说什么了。
    午后,太妃用完药沉沉睡去,幼幼才走出顾影居,却见姜总管在门口踱来踱去,两手不时还相互敲击下。
    “姜总管?”幼幼疑惑地停住脚步。
    姜总管抬头瞧她出来,赶紧上前,一脸急色:“王妃,不好了,是王爷出事了。”
    容欢出事了……幼幼等反应过来,不禁浑身打个激灵,当即追问:“怎么了 ?”
    姜总管抹掉额头一排急汗,删繁简要地讲述:“是这样,今天康王府的小王爷邀众人到广碧苑游原策马,小王爷不知从何处弄来一匹烈马,非要当场驯服,谁料那烈马野性十足,把小王爷摔下来之后,竟开始四处疯跑,当时孟家二公子也骑着马,眼瞅着那疯马就要冲上来,恰好王爷离着不远,及时给孟二公子的马背挥了一鞭,孟二公子这才躲过一劫,可王爷的马受了惊,人也跟着栽下来……”当时场景混乱,因姜总管并非亲眼所见,所以也讲不清个具体状况,只知道王爷受了伤。
    幼幼有片刻的灵魂出窍,眼神雾蒙蒙的,接着一掐掌心,神思终于恢复清明:“你是说……孟二公子当时也在场?”
    姜总管颔首,面露焦灼:“这事我也是才得着消息,不敢惊动太妃。”
    幼幼强行压下内心一团麻乱,点点头:“暂且不要惊动太妃,你现在命人准备马车,我要去广碧苑一趟。”
    姜总管有些出乎意料:“可是……”
    幼幼打断他,语气十分坚持:“不必多说了,你尽快吩咐下去。”
    皇家御苑是专供皇上和王孙贵胄狩猎的场所,是普通官员以及闲杂人等无权涉足的禁地,相较下广碧苑就自由得多,虽比不上皇家御苑,但也是一处适宜狩猎驰马的好地方,山峦叠嶂,风景秀丽,经常有鹿、鸡、兔和狐等野生动物出没其间,因此许多达官贵人都喜欢到此处游玩,尤其受一群年轻公子哥们的欢迎,无拘无束的扬鞭驰马,简直是说不出的肆意畅快,况且广碧苑不受限制,也会有女眷相约着骑马玩,背后一众侍从跟随,碧草佳人,那自然又是一番风情美景了。
    幼幼乘着马车一路直出郊外,到了广碧苑,来到背靠风景的兴麓山一带,那是属于专供贵族们休息的毡帐聚集地,每一个毡帐相挨不远,围以木篱,门口都有亲信或随从把守。
    马车停在容欢停歇的毡帐前,幼幼被习侬搀扶着下车。
    “王妃。”她撩开下帷帽垂落的雪白皂纱,守在门前的韩啠大吃一惊,忙跪地行礼。
    幼幼启唇问:“王爷怎么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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