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用说,是故意支开的…云菀沁道:“郑姑姑,你与宫人都熟,能否帮我知会一声蒋皇后?”
    郑华秋知道她是想要借皇后来挡过这一劫,眉一蹙:“云小姐,皇上这会儿便叫您过去……姚福寿已经在门口等了,您就算搬天兵天将来,奴婢怕……也是来不及啊。”
    妙儿却平静开了口:“麻烦郑姑姑先出去一下。”郑华秋知道她心意已决,喉咙一动,却是依了她的意思。
    妙儿的脸上是从没有过的坚定,唇角却绽出个笑,见郑姑姑离开了,几步走到床榻前,将云菀沁带的一个细软拿了出来,双手举起来,望着云菀沁:“大姑娘,请帮奴婢化妆罢。”
    刚一路上,妙儿就考虑好了,若然大姑娘不愿意,她就代替大姑娘过去,先挡了这一次。
    她跟云菀沁是同父姊妹,五官、轮廓本就有五六分相似,连郑华秋一路上都开玩笑说两人长得像姐妹,两人年纪也差不多,身材和身高乍一看难区分,皇上昨儿晚上是第一次见到大姑娘,听说还是醉酒中,醉眼朦胧,指不定对大姑娘看得并不大清楚。
    她若是换上大姑娘的衣服,加上大姑娘的易容技术,瞒天过海,绝不是完全不可能的事。
    云菀沁一怔,瞬间明白了妙儿的意思,她这是要为自己献身,胸口一涩,语气冷道:“你是疯了吗?你以为这样能帮到我?你以为皇上是白痴?混过了这一次,就没下一次了?待东窗事发,我仍旧逃不了,我们全都是欺君之罪!你傻了吗!”
    妙儿眸子凝住大姑娘:“大姑娘,这办法虽莽撞,可也是眼下唯一能挡住的法子了,不是么?之后的事儿,之后再说,奴婢只知道大姑娘心里的人绝对不是皇上,今儿若是委身,一生都难得洗清了,有了这层关系,您与……秦王,今生再也不可能了!奴婢能挡一时就一时,等……等国舅爷回来,等秦王回来,事情说不定就有转机了。”
    “我还用不着要靠你来牺牲。”云菀沁声音更冷一分,“想要拖延,办法多得很。”宁熙帝一察觉妙儿不是自己,必定雷霆大怒,妙儿到时可以将责任揽到自己一个人的头上,说是她自己擅自做主,云菀沁不会有事儿,可妙儿怎么会有好下场!
    妙儿却是仍抬着手臂,并不放下,是,想要拖延,确实办法多。可最适合当下的,惟有如此。
    能打消皇帝心思的,唯有蒋国舅,可是国舅上午不在,皇帝那边又不可能由着等,只有靠自己先拖延着,大姑娘方有机会脱身。
    “不,不是牺牲,”妙儿双目浮上一层淡淡笃意,“奴婢与大姑娘血脉相连,大姑娘不是说过,奴婢是您的姐姐吗?姐姐为妹妹做事,怎么谈得上牺牲?家人彼此照顾而已。”
    云菀沁仍旧不语,转头坐在了圈椅内,与此同时,帐子外,姚福寿已经亲自跟过来了,声音飘进来:“……郑姑姑,怎么回事儿啊,磨蹭了半天还没出来。”
    郑华秋强颜笑着,声音故意扬高了,传进来:“姚公公,您不是说要好生打扮打扮,不能失礼御前么?姑娘家嘛,打扮起来,肯定会耗时辰嘛……”
    姚福寿这才哼哼了两声,没吱声儿了。
    帐子内,妙儿知道时辰不多,刷一声跪了下来:“大姑娘,奴婢知道,您是担心奴婢,不过不要紧,奴婢这边先去应付着,您再想法子,好吗?奴婢这会儿去,也不一定有什么事,奴婢跟了大姑娘这么长,说话做事儿的能耐,该学的还是学到了!”说着,已经主动打开了妆奁匣子,拿出黛笔、脂粉和香膏。
    郑华秋也是避开姚福寿,掀来帘子,进来轻声道:“云小姐,这是这丫头的一片心,您就应了吧,眼下确实没其他法子啊,再磨久了,”瞟了一眼外面,“若是引了那姚福寿的怀疑,咱们全都逃不了,那才是真的什么都完了。”
    指间已经被妙儿强行塞进了黛笔,云菀沁怔然,见妙儿脸上充盈着从没有过的自信,心意终是一定,不能再拖了,也罢,待妙然应付那宁熙帝,自己便简装出发,去围场找蒋胤,肯定来得及!
    深呼吸一口,云菀沁再不迟疑,用帐子里的白醋与胰子化成碱水,将香膏调浓,凝固成与自己肤色差不多的颜料色号,再一点点用羊毛小刷涂满妙儿的脸,又在腮下扫了一层阴影。再就是眉毛的形状,修细,拉长,眉尾稍稍勾出弯弯的弧度,宛如月牙儿,与自己的类似,然后用黛笔染了浅绯红,重新给妙儿勾勒出唇线……
    妙儿的耳根子与颈子的连接处,有一颗小红痣,云菀沁又用碱醋调混成乳白透明的遮瑕膏,点没了。
    几个步骤下来,坐在镜台前的两人,除了眼神有区别,无论肤色、脸型和五官,几乎已经是分不清楚你我。
    郑华秋看得凝神屏气,竟是惊呆了,若不是两人的衣服和发型不一样,她这会儿真的是分辨不出哪个是云小姐,哪个是妙儿,没料到人世间真的有这样鬼斧神工的易容妆术,更没想到是出自眼前才十几岁的少女的手下。
    云菀沁看着铜镜里那张与自己一模一样的脸,又失了一会儿神,妙儿生怕她的心意又变了,喊道:“郑姑姑,劳烦你来帮奴婢梳发。”
    郑华秋醒悟过来,匆匆上前给妙儿绾了跟云小姐一样的发型,又在云小姐的珠宝盒里抓了几个簪钗,插进妙儿额发髻间,最后换上云小姐的外衣。
    这一下,真的是完全就像双生儿了。只怕连云玄昶在眼前,也不一定能分得出到底哪个才是云菀沁,别提那醉眼匆匆一见的宁熙帝。
    刚刚打扮完毕,姚福寿又在门外喊了起来:“郑姑姑,云小姐可好了?”
    “诶,这就好了,马上出来!”郑华秋扭过头,应了一声。
    云菀沁凝视郑华秋,妙儿出力帮衬,尚因为是姊妹和主仆的情分,可郑华秋却是外人,忽的一福:“郑姑姑,这事儿若真是触怒了皇上,我们绝不会牵连你,到时你只说你不知道就好了。”
    郑华秋在宫里待了近十年,也算是极会识人观相,之所以处处关照云家小姐,除了职责,也看得出来,这女孩儿有一副富贵仪态,未来必定万人之上,看似淡泊平和,低调不争,实际七巧玲珑心窍,越是不争不抢的,反倒越是得老天爷的眷顾,注定得有些不凡经历,如今也只相对着一福:
    “云小姐,奴婢这次既然被选定照料您,事事必定以您为主。”
    说着,见那姚福寿又催促起来,一伸手,示意妙儿出去。
    “妙儿。”云菀沁见她要走,几步拦住她,眼神一敛,“我马上就去围场那边找蒋……”
    妙儿抬起手掌,捂住云菀沁的嘴:“大姑娘,我懂。”
    云菀沁不再多说了,正要转身去换衣裳,却觉得脸庞被妙儿捂得恁紧,——她竟然压根没准备放,末了,妙儿另一只手竟将自己的后脑勺一扣,牢牢埋在自己的手掌里。
    云菀沁瞳仁放大,呼吸几口,还没来及推开她,脑子已经有些沉,身子踉跄一下,不对劲。
    这香味是她自己亲手制出来的,她怎么会闻不出来?
    就是昨儿晚上两人同榻时用过的助眠熏香,她说过一句,分量若重了,就成了迷香,没料妙儿听进去了,竟用在自己身上。
    云菀沁凝住妙儿,刹那,明白她的意图,没有力气说话,唇角却浮出一丝苦笑,妙儿,你这是何苦。
    妙儿一把将她搀住,低声:“郑姑姑。帮忙扶小姐上榻。”
    郑华秋眼睛瞪大,眼睁睁看着那云小姐纸片儿似的滑下来,显然已经不省人事,震惊:“妙儿,你——”
    “姑姑,先别说,快。”妙儿发了急。
    郑华秋倒吸口气,先跟妙儿将云菀沁合力搀到里头的榻上,又拉上帘子,盖好了毯子。安置好云菀沁,郑华秋把妙儿腕子一拉,拖到外面:“你这是干嘛?”
    “郑姑姑,”妙儿叹口气,“大姑娘若是去找蒋国舅帮忙来拦住皇上,皇上就会知道大姑娘也清楚咱们移花接木的事儿,若是我将她迷晕了,到时候万一皇上问责起来,大姑娘便能当做不知情,逃过一劫。我绝对不能让大姑娘担一点儿风险。”她一边说着,一边走到脸盆架子前,将手里残余的迷香粉末拍去,又用脸盆里的清水洗了一把手。
    方才路上决定好一切,妙儿对郑华秋说了如何给小姐挡掉召幸的打算,又先跑去自己住的帐子里,将昨儿用过的助眠香薰拿了出来,掰断,融水,用炭块快速烘烤凝固,再用小锤敲碎成灰,捏了一把,才离开,如此便能快速提高香薰的浓度,也就成了那大姑娘昨儿说的迷香。跟了大姑娘这么久,基本调香配药的一些常识,妙儿还是入了门。
    郑华秋摇摇头,感叹那云家小姐竟能有这么个事事为她考虑的忠仆,来不及多说,将妙儿的衣裳拉熨帖了,打开帘子,声音一高:“姚公公,云小姐出来了。”
    姚福寿手一招,赶紧将招呼软轿过来,迎上去,笑道:“云小姐,请。”
    妙儿腮帮子咬得紧紧,就算平时是天不怕地不怕的泼辣性子,今天到底不一样,是欺君的大事儿,可为了大姑娘,又什么都不怕了,暗中深吸几口气,安定下来,容貌虽然能易得*不离十,声音却很难改变,嗓门儿压得低低:“有劳姚公公。”
    姚福寿哪里看得出来面前佳人掉了包,见她声音低细,好像有些异常,也只认为是害羞,笑了一笑,亲自打开轿门,将女子送了上去。
    轿子晃荡着,在姚福寿的引路下,离开了女眷帐子,朝行宫走去,不一会儿,到了望月阁。
    轿帘门一开,光线射入,妙儿只听姚福寿笑眯眯的声音:“云小姐,请进去吧,圣上等了多时了。”
    妙儿克制住紧张,下了轿子,走近天井,只见望月阁是个不大的小殿室,琉璃檐,萱草窗,头上的藻井雕着成双成对的凫水鸳鸯,精美无匹,缱绻动人,门前两根玉柱系着绸带,风儿一吹,飘逸柔美,此刻天井内,一树的梅花,正开得恣意随性。
    一看就是贵人的享乐地。
    妙儿被姚福寿引到了望月阁内,坐在室内的一张妃榻上,看见一个身穿赤色常服的男子站在前方的廊下雕花栏边,面朝外面,正在赏梅,此刻回过头,看了一眼自己,踱了过来。
    她知道,那个男子,就是圣上,是大宣当下的宁熙帝,捏紧了妃榻上的软绸。
    宁熙帝走到几步之遥,停了下来:“抬起头,叫朕看看。”
    声音有些颤抖,更多的是欣喜,就像看到一件难得礼物,想要马上拆开,又舍不得一下子满足心愿。
    妙儿鼓起勇气,抬起头。
    是她。就是她。宁熙帝多年的情思经过一晚上,全都涌上来,竟是发了怔忪,如入梦境,呢喃:“青瑶。”
    青瑶?名字熟得很……是过世夫人许氏的名字?妙儿以为自己眼睛看花了,这个当今最高权位的男子,眼瞳雾气蒙蒙,像是有泪光打转,更加紧张:“皇上,奴……臣女是云氏菀沁。”
    因为太紧张,连声音都忘记憋。可面前男子显然并没有半点怀疑,妙儿舒了一口气,是啊,皇上昨儿才跟小姐见过面,连样子都不曾看清楚,怎么会记得她的声音呢,指不定都没听过小姐说话。
    一句话唤回了宁熙帝的神智,唇一扬,却是笑得有几分凄苦:“对,你是青瑶的女儿。”声音温和了一些:“沁儿,对吗?来,你到朕这儿。”
    妙儿的脑子有些凌乱,零零星星的猜测从脑子里划过,却慢慢走了过去,一直走到刚才男子站立的栏杆边。
    宁熙帝站在女孩的身后,静静地打量她,每一寸都不放过,须臾,才看着天井的梅花,遥遥一指,语气是叫人想象不到的温柔:“那梅花的种子,还是你娘许久之前给朕的,朕这些年,叫人分别移栽到所有朕能经过和看到的地方,还有……如何剪枝掐芽才能长出最遒劲傲骨,风姿绰约的梅花,你娘也教过朕……你看看,朕的手艺,比青瑶差了不是一个两个档次啊……”说着,唇齿间蹦出一丝喟叹,含着笑意,却又是对过往记忆的哀悼。
    妙儿只觉得脑子一灵清,终于明白了,夫人许氏与皇上怕是有什么过往,而皇上青睐大姑娘,正是因为许氏的关系?这个男子,有个没有得到的女子,如今见到个一模一样、唾手可得的女人,自然是不会放过。
    一抬头,正迎上宁熙帝灼热的眼神,妙儿虽然未经人事,却也看到了男子眸中的欲色,是纠结,痛楚,思念,矛盾,最终,又是下了决心的坚定,还没反应过来,腰身一紧,被男子一掐,牢牢掐在了怀里。
    “皇上——别这样——”女子挣扎起来,“您喜欢的是夫……我娘——我是姓云的,不是许青瑶,您看清楚!看清楚!”
    这个问题,宁熙帝昨晚上已经考虑清楚了。
    就算不是他的青瑶又如何,只要跟她长得一样就行了。
    他富有天下,却连个最喜欢的女人都没得到,便如侄女永嘉的话来说,还当皇帝有个什么用?这么些年,这已经成了他心底一个解不开的疙瘩。
    如今老天又给了他一次机会,怎么还能放过?
    “朕照顾你就好了,你只要进宫下半辈子陪着朕……朕一定许你荣华,许你任何女人都攀比不上的荣华——”男子长臂越收越紧,又柔情地呼唤着,一瞬间,意识又混乱了,回到了过去:“青瑶,青瑶,你答应我,这次留下来陪朕,好不好——你只要叫朕余下的日子每天看着你,朕什么都依你——朕这次绝对不会叫你走——咳——咳咳——”说着,忽然猛咳嗽起来,松开妙儿,掏出腾云纹的帕子,弯下腰。
    什么余下的日子?妙儿没来得及多想,见他弯下腰,咳个不停,终于意识到了,这男子,掌控社稷又如何,只是个终其一生陷入自己执念的可怜人,他是中原的主宰,却觉得自己连个女人都得不到,经年累月下来,已经成了他心内的魔障。
    见皇帝咳得狠,妙儿也不敢走开,只得上前搀住:“皇上——”话没落音,吓了一跳,帕子上沾着血,是宁熙帝咳出来的。
    妙儿正要喊姚福寿,宁熙帝将她胳膊一拉,脸色虽然苍白,却镇定得很,显然不是第一次了:“没事,朕这病,拖了一年多了。”顿了一顿,“药石无灵,已是难治了。”这病是肺上的疾病,虽一年多以前就发现了,却因为怕引起朝纲大乱,北边的蒙奴趁机发难,除了给自己看病御医的和姚福寿,便是连贾太后与后妃们都不知道。
    妙儿张了张嘴,这才明白为什么他刚才说什么余下的日子,却也意识到了,为什么宁熙帝就算不顾一切也要一尝夙愿,原来是身患治不好的绝症,人都或许活不长了,还管什么别的呢?肯定是能快活一日是一日。
    这样看来,今天代大姑娘来是正确的!皇上绝对不可能放过她!
    宁熙帝见她哑然,倒是用白帕抹一抹唇角:“别怕,有大内的名医和良方,朕这条命,不会轻易就没了,若有你陪伴,再活个几十年兴许都不成问题。”丢了手帕,又凝着面前女子:“留下来,陪朕,好不好。”
    “皇上刚咳血,臣女先去叫姚公公——”妙儿转过身,话音还没落,一阵风袭来,将自己卷抱进臂弯内,直接压上了锦绣厚软的妃榻。
    这次是绝对不放过的坚定,有如飓风压境,叫人毫无招架之力。
    男子的气息一股股如浪般扑过来,既猛烈,却又温柔,将女子包裹得紧紧,亲吻,口允口及,捏/揉,长驱直入,还有忘情地呢喃,尽诉着这些年的思念情结。
    女子揪住榻边的绣巾,死死闭着眼睛,在惧怕与羞赧中,如一条剥得光溜溜的鱼儿,浑身凉飕飕,刚合紧了腿儿,又被无情地分开,疼痛感一阵阵袭来,整个身体仿似被一把大刀锯开,抽了一口冷气,男子的声音又在耳边叫唤:
    “别怕,别怕,朕轻些——”
    大半生的愿望,终于得偿所愿,从此这人儿便是他要尽心呵护的宝贝,不能让他疼了。
    他要将无法得到青瑶的遗憾,没曾好生爱护青瑶的精力,贡献给这个女子。
    她的泪珠儿滚了下来,不怕,她不怕,这是为了大姑娘,那是这世上唯一看重自己的人,还是与自己有血缘的亲人,唯一一个对自己好的亲人她都保护不了,还有什么用?
    游龙走凤的帏帘落下,宽大的妃榻被牢牢遮住,惟余帘上倒映出来的一双身影。
    *
    云菀沁这一昏,便睡到了晌午。
    醒来时,手脚刚动弹了一下,她的意识就回来了,一个鲤鱼打挺坐起来,看见郑华秋正坐在旁边守着,趿着鞋子就要出去。
    郑华秋已经守了半天了,见云菀沁醒了,忙将她一拦:“云小姐!”
    “妙儿去了望月阁,现在还没回?”云菀沁心潮起伏。
    “嗯,”郑华秋点点头,望了云菀沁一眼。
    光看眼神,云菀沁就身子发了软,这么久还没回,还能有什么事儿?总不可能是那宁熙帝留她吃饭聊天,妙儿她已代替自己……黛眉一拧,想想不对,又抓住郑华秋的手腕:“为什么人还没回!”心中生起了不好的预感。
    果然,郑华秋眼色一黯,冷汗滚了下来:“云小姐莫急,方才奴婢叫人私下打探,就在云小姐醒来的半刻前,宫人回来告诉奴婢,说是侍寝完毕,望月阁内有动静,传来皇上发脾气的声音,又听见那妙儿姑娘争执声,然后,皇上便气汹汹地出来了,将人暂时软禁在了望月阁内——”
    这便是说皇帝已经知道妙儿的身份了?妙儿犯了他的怒,还能好过么?
    云菀沁平定了思绪,整理好了衣裳,套上一件雀鸟纹凫魇裘,又洗了把脸,绾好头发,郑华秋见她似是要出门,明白她什么打算,拽住她的手:“云小姐不要冲动,皇上关了妙儿姑娘后,到现在都没派人来找您,肯定是因为妙儿姑娘担下了职责,说是她自作主张,不关您的事儿,皇上这会子估摸正在气头上,您这一去,岂不是往炮筒子上堵,辜负了妙儿姑娘的好意吗?让妙儿姑娘白费一番苦心啊。”
    “郑姑姑,”云菀沁望着郑华秋,“现在不去找,难不成等他给妙儿定了罪,不能挽回了才去找?你放心,皇上既然没有对外宣召,表示他也觉得这事儿丑,不想闹大!”关键是,经此一闹,那宁熙帝起码现在,没了召幸自己的意思。
    郑华秋死活拦不住,只得一咬牙,默默跟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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