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种被人监视的感觉。
    合上账册,云菀沁递还了回去,声音平静:“多谢刘大人。”
    少年背影如拔笋箭竹,虽纤却韧,临行前微笑致意,清傲盛盛,宛如万事不挂心,却又俨然什么都成竹在胸,从头到尾,并不多半句逢迎,唯一的逢迎,不过就是轻飘飘拍下一张千两银票罢了。
    刘员外郎不由自主起身目送,旁边的长随见惯了自家大人对那些商户的颐指气使,难得见到这种场景,对方竟还是个双十年华还没满的少年。
    三人走出户部衙署,初夏和云锦重听了经过,知道搞定了,高兴得不得了,一路唧唧咋咋,眉飞色舞地侃了起来。
    因为在户部逗留了许久,云菀沁没算准时辰,出来时,已经天色不早,本想说返回香盈袖换回女装也来不及了,干脆直接往家里走,偷偷溜进去算了。
    三人说说笑笑之间,到了云府的巷子口,角落处,泊着一辆马车。
    没有出挑的奢华,却有低调的贵气,青帷随风轻飘着,像一头雌伏的兽,安静地等着人。
    云锦重认得那马车,是立冬夜那天接自己和姐姐出去过节的,惊讶一指:“姐,是……三皇子的车——”
    初夏脸上露出个促狭的笑意,将少爷的嘴巴一捂:“少爷,你先进去,奴婢在这儿守着。”云锦重耸了耸两条俊秀小眉毛,先进去了。初夏又凑近大姑娘的耳畔,玩笑道:“大姑娘,都说婚前不宜见面,若是您不想见,奴婢这就去跟车夫说一声。”
    既然都来了,为什么不见,正好。云菀沁示意初夏在旁边等会儿,走了过去。
    车夫位置上,施遥安挤了一下眉眼,瞥了一眼帐子里头。
    深吸一口气,她只觉得见他从没有过今儿这么紧张,踩蹬子上去,刚打帘子,还没瞧清楚,腰身被个大钳子一卷,身子失了重心,一下子就跌进个宽敞的地方。
    一双蒲扇大手,从背后圈住她越发轻盈的腰身。怀抱温热,气息绵长,男子醇厚又带着磁性的醇声,从耳根后面吐出龙涎幽香的阳热气息,吹得她玉颈连着脸颊微微发痒,语气非常的不满,又有些极少展露出来的专横:
    “……跑哪里野去了,居然还穿男装。”
    这人太不厚道,居然守在帘子背后搞偷袭。
    她将男人揽在纤腰上的手不易察觉地往外轻扒,没反应,再用点儿劲,仍是扒不开,箍得死死,就像长在自己腰上的藤蔓似的,又往旁边一瞄,一副红木拐杖还在旁边放着。
    原先她觉得他是个披着羊皮的狼,现在发现他已经开始脱掉羊皮了。
    云菀沁感觉到他低下头,直挺的鼻尖紧紧抵住自己的颈窝,嗅的力度从小到大,逐渐贪婪,手也开始不老实了,在自己的腰身上游弋起来。
    腿伤都还没好,他就出了府,直奔这儿,就好像云府有个巨大的吸引力在勾着他过来,来之前,蕊枝还念叨了几句,说是备嫁期间,未婚夫妻不宜见面,后话不敢说,但他听得出来,按照民间说法,婚前见面不大吉利,他却哪里放在心上,什么大吉大凶?从他幼年差点儿染毒死掉又保下一条命后,他就不信命运这个玩意,一切尽在人为,就像是她,若不是使了手段,又哪里能这么顺利,一次便能叫父皇痛痛快快下了婚旨!
    她的身体宛如一枚渐渐成熟的青果儿,开始更加饱满。第一次归德侯府见着她,还略显青涩和稚娇,如今却一天一天地茁壮曼丽起来,身姿婀娜丰盈,腰线凹凸有致,他俊美修狭长的深眸禁不住往下睨,因为男装修身的缘故,她今儿身材尤其的凸显,连原本玲珑娇细的小笼包……似乎也硕圆挺翘了不少。
    男子呼吸有些凌乱,也炽热了起来,骨髓又如蚂蚁在爬,克制了情动,这才消停多了,不至于犯老毛病。
    “啪”一声,与此同时,云菀沁不轻不重地打落他往上爬的手:“三爷成天盯我还盯得真是紧。”
    这个语气不对头。夏侯世廷眼睛一眯,缓缓松开,退后了几步,坐回了锦凳上,又恢复一派正人君子的样儿,这话是——质问?
    男子只当她是说自己来云家外面堵她的人,目光清亮:“本王盯着自己的王妃,有什么不可以吗?”
    云菀沁一听到王妃两个字,目光一暗,莹润丰满的红唇却弯起一个意味深长的弧度:“当然可以,秦王想要盯人,有什么不行?魏王和太子您都盯得紧,何况我。我想要开店,从头到尾,也是王爷将我玩弄在鼓掌之间吧,先故意买了我想要的店铺,再引得我去与您合股,如今怕我因为重税开不下去,又帮我缴税。”
    夏侯世廷如老僧坐定,并没什么起伏,悠悠抚着手上硕大的扳指:“本王满足未来爱妃的心愿,有错?这件事落在任何一个女子身上,不都该是激动吗。你若是觉得本王没提前告诉你,不尊重你,不信你的能耐,本王以后大不了撒手不管,让你自己尽情自由发挥。”
    要做大事的人都是这么大言不惭厚脸皮?云菀沁唇角泛着笑:“这件事暂时不提,另外,归德侯府寿宴那次,秦王与我不是偶遇,只怕也是故意盯着我,才来的吧。”
    夏侯世廷目色如火星子一闪,又一熄,长躯挺直,脸色骤然垮了下来,声音随之厉了几分:“是不是谁跟你乱嚼舌,胡说过什么?”
    震得帐子外的施遥安也听得一清二楚,不觉后颈凉汗炸出,轻轻贴过去,大婚前难得见一面,这会儿不该是柔情蜜意么,怎么倒是拌起嘴来了,照理说,就算拌嘴,依三爷的性子也吵不起来啊。
    车厢内,云菀沁听他质问,却是收回了笑意,语气发了凉:“秦王若是没这个心思,谁都嚼不起来,我也不是个耳根子软的,别人说什么就信。您从头到尾接近我,到底是为了什么,您自己心知肚明。”调过头,刷的一声,撩开帘子。
    夏侯世廷见她要跑,抄起红木拐杖,云菀沁还不解气儿,扭过头,将他拐杖一抢,夺了过来,打了帘子,哐啷一声,扔到地上。
    施遥安见那云家小姐身着男装,轻轻快快的一个箭步下了车,忙拦阻,想打圆场:“云小姐——”
    丽人回过头,雪颜玉容宛如带了刺头儿的玫瑰,冷冷剜过来一眼:“闭嘴!你也不是个好东西!”直接就朝巷子内的云家侧门走去,头都没回。
    初夏正在巷子口守着,见小姐一身冰霜雪气儿地朝侧门走去,看样子不大愉快,也不知道发生什么事,喊了一声“大姑娘……”又跟施遥安交换了一个“怎么了”的眼神,匆匆追过去。
    啧啧,还真吵架了?施遥安深吸一口气儿,这是看准了三爷眼下拄着拐杖不能追的节奏啊,回头撩开帘子,见自家三爷一张脸黑得就像掉在煤堆里似的,噤了声。
    刚刚两人的话,他约莫也听清楚了大半,半天,见三爷脸色沉静下来一些,才嗫嚅:“三爷,是不是云小姐知道你最初接近她,是为了拉拢她表兄许慕甄……哎,这个许慕甄,都这个时候,瞎叨个什么呢……”
    “拐杖捡起来。”男子声音像是地窖里传出来一样,长睫一扑,就跟挂了一层霜,“走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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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百二十六章 开放温泉 三爷被晾
    备嫁事务都基本料理妥当了,只等着挑夫在大婚正式行礼前搬扛去秦王府。
    忙得最热火朝天的日子过去了,剩下的时间,就是待嫁日子。
    那天在巷子口的事儿,初夏看得一清二楚,明显的,大姑娘同秦王闹别扭了。
    要说新婚燕尔的小夫妻闹些小脾气,正常得很,可这还没过门怎么就红了脸?大姑娘的性子她不是不知道,肚子里沉得住气儿的,若不是真的惹到她头上,绝对不会表现在脸上。
    初夏有点儿发急,可是看自家大姑娘,除了那天脸有点臭,下马前将未来姑爷两个当腿的红木大拐杖扔得哐啷一响后,回了府倒也没什么,该干嘛干嘛,也没怎么闲工夫梨花带雨、对镜哀叹、临窗忧思的,每天的流程排得很满,看起来跟以前也没什么不一样。
    每天早上天光一亮,大姑娘去给老太太请安,回到盈福院,亲自给前阵子移栽的花草浇水、修枝、打虫子,进房后,大姑娘便开始看书,又将姚光耀送去香盈袖的一些试题拿来做,做好了就叫初夏再拿去香盈袖,等姚光耀的小徒弟领回去,顺便询问香盈袖的经营情况,将账本带来看看。中午吃完饭,大姑娘会午睡会儿,起身后,会拾掇一下最新的方剂,结束后,少爷就差不多从国子监回来了,墨香会来盈福院说一声,大姑娘通常会去西厢那儿抽查一下少爷今儿的学问和作业。晚间大姑娘的活动更是丰富,晚膳后,先去院子外走几圈,消食纤体,回来房间,用当天摘下的新鲜花瓣包在纱布袋里投进水里泡澡,浣洗完毕再敷上花粉调制好的膜。
    这么一看,大姑娘又像是心平气和,看起来根本没什么事儿似的。
    从户部衙门回来的第五天,红胭递了口信给云菀沁,说刘员外郎派人去香盈袖打了招呼,京郊猫眼温泉的事,已经批下来了,待去官衙办理了正式手续,香盈袖这边随时能使用,刘员外郎得了好处,在竞温泉的银子上,自然也争取到云菀沁之前提过的数目,——能够承受的两千两范围内。一次性买断,中途不必交租子,使用权二十年,若有商业用途,再按照政令来缴税。
    云菀沁一听,喜出望外,心情好多了,又开始忙起来,将银子拿出来托付红胭去衙门办理手续后,选了一天,借口去舅舅舅家,趁着马车出外,亲自去温泉看了一次。
    尽管在决定出手拿下这块地之前,云菀沁曾经叫初夏打听过,也询问过舅舅许泽韬,但亲眼站在猫眼温泉旁边,仍是心胸一喜,温泉约有十几亩的地皮,溢水量很丰沛,汩汩冒着泡儿,源源不绝,如今还是个整体池子,中间没有隔开,蒸汽腾腾,如临云雾仙境,空气中弥漫着浓浓的硫磺味,四周是京郊的葱郁树木,连绵成林,温泉边的岩石硕大而古雅,正好是一道天然的屏障,又有一股天然的野外趣味。
    才在岸边走了小半会儿,云菀沁和初夏的脸蛋都红粉扑扑,额头上渗出细汗,贴身的小袄都有些濡湿了,可全身又有说不出的透爽感觉,毛孔舒张开来,脑子也清晰多了,两人知道,真正的好温泉,光是置身其中,呼吸空气中的养分,就有养生的功效,难得又是开凿出来后没有使用过的处女活泉,更是难得。云菀沁心中生了莫名的激动,这块温泉,恐怕就是铺子翻身的福星。
    前后加起来三千两拿下手,值了,剩下的一千两资金,正好筹备温泉的后期工作,泡温泉图的就是个返璞归真,追求天然,也不需要大肆修缮,只将池子隔开,竖起隔板,分门别类成男池女池以及不同功能和目的的池子就行了,耗费不多,云菀沁算了下账,一千两绝对是绰绰有余,无非就是人工费和宣传费了。
    看了一下午,天色不早了,云菀沁神清气爽,戴上帷帽,转身准备回去,初夏偷偷看着云菀沁的神色,虽也跟着高兴,却又叹了口气,大姑娘还真是个怪人,别家的闺秀若是跟未来姑爷闹别扭,现在定是急得团团转,净是想着怎么和好,婚姻,到底才是一个女子的最终归宿和出路,可自家大姑娘倒好,只顾着赚钱做生意,好像这个才是第一位,其他的靠边站。
    走出温泉,趁还没上车,初夏左右望了望,拉了云菀沁,小声道:“大姑娘,温泉的事儿差不多妥当了,是不是该想想,几时跟秦王传个信儿什么的,或者见一面?……”说着,偷偷观望大姑娘的表情。
    却见云菀沁脸上的笑意凝滞了一下:“妥当?哪里妥当了,还得回香盈袖去交代红胭招人手修葺温泉,后期的事务,不比买温泉简单。”
    初夏见她顾左右而言他,忙抱住她袖管不放,仍在支支吾吾地劝。
    这丫头,以前不像这个样子的,肯定有鬼,云菀沁奇怪,又听一阵马蹄声由远及近地传来,伴着一声长嘶,马车停定,就在正前方。
    赶来了,终于赶来了,初夏嘘口气,一颗大石落地,喜滋滋放下胳膊。
    云菀沁望着那辆马车,施遥安从上面跳下来,朝自己走过来,面上笑意散去了,睨了初夏一眼,这丫头,原来胳膊肘往外拐,肯定是她报信,说自己今天要来京郊的猫眼温泉,难怪拦着自己不放。初夏收到了大姑娘的不满目色,嘀咕:“大姑娘,是那施大人来找奴婢偷偷打听您最近要去哪儿的,奴婢也没法子啊,再说了,奴婢也是巴望您跟秦王合好啊,您跟别怪奴婢……”
    云菀沁还没来得及训斥初夏,施遥安已经走近了,打量了一下面前女子的神色,跟往日一样抱拳笑道:“云小姐。”
    女子双颊娇红,是被温泉雾气染过后的色泽,浓密的睫毛也有些湿润,看起来水灵灵的,却在见着马车的来临一刹,盖了一层凉霜。
    “没想到到了这儿还能被你们盯梢。”
    施遥安哪会听不出讽刺,尴尬呵呵两声,笑道:“三爷在天兴楼天字号雅座订下了位置,云小姐这会儿事情刚办完了,正好过去。”
    初夏也是帮腔:“大姑娘,时辰也还早,既然都出来了,便去一趟吧。”
    这是特意隔了几天,看自己过了气头来找自己?
    这几天,云菀沁也不是没有想过,会不会是自己小题大做,太小家子气?可若他真的如表哥所说,心存欺骗,一开始就目的不纯,那么,他与慕容泰又有什么区别,慕容泰欺骗自己的是与妻妹有勾结,而他,是为了招揽和拉拢表哥,以此绊倒太子,才接近自己。
    许慕甄为太子门客,云菀沁记得,前世在秦王登基前,两人交情几乎是推心置腹的那种,太子有什么事儿许慕甄会不知道?
    秦王要是能够将表哥拉到自己麾下,就能掌握了太子那边不少秘闻情报,绝对是求之不得的!
    秦王若与自己结亲,许慕甄就是他的内亲表舅子,怎会不反戈太子,热情地投奔他?
    他亲近自己,跟自己结亲,不战就能屈人兵,何乐而不为?
    郊区空旷,遍野无人,风声沙沙作响,空气中裹着一团团飘来的潮湿温泉蒸汽,悬在半空,缓缓流动,显得异常静谧。
    半晌,施遥安听女子声音传来,在几乎静置的空气中,循循善诱:“秦王娶我,是因为我表哥,对吗。”
    施遥安自然马上一口否认:“不是。”
    “那么,秦王早就知道许慕甄是太子的人,我是许慕甄的表妹这层关系,对吗。”云菀沁换了个方式。
    施遥安犹豫了一小下:“是的,但是——”
    女子根本不需要他的但是,打断:“所以,那次归德侯府的寿宴,他根本就是奔着我去的,目的就是为了接近我,从而拉拢我表哥,对吗。”
    施遥安这下彻底哑口无言了,一开始三爷确实是抱着这个目的,也不能否认。
    迟疑了这么一会儿,云菀沁已经提前开口:“这几天天气转凉,我有些积食,吃不下,吃多了还泛恶心,天兴楼那边就有劳施大人传一声儿,去不了了,万一失态,当场吐了实在是不敬之罪,多谢秦王邀请,恕这次我不能应邀。”顿了一顿,“初夏,还不回去。”
    初夏先前帮施遥安乔事儿,是以为两人只是因为一些鸡毛蒜皮的事儿,眼下一听原委,也生了几分心气,娥眉一曲,狠狠瞪了施遥安一眼,跟在小姐屁股后面走了。
    施遥安见着两人离开,只得先上马驱车回去。
    到了天兴楼,施遥安下马直奔顶楼雅座,推门而进。
    夏侯世廷见他单独回来,不用问就知道了结果,一张俊颜垮了下来,眉眼角落堆砌起阴霾:“她怎么说的。”
    施遥安不敢糊弄,老老实实、原封不动地禀报:“云小姐说她这阵子积食,怕对着三爷吐了,这次实在不能应邀,就不来了……”
    夏侯世廷哑然,指一蜷,怒意却是消了几分,圈起手边的珐琅花鸟杯,唇角浮出凉幽幽的笑,看见他就想吐?这丫头,隔空骂人都是不带脏字的,想冷战,对自己实施冷暴力?
    就看她玩到几时。
    *
    猫眼温泉的事在落定之后,一日千里,如火如荼地办了起来,红胭本就是个做事儿麻利的,在得了总览规划后,又跟云菀沁商议了细节,马上就去牙行找了十名工人,然后开始在猫眼温泉那边施起工来,不下七八天,依照原本的规划,将大池子划分成了几座小温泉池,中间筑了牢实的高墙,将男女池分开,密不透风。又在温泉入口落了牌,打上香盈袖的名号,葺了个小屋,聘了京郊当地的六名老实厚道的农户,以换班的形式,分成三人两班,早晚住在旁边负责看守着,同时也能接待日后的客人。
    最后,店铺拓印了好几沓宣传纸张,图文并茂,有文字说明,还有温泉的路线和图案,在店铺门口分发。
    温泉是贵族中间流行的玩意儿,几个老百姓能享受过?香盈袖的这个举动,将贵族的休闲活动普及到了市井百姓群里,是京城前无古人的商业举动,一时之间,引起了轩然大波,造成整条进宝街上的商贩顾客都议论纷纷,许多人还兴致勃勃地跑来香盈袖里询问,加上宣传单的助威,一传十,十传百,还传到了进宝街的外面。
    传单发出去的第二天,晌午过后,云菀沁换上男装,与初夏找了机会去了香盈袖,还没进店铺门,初夏像是受了惊吓,抬起手臂一指:“大姑娘,你看——”
    店门口人头攒动,围在柜台前,这是自从开店以后,从没有过的盛景。
    红胭、祝四婶和阿朗三个人各自被客人围着咨询,分不开身。
    两人挤进人群,根本就没机会跟红胭他们打招呼,刚用眼神红胭对了一眼,有个胖乎乎的年轻少妇嗓门最大,声音尖利地嚷起来:“我看你们那宣传单子上说那猫眼温泉能够化脂减油,有没有这么神奇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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