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扑送了彭游艺出去,回来看见赵翊歆四仰八叉的躺在榻上,冯扑拿过一条大红色金钱蟒大条褥给他盖上。
    “她是不想做妾,还是……只不想做兴济伯的妾?”赵翊歆把自己蒙在被褥了。
    若在今天之前,冯扑一定会接一句:殿下的妃嫔和那些人家的妾怎会一样,皇家的女人,只有得宠和失宠,两种区别。现在冯扑就不说话了,给赵翊歆盖好被褥,安静的站在一边。
    夏家的马车还要坐段氏和夏尔钏,夏语澹坐了段家的马车回家,整个卧晓轩,安静得连着琉璃等,也只余下呼吸的声音。
    乔氏从纪王府做客回来,在侧门正遇上段氏和夏尔钏,也正好从段家回来。乔氏下了马车,正被丫鬟婆子们伺候着上轿,段氏连忙下车,疾步过去服侍,夏尔钏亦步亦趋低头跟在段氏后面,心里在打鼓,生怕乔氏找她麻烦。
    夏尔钏太自以为是了,乔氏重头到尾都没有给夏尔钏一个眼神,扶了段氏的手,在软桥上坐好,只对段氏道:“行了,我这里有人服侍,瞧你,鞋都湿了。”
    “太太,我……”
    乔氏几十年积威!
    段氏脚上穿的是一双软底鞋,马车上穿的,刚才看见婆婆急着过来就没有换鞋。今日她未禀过乔氏就把两位小姑带出去,是于理不合,所以才这么殷勤,想早一步和乔氏说上话。
    “我今日乏得很,想必你今日也乏得很。晚后就免了你过来请安了。起轿!”乔氏温和的对段氏说着,怎么听怎么像个好婆婆。留下段氏不是滋味,搀扶着另上软轿,留下夏尔钏,更加惶恐不安。
    女人到了乔氏这个年纪,大半得靠儿子。嫡长子的折戟,已经动摇了乔氏在夏家的地位,不然,段氏也不敢没有禀过她,就带着夏尔钏夏语澹出门了。但是,谁让夏译自己不争气,今天这个日子,要甩段氏及段家的脸。儿子不争气,乔氏也只能认了,并不和段氏计较。
    乔氏只是在心里冷笑着,回到了嘉熙院,还没有换过衣裳,卸掉妆容,夏文衍就等不及过来。
    乔氏不急不慢的做着事,夏文衍也不敢催她,好不容易等乔氏整理完了,夏文衍迫不及待的发脾气道:“尔凝在外头干了好事!”
    乔氏在夏家的地位,只是轻轻动摇了一下,嫁入夏家快三十年,早已经根深蒂固了。段氏那头还没有到段家,乔氏在纪王府已经知道段氏带着两个庶女出去了,在从纪王府回来的路上,也听完了她在段家干的好事。
    “她干的事好与不好,和我有什么相干,她又不是我肚子里出来的。”乔氏淡淡的道。
    夏文衍最气她这一副,庶女和她没有关系的口气,她是正妻,那他和别的女人生的孩子,也该是她的孩子。若不是她嫉妒容不下阮氏,阮氏何必躲在外面;若不是她嫌夏语澹碍眼,夏语澹何必在和庆府住着;若不是乔家把她要了去,又不好好养她,一个侯门小姐,由着她在市井里混,今日怎么会被冯家说三道四,还有这个脾气,怎么长成了这样一个,泼妇一样的脾气。以上种种,夏文衍都化成了一句:“她叫着你母亲,既然当年留下了她,好好教导她,难道不是你的责任?”
    乔氏冷笑出声道:“不敢当这份责任,我连自己生的孩子都教导不过来,哪儿有空,去教导阮氏那个贱人生的。”
    随着夏译的颓废,乔氏与夏文衍不知争吵了几次。养不教,父之过。夏文衍一直在指责乔氏把夏译教坏了,教的眼高手低,教的没有担当以致现在一蹶不振,现在乔氏正好用这个理由堵回去。
    夏语澹坏了夏家的好事,夏文衍想要乔氏出头扮黑脸。乔氏不是不会扮黑脸,夏语澹坏掉的所谓好事,只是夏家包括夏文衍段氏在内的部分人以为的好事,和她有什么关系!
    乔氏平生,最恨以色事人,勾引爷们儿的女人。自己处在这个位置,经过这些事情,从来没有想过,要让膝下的女儿们干这个事情,再去给别人添堵,甚至,乔氏为此还反对夏尔彤进宫,至于反对夏尔钏和夏语澹,那是她们不配!
    钟氏,奴婢,阮氏,奴婢还不如的贱货,她们生的贱种,也配得到一辈子的荣华富贵?乔氏就没有想过,把她们送到高门大户做妾,享受荣华富贵去。
    庶女,不得嫡母上心,没有亲兄弟扶持,放养着在侯门里长大的庶女,没有门第相配的人家愿意娶她们。
    她们活在侯府时,乔氏从来没有在物质上亏待过她们。一个大丫鬟,四个小丫鬟,打扫粗使的,十几个人伺候着一个,还有厨房每个月的分例,每一年的绫罗绸缎和金银首饰,所有她们享受着的东西,换成银钱以千两计,尊贵的,还真以为自己有多么尊贵似的。
    庶女出嫁,夏家规矩公中出三千两。这三千里不是甩给她们现银,是用三千两置办嫁妆,家具器皿,首饰摆件,真讲究起来,三千两也置办不起多少东西,这就是她们离开夏家最后能带走的东西了。正常情况下,她们带着这点东西,只能嫁一个穷举人穷秀才和爆发的小商户罢了。三千两只是她们一个人在夏家三年的开销,将来确是她们余生的全部。
    富贵日子过习惯了,突然穷了下来,才最痛苦。可是怨得了谁,她们只是贱人生的贱种,在侯府的日子,已经对得住她们身上流淌的,一半夏家的血。
    夏尔钏预见了她将来会一落千丈的生活,所以,一直在蹦跶,满府里,奉承这个,奉承那个,就差给段氏当丫鬟使唤了。夏尔钏打的什么主意,乔氏自然明白,由着她像跳梁小丑一样的跳上跳下,看个热闹而已。
    乔氏平生,第二狠,夏家的人指责她狠毒,她是又狠又毒,夏家的人就如表面那样温良吗?乔氏自认为了夏家,自己是操碎了心,谁看见了这颗操碎的心?夏家的人才是又狠又毒,还蠢!
    所以,乔氏就要看着,几个庶女在夏家这口染缸里,能长成什么样?夏尔钏确实已经长得又恨又毒还蠢,可笑她自己一点也不知道,她这样的,就是自贬给人家做妾,都没有人会接手。乔氏了解兴济伯府的人,做妾首先要有一张脸,夏尔钏的那张脸,还配不上她想要的荣华富贵,在兴济伯做妾还要家世,段家自个应该能明白,夏尔钏没那个分量。
    什么种长什么东西。就那些贪慕虚荣,爱攀高枝的贱人生的贱种,也该和她们一样才对,从哪里出了错误,阮氏那个贱货生的,比夏尔钏倒还强了一些?
    乔氏一生富贵,她心里对财富和地位的认知,自然和夏语澹有些许不一样。因此,至今还没有从夏语澹身上,看见她想要看到的痛苦。
    乔氏平静的看着夏文衍负气而去。
    除了晨昏定省,庶女该给嫡母遵守的规矩,就是病得起不来床了也得拖起来,这之外,乔氏从来不见两个庶女。
    这是乔氏那颗高傲的心,对夏语澹厌恶的一种姿态,是夏语澹不见宠于嫡母的证明,但也确实呀,让夏语澹省心不少,省了许多两看相厌的场面。
    作者有话要说:你们懂乔氏吗?
    她的两大恨
    她没有让夏语澹做妾。
    因为她觉得,夏语澹不配!
    ☆、第一百零一章 丑陋
    夏语澹觉得自己等了很久,又觉得自己只是等了一会儿,却也等得快要睡着了,出现了一个夏文衍。
    夏语澹原来是坐在榻首位上,安静的站起来给夏文衍让位,安静的站在夏文衍两步之远的前面。琉璃用粉瓣青瓷茶碗端出一碗沏过一遍的普洱茶,轻轻的放在榻几上,不用谁出声,自动消失。
    害怕?彷徨?委屈?自责?夏语澹没有任何表情。
    夏尔钏觑着夏文衍心情好的时候,还会缠着夏文衍撒娇,彰显一下对父亲的亲昵之情,满足夏文衍要当一个慈祥父亲的心愿。夏语澹,你几个月不见她也好,你带了好东西来见她也好,她都不会有太多的波动。你的见或不见她,你的给或不给她,她自安在,好像不需要父亲似的。其实,在夏文衍心里,最疼爱的就是这个女儿,只是忌讳着乔氏,在人前才冷着她罢了,若真有好事,不都是第一个想到她。
    甚至于,她被段家赶了出来,夏文衍怕冤枉她,来卧晓轩前,还特意去问过段氏和夏尔钏,确认了一遍她在段家的言行,再看她一脸无所谓的样子,再好的脾气也要搓火。夏文衍拍着榻几,一通大骂道:“你究竟在干什么?你知道你在干什么?你心里还有夏家吗?夏家一向以恭敬谦和传家,你在段家做的事,说的话,有为夏家的名声考虑过?还是一个大姑娘,什么脏话,臭话都能说出口,你的教养学到哪里去了,把冯家逼到死角里去,你嘴厉害,你嘴好厉害!你能落着什么好!你知不知道,我在背后为你做了多少事,好好的一门婚事,就这么被你自己闹没了,你还想怎么样?”
    夏文衍不是傻子,就算他还没聪明到那份上,围观了下半场的段氏也看出来,夏语澹就是放任着冯四姑娘,由着她诋毁个够,然后抓着众人都在场的那一刻,和她火拼。夏语澹给了冯四姑娘一把剑,然后自己用身体堵住了剑锋,夏语澹把自己毁了,冯四姑娘也被段家赶出去,两人一起上了高门大户的黑名单。
    值得吗?
    当然不值得。冯家再落魄,也是延续了近百年的侯爵,历史比夏家还长一大半,夏家一向奉行与人为善,何必得罪那只快瘦死的骆驼。自己的女儿,夏文衍还是自信的,比冯家嫡女还强些,和冯四姑娘一起毁了,实在不值得。
    夏文衍真是可惜了夏语澹,不理解她的反抗和疯狂。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她不知道这个道理吗?没了段家,还能找到比段家更好的人家?兴济伯年轻有为,前途无量;兴济伯夫人又不能生育;她自己那样的品貌;夏家也不差,只要熬上几年,段家还不是她的。熬几年罢了,他从一个抚州小子熬到了侯爷,姑妈从一个小家碧玉熬到了大梁皇后,谁不在熬日子,就她受不得一点委屈?
    夏语澹长长的出了一口气,压抑住情绪,道:“我在和庆府的早几年,刘家年年去和庆府城的归元寺拜菩萨,都顺便替我求求菩萨,求菩萨让我回到夏家。我六岁后,年年也上归元寺,当着刘家人的面儿,求求菩萨让我回到夏家”
    夏语澹嘴上说求着回夏家,偏偏那个语气,好像在给别人求的似的,并不真切。夏文衍能感到她的冷情,微微眯眼。
    “那诚心把希望寄托在菩萨身上的人,多么虔诚,从山脚下,三步一跪的跪到菩萨面前。有一回,我见到一个二十几岁亮丽的妇人,她就那么跪着到了菩萨面前。对菩萨说道,她和丈夫去年经营的酱油铺子赚了四十两银子,希望菩萨保佑今年的酱油晒得好,卖得好,再赚四十两银子。我忍不住问她,这么诚心来见菩萨一回,和菩萨说上了话,应该求个更大的心愿,去年赚了四十两,保佑今年生意兴隆,多赚一些银子才好,怎么还是只求四十两?那妇人笑着对我说,四十两一家开销已经够了,现在的生活她很满意,她也只能守住一年赚四十两的丈夫,赚再多的钱,钱多了也不是用在家里的,不知道用在哪朵儿野花身上,钱要是越来越多,丈夫还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了。”
    夏文衍大概听懂了夏语澹的意思,憎恶道:“不要给我提起和庆府,不要给我提起,你知道的那些,市井的粗话。”
    夏家里,夏语澹从来没有羞愧于那在和庆府的岁月,最羞愧的是夏文衍,他的女儿,就这么活在乡下,他不能管,不能问。
    夏语澹自顾自地说道:“我就是那个妇人,我就就配一年赚四十两银子的丈夫,若再多的,兴济伯会是我丈夫吗?兴济伯能是我丈夫吗!”
    放狗屁!
    兴济伯和段夫人,夫妻多深情呀,成婚十三年,虚位以待嫡子。段老夫人和段夫人,婆媳多深情呀,见媳妇坐得腰酸了,不动声色的递上一个靠垫。段夫人在段家十几年,即使没有孩子倚靠,她的地位多坚固,对冯家的逐客令,说下就下。
    就那个段家,挤不挤的进去?挤进去有意思吗?
    没意思!
    夏语澹终于几近喊叫出来:“他自有妻子,我跑进去当妾的,我配说,他是我丈夫吗?”
    “你!”夏文衍双眉拧紧,低声道:“你的身后有夏家,你去段家,和正室夫人差得了多少!”
    夏语澹用柔软的声音点头道:“是呀,我的身后有夏家。十四年前,我的生母,也以为她身后有夏家,结果呢!她死了,连着那个好像从来没有存在过的,我的亲兄弟,一起死了!”
    “是谁告诉你这些的?”夏文衍骤然站起,面色铁青。
    今天什么都赶在一块儿了,夏语澹梗着脖子和夏文衍对视,道:“冯家怎么说我的,怎么说我生母的,冯家都能知道,我是傻子,又聋又哑吗?人在做,天在看,天知道,我知道!他们是怎么死去的!”
    夏语澹面容哀凄,那双淡漠的眼眸里,涌出再也掩饰不住的哀怜,为自己哀,为阮氏哀,为那位出生还没一个时辰就被闷杀的兄弟哀。
    “不要提她!不要提他!”夏文衍逃避的嘶吼。
    “当年你们是何等的恩爱,情真意气,现在提都不能提了,只剩下‘她’了?”夏语澹的眼眶里掬着满满的泪水,凄凉的笑道:“没有今天的事,我兴许还能憋着。今天的这个事,我还怎么憋着。我的生母和兄弟就那么死了,说是杀人偿命,家法,族法,国法,哪一条法,规定了这夏家门里,谁给他们抵命?她们死了就死了,谁的命都不用抵。谁让我的生母下贱,她给人做了妾,她的命就不是她自个的了,生死在别人手里;她生的孩子,也不是她自个的了,生死在他父母手里,随便捏死。”
    家法不追究,族法不追究,国法上,王子犯法和庶民同罪从来都是说说的,一个出身国公府的正妻,杀死德行有亏的姬妾,一个嫡母杀自己的庶子,官司打到了御前,乔氏都不用偿命。那是乔氏一个人杀的吗,是整个夏家联合绞杀了她们!没有夏家的势利,冷漠,残酷,自私,暗地里自己家里先斗来斗去,阮氏能被推出去,成为乔氏杀鸡儆猴的鸡吗?
    每一个时代的法律,不代表所有人的公平,它代表所有人在这个时代,各自该遵守的游戏规则。
    这个时代,把人人不平等写在律法上,所以阮氏和她的孩子,死了就死了,谁能给她们报仇,谁能挑战这个时代的游戏规则,和天下为敌!
    夏文衍面色惨白,直指着夏语澹,面部僵硬道:“你既然那么清醒,你为什么要记得那么清楚,还要把这些说出来?你想用她们的死亡,来提醒我,来折磨我,让我自责,让我一直活在痛苦里吗?”
    夏语澹挂着眼泪,道:“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在提醒我自己。我今天差点走上了同样一条路,成为一颗,随时被人摆弄,被人玩弄的棋子,我的生死,操纵在别人手里,只要别人觉得,我死了比活着更有意义,我随时都会被捏死!”
    “你哪来那么多活的死的。你就把夏家想得那么不堪,那么冷酷无情?别忘了,你也是夏家的人。你怎么能,这么恨着夏家!”夏文衍胸中恼怒。明明是助她去成为兴济伯的女人,将来成为整个段家最尊贵的女人,怎么可能和阮氏那种,从外面弄进来的女人一样。
    多好的婚事,她却视了整个夏家为仇敌。
    “我没有恨着夏家,只是我绝不接受,这种充满功利,满腹算计,又自以为是的命运。”夏语澹一张脸悲呛孤绝,漆黑的眼瞳里折射出熠熠华光:“我可以斩断夏家带给我的欲念,我可以此生清清静静的一个人,平淡度日。但我不可以忘记我的生母,不可以忘掉她不能自主的命运,所以,我绝不接受那样的命运,一辈子活在惊忧恐惧里。”
    “不孝女!你个无父无宗的东西!夏家把你养到这么大,一直把你养在惊忧恐惧!”最丑陋的面目被揭穿,夏文衍暴跳如雷,抓起榻几上的粉瓣青瓷茶碗,愤怒的砸在地上。
    一块碎瓷片从地上弹起来,擦过夏语澹的脸颊,脸上瞬间扬起一条血线,聚成一滴血,缓缓的沿着脸颊流下,夏语澹一动不动。
    “老爷,六姑娘,公府的虞姨娘来了,在二门之外,来接六姑娘。”琉璃硬着头皮在屋外道。
    “你滚出去,滚出去!”不知僵持了多久,夏文衍指着们骂道。
    夏语澹利索的转身,顶着一张滴血的脸,决然而去。
    作者有话要说:你们懂这个仇吗?
    ☆、第一百零二章 主母
    兴济伯府
    强撑着散了席,强撑着回到屋子。因为身累,更因为心累,段夫人连洗漱的精神也没有,躺在榻上,闭目歇息,由着一群人井然有序的给自己卸妆,拭面,散开头发。
    通房菱儿轻轻的进屋,段夫人似有所感,睁开眼睛,道:“你只打发个小丫鬟来回话就好了,偏偏自己过来,老爷谁伺候着?”
    菱儿微笑道:“老爷已经睡下了,睡得安稳,太太放心。我不知太太还有什么吩咐,怕中间小丫鬟说不清楚,错了丁点意思。”
    怀孕,保胎,流产,调养,段夫人自己都天天由人伺候,也没有精力,作为妻子服侍丈夫的起居日常,而且,兴济伯还是正常的,有生理需求的男人,段夫人根本不能服侍,所以,好多事情只能交给了别的女人来服侍,这半年来,大多都是菱儿在服侍。
    段夫人虽然不能时时刻刻服侍在丈夫左右,眼睛还盯着,心眼还留着,常打发人来人往,关心丈夫的起居。
    段夫人换了一个舒服的身姿,道:“也没有什么要紧的话,我就是问一问老爷席上席下怎么样。我可知道外面那些人,酒桌上什么话都会说,什么事都能闹。我们的老爷,今天躲不过了,不知被灌得怎么样了?”
    菱儿意会,陪笑道:“今天是老爷的好日子,老爷被灌了不少,瞧着是真醉了,大吐了一回,喝了一大碗解救汤,也没有说什么糊话就睡沉了。”
    “晚上备碗茄汁烩面,防着老爷半夜清醒了饿着,点几滴香油,别放荤腥,弄油腻了。再准备一碗新鲜的蔗水。”
    “是,太太。”菱儿乖巧的应答,也不多话。
    段夫人又说了几句,最后才道:“齐时家的,把我妆台上的小梅花盒子拿过来,赏给菱儿。”
    菱儿从齐时家的的手里双手接过一个四寸长,盒面上刻着一枝梅的首饰盒,打开一看,里面是一对赤金手镯和一对珍珠耳坠。手镯通体桃花纹,十足的赤金有小指头粗,耳坠也是样式简单,银链子下挂了一颗黄豆大的珍珠。这样朴实的首饰对段夫人来说戴不出去,对菱儿这样的通房来说,确实赏在了心坎上,既符合了身份能戴出去,又实在的,和赏银子差不多。
    菱儿面上欢喜,段夫人边看她拜倒谢赏,边道:“这几个月你服侍老爷有功,我自然不会亏待你。今年又是老爷的好日子,更该赏你,大家喜庆喜庆。”
    “谢太太,奴婢自当更加尽心服侍老爷。”
    “老爷身边有你,我放心不少,你去吧。”段夫人温和的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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