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语澹真想‘呸’一声,强忍住了。因为夏文衍没有恶意,不仅没有恶意,还是他的好意。三个女儿他最中意夏语澹,夏语澹要当太孙妃了,他在尽他所能的打点进宫的一切。十四年父亲已经做得不合格了,往后若再不合格,他有什么脸。
    夏语澹要呸,呸不下去,只合上册子,不置一词。
    夏文衍等了一会儿,只见夏语澹静坐在那里。
    夏文衍有一个乔氏,乔氏也不能心情愉快的为丈夫挑选别的女人,可是夏家乔家对比摆着,乔氏的性格那样,还不是过几年就预备一个通房,钟氏就是这样来的。为丈夫挑选别的女人与心情无关,这是妻子的义务之一。何况夏语澹的另一头是皇家,夏语澹做了赵翊歆的妻子,这也是她的义务。
    现在的太孙妃,将来的皇后,她的义务是维护后宫严谨的秩序,处理皇家内部的纷扰,挑选贤淑温柔的女人,在后宫用尽一切方法,包括时常更换女人,抚慰夫君一天前朝中的疲劳并辅佐夫君延绵子嗣,稳固皇统。
    时移世易,既然来到了这里,就要忘却前尘。
    虔恭中馈,思媚轨则,弘宣妇道,永固家邦。
    圣旨不是在夸耀夏语澹,是在指点了她该怎么做太孙妃。合格太孙妃标准已经定了,沿着那条道走就好。
    可是事到临头,夏语澹一步也迈步出去,她缓缓笑了,眼神哀伤道:“算了,宫中不缺人伺候,殿下也不缺人伺候,我就不带人了。”
    “娘娘,这是皇家对夏家的敬意呀。若换了别人,还没有这个资格。”夏文衍阻止道:“想四十年前,皇后被册封为皇孙妃,那时夏家还只是抚州一户宽裕之家,该给皇后娘娘准备的,都给皇后娘娘准备了。”
    “父亲是说皇后宫里的那位萧姑姑?”话说出了口,夏语澹就把眼中的茫然暂时收了。
    夏文衍点头:“九重深宫之中,不为伺候殿下,有个自己人作伴也好。依我的意思,娘娘原屋里几个丫鬟,和娘娘相处有年,不如从中选一个伺候舒心的?”
    小桥她们几个?四年来伺候自己个个舒心,可是也就那样,身为奴婢伺候主子起码的舒心,再多却是不能够了,自己人算不上,那样的奴婢以后要多少有多少。人有私心,她们当初在屋里使唤,还没有待书口齿伶俐,将来一同入宫,也不会奋不顾身为了主子。
    当然,夏语澹也不求别人为她奋不顾身,一个人奋不顾身去了,多么难过,所以没这个人才好。夏文衍本意是劝的,反而坚定了夏语澹的选择。
    “父亲无需说了,我心意已决。”
    夏文衍这些天都在琢磨这个女儿,以为总是自己的女儿多少有些了解,可是他现在发现,他真不了解,可他是真心为女儿着想,着想的意思必须表达清楚,道:“娘娘不为了现在,也想想将来。钟毓宫里住着百位秀女,太孙妃没了,还有别的身份,殿□边早晚会有别的女人,三宫六院之中,独木难支,王娡之后有王儿姁,赵飞燕之后有赵合德,才能稳固帝宠。”
    夏文衍读了这么多年的书,别的不大通,后宫逸事很通,因为皇后若有闪失,夏家也就跟着闪了。后宫之中,姐妹花特别多,都是为了尽可能的霸住帝王的视线,以求帝宠不衰。
    夏语澹本不想说,对上夏文衍焦虑的眼神,忽然意识到,她的作为不是一个人的任性,在夏文衍心里涉及到了整个夏家的利益,还是开口道:“父亲,萧姑姑进宫四十年还是完璧,不然也做不了皇后的掌事。皇家的男人想要个女人,给他们张罗的大有人在。至于我,我若留不住我的男人,那他去哪个女人身边对我来说都是一样的,不碰我的人,我还落一个眼里干净。至于夏家,夏家给与我,我还与夏家已经足够了,我将来得宠也好,失宠也罢,深宫之中我生我死,只我一人之事,我顾念不了你们。”
    夏文衍的脸色多少挂不住,不过面对太孙妃,情绪都要收住。
    夏语澹起身道:“父亲,你就体谅一下此刻女儿的心情,骤然富贵的狂妄之心。毕竟我这些年,也是这么过来的,深宫之中我无需人陪伴,我一直也没有同伴。我一人能得到的宠爱,有一日是一日,就这样过吧。”
    夏语澹起身离开了,不是因为在夏文衍面前撂了狠话,而是,弘宣妇道,永固家邦,这就像一道紧箍咒,糟糕透了。夏语澹只想做个任性的小女人,不想成为妇人学习的楷模,夏语澹只想有一个小家,过过小日子,不想承担永固家邦的责任。
    夏文衍再坐了一会儿,喝完了他手上的茶才离去。
    夏语澹坐在霞明亭吹风,眼瞧着成片成片的石榴树,一株株的石榴树挨着,一个个石榴挂在枝头,累累果实树枝都压弯了,几株石榴树搭了木架把压弯的树枝撑起来,今年的石榴结的太多多,夏语澹看着无端烦心,道:“既然枝头承不住重为什么不摘掉几个。”
    侯在一边的陈姑姑注意夏语澹的眼色,道:“今年姑娘一住进石榴院,石榴便挂满了枝头,想着是个好兆头,就只由着它们这样长着了。”
    “哦!”夏语澹听了解释更加烦心,不过她一向忍耐惯了,心里烦躁面上不显,还是静坐着,一个人静静呆着。呆久了,想多了,整个人冷静下来自我开导了,就不烦了。
    忽然没有征兆的,夏语澹被人从身后拥抱住。夏语澹本能的吓了半跳,回头看去,转吓为喜道:“你怎么来了,吓了我一跳。”
    “想什么呢,人都走了,你都没注意。”赵翊歆随意问,却是坐在了石凳上。他来有事,不过看见夏语澹发呆到陈姑姑她们走光了都没有察觉,就不急着说他的来意。
    夏语澹看了一圈空空的明霞亭道:“今日父亲叫我娘娘了。”
    赵翊歆一笑道:“夏侯甚是乖觉,领了一个好头。你可不是娘娘嘛,早点叫上口,你就是娘娘了。”
    “娘娘呀~”夏语澹尽量让语气轻快:“我前几天才见了几位娘娘,父亲这样叫上口,我忽然觉得自己老了许多。丽妃娘娘是几位娘娘中最年轻的,也三十三了。”
    赵翊歆拿着一个石榴,很轻松的一掰,就把石榴掰成了两瓣,里面的粒子也没有掰碎,一颗颗晶莹剔透。赵翊歆很有耐心,拿过一个茶杯装剥下来的石榴粒。他剥他的石榴,听夏语澹说话。
    赵翊歆要听,夏语澹只能继续说:“其实别和我比,丽妃娘娘和老不沾边,看着不像三十三,只有二十七八。贵妃娘娘是几位中最年长的,已经过六十了,看着也不像六十的样子。皇后娘娘今年是五十七,虽然偏瘦……”夏语澹觑着赵翊歆的脸色,大胆说实话:“皇后娘娘不是因为瘦,这儿是皇后娘娘的娘家,有些话我也听到知道过。丽妃娘娘,成妃娘娘还能进出西苑,时常伴在君侧,身为正宫的皇后娘娘,却几个月见不到皇上,甚至被视为正宫象征的权利,都被贵妃娘娘分走一半。皇后久无圣宠,心里苦闷,才看着苍老。可是皇后的苍老,也比寻常五十七的妇人要年轻一些。”
    “宫里的女人,都没有老在明面上。相由心生,面上不老,她们的心老了吗?我以前住在乡间,有个五十岁的老翁丧了独子,真的是一夜白发,形如枯槁,不到两年也死了。还有为了生活天天干活的,生活的辛劳,可是让一个三十岁的女人,看起来如六十岁的老妪。那么这样一想,宫里的女人,面上不老,心也不老。”
    “是不该老得太快了,这一世能活在宫里,没有生活的辛劳,虽然各位娘娘没有子嗣……儿女都是讨债鬼,没有了子嗣也就不需要为了子嗣操心。老得太快过完了这一世,下一世投胎,即使再回人道,也不知道要过什么日子了。宫外头,和庆府已经是大梁的上府,平民年年的盼头也是年年有余,温饱有余,在宫外生活不易!所以别人说宫里的女人多寂寞,那不是寂寞,是羡慕。别人为了生活操碎了心,还有空坐下来寂寞?”
    “你寂寞吗?” 赵翊歆剥完了一个石榴,一直认真在听。他只有这一句话,对宫里几位娘娘不予点评,也不在意夏语澹的评价。
    “我不寂寞!”夏语澹斩钉截铁道:“只要人活着,看着花开花落,看着太阳东升西落,每一朵花不同,每一天也不同。我不做那无病□□之态,我不寂寞。”
    “恩!”赵翊歆其实不全明白,为什么一个娘娘,绕出了寂寞来,又不寂寞。不过他没接着问,把盛着石榴粒的茶杯推到夏语澹面前道:“先生回来了。”
    “终于回来了!”夏语澹吃着石榴,因此说话含糊。
    仇九州随他的爱人?孟大人回山东拜祭孟大人的先祖,说好一月回来,后来好像出了事,一直没有还京,有乔费聚和虞氏在先,夏语澹还为仇九州悬了心,但两位都是赵翊歆多年的授业先生,夏语澹又把心放下了。
    赵翊歆没有笑,道:“仇先生回京是处理裱画店的生意,孟先生已经辞去了所有的官职。他们回来几天就要离开京城了。”
    ☆、第一百四十五章 那样
    “沈大郎,六姑娘,你们来了,你们好久不来了!”钱伙计脸上挂出多月不见,再见之后,欣喜无比的笑容。
    赵翊歆没和夏语澹一样,和这些伙计打成一片。夏语澹就合群了,笑道:“大家都在呀。”
    店里四个伙计面面相窥,今天大家都在不是好事。仇九州要离开京城,不再亲自经营这家裱画店了。虽然仇九州很少动手给人画画或表框,可是他在画行的声名在,又有人脉,许多人慕名而来,生意着实红火,钱伙计几个在这儿干了好些年,挣了不少银子,一家老小都靠他们在这里挣的银子过日子。要是仇九州走了,这店还能叫仇记裱画店吗?没有了仇九州坐镇,仇记的招牌不在了,生意还能这样红火吗?京城中不差裱画的艺人。
    这些担心先放下,钱伙计还记得上回夏语澹交托的事,看一眼赵翊歆道:“六姑娘,你的信我第三天交给钦天监古家了,没见着古大人古公子,古夫人不嫌我这等人粗鄙,亲自见了我,没向别家大户一样,还要弄个屏风见人,让我进去有把椅子坐还让丫鬟给我倒了一杯茶,我就把信给了,没耽误六姑娘的事吧。”
    平民百姓能让官夫人以礼招待,这份尊重钱伙计想想都美,恨不得多说几遍。不过钱伙计没和别人说,现在当着夏语澹的面才说第一次。
    “没有,没耽误我的事。”
    夏语澹也看了一眼赵翊歆,赵翊歆没有任何情绪上的外露,他不觉有错的事情,不需要任何情绪上的波动。
    钱伙计收了夏语澹一个镯子当跑腿费,没耽误事就收得踏实了,道:“两位是来见先生的吧,先生出门会友了,说了午时回来,让我们等在这里……”
    四个伙计彼此看顾,心里不安,掩饰都掩饰不住。
    仇九州不知道赵翊歆和夏语澹这个时候回来,仇九州有自己的生活,他正在和他的朋友谈转手这家裱画店的事,也和伙计们说过了,只是换一个老板,裱画的生意继续做,他们也不用离开,可是换了老板之后,工钱,生意都能不改变吗?
    “那我们去屋里等先生。”夏语澹看见了钱伙计们的不安,也不说什么。几年的生活已经习惯,改变是可怕的。
    后面孙伯在收拾行李,仇九州只用一个老仆,用了几十年,因此主仆之情和家人差不多,对外头的访客也可以招待的,赵翊歆和夏语澹也一样,孙伯是欢喜的,欢喜之情压也压不住,道:“沈大郎,六姑娘,老爷这次是要回老家了,多少年了,有四十年了,四十年了老爷没有回过老家,今年回去了,早点收拾了,能赶上年。”
    夏语澹身为仇九州的学生,也听闻过仇先生早年的事。因为醉心画技,而游历九州是仇九州成名后好听的说法,实际上,四十年前,仇九州是被老家人赶出来的。仇九州出身大族大户,虽然父母早亡,还有一帮叔伯长辈来管教他,因为他只爱男子不爱女子,出了父母孝期之后不肯成婚,不孝有三,无后为大,因此犯了不孝之罪,自然大户人家里,各家有把小算盘,父母死后留给了仇九州一笔不小的遗产,族中指责他不孝的目的,也没有那么简单,所以仇九州早一步把他手上的产业变卖了,老家也待不下去了。
    孙伯是从小伺候的仇九州,那一年闹得有多凶,仇九州受了多少折辱:椒风弄儿,金帛来尔。那是诅咒呀,仇九州最受不得这句话。四十年过去了,活得如何呢?仇九州找着了这么一个人,没有贪图金帛,只因为我这个人,让他喜欢。
    想及前程往事,孙伯都为仇九州辛酸和欣慰,现在好了,有孟大人在,回了老家谁还敢来诅咒他老爷。他老爷喜欢男子怎么了,不娶妻生子还不是活得好好的。
    夏语澹想起去年冯四公然鄙夷的话,虽然没有见过仇先生的孟大人,知道他们相伴十五年,先回了孟大人的老家,现在又要回先生的老家,其中的意义不言自明。没有明确的婚姻关系及婚姻带来的利益关系,没有子女的羁绊,在冯四那些人的鄙夷之下,能走十五年真的不容易,往后他们还要接着走下去。
    夏语澹不由得看向赵翊歆,她和他也难!
    孙伯觉得自己太欣喜说多了,收了收情绪道:“我正在收拾东西,老爷倒是信任我,看见的都由我收拾了。老爷决定的突然,我还做了一个冬春的酱腌菜,都白做了……”说道酱腌菜,孙伯急忙打住,摆手道:“我是收拾糊涂了,和你们说什么酱腌菜,还有钱伙计他们呢。”
    夏语澹连忙道:“孙伯做的酱腌菜我要一坛子,不放荤腥,滚块豆腐撒上葱花都能下一大碗饭。”
    “好,好,好,有一坛子。”孙伯笑起来一张脸已经全是褶皱:“酱腌菜是小事,院子里一些花花草草,你们看看要不要,路途遥远,这些花草都要留下了,还有水缸里养了两尾黑斑红鲤鱼。”孙伯便说便把赵翊歆和夏语澹迎到院子里。
    夏语澹和赵翊歆商量着,正好藤萝胡同的宅子略显空荡,院子里菊花,茶花,兰花都是多年培植,要了近一半,还有一些,留着送给别人作纪念,红鲤鱼也要了。当即把外面的冯扑和钱五叫进来,在花盆里的花自己搬走,在花圃里的花铲起来包着根部抬走,一个整齐精致的院子就坑坑洼洼了。
    孙伯却是轻松一笑道:“老爷的书房我没有动过,你们去书房坐坐,老爷午时回来,说是回来吃饭,我多弄几个菜。”
    孙伯自去忙,赵翊歆和夏语澹去了仇九州的书法等人。夏语澹实在好奇,问道:“先生和孟大人到底出了什么事,现在回京,回了又走,孙伯都不知道,还做了半年的酱腌菜。”
    孙伯没有跟在仇九州身边,同去山东。
    赵翊歆沉吟片刻,道:“孟先生早年一个旧友病重,孟先生赶去了汴京,守着他去了才回京,或许他们觉得人生苦短,且行且乐吧。”
    一个旧友病重守着他死,鉴于孟大人的性取向,夏语澹八卦之心雄起,一个人要死了,不让家人守着,让旧友守着,那是什么朋友呀?不过夏语澹喔的认真点头,表示理解。
    仇九州的书房都是书,因为他不考科举,不做官吏,书房里大半是偏僻的书,各种地理志,诗词集,话本杂技,医书也有。赵翊歆拿一本地理志看着,夏语澹也随手拿一话本,两人都心不在焉,赵翊歆好像知道夏语澹想什么似的,道:“你别多想,那都是过去十几年前的事了?”
    还真想对了?夏语澹埋在话本里的头抬起来,一副了然的样子道:“没有想多。十几年前,孟大人有二十了吧,二十岁的人,谁没个‘过去’呢。”夏语澹抿着嘴巴,知道自己的嘴巴又要找虐了,还是忍不住道:“孟大人二十岁有‘过去’,你现在……正在过还没有过去吧?”
    赵翊歆手上的书挡住了夏语澹的视线,夏语澹以为赵翊歆没有听懂,话说出口了就要说明白,道:“陈姑姑说,李贵妃是最早伺候皇上的人,皇上念着她是五十年的老人,多有敬重,自然了以后能敬的我也好生敬着。那最早伺候你的人,我心里也有个数,别把她们当一般宫人使唤的。这些事,我不问,陈姑姑也不主动说,你的事还是你自己说……”
    “诶啊。干吗打我。”赵翊歆快速把手上的书卷成一个轴,轻轻打了夏语澹的头一下,夏语澹夸张的叫喊,她委屈呢,要是在以前,都要结婚了,问一问未婚夫过往的情史有什么错,到了这儿,不是情史,以后要打照面的女人,有几个不兴问一下给个准备。
    她要努力,早点做好准备。
    赵翊歆想起他第一次,身体的躁动,好像现在又躁动了,微微脸红,背转过去拿书遮掩,瓮声道:“没有!”
    “阿?”夏语澹以为赵翊歆不说,已经不想追问了,只是听赵翊歆出了声,因为声音太轻没注意听,才阿一声。
    赵翊歆却以为夏语澹不懂他的意思,清了清嗓音,还是背对着她,声音已经带上了成熟男人特有的磁性:“没有过去,没有李贵妃那样的人,还没有人那样伺候过我。”
    李贵妃那样的人?李贵妃是皇上还是皇孙时的司帐宫女,给皇上拉床帐的。
    夏语澹听清楚了这句话,先是震惊,之后空档,接着欢喜,欢喜之中又有点羞愧,最后羞臊的红了脸,也背过了身去,红得脸上在烧一样,结结巴巴的道:“恩……对不起呀,我不该这么问,只是我听别人说,哎,反正也不知道是谁说的,养在大户的公子们,稍大一点不都那样的吗。”
    别怪夏语澹自以为了,宝哥哥才几岁和袭人就初试了*。没有长辈会阻拦这种事情,性,不用回避不用隐忍,只要不乱性就好。所以香岚怀了孕来找她,她也一点都不震惊。夏家乔家的这些小爷,养得好发育的也早,十四岁快十五了,搁这儿是正当年。
    不是赵翊歆亲口说,谁会觉得他,还是……处男!
    ☆、第一百四十六章 逍遥
    处不处的,夏语澹没有那种情节。只是,别家被收用过的丫鬟可以发嫁,宫里被收用过的宫女,只能一辈子待在宫里,她们一辈子的生活名义上要夏语澹照管。既然做了赵翊歆的妻子,夏语澹是不得不管的。
    在石榴院夏语澹面对累累得压弯了树枝的石榴问了自己几十遍,可以吗?不可以,没有那个资格说不可以。夏语澹是不能要求赵翊歆一生只得她一个女人。不把别的女人亲手送到他身边,是夏语澹目前给自己划的底线。至于已经来的,将会来的,夏语澹正在说服自己好好待她们,以符合太孙妃的身份。最早跟了他的女人,更好好待她们,挑个赵翊歆最满意的,名分要给的高一点,不是为了彰显自己的贤惠,而是显示皇太孙顾念旧情的仁爱之心。
    毕竟皇上还要塑造这样的形象,几十年对李贵妃优待,赵翊歆也要给人以厚情的形象。
    明明下了决心要面对了,前方却不需要‘面对’。
    世间本无事,庸人自扰之。是我暂时错了!
    夏语澹因为羞愧一时无法面对赵翊歆。
    夏语澹的那句话想得对,各家的小爷,养得好发育的也早。只是她撞了大运,赵翊歆偏是那发育得晚的一个。赵翊歆捧着书看,眼珠子一动不动泄露了他的心不在焉。
    他长大之后,是有人教导过他男女之事,所以女人的身体他见过,看过,想要随时都可以要,只是他看过和见过的身体,和他梦里梦到的……的身体不一样。或许别人会有凑合的想法,可是赵翊歆的世界里就没有凑合二字,能有更好的,为什么要凑合了用。
    他只是不凑合,就处到了现在。
    当此之时,梦见的人在身边,赵翊歆很想知道梦里和现实的区别,只是还没有到二月二,不可以像梦里一样碰她。赵翊歆有想到了几天前的一吻,那种软香润湿,只是嘴在动,心也砰砰的跳起来,不过赵翊歆喜欢那样心跳的感觉,可是也不可以,在先生的书房,那样不可以。
    既然什么都不能做,赵翊歆只能背着夏语澹看书了。
    仇九州进来的时候,就看见他们各看各的书,看得入神,连他走进都没注意。
    午饭就挤在书房吃了,因为别的房间,孙伯在收拾了,把要带回去的收掉,不能收掉的也整理干净,留给新的东家。
    “聚散终有时。除了老家我还没在一个地方待这么多年。”仇九州感叹,不过他今年六十有三,半生游历,经历了太多的聚散,并不伤感。京城,京城里的人和事并不值得他一生耗在这里。裱画店已经找了新的东家,只要钱伙计他们继续勤勤恳恳的做事,新东家依然重用他们。手上的学生基本可以出师了,如赵翊歆夏语澹这样,也不算在里头,那么自己的离去,也不耽误别人。
    “我一日日老去,老并不可怕,只是老意味着我时间不多,总没有你们年轻人活得长久。正好,希文也愿意与我作伴,我这便走了,先回老家,住上一段时间,以后哪处山好,哪处水好,趁我还没有老到不能动弹的时候,我应该多走走,你们不用挂怀。我走之后,这裱画店你们不可再来。你们龙凤之身,若入人群之中,只能潜形匿影,此处已经不适合你们再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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