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跟一边和自己一道作矜持样的徐阿月道,“我跟你讲个话本故事吧。”
    “啊?”徐阿月正心神不宁地看着那个讨厌的男人跟自己爹娘说成一片,见宜安姑娘主动跟自己说话,傻傻应了一句。
    公主就开始给她讲霸道相公追娇妻的故事,霸道相公出手豪放,钱不要命地撒,对姑娘展开猛烈的金银攻势……
    “然后呢?”徐阿月见公主不说了,追问道。
    公主正听着那个人的八卦,“伯父,你说咱们这里是不是来了大人物?我刚才过来咱们村子的时候,看到一位锦衣公子下马问路,那长相那气派,比咱们县令老爷家的公子还要好呢。他身后还跟着十几个黑衣侍卫,那架势,啧啧……”
    公主插话,“那公子穿着白衣?也许不是,但他看起来二十岁上下,面相生的偏柔和,一双桃花眼,嘴角带笑钩,习惯性地微笑,看着很和气很好说话?他的侍卫看起来杀气很重,虽然看着是手下,但衣服打扮都不像是这个小镇子的人能穿得起的……是不是这样一路人?”
    几人都目光呆滞地看着宜安公主。
    那人干笑一声,“好像是这样,哎难道他们是来找姑娘你的?”
    宜安公主沉着眉目,她也希望来的不是陈昭。但她都逃亡这么久了,陈昭的脑子又没问题。这几天,公主一直在担心自己和秦景会被追上,可惜她病了,没法赶路。她只期待先找到自己的人是大哥,但显然不是。
    不,她还没有见到陈昭,或许事情还有转机。
    公主当机立断,“徐叔徐嫂,我现在有件大事,需要立刻去镇子上办。如果秦景来你们家找我的话,就告诉他我去镇子上的安和酒楼等他。”
    在屋中几人眼中,宜安公主从来没这么严肃认真过。大家平时看到的宜安姑娘,总是把秦景指使得晕头转向,秦景做错什么,她就直接踹他一脚,那个骄横任性。谁想到她不撒娇卖痴的时候,不笑嘻嘻的时候,宛如天上银月,变得这么高贵不可攀。
    “好、好。”一家人呆呆地答应。
    公主又指使来徐家做客的男人,“你护送我去镇上。”
    “啊,是!”这姑娘一看起来就是惯常下命令的,在那股气势震慑下,男人觉得自己像面对公主殿下一样,忍不住就腿软想跪下叩拜。
    雨这时还很大,但已经没办法了。男人在公主冷着脸的气场下,哭丧着脸去牵自己的小毛驴,衣裳都湿得能拧出水了,他还得再回一趟镇子上。
    公主和他一起到了镇子上,去公主提到的安和酒楼坐着等人。那个人见没事了,就想开溜,却被公主用一个“钱”字留下。
    清寒中,湿冷的雨水滴滴答答,沿着翘起的飞檐下落,声音珠玉般清脆,一滴滴,敲在人心,如催命符一般让人焦躁。
    他们在酒楼里坐了一个时辰,酒楼的生意从清冷到热闹再回归稀疏,外面的雨下下停停又开始淅沥,酒旗耷拉在杆子上,街两边躲着避雨的路人。人间热闹,这么多的人在酒楼里进进出出,竟找不到一个跟秦景背影相似的人。
    深秋清冷的寒气渗透,公主的面容有些白,她捂着嘴咳嗽。
    “姑娘?”坐在对面的男人看她低着头不停咳嗽,瘦弱的双肩颤抖,指尖是近乎透明的白色。
    公主的咳嗽好容易停下,看到帕子上沾了血。她已经习惯自己这副破身子了,根本没觉得如何。对面的男人却惊讶而同情:花容月貌,却娇怯咳血,短命之兆啊。
    公主吩咐他,“你去吉盛钱庄见主人,跟他说这几句暗号,你管他要一百两,就相当于你的辛苦费了。如果你经过衙门,顺便进去通知一声,就说宜安公主在这里。”
    “什么?公、公、公主?!”对方吓得都快哭了,“你不会在说你自己吧?”
    公主冷冷瞥他一眼,目中的阴郁,让对方一激灵,赶紧爬下楼去办事了——不管这是不是公主,起码都不是好惹的人啊!
    吉盛钱庄,是他们平王府开的,生意做得很大。公主跟着秦景这一路南下,已经看到了数十个吉盛钱庄的分号。她和秦景走之前,之所以带了那么多金银,就是不想通过自家钱庄被发现踪迹。她相信以大哥的本事,只要她和秦景一在钱庄换银票,很快就会被找上。
    不过如今都无所谓了。
    一个时辰了,如果秦景回来了,肯定会找到她。但是他没来,说明来的那人,果然是陈昭。
    陈昭一定也知道她在哪里了,她不能落到陈昭手中,她得找到大哥的势力。陈昭派人来寻他们了,大哥又怎么会不动如山?
    公主当然想管陈昭要回秦景,可陈昭那个人,上一世都敢跟她堂堂公主对着干。这一世,焉知道自己找上门,不会变成软肋,被扣在他手中。
    逃亡生涯结束了,她得恢复自己公主的身份了。
    公主靠着窗子,闭了目歇一会儿。她得养好精神,前面有场大战等着她去打,她不能在这个时候病倒了。
    刘既明派来的人动作还是很迅疾的,在陈昭找上秦景的时候,他们就暗暗动作,想提前找到公主。如今公主终于露面,肯主动联系他们,人来的自然很快啊。
    县令大老爷战战兢兢地亲自来迎接公主,他都没想到自己这个小地方,走了多大的狗屎运,才能接待到公主这样的贵客。不过公主通知衙门,只是为了通过官府的手段,给自己大哥打个招呼而已。
    等侍卫们全赶来了,公主当即一句话不多说,就坐上了回康州的朱盖马车。公主到这里的时候,混入人群,悄无声息;离去的时候,却接受整个镇子百姓的跪拜,享受无限尊荣,风光无比。
    陈昭得到公主已经和平王府的人汇合、坐马车离去后的消息,他面如沉水,良久,发出一声笑。他抚摸着拇指上的扳指,眯起眼:宜安公主,似乎总和他对着干。
    也不知道是不是两人的命格真的不相配到这种地步,连寻个人,都能擦肩而过。
    不过,这也没什么。她不是要回康州了吗?兜兜转转,到最后,还不是要嫁给自己。
    陈昭并不是很生气公主与自己针锋相对:他前一世,已经跟她针锋相对太多次了。那时候气得太多,到后来都生不起气了。现在,就算她跟自己玩逃婚,他也不是很气恼。
    他的公主从来不是规矩娴静的大家闺秀,她不撞南墙不回头,执拗到极点,真要一点意外都没有地和他举案齐眉,陈昭自己都不信。
    他又何曾想过,上一世,公主真的为他忍了无数次。她在他不知道的时候,在心里一遍遍否定他,却又一次次给他机会。她的妥协,到底让自己失望了。
    苦果自食,大家都是这样走过来的。
    而现在,陈昭却说原谅公主和秦景胡来,原谅她的过去任性,只要她未来是他的。之前的所有,他都不会跟她计较。
    陈昭不想和宜安公主计较,公主却不是这么想的。他原谅她?她不原谅他!他动她的人,她绝不放过他。
    她和秦景逃亡了有近十天,才到了北海府。回去的时候,因公主急着见秦景,花了八天时间就到康州了。但她依然回得有些晚了,在得知公主离去后,陈世子快马加鞭,日夜兼程,三天就回了康州。
    公主从马车上下来,面色雪白,身子纤瘦无比,似乎一阵风就能吹倒。她强撑着身体的不适,去见大哥。刘既明早在等着她了,他一直担心公主这场闹腾,身体能不能吃消。
    看到妹妹又瘦了好多,刘既明原本还有些气怒的情绪,都淡了。他扶公主到松藤软榻坐下,怜惜地望着公主倦怠的神情,吩咐人去请神医。
    此时到了夜里,窗外一片宁静,连虫鸣声都没有。素月分辉,透过纱窗照在公主的面上。
    公主抬目,“大哥,我要秦景回来!”
    刘既明神色复杂地看着她,没想到公主回来跟他说的第一句话,就是关于秦景。他垂下眼,淡淡道,“秦景不是跟着你走的吗?他不就在你跟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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