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陆瑾佩的行为,堪称有动机,日日瞧当今皇上不顺眼;有预谋,放着好好的路不走,非要从房梁上跳下来;有证据,陆太后手里还攥着一绺扯裂的明橙橙,黄艳艳的龙袍。
    所以,陆瑾佩望着秦作庭似笑非笑的暧昧眼神,大喇喇露出来的贴体锦缎中衣,悲痛欲绝都难以形容眼下的心情。
    上天不仁,每回遇到这只禽兽,准没好事。
    “朕瞧着太后的身手,很是敏捷。”秦作庭大方得体地凑在陆瑾佩抖作一团的柔软唇角,温和万端地舔了一口。
    言罢,修长冰凉的指尖在陆瑾佩束发露出的耳根处,暧昧地摩挲了几下,意犹未尽地放回唇上抚了抚。
    禽兽,变态,猥琐,流氓……
    陆瑾佩在心里将冠以秦作庭的称号挨个问候了一遍,仰起愉悦的笑容,干笑了两声:“哈哈,承让承让。皇上,你看虽说天凉好个秋,可清秋冷落,晓风残月,寒气正盛,伤了龙体,天下大事,更与何人说。”
    你丫什么时候给老娘起来。
    这世上流氓不可怕,就怕流氓有文化,还是一个一本正经耍文化的流氓姑娘,秦作庭的心里的个中滋味,真是不可说啊不可说。
    “朕伤了筋骨,这一晚恐怕要劳烦小佩了。”秦作庭瞧着身下的小姑娘,姣好的面容上,瞬间涌上了一层晕红的火气,敢怒不敢言,扭曲挣扎。若不是怕她真的翻脸,简直想仰天大笑三声,哦哈哈。
    不要脸。
    这厮绝对是故意的,她是个心地纯善的好姑娘,所以常常被拿捏七寸,人善被人欺啊。
    反正已经撕了龙袍,不在乎彻底与不彻底。一不做二不休,心地纯善的陆太后摸到了火折子,在皇帝陛下的眼皮子底下,短促有力地再次吹燃,慢条斯理地点上手中残存的一绺龙袍。
    看着火星子蹭蹭直冒,陆家太后一把将秦作庭推开,坐起身笑眯眯地道:“哎呀,皇上,天干物燥,着火了。”
    “……”
    秦作庭迅速挥起袖子压灭方起的火苗,冷厉的目光直直杀向笑得昏天黑地的陆瑾佩。
    “我瞧着皇上的身手,也很是敏捷啊。”
    “……”
    有句话怎么说来的: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而眼前的这位两者全数霸占,别人连瞧热闹的空隙都没有,近之则不孙,远之则怨,诚不我欺。
    “你大晚上偷鸡摸狗的是做什么?”秦作庭决定破罐子破摔,脱下惨不忍睹的褴褛龙扔在一边,径直倚在那方精致的软榻旁,黯了黯眸子瞧着笑脱了线的姑娘。
    “告诉你一声,我要去趟威远隘。”陆姑娘大言不惭,收了笑,安安心心地收拾混乱的包袱。
    “小佩你真是有心了,临行前还来告知朕一声。”秦作庭懒洋洋地摸了摸烧得一团糟的袍子,再看看她怀里紧紧抱着的锦缎小包裹,真是碍眼啊。
    “呵呵呵,我这不是怕一去不回,英魂不散,来年连个千里话凄凉的孤坟都没有。临了了和皇上商量一下,商量一下。”陆瑾佩由此觉得,这辈子装柔弱,装可怜,狗腿的境界没有至尊,只会更高。
    “要去威远隘口,用得着连夜偷偷摸摸地出去么?”秦作庭慢慢悠悠地从乱作一团的谏言里挣扎出来,俊挺的面容上略显疲倦。
    身心疲累还是得怪陆执,虽然他有不臣之心,但是军功显赫,居功至伟,因此在百姓的心中还是个威武大将军,即使烈士暮年,也没削减多少对百姓的影响。所以,陆家一出事,百姓持同情的态度还是不在少数,作为帝王不仅要关心生活稳定,经济发展同样也要防民之口,这些也是要照顾的。
    不过无论从哪方面来说,陆执必须死。只是人的死法是又不仅是砍头凌迟五马分尸……这么血腥暴力的,所以他想了个办法,既能除了这个心腹大患,又能堵住悠悠众口,但是还没想好怎么和陆瑾佩说,这姑娘就来了。
    陆瑾佩不晓得他心底无法言喻的忧伤,只是默默地鄙视这厮一番:“皇上这话可真是冤枉我了,什么叫偷偷摸摸,这般猥琐的事情是我这个如花似玉的姑娘会做的么?再说了,我就是陆家反叛的中坚力量,我不偷偷摸连夜出去,叫别人把我抓住了送到你面前……”
    “不许胡说八道。”秦作庭眉眼直跳,想着早上有人叫她废太后处死这事,心头有一股火直往外冒,冒着冒着就烧到了陆瑾佩,他把她扯过来堵住嘴,不给她任何说话的机会。他几乎疯狂的吻,丝毫觉察不到温柔,似乎把她的嘴唇吞吃入腹。
    陆瑾佩被他亲得发蒙,这人的思维是脱线找不到回家的路了么,好好地说着话,商量着去隘口的事情,发了一通邪火,然后,他就彻底烧着了……这个发春的节奏是几个意思?
    秦作庭亲着亲着就发现陆瑾佩呆愣愣一副任君采撷模样,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就越发得不快:“把眼睛闭上,亲我。”
    陆瑾佩默默地缩了缩脖子,听话地闭上眼睛,迎着他不安分的气息轻轻吻着他的唇角。秦作庭不满足于此,他一手揽着她的腰,另一只手轻轻地捧着她的后脑勺,顺着她的吻主动张开嘴巴,探出舌头在她舌头偶尔擦过之时轻舔舌面,又勾住缠缠绵绵的吮。
    亲着亲着,味道就不对劲了,陆瑾佩发现这人已经把她给放在了那方精致的软蹋上,她的外衣大敞,他的手带着滚烫的温度探进她的中衣滑到她的腰身,捧着那纤细柔软的皮肤轻轻摩挲;他在她耳边一边卷住她的耳垂厮磨,一边低低地呢喃呢喃:小佩……声音像是沙砾摩擦水面的嘶哑干涸。
    她觉得她脸有些烧,神思有些恍惚,只能随着他的动作迎合他;不过她倒是很佩服自己在想的竟然是这人耍美男计,不叫她溜出去……只是明天一早还有力气起来继续出宫么?
    ☆、今夜诸事不宜(大修)
    作者有话要说:  终于发上来了,电脑真是卡到爆啊,一章文来来回回折腾了半个小时,%gt_lt%……
    昏黄的烛光将他侧脸的轮廓蒙上了一层淡淡的暖金色,显得更加深刻优雅,他终究还是强忍住了自己无尽的念想,平复了喘息,才闪着晶亮的眼睛对她道:“我……咳,现在不行,还不能……”
    陆瑾佩:“……你不行?你不能?”这信息量略微有点大啊?
    秦作庭俯下身在她肩上不轻不重地咬了一口:“陆小佩,你要知道男人是有底线的,你可以在底线附近蹦跶,但是你要是敢给我踩底线,我会亲自告诉你什么是行和能。”
    能不能不要在这么千钧一发的时刻跟老娘玩荤段子?
    陆瑾佩靠在他胸口上,揽着他的肩头,感受着来自那里的安稳和温暖,入耳的是他沉重又有些许紊乱的心跳声,一天的烦乱和纠葛好像不翼而飞,暖暖地只想沉沉睡去。小的时候,师傅说一个人一旦觉得有了依靠,警惕心会降低,同时脆弱感会提高,所有承受的痛苦都会翻倍的增加,这种感觉就和蜜糖里加了黄连,唯一不同的是自己会心甘情愿地喝下去。因此,一个影卫一旦了有了这种感觉都要被除之而后快……如今她也有了这种感觉,不过,她才不会告诉他。
    秦作庭瞧见这丫头敢怒不敢言的憋屈情形,心中乐得百花齐放。勉勉强强压下情绪,正经地有些口不择言:“小佩姑娘若是倦了,就在此处安寝吧。”
    秦作庭此话一出,自己个儿也略微有些不要脸,这个惆怅啊。
    今夜果然邪性,诸事不宜。
    出逃不宜,偷鸡摸狗不宜,发火不宜,连揍人也不宜。
    陆瑾佩佯装没听见,低着头,捏紧了他的肩头,火折子,火折子,怎么才能控制住不去拿火折子。
    更深露重,御书房的门方才很大声地被人给阖上了,一室幽光,孤男寡女。她这么个纯善的姑娘,在深宫里呆久了,此时也浮上了不太好的念头,当真欲哭无泪。
    秦作庭终于觉得自己太特么的露骨,没有男人风度,为了挽回脸面很是正儿八经地斥责:“你若是回去,难不成再放一回火吗?”
    现在,连放火都不宜,果然很齐全。
    她没有此人不要脸,所以仰起头,甚是悲愤地道:“我住哪?”
    “那处有床,此处有榻。”
    “皇上呢?”陆瑾佩几乎是咬碎了一口整齐的小白牙,阴恻恻地望向恬不知耻的禽兽皇帝,你最好给老娘滚得远远的。
    “朕要去各宫恩施雨露,要不一起?”
    “……快滚。”
    于是乎,翌日,尽忠职守的段雳公公领了一群宫人来收拾偏殿。
    虽说皇上正经八百地坐在御案后头与安平世子聊国事,但碍于昨儿夜里不同寻常的动静,闪了小蛮腰的段公公仍是心有余悸地将一干人拦在外头,生怕瞧见什么闪瞎双目的场景。
    战战兢兢地撩开帘子轻轻走了几步,就瞧见了一半被焚毁的龙袍,孤零零的躺在地上,上面剩着半边碎的布条,微风一过,很是凄凉。
    哎哟喂,战况这个惨烈,皇上,您今儿还好么?
    一旁,轻微的响动,段雳公公未从眼前的焦土余烬中回过神来,哭丧着脸,木讷地转头细看。
    三颗高挂的纯银透雕百草香薰球,散发着浅浅的安神香气,垂下的红珊瑚滚珠帘子后一方精致的紫檀木软榻,二龙戏珠穿云喷水屏风似的透雕围栏,瑞草卷珠外翻球式圈腿,透雕牙条拐子纹卷草图,雍容华贵的仙草灵芝托起的牙板上倚着个发髻散乱的美人。
    美人慵懒眯眸,显然是深眠被扰的怒意,脸颊上还有一抹红晕,有一股侍儿扶起娇无力的媚态,哎呀,真是羞死人了。朦朦胧胧似笑非笑地倚在明黄的锦缎圆枕上,身上覆了一床雨过天青色的锦缎御被,绣着祥云腾龙,分明是龙榻上不见了的那一床。
    段雳浑浑噩噩间俯身下拜:“奴才见过太后,娘娘千千岁。”对于自己三五不时地装上深宫秘辛,心中悲愤不已。
    “一早的,段公公真是勤快。”
    陆瑾佩镇定自若地翻身下榻,乱若鸡窝的秀发披散开来,身上的衣服褶得不成形状,她随手捋了捋,温和纯善地和段雳打招呼,天知道她真的想一脚把这人踹出去。
    禽兽麾下无好鸟,一早的扰人清梦。
    “奴才罪该万死,扰了娘娘安枕。”段雳心里依然被震惊得不知所措,敢情昨儿夜间,噩梦成真了。
    陆瑾佩无心理他死了活了的忧伤,只顾着一个劲地榻上榻下的乱翻,忙里偷闲挥手示意他起来。
    她的包袱呢,簪子呢,一夜间全都消失了,秦作庭,肯定又是你,你这个见不得别人好的病什么时候才能根治。
    “秦作庭呢。”这语气叫一个缠绵悱恻闺中幽怨,回荡在凄凄凉凉的御书房偏殿里,莫名叫人身上起了一层寒意。
    段雳听闻言立时浑身一抖,战战巍巍地道:“皇上,在外间……”
    这厮就是想把她禁在宫里头,连女人的包袱和簪子都能藏起来窝着,太过变态了些。
    这么个变态若是在用昨儿个那种狗腿似的问法,铁定不能认账,一定要当着宫人的面把事情原由全部栽到他头上,瞧他下不了台还怎么硬窝着不还。
    于是,自昨晚便憋了一肚子的委屈窝火的陆太后,话听了半截就打定主意,起身大步流星、奋不顾身地往外闯。段雳张口想拦,已经晚了。
    快准狠的陆太后,气势汹汹地一把撩开垂地的明黄色纱帘,声音颇是明亮,脆生生地道:“秦作庭,你个杀千刀的,老子的包……”瞧见眼前的场景,半句话硬是憋回了肚子里。
    料想的事情很好。
    御书房里,原先设想扎堆宫人妥帖的都不在,倒是有旧识熟人一位,正目光灼灼地望着她,眼睛里尽是惊讶,不甘和黯淡。
    反观自己乱七八糟得泼妇形状,委实太过狼狈,遂尴尬地龇牙挥手:“好久不见啊,傅……世子。”
    陆瑾佩将目光打傅尧徽呆愣的俊脸上硬扯了回来,讪笑着侧身,咬紧了牙:“段雳,服侍哀家再睡会,哀家还未醒。”
    “嗤。”
    身后的秦作庭憋不住笑了出来。
    “你要包子么,朕这里有。”说着变戏法一样的从御案下摸出了一碟晶莹剔透的两只水晶包递给她,白白胖胖,皆是捏出漂亮的花褶,好看得紧,还散发着诱人得肉香。接着,还冲着前方的傅尧徽笑笑,略显歉意地道:“朕的家教堪忧,让爱卿见笑了。”
    闻言,陆瑾佩一个趔趄从昨儿晚段雳扭下去的台阶上绊了下去,恨得扬起手指险些冲上去挠他。
    傅尧徽自打屋子里冲出来一个衣衫不整的姑娘,大呼小叫皇上的尊讳便已呆愣当场……他们怎么能……
    这是他无法接受的事情,他不愿相信,尽管他上次告诉陆瑾佩不要回头,他下定了决心,那不过是自欺欺人,他仍然相信陆瑾佩心底里仍然有他的存在。然而事实摆面前,他不得不信。
    当皇帝,安安稳稳守卫着自己的江山,单拎出来哪一个能是茹素的?就看着陛下如今三个兄弟一个不剩,就知道某些时候这个人心黑手狠、冷血无情、未达目的不择手段的有多么令人肝肠寸断。他怎么又会如同表面上看起来那样的温和,更遑论由着一届女子直呼帝讳,露出纵容快乐的笑容,这些他从未曾见过。
    瞧着趴在地上装死的姑娘,还是以前爬高纵低的短打,那么熟悉的面容,连笑意都不比从前陌生半分,近在咫尺,胸腔里似乎有些莫名的情绪生根发芽后,不可遏制的开出绚烂的花。
    她以前那么热烈地爱着他,不管不顾的。
    她怎么能,他们,又怎么能……如此?
    秦作庭早知道这人心怀叵测,找着机会的想同他抢人,不过如今他才是胜利者,一个胜利者犯不着和他耀武扬威,这不许那不准的,得多小气啊。所以,在傅尧徽还不是过分的情况,他也就象征性地用眼刀子杀一杀也就作罢了。
    傅尧徽在皇上的淫威下终于起身低头,压抑了心绪,声音微颤施礼:“臣,见过太后,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原来,不知何时,他们已经隔起了这么生分的距离,言语间皆是难以逾越的高墙,霎时,心若刀绞。
    “哈,客气客气。”陆瑾佩干笑一身,跳起来,拍了拍手,扬起一个宫中的典范笑容,威仪万千的迈上台阶,背着傅尧徽,狠狠瞪了秦作庭一眼,准备趁其不备,悄悄溜走。
    “小佩,陆执自杀了。”秦作庭叫住了她。
    陆瑾佩一百个不信,陆执是什么脾气,哪会容忍自己背负着骂名一生一世就这么不明不白的死了。要知道一个人在没有得到官府最后的结案陈词前是不可能从容赴死的,这样的结果直接导致一世清白毁于一旦,何况陆执是个什么身份;二则如果论死因,重刑难捱以求解脱?那更不存在了,谁敢打他?就算是打死他,老爷子无比倔强,死都不会说的。
    陆瑾佩极是不信地翻开了仵作们对于镇国将军陆执验尸报告。
    ☆、太后有钱就变坏(大修)
    作者有话要说:  这一段请“我们俩爬着墙头红杏里啊红杏里……”请参照安庆民歌《采红菱》的调:我们俩划着船儿采红菱啊采红菱……
    验尸报告明明白白地写着陆执死于一柄簪子,他把簪子戳进了咽喉。一个男人根本不可能有一支五彩翡翠的簪子,所以嫌疑就落到了那三位夫人身上;经过金氏辨认,那柄簪子本来是她被押解出府顺手藏起来的,用来贿赂牢子,谁想到就被陆执拿来做畏罪自杀的凶器了。通过一系列繁复的查证,陆执身上并没有什么外伤和内伤,连一点淤青都没找到。所以根本就没有让别人说屈打成招的机会。因此,陆执一家通敌叛国的罪名被坐实了,那个极是有眼色的仵作便心安理得的签上了大名。
    从某些方面来说,他们陆家自让皇帝陛下绿云绕顶之后,又意图推翻人家几世的江山。数罪并罚,将他们陆家户籍上的人头来回砍上个好几遍,连杂草拔干净都难泄心头之恨。如今陆执自杀了,陆党一派树倒猢狲散,也没有人愿意丢了自家性命来保死去的主子,所以,大臣呈一边倒的态势纷纷上折子弹劾陆执罪状,其中不乏子虚乌有的。
    虽然有很多自诩聪慧的人从始至终觉得陆执这位老将,戎马一生,死得蹊跷,而且还绘声绘色地描绘出陆执“烈士暮年含冤无法昭雪心灰意冷以身殉国”的壮烈桥段,但是架不住另一波人煞费苦心地宣扬陆执当年在战场上有多么的暴虐成性,不顾将士生死,肆意滥杀无辜云云。
    陆瑾佩很怀疑那些人就是傅孜远派去的,毕竟两个老头打了一辈子,最熟悉的敌人,他也有那个落井下石的资本;而傅孜远又是秦作庭派去的,为了拔除陆家这个在大靖长得根深蒂固的毒瘤,也只有运用另一颗毒瘤,以毒攻毒,就看哪一种毒更厉害一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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