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汉大营里,哥舒峻坐在主位上神色莫测地望着下面站着的一众武将。为首的一位便是如今北汉除了哥舒翰以外最有名的一位老将。天鹏将军突兀赤。突兀赤今年今年刚刚四十出头,原本是北汉先帝时候的名将。不过自从哥舒峻登基以后他就被闲置了,原本他的位置也为哥舒翰接替。因为突兀赤代表的并不是他自己,还有他背后的庞大家族。而这个家族曾经是另外一个北汉皇子的母族。哥舒峻自然不可能信任自己曾经的敌人的母族。幸好,哥舒翰确实是天生的一代将才。不过短短数年便牢牢地掌握住了北汉的兵权,也让那些武将世家无话可说。
    如果不是现在各路兵马传来的消息都不太好,哥舒峻也不会从新启用这位将军。但是,启用了也不代表他就真的尽弃前嫌了。如今不过是无奈之举罢了,皇帝大多数都有着共同的特点。骄傲,专横,全天下错了他也不会错。而哥舒峻和华皇的差别也只有,华皇宁到死都只会觉得是别人的错,而哥舒峻更知道何为权宜之计。
    望着下方的将领,哥舒峻凝眉道:“看看这些战报!你们是想要告诉朕,你们在别处打不过容瑾和西越大军,现在在北汉草原上,北汉铁骑依然打不过西越人是么?”
    众将领羞愧地低下了头,这几天各处传来的战报确实是很让人难堪。西越人的狡猾也出乎他们的意料之外。领兵的南宫绝并没有如他们之前以为的那样,率领整个大军与北汉铁骑决战。而是兵分几路,突袭北汉各处的小股驻兵和城池。但是他们也不能因此就将北汉大军也分成几路,没有人知道南宫绝到底分了几路大军,这样一来就只能被西越大军牵着鼻子走。这也是北汉众将领不愿意看到的。
    哥舒峻冷哼一声,看向突兀赤,道:“天鹏将军,你怎看?”
    突兀赤浓眉一凝,沉声道:“启禀陛下,老臣认为我们应该主动出击。”
    “哦?”哥舒峻挑眉,突兀赤道:“这些日子正面交战可以看出,西越大军并不比北汉强。如果面对面硬拼甚至还有稍弱一些,但是西越将领显然也知道这个弱点,所以他们根本不跟咱们正面抗衡而是选择了四处游走攻击我军力量薄弱之处。因此,老臣认为,我们不必纠结与西越到底兵分了几路,有一路咱们就彻底消灭一路!西越兵马是以步兵为主,骑兵绝对不如北汉强盛。一旦以咱们正面交锋,只会越打越少。至于步兵…与骑兵交锋能有多少作用?”
    听了突兀赤的话,哥舒峻眉峰稍展,点了点头,道:“天鹏将军所言不错。但是…西越大军神出鬼没,咱们能抓得住他们么?你觉得…下一次他们会袭击什么地方?”
    突兀赤扫了一眼跟前的地图,上前一步指着地图上的一处城池沉声道:“老臣认为,他们下一个目标很可能是叶荔城。”
    “理由呢?”
    突兀赤道:“叶荔城虽然不大,但是周围却聚集这四五个大型的牧民聚居地。还有一个不算小的湖泊。一旦攻下了这里,西越的军需粮草都能够得到充分的补充,而不必从后方运送粮草过来。另外,目前被西越人骚扰过的几个地方叶荔城正好呈犄角之势,和附近肯定有西越兵马,想要进攻叶荔城也是最容易的。”想了想,突兀赤又补充了一句,“如果老臣是西越将领,老臣也会选择攻击这里的。”
    “另外…陛下还需派人找到西越大军驻扎之地。突兀赤沉声道,南宫绝年过七十,不堪快马突袭的劳累。所以,这些天的袭击绝不是南宫绝亲自领兵的。但是一旦出击的兵马遭到了围攻,他可定会立刻派兵增援。而如今…我们甚至无法确定到底有多少西越兵马进入了北汉境内。”
    闻言,众人心中也是一沉。北汉从西域和萧城两路进攻北汉,萧城外面的牧云城被他们主动放弃,而西域边境上的守军竟然也被西越大军击败,没有人知道现在有多少西越大军正在朝着北汉杀来。北汉草原上,西越大军和北汉大军事实上已经呈现出犬牙交错的状态。他们除了能知道个大概情形以外,其他的具体情况根本不清楚。
    哥舒峻沉默良久,终于点了点头道:“就按照天鹏将军的意思办吧。兵马也交由将军调度。”哥舒峻还是有些自知之明的,在行军布阵的具体问题上他并不会随意的指手画脚,只要一切都还在他的控制之下。如今对付容瑾和西越兵马才是最重要的。
    有些心烦意乱地挥退了众人,突兀赤却并没有跟着将领们推出去,哥舒峻看着他皱眉道:“将军还有什么事?”突兀赤沉声道:“老臣确实是还有一些事情要请教陛下。”
    哥舒峻点点头,“将军但说无妨。”
    “请问陛下…北汉的布防图是如何泄露出去的?”突兀赤问道。
    “什么?!”哥舒峻惊得险些站了起来,双眸定定地盯着突兀赤道:“你说什么!?北汉的布防图?!”突兀赤道:“若不是西越早已经得到了北汉的布防图,西越大军如何能在北汉草原上来去自如如入无人之境?陛下莫忘了,别说是西越人,就算是北汉人在草原上迷失方向的也不是没有。而西越人却轻而易举的在草原上来去自如,甚至可以提前避开北汉重兵驻守之处…以老臣愚见,就算是老臣亲自领兵,只怕也是做不到的。”
    听着突兀赤的话,哥舒峻的脸色也越来越难看起来。好半晌才咬牙道:“容瑾的消息素来灵通诡秘,或许是这几年早已经暗中派人打探了?”
    突兀赤有些失望地摇头,道:“陛下何必自欺欺人,若是布防图那么容易打探出了,北汉早被灭国不知多少次了。更何况…好几个重兵驻守之处,就算是北汉百姓甚至是北汉朝臣都不知道,西越的探子又是如何打探的?”西越人跟北汉人的差距有多大?何况,北汉跟西越华国不一样,若是有人整天闲着没事在草原上四处晃荡,早就引起人怀疑了。西越消息能够知道的如此准确,流传出去的只能是布防图的原本。
    哥舒峻冷着脸道:“完整的布防图只有朕和烈王有?将军认为是朕泄露出去的,还是烈王?”
    “老臣不敢。”突兀赤自然明白哥舒峻动怒了,连忙道。哥舒峻轻哼一声道:“不敢最后!将军现在有空疑神疑鬼,还不如好好想想如何抓住南宫绝那个老匹夫!”看着他阴沉的脸色,突兀赤无奈地叹了口气道:“是,老臣告退。”该说的他都说了,无论如何陛下至少也会有些警惕吧?只是…虽然当初正是因为烈王的横空出世他才被迫赋闲的。但是突兀赤还是不认为布防图是从烈王手中流传出去的,相反…只怕陛下身边才有西越帝的探子吧?
    虽然当着突兀赤的面哥舒峻并没有说什么,但是对于突兀赤的话却还是在哥舒峻的心中引起了惊涛骇浪。身为皇帝,多疑本身就是一种本能,突兀赤已经说得如此清楚了哥舒峻怎么可能还没有丝毫的想法。但是…十一弟他是相信的,绝对不可能是十一弟泄露了北汉的布防,他自己自然也不可能。那么…他或者十一弟身边有西越的探子?
    哥舒峻沉着脸,将自己和哥舒翰身边可能接触到的布防图的人一一的猜测了一遍却依然毫无头绪。十一弟如何先不论,至少哥舒峻可以保证,自从布防图到了他的手里之后,从来没有除了他以外的任何人接触到过。即便是他最信任和亲近的人也没有过。难道…真的是西越探子设计从十一弟那里取得的?
    “来人!”哥舒峻沉声道。
    “陛下!”帐外,一个灰衣男子闪身进来,单膝跪倒在地上,恭敬地道。
    哥舒峻道:“立刻传朕的命令,将这几年烈王身边的人统统查一遍。记住、是暗中。”
    “陛下?!”灰衣男子忍不住在心中暗吸了口气,陛下在这个时候…难道竟怀疑起烈王殿下对北汉的忠诚了么?
    哥舒峻轻哼一声,冷声道:“朕不是怀疑十一弟,而是…怀疑十一弟身边有西越的细作!”灰衣男子心中松了口气,恭敬地道:“属下立刻去办。”如今北汉正是多事之秋,如果陛下真的和烈王有了隔阂,那就麻烦了。幸好……
    “等等。”男子还没出门,身后哥舒峻又道:“另外…朕身边侍候的人,也一并查查。”
    显然,是出了什么大事了。灰衣男子虽然不敢问到底出了什么事,却还是转过身来,谨慎地道:“皇后娘娘…还有宁先生是否也……”
    “全部!”哥舒峻冷冷地盯着他道。
    “属下遵命!”
    看着灰衣男子领命出去,哥舒峻严重一片阴冷。突兀赤的话,依然在脑海里回荡着,手上不自觉的一用力,手中的酒杯应声而碎,香味浓郁的酒水顺着手指滴落到脚边的毡毯上。
    最好不要让朕知道有谁背叛了北汉,背叛了朕,否则……朕必定要他死无葬身之地!
    ☆、345.出人意料的背叛
    大帐外,突兀赤回头望着身后高大的大帐微微叹了口气。其实他很能理解陛下对自己提出的怀疑的排斥和愤怒。能够接触到北汉布防图的只有陛下和烈王,虽然当初正是因为烈王的横空出世才让他被闲置了这么多年,但是比起烈王突兀赤还是认为陛下这边更可能泄露布防图的秘密。这就表示,这个西越的探子很有可能使陛下身边极为亲近和信任的人。陛下怎么可能会不感到愤怒?只是…希望陛下误会因为面子和愤怒冲昏了头儿而完全忽视了他的进言才好。
    “天鹏将军。”突兀赤转身要走,却见一个白衣男子迎面走了过来。那白衣男子容貌俊雅疏朗,霁月光风得不像是北汉的人。甚至他还穿着一身华国读书人才喜欢穿着的宽大袍服,在微风中更显得长身玉立飘然欲仙。宁谈自然也看到了突兀赤,他素来极少在外面行走,突兀赤也早已经退隐多年,两人并未见过,但是宁谈却依然知道他的身份。见突兀赤愣住,宁谈毫不在意地主动上前打招呼。
    突兀赤利眸微沉,沉声道:“这位公子是?”
    “在下宁谈,见过将军。”宁谈含笑道。突兀赤眼中的探究之意更甚。他是知道的,陛下身边一直有一个神秘的谋士,当初陛下能够从那么多的皇子中脱颖而出,就跟这位脱不了关系。但是真正见过宁谈的人并不多,像突兀赤这样原本是属于敌对方的自然更不可能见过了。但是突兀赤没想到这个宁谈居然还如此年轻?看上去如此俊秀。
    这本该是一个极容易让人有好感的男子,但是不知道为什么突兀赤就是本能的觉得眼前含笑而立的男子有些讨厌和防备。但是…宁谈在陛下身边已经十多年了,没到底帮陛下夺得了王位又来背叛陛下才是?突兀赤本身也不是一个工于心计的人,只得将这种感觉归结于当初和宁谈是敌对的,如今真的见到了自然也没有什么好感。
    虽然突兀赤没有表现出什么,但是宁谈是什么人?岂会察觉不到突兀赤本能的戒备之色。也不多说什么,只是淡淡一笑道:“在下求见陛下有事,先失陪了。”突兀赤微微点头,宁谈含笑转身往哥舒竣的大帐而去。
    看着他远去的背影,突兀赤默然出神。
    “将军?!”身边的人有些不解地道。
    突兀赤道:“这就是那个宁谈,宁默言?”
    “正是宁先生,陛下对这位先生颇为信重,将军还是……”属下以为老将军看不顺眼宁谈这个默默无闻,又来历不明的华国人。突兀赤摇摇头道:“没什么,走吧。”这些年轻人哪儿知道?他虽然许多年没有出来了,但是却不是什么都不知道。何况,宁谈的厉害虽然外人不知道,但是当初跟陛下一起争夺过皇位的这些皇子的母族怎么会不知道?只不过当年以为陛下登基之后宁谈必定会被许以高官厚禄,或者从此位高权重,或者被帝王鸟尽弓藏。没想到的是,十年之后的现在宁谈依然默默无闻,但是陛下似乎对他依然信任有加。皱了皱眉,不知为什么突兀赤觉得自己更加不喜欢这个人了。
    踏入大帐里,就看到哥舒竣独自一人神色阴沉的坐在书案后出神。听到宁谈的脚步声哥舒竣才回过神来,道:“你去哪儿了?”宁谈轩眉微扬,淡淡道:“四处转了转?”有些不解地看着他,问道:“怎么?”哥舒竣沉默不语,宁谈垂眸,淡然道:“既然陛下没有什么吩咐,宁谈先告辞了。”
    “等等……”看着回头望着自己的宁谈,哥舒竣皱了皱眉。平心而论他不想怀疑宁谈,而且…这些年他也并没有对宁谈完全信任,至少,布防图以宁谈的身份是绝对接触不到的。但是想起突兀赤的话,哥舒竣心中就隐隐有些不舒服。好一会儿,哥舒竣方才道:“对于这些日子的战事,默言有什么看法?”宁谈扬眉,转过身来面对着哥舒竣道:“宁谈对兵法没有研究。”
    哥舒竣沉声道:“朕想听听你的想法。”
    宁谈想了想,道:“想法么…西越大军似乎对北汉很了解。”哥舒竣深深地望着他道:“默言也这么认为?”
    “也?”宁谈道,转念一想便明白了,道:“陛下是说天鹏老将军么?突兀赤将军是北汉老将,经验能力都绝非年轻人能比的,如今烈王不在陛下不妨多听听他的意见。虽然…当初突兀将军与陛下立场不同,但是如今北汉国事为重,老将军绝不会有什么死心的。”听了宁谈的话,哥舒竣的脸色渐渐缓和了几分,望着宁谈道:“默言你说得对。突兀赤说…他怀疑北汉布防图被西越所知,你觉得呢。”
    宁谈若有所思,“老将军的怀疑很有道理。”
    哥舒竣沉默了良久,终于点点头道:“朕知道了,默言你先去休息吧。”
    “宁谈告退。”宁谈转身出了大帐,抬头望着湛蓝的天空幽幽的吐了口气。俊眸微垂,掩去了眸中一闪而过的寒光。
    其实如果宁谈不提突兀赤说话,哥舒竣原本也没有想得太多。反倒是跟宁谈说过之后哥舒竣想到了更多的东西,心中原本就对突兀赤有三分不满也上升到了五分。但是在大事上,哥舒竣素来还是能够将个人的感情和事情分得很开的,所以表面上依然没有任何变化。私底下哥舒竣排除的人依然在暗中查探他身边和哥舒翰身边的人的底细。但是越往后查,哥舒竣的脸色就越难看。虽然也抓到了几个可疑的,却都是一些小角色。真正能够接触到核心机密的一个都没有。如果不是对方藏得实在是太深了,那么就是此时纯属子虚乌有,是突兀赤想要攀咬自己的政敌。理智让哥舒竣更愿意相信前者,而感情却让哥舒竣更相信后者。于是在这两难之中,哥舒竣的脾气也越发的暴躁起来。
    “启禀陛下!有消息了。”大帐里,一道人影飞快地掠进来,低声道。哥舒竣脸色一沉,沉声道:“拿过来!”
    灰衣男子飞快地呈上一份卷宗,哥舒竣打开一看顿时脸色铁青,咬牙道:“萧氏!”
    帐中时候的人吓得心中一颤,连大气也不敢出。一看陛下的模样就知道肯定是出了大事了,只恨自己怎么没能先一步推出去。往另一边看了一眼,宁谈坐在不远处淡定的喝茶。不由暗暗佩服这位先生的定力,虽然是文弱书生,但是这份处变不惊的定力就比绝大多数自称英豪的人强了十倍不止。哥舒竣狠狠地盯着手中的卷宗,神色狰狞扭曲,浑身上下的煞气犹如实质一般令人胆战心急。
    狠狠地将手中的卷宗揉成一团,哥舒竣厉声道:“立刻给朕传令,将萧家满门抄斩!还有萧氏那个贱人!给朕…给朕……。”
    “陛下三思。”宁谈淡淡道。
    哥舒竣恶狠狠地瞪着宁谈道:“朕没准你开口!”宁谈道:“皇后是皇长子的生母,请陛下三思。”自从三年前皇后的事情之后,皇后就被哥舒竣打入了冷宫。平日里出了皇长子前去请安不再见任何人,连宫中的事务也交给别的嫔妃处理了。但是为了皇长子的身份和体面,依然为皇后保留了应有的尊荣和体面。
    哥舒竣冷哼一声,到底是冷静了下来。沉声道:“将萧家暂时收押,另外,将皇后押送到军中来,朕要亲自审问。”皇后是哥舒竣还未登基时就迎娶的结发妻子,而北汉皇后的权利其实远比华国和西越要大得多。如果皇后在他身边安插了人的话…哥舒竣只觉得心中一阵阵发冷。眼中闪过一丝厉芒,不管是皇后安插的人手还是皇后与西越人勾结,他都绝对不能容忍。
    “是,陛下!”灰衣男子恭声应道,无声地退了出去。
    大帐里静悄悄的,许久才听到哥舒竣道:“你在心里嘲笑朕是不是?”
    宁谈神色平静,看着哥舒竣仿佛在看一个无理取闹的孩子。哥舒竣显然也觉得自己有些无理取闹,哼了一声转过了头去,脸色僵硬的瞪着地上的纸团。仿佛恨不得用眼光就将它给烧成灰烬。他的妻子…堂堂一国皇后居然背叛了他,背叛了北汉…这确实是一件很可笑的事情。但是哥舒竣就是不能容忍自己在宁谈面前出这样的丑。
    宁谈淡然道:“此事可疑,陛下还是好好查清楚再说。”
    “可疑?什么地方可疑?”哥舒竣扬眉。宁谈道:“皇后是北汉国母,皇长子的生母,背叛北汉对她有什么好处?”哥舒竣冷笑道:“好处?她恨朕难道不是好处?!朕也不止一个儿子,谁说最后登上皇位的就是皇长子?”这几年皇后形同半废,比起其他皇子皇长子的优势其实并不明显。何况,萧廷的死皇后一直颇有怨怼,因此背叛他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
    宁谈沉默,“你放心,朕自然会好好查清楚再行处理。朕,还要知道她背后到底有什么人呢!朕也想看看容瑾的手到底伸得有多长!”哥舒竣神色阴郁地道。
    ------题外话------
    ☆、346.九爷的暗棋
    牧云城书房里,容九公子一手抱着圆滚滚的小包子,一边拿着刚刚送到的折子翻阅。原本还有些不悦地神色也渐渐舒展开来,显然是折子上的消息让容九公子心情愉悦了。随手压下了想要造反的小包子,容瑾将折子往桌上一扔,问道:“天璇和天枢现在在哪儿?”站在书房里的却是许久未见得天权,如今西越的所有力量几乎都用到北汉来了,作为皇帝陛下暗地里的棋子的天阙城众人自然也一个不漏的都来了。这是如今开阳在军中,天枢天璇天玑在外执行任务,玉衡一直都是属于不明状态,牧云城里倒是只有天权和摇光霍姝了。
    天权道:“天璇和天玑应该还在北汉皇城,天枢下落不明。”
    容瑾凝眉想了想道:“天枢完成了任务应该也会去北汉皇城相助天璇他们。传信给天璇…朕不想看到萧家还在北汉皇城里存在了。”天权沉吟了片刻,便明白了容瑾的意思,轻声道:“陛下…可是,玉衡有什么消息?”玉衡的身份即使是在天阙城也是一个秘密,因为玉衡从来没有出现过,而从小在天阙城长大的天权也可以肯定天阙城没有这么一个人。所以,玉衡应该并不是天阙城的人。原本天权一直都好奇玉衡到底是什么人在哪儿,或者说根本没有玉衡这么一个人。这两年才渐渐知道陛下竟然已经实现将玉衡埋在了北汉皇的身边。这不得不让天权对皇帝陛下的心计万分折服,要知道…年前…陛下可还只是一个毫无权势的西越皇子而已。
    其实,对于此事天权明显是误会且高看容九公子了。不过容瑾倒也没有费心的去解释。
    “哥舒竣开始查北汉布防图的事情了,顺便传信给南宫绝,之前的布防图不能用了。”其实也不是完全不能用,毕竟调动各地的布防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只是要谨防北汉人暗中利用布防图埋下陷阱等着他们罢了,不过他相信这种事情南宫绝不需要他提醒。
    天权有些忧心,“那玉衡……”对于这位从未见过的同僚,天权还是十分佩服的。毕竟他们都是靠计谋取胜的人,但是有容瑾和沐清漪在,也不需要他费太多的事情。因此对于玉衡能够孤身一人从北汉得到布防图而好几年没有引起过北汉皇的怀疑的任务既是好奇又是钦羡。容瑾挑眉道:“不用管他,他自有分寸,你们过去反倒是给他添乱。”天权等人跟玉衡根本不熟也不认识,贸然潜入北汉大营只会添乱。
    天权点头道:“属下明白了。令天璇和天玑设法将疑点全部引向萧家。”
    容瑾满意地点头道:“很好,去办吧。另外…传信给天璇,让他告诉天枢,去一趟凌霄堡。”
    “属下遵命。”天权恭敬地退下,容瑾望着桌上的折子冷然一笑,“哥舒竣…要怪就怪你当初得罪错了人。不然…朕怎么能这么容易就抓到你的死穴?”
    “阴险…坏人!”容瑾怀里,小包子奋斗了半晌终于气喘吁吁地钻了出来,斜眼瞪着容瑾道。容瑾坏笑,抬手捏住小包子的腮帮子道:“我阴险?是坏人?知道你是什么吗?”小包子瞪着他不肯说话,容九公子居高临下道:“你是个笨蛋,在本公子手里还敢说胡说八道…我要是你就好好的巴结我,说不定本公子还会手下留情。”
    小包子嫌弃地轻哼,“你敢揍我?我要告诉娘亲。”
    九公子神色一僵,咬牙道:“谁教你的?”
    “笨!不用教!”容小包子天生就精通告状技能,哪儿还需要人教?只不过…某日小包子出宫听到外面的人说很多男人都是怕媳妇儿的,小包子结合自家爹娘相处的情形低头一想顿时明了,原来…他父皇也是怕媳妇儿的。于是小包子当即决定,要将从前只是偶尔使用的告状常态化。
    容九公子俊眼微微一眯,很快又笑了出来,道:“没关系,父皇理解你。长不大的小屁孩儿就是喜欢告状。你还小么…”嗯,小脸蛋捏起来真滑溜,多捏两下,以后长大了就捏不成了。
    可惜,小包子一点儿也不上当,毫不留情的要挥开某人的手。挥不开直接上牙咬,“我本来就小!”所以,我就是要告诉娘亲你欺负我!
    臭小子,太不上道儿了!
    “臭小子……”
    “娘亲!”小包子欢喜地叫道,容瑾原本阴恻恻的笑脸立刻变成了和煦如春风般的笑容。搂着小包子愉悦地朝着整往门口走来的白衣女子笑道:“清清,你回来了?”沐清漪走进了,看到他们父子这副怪模样只就知道两人又在折腾了。却没有过问,含笑抱过小包子微笑道:“嗯,沧儿今天乖不乖?”小包子扬起天真可爱的笑容,奶声奶气地道:“沧儿乖乖,沧儿想娘亲。”沐清漪笑道:“乖就好。娘亲也想你。”
    容瑾轻哼一声,斜眼看着亲密地母子俩,懒洋洋地道:“沧儿,为父突然想起来,你今天的功课似乎还没有做?”
    小包子浅浅的眉头立刻皱成了一团,一上午忙着和父皇对抗,他真的还没有写功课。虽然小包子才三岁,功课其实并不多。只有魏无忌交代的每天写几页大字,魏公子表示既然开始学了,就不能半途而废,所以即使来到了边关,小包子每天还是必须写几页大字,以后回京再给魏公子检查。容瑾笑眯眯地看着苦着小脸的小包子耸了耸肩,这可不是我布置的功课,所以别说父皇我整你哟。
    沐清漪挑眉,笑问:“怎么没做功课?今天做了些什么?”
    就忙着和父皇抗争了,小包子可怜巴巴地望着自己自家娘亲。容瑾笑容满满地将他从沐清漪怀中拎出来,道:“乖,先去吧功课做完了。不然会到皇城魏无忌会生气哟。”随手招来外面的霍姝,吩咐道:“带他下去做功课。”小包子自知理亏,也不反抗,只得可怜兮兮地任由霍姝抱走了,“娘亲…你要来看沧儿啊。”
    沐清漪还没回答,容九公子就不由得一头黑线。这小子以为他是要去蹲大牢还是要去千里之外?扫了霍姝一眼示意她快点把人拎走。他耐着性子陪着这小子折腾了大半天,不就是为了让他等清清回来了没空再折腾么?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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