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什么,我不认识。”宁婉蓉立马否认。
    “三姑娘看都不看便急于摆脱责任,怕是心虚了吧?”章嬷嬷冷笑嘲讽,“若非人不知,除非己莫为。”
    “我没有。”宁婉蓉到底有些心虚,她转过身去,背对着她二人直搓手。
    郑妈妈好言劝道:“三姑娘若真做了什么,趁早说清楚,我们还能替您在王妃跟前求一求情。不瞒姑娘,章嬷嬷已经派人去查问寺中昨夜负责守院的和尚了。若一不小心问出些什么,姑娘的脸上也无光,老太君那边恐怕更难交代。”
    “你威胁我?”宁婉蓉定了心神之后,气势大增。她挑眉看一眼她二人,嗤笑两声,“你们大可以去查,我不怕。”
    这时忽悠丫鬟跑来传话给郑妈妈和章嬷嬷:“王妃请二位嬷嬷回去!”
    宁婉蓉闻言又笑两声,一脸得意之色。她眼见着俩嬷嬷气急败坏的走了,禁不住哈哈笑起来。
    金氏从内间出来,跟着笑了,眼中闪过一丝爽快。
    宁婉蓉一见她,打量她新换的这套衣裳,又从自己的头上扯下一根金簪子簪在金氏的头上。“这样就更显精神了。才刚多亏你提醒我,不然那和尚被她们找见了,我真就完了。”
    “她这个人心思极其缜密,姑娘与她斗法,切不可留下对自己不利的证据。”金氏戴好金钗之后,忙躬身感谢。她一笑,眼角有无数褶子堆起来,脸上的皮肤干得翘皮,人也比以前黑了不少。其实才刚就算宁婉蓉不让她躲起来,只怕她而今这副苍老的面容也不会被认出来。
    曾几何时,她也是富贵人家做主子的,就因为那个女人,她一朝身陷囹圄,成了受苦受累的犯妇。婆家抛弃她,娘家不认她,她一朝成了个无依靠无身份的老孤儿。
    “别见外了,以后你就跟着我,自有你的好处,我这人心善,从不苛责下人。”宁婉蓉笑了笑,让金氏坐下。“才刚说到哪儿了,对,你儿子,他而今在哪儿呢?”
    “死了。”提起怀永才,金氏的心疼的撕裂八瓣,她愤恨地瞪着眼睛,泪珠子直掉。
    宁婉蓉看她这样,觉得好吓人。“快别哭了,人死不能复生。全怪那个女人,勾引你儿子在先,反将你们母子害得家破人亡。你要记住这个仇恨,一定要把失去的全从她身上找回来。”
    金氏点点头,动了动干裂的嘴唇,坚定的看着宁婉蓉:“奴婢啃草吃屎,苟活到今日,全都是为了她!”
    “那我就放心了。”宁婉蓉拍拍胸脯,高兴地笑了。
    ……
    江清月送走了方丈大师,转而看向在一边候命的章嬷嬷和郑妈妈。“瞧你俩干得好事!”
    “主子,分明是宁三姑娘陷害您,奴婢们岂能容她这般嚣张。”郑妈妈不忿道。
    “证据呢?”清月瞟向二人。
    俩人互看了一眼。章嬷嬷低声回道:“奴婢查过,昨日守夜的和尚确实少了一个,八成就是那个找不见得小和尚出了问题。”
    “咱们是来寺里礼佛的,不是来找茬的。你派人大肆审查寺中僧人,弄出这么大动静,早已引起寺中人的不满,连方丈大师都来找本妃‘说情’。这种事儿传出去,王府会有什么好名声,嗯?”清月语气有几分厉害,没有给她二人半分情面。
    不是她不想跟宁婉蓉算账,但是这样简单的毫无实质证据的去责问对方,只会打草惊蛇,以后更难抓到她的把柄。
    章嬷嬷和郑妈妈二人忙跪地赔错,称以后不敢了。
    清月扫一眼郑妈妈:“你倒是个厉害的,以前本妃低看你了。以后切记谨慎行事,万事皆听本妃的吩咐。以后你不必再做粗使的活儿了,跟着章嬷嬷行事。”
    郑妈妈感激不尽,忙磕头谢恩。
    清月打发她去了,跟章嬷嬷嘱咐道:“有点能耐,但不能重用。要事不要说与她,只叫她干些不要紧的活计。”
    郑妈妈毕竟背叛过原主子,要谨慎用之。
    章嬷嬷一一应下,转而问清月:“宁三姑娘那边怎么办?”
    “罢了,闹这么一出,找不得什么有用的东西,况且麝香也没伤到我。不过也不能就这么轻易地绕过她。”清月看着地上撕下来的膏药,命人不许撤走,就那么放着。
    祁连修刚刚打发走太子的人,便收到柳庭奉的来信,邀他们夫妻择日在柳府一聚。祁连修拿着信回来,交与清月的同时,看见地上那一堆颜色奇怪的膏药。
    “哪儿来的?”
    清月朝那边努了努嘴,示意祁连修看向被褥掀开的床榻。
    祁连修眼中立即起了冷意:“什么时候的事儿?”
    “才弄出来,这不还没来得及收拾出去。倒也没大碍,不过是些麝香之类的膏药。知道王爷不喜这味儿,妾身已叫丫鬟洗干净了。”清月解释道。
    祁连修转而看着清月,言语温润:“傻姑娘,这会子还想着本王,这东西是有人针对你而来。谁不知麝香这玩意儿会致女人小产。真是处处有人找死,本王会成全他们。”
    祁连修面目突然肃冷,整个人散着出萧杀之气。
    ☆、第78章
    “王爷不必气,这东西于我用处不大。我看不过是小孩子赌气而为。”毫无用处的冒险并不是明智之举。清月猜测宁婉蓉该是查出什么了,不然不会这样冒险的跟她置气。宁婉蓉如此故意针对自己,说明她心里早认定自己的罪名了。
    宁婉蓉毕竟是府外的人,想谋害她还欠缺点条件。只要稍加防备,对方就闹不出什么幺蛾子。江清月对于她倒并不太担心,倒是府里这个并不像表面瞧得那么简单,说不定她以后还会有什么后手。
    祁连修还在思虑这件事的始作俑者,忽听清月这话,心中大概有数了。既然说成是小孩子赌气,那八成就不是周庶妃了。况且周庶妃与他们同来相国寺,她根本没时间做手脚。
    祁连修只需派人大打听一下在他们之前入住相国寺的‘小人’,便很容易晓得是谁了。
    清月看见祁连修手里的帖子,笑问:“外祖父叫咱们去?”
    “嗯。”
    清月见祁连修兴致缺缺,猜了下,“他老人家必然是想和你探口风,听说兵部侍郎的人选还没定下呢。”
    祁连修笑看清月:“你知道不少。”
    “那是!什么都不了解,怎么敢做您的王妃呢。”清月笑得如沐春风,婉如袅袅绽放的秋兰。
    “好,你最厉害!”祁连修刮了清月鼻子以下,扬眉看她,“那你倒说说,本王该怎么办?”
    “妾身一介妇人,哪懂朝事,绣花都绣不好呢。”清月晃了晃手里的花绷子,花绷子上的牡丹花好像要长出来一般,已散发出迷人的芬芳。
    “这花样好,留着给本王做衣裳。”祁连修评判道。
    “这个?”清月停了手,故意送上前,硕大的一朵牡丹花绽放在祁连修的眼前。“王爷真打算要?”
    “只要是你做的本王便敢穿。”祁连修对上清月的双眸,眼里充满了肯定,“本王相信你。”
    “王爷再信妾身,这上头绣着的还是一朵牡丹花,不是梅兰竹。牡丹花在男人衣服上,可不见得能穿出去。”清月抿着嘴憋笑道。
    “你在警告本王?”祁连修眸光骤然发冷。
    清月忙摇头,假意服软道:“不敢,妾身可没那个胆子。王爷喜欢,妾身这就做。”
    “若真穿出去丢人,罚你十回。”祁连修道。
    “十回,什么十回?”清月怎么觉得祁连修的话好像没说完。
    祁连修似笑非笑的看她,本要明说,转而一脸憋笑:“罢了,回头说,而今在庙堂,不宜宣淫。”
    清月惊讶的瞪着祁连修,什么回头说,他后半句话分明已经表明是什么意思了。不过瞧他憋一脸坏笑的表情,只怕这十回不是一般的十回了。“王爷,您——”
    祁连修挑眉:“嗯?”
    “臣妾拜服!”清月乖乖的捧起花绷子示意祁连修,“妾身绣花。”
    祁连修正有事交代,也不拦着清月,言笑两句,便转身出门,吩咐高德禄细查相国寺留宿的所有香客。
    不多时,‘宁三姑娘’四个字进了祁连修的耳。
    “谁?”祁连修不耐烦的皱眉。
    高德禄忙解释:“理国公府的宁三姑娘。王爷,您还见过呢。”
    “什么时候?”祁连修可不觉得自己见过。
    “先前郡主请王妃做女红先生的时候,宁三姑娘曾托宁贵妃的面子来府里小住了一段时日。王爷去瞧郡主时,瞧过那么一回。日子倒是挺久了,王爷记不住也实属正常。”高德禄解释道。
    祁连修眉头依旧展不开,“不记得。”
    高德禄在心里叹口气,面上还得继续解释:“总归这位姑娘就是理国公府二老爷的大女儿,在理国公府里的千金中排行第三。”
    “宁二本王倒是有印象,是本王打发他外调的。”祁连修的眉头稍稍舒展开,“原来是他的女儿,也难怪了。”
    高德禄识趣儿的闭嘴,眼巴巴的看着王爷。
    “别让她住舒坦了,否则本王让你不舒坦。”祁连修冷冷的睃一眼高德禄,拂袖而去。
    高德禄独立院中欲哭无泪。
    王爷每次派任务说的都这么飘渺。什么叫别让她住舒坦了?这是让她死还是让她生不如死呢?
    “公公,请示下!”卫一卫二冲高德禄拱手,齐声道。
    高德禄吓了一跳,退了两步,害怕的拍拍自己的小胸脯。“哎呦喂,咱家的心肝肺都要被你俩震碎了,以后说话声小点。”
    “公公,请示下!”卫一卫二再次道,声音比先前低了不少。
    “住不舒坦,不舒坦……”高德禄琢磨了一会子,瞧见地上有只黑色的爬虫。“每晚抓些耗子、蜘蛛、蜚蠊之类的丢过去,别重样了,否则那多没意思。”
    两名侍卫点头,眨眼的功夫就翻墙而去,先抓耗子去了。
    高德禄后怕的拍拍胸口,又叹气:“好好地门不走,不就想显摆那一身功夫么,德行!”
    高德禄立在原地翻了两个白眼,才挪步回屋,看看王妃有什么吩咐。
    江清月绷着绣好的牡丹花正发愁,她一见高德禄进来,忙唤他出主意。
    高德禄一见这玩意儿就更傻眼了。王爷的招数真是一年比一年高,难为人的程度也是一次赛过一次。这么大个儿又鲜艳的牡丹花绣在男人的衣服上,能好看就怪了。王爷本来就长得俊俏,别穿一身错衣服显得娘气。高德禄转即想到王爷冰冷的模样,打了个哆嗦。他家王爷应该还不至于,就是穿一朵牡丹花,王爷也能把花给冻蔫了。
    “奴才没什么好主意。王妃最擅这个,一准儿能想到好办法。”高德禄嘿嘿笑道。
    清月看着红艳艳的牡丹,动了动眼珠子。“罢了,先放在一边儿,这会子也没合适的料子,回府再说。”
    高德禄连忙附和。
    “险些忘了,你叫人去后山砍两段新鲜的竹子给厨子。”
    高德禄立马明白了,歉疚地点头答应。他倒是忘了,王爷最爱吃竹筒蒸饭,寺庙后山的竹子沾了佛气的,自然更好。
    清月翻选定要抄写的经书之后,便沐浴更衣,端坐在岸边仔细誊写。待第二日纪念亡人之时,便将这些抄写的经书焚烧给已故的老王爷和王妃。
    祁连修会来的时候,见案头上一落着一叠字。清月正俯首撰写,一笔一划,极为用心。祁连修满满的靠近,随手拾起一张,见其内容,不禁心疼的瞧一眼清月。他便也默默地坐在案边,与清月一同抄写。
    清月写好最后一篇之后,放下笔,大大的松口气。脖子却僵疼的没法动了,清月赶紧捂着脖子唤人:“问秋,快帮我揉揉。”
    清月之间一个身影从她身侧晃过,接着一双大手落在她的颈后,一会儿揉一会儿捏,力道恰到好处。清月很享受的闭着眼,晃了晃脑袋,表示很舒服。
    “肩膀也痛,腰也是,这里,还有这里……”
    祁连修尽心伺候媳妇儿半晌,才反应过来,嗤笑一声,伸手捏了她脸蛋子一下。“早知道是本王了?还敢戏弄。”
    清月把头往后仰,看着在自己身后站着的祁连修。她的角度正好可以仔仔细细的观瞻到他的下巴,线条硬朗,竟带着几丝冰寒之气。
    清月还想再看,眼前一片黑影压下来,接着便感觉到自己的唇触碰到柔软。“唔——”
    清月推开祁连修,转身站起来,面红耳赤的看他:“王爷,你早说过在庙堂不宜做这等咳咳……之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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