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是看在自家小三子的面上,陈氏何尝不知这是看在身边几个小家伙的面上,不对,应该是看在香草的面子上才送的吧。脸带笑意的看着给几个小家伙讲故事的李香草,陈氏陷入了沉思。
    又帮着把庞吉的书给装上,说来,这还是小庞吉自己要求的。也不知这性子像了谁,看那书可是比人亲。被他搅缠的没法子,李香草把那一箱子书包了又包,生怕这书磕了碰了。
    等东西都装点好,一群人坐着牛车又往回赶。一路上说说笑笑,时不时的还要应付小庞吉惹人发笑的问题。时间过得也是飞快。
    回了村子牛车路过自己家也没停,李永平直接赶着牛车去了李香草家。等把东西都卸下来,安置好,这才又赶着牛车,娘三个回去了。只不过回去之前,陈氏还拉着李香草的手,嘱咐她收拾完屋子,晚上去她家吃饭,正好热闹热闹。
    李香草正待推辞,陈氏把她拉到一边,低声道:“人家第一次来,你总不能叫他这细皮嫩肉的小少爷跟你一块喝那稀粥吧。说来三奶奶得的那四匹布还是沾了你的光,就当三奶奶今儿摆酒款待你了。”
    这该说的都说了,李香草也不是不识趣的人,原本村长一家对自己姐弟都是不错的,先且不管存没存什么小心思,能大喇喇的说出来的,也不多。见陈氏等着自己回话,只好点头笑道:“三奶奶放心,一会儿我们就去,就是几个小家伙多,这窝家抬的,说来孙女都羞得慌。”
    陈氏见李香草答应下来,这脸上立马漾起了笑,被她这话一逗,抬起胳膊虚吓了吓李香草,“你这妮子,这话说的,什么窝家抬?去你奶奶家吃饭,我想多跟我家孙子孙女亲香亲香还不成哩?”
    李香草扶着陈氏笑道:“成哩!成哩!怎么不成哩。就是今个要累着三奶奶跟婶子你俩了。”
    这话说定,陈氏也不久留,只是嘱咐着李香草叫她别忘了,这才坐在牛车上回去了。
    一群小孩子去做客,说来也是头一遭,李香草边收拾东西边想着,嘴角偷偷带出了一丝笑意。
    见大姐又发起呆来,四个小家伙相互看看,无奈的耸了耸肩,轻手轻脚的拿着东西,各自找了地儿放着。小庞吉是第一次见,托着个小下巴,笑眯眯的看着不一样的大姐姐。
    直到腿蹲麻了,大姐姐还是无意识的捡着地上的萝卜。不由摇摇头,站起身,扭扭脚尖,小跑着跟在了俊安身后,一口一个大哥哥的喊着。
    “香草在不?奶奶叫我给你送沙来了!”
    李香草一个激灵,回神了。赶忙站起身,往外跑去。许是起的猛了,眼前一黑,没看到门槛,吧唧又摔到地上了。里里外外,几个小萝卜头俱是不忍心看。
    挑着两个筐过来的李俊涛,把筐卸了下去,拄着个扁担笑道:“香草妹子这是做什么?怎么好给大哥行这么大的礼,这不是折煞我了吗?赶紧起来。”
    “大姐!!!”
    被这不一样的李俊涛晃了神的李香草一听,糟了!手一撑,又是迅速的爬了起来。嘿嘿笑着拍了拍身上的灰,“意外,嘿嘿,意外!”窘迫的瞅着站在一边笑得欢乐的李俊涛,李香草又纠结了,几个月前的憨厚的俊涛哥哪里去了,这莫不是被人附了身了吧?是吧,是吧,一定是吧?捂脸,好丢人啊。
    一天之内连出了两次状况,自己还是直接目击者的俊安,黑着脸,瞪了李香草一眼,甩给李香草一个‘等会儿再找你算账’的眼神。忙笑着迎了上去。
    “俊涛哥来了?屋里坐。怎么挑了这些沙来?”
    “这不是奶奶说你们要存萝卜?这才叫我挑了两筐来,要是不够,等会儿我再挑些。”顺着俊安的话转了话头。
    看着两大筐的沙,俊安连连道:“够了够了,要是俊涛哥不嫌弃先坐会儿,等大姐她们收拾完了东西,我们再跟着俊涛哥一起去你家?”
    “那敢情好,来的时候奶奶还说了,叫我一块把你们带过去呢。说是要不早些来请,等会说不定香草妹子的晚饭都做好了。”李俊涛边说边看着李香草。
    李香草被他望的一寒,嘿嘿干笑道:“哪里,哪里。既是说好了,到时候定是一个都不少的。”嘴里说着,心里却是懊恼万分,三奶奶怎么知道自己准备留在家里的?难道这就是所谓的‘姜还是老的辣’吗?
    有人来请,李香草自是不能再墨迹,赶紧快手快脚的收拾了东西,这才领着一串的尾巴,跟着一块去了村长家。到了那也不赘述,袖子一捋,帮起忙来。忙忙活活又是半个时辰过去,晚饭才是做好。
    李海德一家并着李香草一群孩子,席间笑语言谈,也是宾主尽欢。家里大人不多,这没了喝酒的功夫,吃饭自然也就快了些。撤掉席面,收拾完碗筷,天儿也快黑了。
    又坐下喝了会子茶,直喝的肚里发胀,这才不顾李海德一家挽留,几个小家伙手拉着手,深一脚浅一脚的往回赶。
    回到家的时候身上的热气还没散尽,李香草赶着几个小家伙上了床。这才又出来,添了水,烧火。托着脑袋,打着瞌睡等着。手一松,脑袋栽了一下,凉丝丝的手搓了搓脸,清醒清醒。
    舀水,端盆。开门进屋的时候,喊了几声,没人应。大概也知道是都睡着了。摸黑拧了帕子,给几个小家伙擦了脸,洗了脚。这才又轻手轻脚的趁着微凉的热水洗了洗。
    倒了水,插好门,捂着嘴打了个哈欠。替外头睡着的三个小家伙掖了掖被角,这才拉了中间的帘子,脱衣上床睡了。
    “刺啦,刺啦”
    睡了一觉的李香草,被冻醒了,摸摸身上的被子,翻个身,抱住了荷花的脚。这会也是睡不着,听着外边风吹茅草的声音。李香草又往被窝里缩了缩,冷丝丝的!
    “吱呀!”
    大概是风刮的大了,门被吹开。一股凉风灌进屋里,李香草躺在床上,磨磨蹭蹭的不想起,实在是太冷了。只是转念一想,外边睡着的是俊安他们三个,别被风吹寒了。
    这才一咬牙,准备坐起来。
    还没等他起来,就听到一阵细小的脚步声,心里打了个突,莫不是来了贼了?安安他们……
    不敢再往下想,李香草轻轻的坐了起来,下床,摸了跟床头放着的木棍,缓缓起步,慢慢的靠近方才发出声音的地方。
    这个屋子就是闭着眼睛自己也是熟的,举着棍子,走到黑影身后,劈头盖脸打了起来,边打边喊:“安安起来,家里来贼了,带着吉吉去三爷爷家,快些!!”
    一声大喊,把屋里几个睡着的人全惊醒了。正慌乱着,听了大姐的话,再加上一个男声哎呦哎呦的叫唤,俊安脑袋立马清醒了。衣裳也顾不得穿,一手一个,把庞吉两个抱了下来,跑了出去。
    “哎呦~别打,别打!!我是……哎呦……”
    这贼不说还好,一说话,李香草下手更狠了。这会子荷花也是起来了,嘱咐桔儿藏好,顺手摸了个条凳,接着上去了。两姐妹一阵劈头盖脸,打得那人不住求饶。
    李海德父子披着个外套,举着灯笼匆匆赶来的时候,就见姐妹两个发了狠的打着,那咬牙切齿的样,叫俩父子以后想想还有些脖子凉凉的。
    “三叔?三叔!救我,救我啊!!”
    李海德一听这贼喊自己三叔,顿时惊了一下。赶紧举着灯笼往上凑了凑,不忘吩咐李香草姐妹两个停手。只是对着被打成猪头脸的贼人,李海德犯了难。
    许是感到了李海德的犹豫,那人忙抱着李海德的双腿,哭求道:“三叔!是我,我是永仁呐!!”
    李海德身子一震,失声叫道:“永仁?!!!”哆嗦着手,又把灯笼往他脸上凑了凑,果然是!
    “永仁!你跟三叔说,大半夜的你来这里干什么?要是不说,咱就召集村里的人,我去问问,这大半夜的,当大伯的去了侄子屋里,这是想做什么?”
    见李海德震怒,李永仁眼神游移,“就是……就是……”
    李海德看着,哪能不知定有龌蹉,指着他恨恨道:“说!!!”
    李香草这会儿也缓过起来,面无表情的看着跪在地上的李永仁,双眼死死的盯着他,择人欲噬,牙缝里突出一句,“不是偷人就是偷物,还能有什么!!”
    李海德见李永仁眼神闪躲,就知道李香草定是说道他那来意上头了,指着他,“你……你……这是你亲侄子家!!”
    作者有话要说:  咳咳,为了剧情的发展,只能再把这家给掂了出来,嗯嗯,还有点小事是需要解决的。
    ☆、第六十一章又是一场闹
    李永平倒是没自家老子的好度量,只要一想到三个小孩子,穿着单衣,顶着呼呼的大风,冷飕飕的跑到自己家就心疼。
    家里是有三个姑娘在,还多亏了香草夜里警醒,这才能叫安小子他们去自己家找人,这要是……
    没想到这些都是这当人大伯的做出来的,二弟一家两个大人没了,不说帮忙照顾着几个小的,就是少惦记些也是好的,这,这大伯是怎么做的?海成叔是怎么做长辈的?越想越气,一个没忍住,抡起拳头,上去又是一顿暴揍。
    李海德扶着桌子,眼看着大儿子暴打李永仁也不出声,等心里的火气下去了点,才吩咐大儿子说:“去,把咱屋里人都给我叫过来,把你那海成叔一家也叫来,不管他什么借口,你就是找人抬,也把他给我抬过来!!!!”
    “给我老老实实的跪着!!”
    李永仁见李永平出去,刚备挪脚,站起来跑,就被李海德的咆哮声给吓了回去。
    屋门大开,李海德端坐在凳子上等着。看着抱成一团的李香草三姐妹,扯着面皮笑了笑。
    “丫头,去给你两个妹妹先穿好衣裳,别冻着了。”
    要哭不哭的桔儿,听到这句软话,哇的一声,哭了起来。立时又把李海德心疼得这心一揪一揪的疼。招招手,把桔儿招了过来,抱在腿上,好一阵哄。
    “桔儿丫头不哭啊,再哭就变成花猫脸,不漂亮了……”
    李海成被程氏扶着进来,二话不说举着手里的拐杖,就要往大儿子身上招呼,边打边说,“我打死你个小兔崽子,大半夜的睡觉靥住了,跑到这边来了?丢人现眼的东西,还不给我滚回去!!!”
    李永仁一边躲,一边嚎道:“爹,爹,爹!别打了,别打了,儿子就是晚上在邻村喝酒喝多了,这才进错了家门的。谁晓得,香草丫头她们二话不说上来就打我啊。我还说了我是大伯了,您看看我这脸上,身上,都是伤。我……”
    一屋子人,看笑话似的看着演戏的两父子。
    李海成看着这没脑子的大儿子,厉喝一声,“行了!先回去,大冷天的,叫我们这些当家的往这跑,回去看我不打折你的腿!!”转身就要领着李永仁出门。
    食指轻叩桌面,李海德缓缓开口,“二哥这是做什么?等着领着我侄子回去?也不看我答不答应!!”最后一句话是硬吼出来的。
    见李海成顿住了身形,缓了口气,又道:“二哥,这事你不给个章程,别说是香草她们了,就是我也是不愿意的。你儿子说的那些话,你这当老子的信,我可是不信的。
    今天我也不管我这大侄子到底是怎么来的,要做什么,就是想听你这当爷爷的怎么说,这事。”
    李海成头也不回,“不过是喝糊涂了,走错了道,我都不计较这孙女以下犯上,忤逆长辈的事了,你还待怎地?”
    李海德听了李海成的话,倒吸一口凉气,指着他道:“二哥,这是你的话?”
    他的话李海成不接,只当是没听到。拄着拐杖,点了下地面,对着身旁缩着脑袋的李永仁喝道:“缩头缩脑的像个什么样子?丢人现眼的东西,还不赶紧回去。”
    殷勤的上前扶住李海成,李永仁腆着脸笑答,“哎!!!”只是还不忘回头扔下一句威胁的话,“死妮子,你给我等着!!”
    “慢着!!!”
    李永平扶着气极的李海德站了起来。李海德指着李永仁,朝儿子吩咐道:“永平,去,把你大哥给我拦下来,我到要看看谁敢把这入室行窃的贼人给我带走!!”
    李海成霍地转过身来,恨极了管闲事的李海德,咬着牙道:“海德,你确定要如此?”
    “哼!我的好二哥,既然你教训不了你的好儿子,我这做村长的,自然是代劳了。”说完也不看他,吩咐儿子道:“给我把这窃贼捆好,不许容他逃脱了去!”
    又朝赶过来的孙子喊道:“涛哥儿,去,把家里的啰拿出来,敲响。叫村里人看看,这到底是哪个贼人,偷到了几个孤儿身上!也好叫他们有个警醒,免得自家什么东西或是孩子丢了,不知道怎么弄的。”
    见爷爷真的动了火气,李俊涛忙应了一声,转身往外跑去。
    李海成死死的盯着李海德,牙齿咬得咯咯响,恨恨道:“罢了,他三叔,你说怎么办吧?”
    “涛哥儿,回来!”喊回了李俊涛,李海德嗤笑一声,“二哥说笑了,这事儿是你家大儿子做下的,你问我该怎么办,这不是笑话吗?我今儿就听听二哥你准备怎么办?反正这会儿离天亮也不远了,要是二哥不舍得,明儿一早,我亲自押着永仁去县衙,我就不相信县老爷还没个章程!”
    李海成被这话气得直喘,抖索着手,指着他道:“你……你你!”快步走向李永仁,一巴掌挥了上去。
    李永仁捂着脸,惊道:“爹!干什么打我?”
    李海成这会已是气昏了头,举着拐杖,劈头盖脸又是一顿猛抽,“干什么?我打死你个丢人的玩意儿,说,你这兔崽子过来干什么?夜里不好好睡觉,你来这是想找死呢是吧。”
    “爹,爹,您别打了!”
    跟过来的程氏见大儿子受了这么大的委屈,立时不愿意了,扑过来夺过李海成手里的拐杖,指着李香草姐弟几个恶狠狠的说:“当家的,你别打了,要打打我,是我叫永仁来的。
    这几个挨千刀的,勾搭上了那好人家了,见天的往回买东西,今个我还听说拉回来了不少好布呢。我这是做奶奶的,不见这几个白眼狼孝敬。这凭什么?这些东西都应该是我们的,他们小孩子家家,福薄!留着也是浪费,说不定这一辈子也是穿不完的,不给我们些,给那不相干的人干什么?
    跟她那短命的爹娘一样,都是养不熟的白眼狼!”
    李海成气得直打哆嗦,指着程氏吼道:“你……你给我闭嘴!!”
    仿佛是还嫌刺激的不够,程氏蹦了起来,“我什么我?要不是你娘拦着,当时就应该把那短命的永义溺在尿罐子里溺死,也省的他带累了我们家。
    短命鬼就是短命鬼,还生了这五个讨债的短命鬼,跟他那短命的爹娘一样,讨人嫌!”
    “啪!”
    程氏捂着脸,愣愣的看着打了她一巴掌的陈氏,又是蹦了起来,伸手上去就要挠陈氏的脸,“你打我,你敢打我,我跟你没完!”
    桂氏看到婆婆要吃亏,赶紧上去拦住了程氏。程氏这边的儿媳自然也是不甘心,上去跟着桂氏扭打成一团。
    看着越来越乱的场面,李香草先伸手捂住了桔儿的耳朵,伸脚一踹,把跟前的凳子踹倒了,大喝一声,“都闹什么闹。我这当家的还没说话呢。要是奶奶你想寻死,回去自己家寻去,看是找块豆腐撞死,还是拿根面条上吊好,在我家闹什么闹?可别忘了,我们几个都已经分出来了,要是我家少了一根头发,我非去县里告状不可!”
    程氏僵着手,气得直发抖,指着李香草恨道:“你敢!!”
    蹬蹬蹬,往前跑了两步,李香草指着萎顿再地的李永仁,朝程氏笑了笑,“我不敢?奶奶,您说我要是明天就带着大伯去告状,你说大伯能蹲多久的牢房?既然你说我勾搭上了什么有钱人家,我要是再吹吹风,叫你大儿子死在牢里都是能的!总算也不枉您生养了我爹一场了,您说是吧,奶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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