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隔着袈裟,但白秀麒还是能够看出怪尸正仰天张开大口,进行着努力的挣扎。不过有了袈裟和绳索的双重作用,它的所有努力也仅仅只是负隅顽抗而已。
    很快,江成路就干脆利落地将它打包完毕,踩在了脚下。
    “你没事吧?”
    江成路扶住白秀麒的肩膀,上下打量,直到确认他浑身上下没有半点儿伤口,这才算是长出一口气,
    “那件破袈裟,你是打哪里弄出来的?”
    “就在电梯的轿厢里。”白秀麒回答:“如果我没看错的话,这东西原本就裹在铁柜子上面,是你刚才没注意揭掉了。”
    他这么一说,江成路倒还真记起了刚才自己的那个不经意的动作,立刻有点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
    “还是大画家你观察仔细,不过话说回来,这么危险的动作以后别再做了。你知不知道你刚才……”
    “我当然有分寸。”白秀麒嫌他唠叨,打断了他的话:“话说这究竟是什么怪东西?”
    “有点像僵尸,不过它浑身上下刀枪不入,连烧也烧不掉,再怎么说也该有千年的道行,应该称呼为‘魃’了。”
    “魃?”白秀麒重复了这个称呼,又觉得不太对:“可我看见这东西的身上明明穿着衬衫西裤,就算不是现代人,清末民初是肯定跑不掉的。怎么会有千年道行?”
    “这点也是我想不通的地方。”江成路点了点头:“总不会是有谁这么无聊,还给魃换了件衣服吧?”
    说到这里他居然还有心情露齿一笑:“所以说啊,小白你看这座公寓里有很多事连我都不知道呢,想想好像还有点小激动……”
    “这有什么好激动的!”白秀麒强忍着不去嘲讽这种奇怪的心态,转而问道:“现在我们应该拿它怎么办?”
    “我会先把这家伙关到地下室里面去,找个时间慢慢搞清楚它的来龙去脉。”
    说着,江成路就已经轻轻松松地扛起了怪尸,想了想又扭头嘱咐白秀麒:“如果有空的话,麻烦你帮我收拾一下这里的残局。”
    说着,就用下巴指了指地上还在冒着小火苗的青草。
    白秀麒早就好奇了,于是抓紧询问这草丛究竟有什么玄机。江成路回答说这就是《山海经》里的龙骨草,相传是上古巨龙死亡之后留下的龙骨所化。龙骨草内富含油脂,而且生命力极其顽强,可以说是标准的“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
    当然,除了这些基本的特性之外,龙骨草最引人注目的功效刚才白秀麒已经领教过了。佩戴这种草,对于术法异能就有一定的免疫力。而有修为的人一旦误服这种草的灰烬,轻则短暂麻痹神智,重则折损修为,可以说是一种有毒的植物。
    “不过龙骨灰是不溶于水的,还有一种比较容易辨识的气味,所以除非是混进酒里,否则误服的可能性很小。”江成路最后做出了一个注解。
    “龙骨灰……酒?”
    白秀麒的眼皮突跳了一下,这不就是那天的梦中,自己含在口中,诓骗江成路吞下去的东西吗?
    梦境与现实再一次地衔接了起来。虽然白秀麒已经不会再感觉怪异,但是他还是将这个发现默默地收藏进了心底里。
    留下白秀麒“善后”,江成路一个人扛着怪尸跑到了地下室里,专门找了个单间,又用房间里事先就有的坚固铁链铐住了怪尸的手和脚。
    在冥灯的照射下,怪尸逐渐逐渐地停止了无谓的挣扎,重新变得好像一具真正的尸体。江成路又拿出粉笔在它的周围以及门上重新画了符咒,这才放心地拍了拍手,锁好门回到地面上。
    白秀麒比他的动作更快一些,已经用喷泉里的脏水泼灭了院子里的余火,现在居然蹲在铁柜子边上,不知道在研究什么东西。
    江成路走过去凑热闹,这才发现白秀麒手上捏着一个泛黄的老式信封,上头没有抬头和落款,看不出更多的信息。
    “应该是从那家伙身上掉出来的。”
    白秀麒回头看了江成路一眼,指了指信封上残留着的黑褐色血迹。当然,这应该都是那些可怜的巡捕的血。
    信件没有封口,却被干涸的血液黏在了一起。白秀麒皱着眉头勉强分开了一点,用食指和中指夹出了一叠破破烂烂的信纸。
    “魃也读书认字?”江成路嘀咕着:“香港僵尸片可不是这么演的。”
    说着,他就从白秀麒的手上抽走了信纸,才打开了一个角就惊叫起来:“不是吧?日文!”
    白秀麒一听也赶紧把头凑了过来,果然看见那发黄发脆的纸张上写着一行看不懂的异国文字,百分之百的日文。
    “……日本魃?”
    “都说了这货不可能是魃……”
    江成路嘟囔着又将信纸张翻开了一点,可惜绝大部分内容都被血糊住了,稍稍一揭就碎裂成粉末。
    白秀麒在一边看着着急:“你别动了。我去找个懂日语的人,明天让他看一……”
    他话还没说完呢,只见江成路手指稍一用力,书信就被脆生生地掰成了两截,原先裹在信纸里头的东西“啪”地一声掉了出来。
    白秀麒捡起来一看,是一张地图,一张老照片。
    ☆、第五十九章 两个白秀麒两个江成路
    与书信一样,地图也已经是破破烂烂的模样。然而那张黑白照片勉强却还算是完好。
    白秀麒定睛仔细看,照片是横着的。背景是一座假山一座凉亭,风景秀丽的户外园林。前景又分作前后两排,前坐后站着十三四五个民国装束的人。
    再看,照片的后头还拉着一条横幅,只依稀能够辨认出其中的几个字。
    “爱晚轩金石书画善会……”江成路念了出来:“什么东西?”
    “一个爱国文艺团体。”
    白秀麒回答了他的疑惑,“如果没记错的话,我上大学的时候,中国美术史的老师曾经提到过。当时记下来只是应付备考,却没想到还有这种见面的缘分。”
    清末之后,随着外强铁蹄的纷至沓来和抗日救亡运动的兴起,全国很多地区都出现了这种爱国的书画结社。算起来,爱晚轩并不是其中最出名的,却因为大本营就在这座城市而被老师特别拎出来举例。
    这座有着半宗教性质的书画社据说还和中国营造学社有些联系,“共享”部分本省籍的会员,但具体的成员名单白秀麒已经早就不记得了,只依稀知道会员们曾在这座城市的很多寺庙、道观里留有墨宝。
    听他断断续续地回忆到这里,江成路提出了一个很重要的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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