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贵见到冯万春拱手道:“冯师傅!”
    “薛先生,怎么样?警察局那边有没有什么消息?”冯万春急切地问道。
    薛贵叹了口气说道:“现在兰州城警察已经全部出动了,我刚刚去找了驻军方面的朋友,希望他们能在兰州城附近帮忙搜查!”
    “哎,我现在最怕潘爷遭遇什么不测!”薛贵说着拍了一下脑袋说道,“我昨天如果能亲自将他送回来就好了,如果潘爷有什么不测我真的就成了千古罪人了!”
    “你们放心吧,潘俊不会有危险的!”说话的是潘媛媛,她表情平静地说道,“我想如果我猜得不错的话,想必潘俊还在兰州城中!”
    “哦?”冯万春和薛贵惊异地望着眼前这位神态自若的女子说道,“姑娘何出此言?”
    “你们有没有想过劫走潘俊的会是什么人?”潘媛媛的话让在场所有的人都是一愣,冯万春和薛贵、刘衎几人见潘俊失踪顿时便乱了阵脚,哪里还去想究竟会是什么人劫走的潘俊,经由潘媛媛这一提醒冯万春皱起了眉头,思索片刻恍然大悟般,刚要说话时淼淼便抢在前面道:“日本人!”
    “嗯,我想也只有日本人了!”潘媛媛淡淡地说道,“虽然现在兰州城并不在日本人的势力范围内,但是这城中一定有他们的奸细,我想潘俊肯定是被那些奸细盯上了!”
    冯万春觉得潘媛媛说的有理,只是他始终想不明白的一件事便是潘俊手中有独门绝技青丝,可为何不用反而将那青丝交给了一个老乞丐?现在那个老乞丐已经死了,恐怕只有找到潘俊才能知道原因吧。
    接下来整整一天薛贵和刘衎二人都在警察局和驻军方面奔走着,希望能够借助他们的帮忙找到潘俊的下落,可一直到晚饭时分依旧没有任何消息。
    晚饭时分时淼淼身体不太舒服早早离开了,冯万春吩咐大家一定不要单独离开虫草堂,现在兰州城中究竟藏着多少日本人尚不明朗,一旦走失恐怕会乱中添乱。他这话其实是说给燕云听的,然而燕云根本没听进去。
    刚吃过晚饭燕云便悄悄摸出了虫草堂,她在巷口叫了一辆洋车,径直向薛家宅门奔去。这丫头虽然平日大大咧咧,然而遇到事情的时候还是有一点儿心思,她想既然潘俊是在离开薛家宅门的路上失踪的,那么如果重新将这条路走上一遍或许会有所发现。她坐在洋车中一面向外张望,一面尽量体会潘俊当时离开薛家宅门的心境。
    这洪恩街甚是宽阔,左右两边都是一些店面铺子,街上行走着各色穿着各异的人,忽然一个熟悉的背影出现在了燕云面前,她连忙喝住洋车塞给那拉洋车的一些钱匆忙下车跟着那人向前走,前面的那人显然并未发现燕云,依旧自顾自地在这条街上走走停停,时而健步如飞,时而停下脚步悉心琢磨。
    燕云跟着此人心中疑窦丛生,正在她迟疑间那人竟然消失在了夜色之中,燕云一慌快步跟了上去,来到那人刚刚站着的地方,左顾右盼间,一个声音忽然从她身后响起:“你是谁?为什么一直跟着我?”
    欧阳雷火这几日也忙得不亦乐乎,他一直在筹备着从兰州前往新疆的事宜。他刚刚从一家商铺出来,此刻已然是深夜了。欧阳雷火对从兰州通往新疆这段路非常熟悉,自然知道此路艰险无比,也想借助商队之力路上会少些麻烦。他走出客栈站在门口左右环顾一圈,不知为何他这几天一直有种被人跟踪的感觉,因此他在兰州城中兜绕了几圈,这才回到兰州城北的宅院之中。
    推开门金素梅依旧坐在桌子前,眼前燃着一根红烛。见欧阳雷火回来金素梅视而不见,依旧自顾自地拿起放在一旁的一截竹签轻轻地挑弄着有些暗淡的烛火。
    “金素梅,你确定秘宝会出现在新疆吗?”欧阳雷火将金素梅劫持之后便向她逼问火系秘宝的下落,金素梅告诉他那火系的秘宝必定会出现在新疆,便是这样二人才匆匆由北平赶来兰州。
    “呵呵,你如果不相信我的话可以自己去寻秘宝的下落!”金素梅冷言冷语道,而手中的动作却一时没有停歇。
    “你……”欧阳雷火握紧拳头,他早已对眼前这女子这副趾高气昂的模样忍无可忍了,就在他准备出拳的瞬间欧阳雷火却停了下来,虽然此时金素梅已经四十出头,但是她的背影却与当时嫁到火系欧阳家一般没有半点儿变化。
    欧阳雷火渐渐松开了拳头,金素梅的背影渐渐模糊开去,五大驱虫师家族素来有通婚的传统,虽然后来经历诸多纷杂之事,几个家族往往很少往来,这通婚之事也渐渐消弭。但金家与欧阳家却始终保持着这种传统,欧阳雷火多年之前接到一封来自北平的信,信中金无偿娓娓告诉了他一件事,那件事便是满清皇室觊觎金家河箱,后在木系潘家的帮助之下不但拿回了一直在金家手中的河箱,而且将一直保存在皇室手中的河箱也一并拿到了手中。信中金无偿让欧阳雷火如果近期有时间便来北平一趟,有些事宜不便在信中写明。
    欧阳雷火收到那封信之后便立刻筹备了半个月有余,然后带上自己的儿子欧阳烟雷从新疆辗转兰州最后到达北平。此时的北平城历经了八国联军的洗劫之后满目疮痍、哀鸿遍野,欧阳烟雷第一次来到北平,他不解这帝都怎么是这般模样。
    金无偿在北平城的琉璃厂重开一家店铺,闻之欧阳雷火不远千里来到北平自然喜不自胜。两人在攀谈之时欧阳雷火才知原来金无偿的家眷老小都被亲王所害,而他却收养了亲王的小格格如同亲生女儿一般对待,这小格格年纪虽小但却聪明异常,她与欧阳烟雷二人在北平城中玩得甚好。也便是如此欧阳雷火在临行前提出了这门婚事,当时金无偿颇为犹豫,但见欧阳雷火诚意拳拳,那两个孩子也相处得非常融洽也就答应了这门婚事。
    转眼十几年过去了,刚满二十的欧阳烟雷便前往北平城将金素梅娶回。这十几年的时光金素梅已经从一个小女孩长成了一个大姑娘,出落得美貌大方。欧阳烟雷与金素梅两人成婚之后婚姻甚是完美。
    欧阳雷火对这样一个长相俊俏、聪明伶俐的儿媳非常满意。然而所有的转折点都是在为燕鹰庆祝百岁之时。
    五个驱虫师家族的人丁都不甚兴旺,男丁稀少,而金家更是因为研习金石之术,极少有后代。金素梅第一胎是个女儿,这第二胎的儿子给这个家族更是带来了极大的安慰,因此燕鹰百岁更显得隆重。
    欧阳家老宅在火焰山东面,一个东面靠火焰山火红色山脊,西面是干涸古水道的八进八出的大院落。当天这宅院中张灯结彩,仆人、徒弟,各个面若桃花。欧阳雷火一只手掐着腰,一只手中握着一个景德镇的紫砂壶,心里美滋滋地看着一干人在忙碌着。
    偶尔听到金素梅的房间中传出一两声婴儿的哭泣声,欧阳雷火也如同是吃了蜜一样哈哈大笑。当天宴请的宾客颇多,欧阳雷火一面忙于应酬,一面吩咐金素梅将孩子抱出来让大家看看。交杯换盏间,欧阳雷火已经喝得醉眼蒙眬,他手中握着酒壶往来于客人之间,正在此时一个穿着一袭黑装的男人忽然出现在欧阳雷火面前。
    “恭喜欧阳兄!”男人举起酒杯淡淡地说道。
    这声音让欧阳雷火心中一悸,酒立刻醒了大半,他瞠目结舌地望着眼前的男人,惯性地与那男人撞了一下酒杯说道:“你……你怎么会在这里?”
    男人将手中的酒一饮而尽,然后自顾自地走了出去,欧阳雷火向身边的人笑了笑,放下手中的酒壶,跟着那个男人走了出去。
    这八月的新疆火焰山夜晚也有些凉意,凉风已经让欧阳雷火完全醒了过来。他跟着男人走到后面的院落,那男人停下背对着自己,欧阳雷火走上前去向身后望了望说道:“你怎么会忽然来到新疆的?”
    “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男人冷冷地说道。
    “好,你跟我来!”说着欧阳雷火带着那人走到了自己的卧室里,站在门口向两旁张望了一下,见四下无人这才关上房门。
    “这里安全吗?”男人背对着自己站在桌子前面,拿起桌子上的一个雕刻得极为精致的和田玉镇纸说道。
    “嗯,绝对安全,现在家里所有的人都在前面的客厅里!”欧阳雷火小声地说道。
    “那就好!”男人放下手中的镇纸扭过头说道,“欧阳兄,我这次来是想问你想好了没有?”
    “你是说那件事?”欧阳雷火舔了舔嘴唇,在屋子里踱了几步说道,“这件事我前后想了无数次,但是我总觉得这样做悖逆祖宗!”
    “哈哈,祖宗?难道七十二年前湘西水系时家的那场火灾你们欧阳家没有参与吗?”男人嘲弄般地笑了笑,“驱虫师家族从古到今一直为天下苍生卖命,而最后换来的是什么?吕不韦借助虫师之力帮秦嬴政登基为王,换来的却是焚书坑儒的下场。韩信为刘邦打通了陈仓古道,可是最终呢?不仅自己身首异处,还被夷灭三族。难道这样的例子历朝历代还让我一一举给你吗?我们手中掌握着可以得到天下的秘术,为何要为别人做嫁衣啊?”
    “可是……”欧阳雷火犹豫不决地攥紧拳头说道,“可是这样造孽太多,难道我们此后一辈子都要活在对后代的谎言和对祖先的背叛中吗?”
    “为了七十二年前的那场火灾,我们告诉后代火系的旁支如何邪恶,不能与之相交。其实不过是因为他们不愿参与其中而已。现在水系已经没有传人了,火系的旁支恐怕也彻底消失了,我们已经做了太多孽了,该是收手的时候了!”欧阳雷火苦口婆心地说道。
    “哈哈,欧阳兄是不是你有了孙子,这种安逸的日子让你退却了!”那男人冷冷地说道,“你千万不要忘记,你的儿媳是满清的后裔,他们都是因为驱虫师的秘宝才死的。如果有一天她想起来,或者有人告诉她这一切的话,那么你还会如此吗?”
    “你……”欧阳雷火不敢相信眼前之人竟然会用这种话来威胁自己,“就算是我答应,凭着我们也无法开启驱虫师最终的秘密,你不是不知道五大家族的秘宝只有人草师才能开启。慢说人草师下落不明,即便是找到他你认为人草师他会听我们的吗?”
    “人草师当然不会,但是如果是他的孩子呢?”男人冷冷地说道。
    “人草师的孩子?”欧阳雷火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你说什么?你找到了人草师的后代?”
    “对!”男人淡淡地说道:“欧阳兄,现在你已经退无可退了,如果金素梅知道了一切你就连自己的家庭也毁掉了!”
    欧阳雷火听到此处已经忍无可忍,握紧拳头便向眼前的男人打去,男人手疾眼快向后退了几步,冷冷地笑了笑,推开门便向外奔去。欧阳雷火追着那男人一直到欧阳宅门之外,见那人已经没了踪迹,这才回到房间中。
    此刻他心乱如麻,如果那个男人真的告诉了金素梅她是亲王的格格,她的父亲虽然不是驱虫师亲手所杀,但也与驱虫师家族脱不了干系的话,那么恐怕他的家庭也岌岌可危。想到这里,欧阳雷火重重地一拳砸在桌子上,忽然他一怔,桌子上本放着两块和田玉镇纸,那是在琉璃厂开店的金无偿作为嫁妆赠来的,一直摆放在桌子上,而此时却只剩下了一个。
    他心下大骇,正在此时桌子下面传来了一声婴儿的啼哭。
    欧阳雷火想到这里眼睛有些湿润,他长出一口气见金素梅始终背对着自己:“金素梅,其实这么多年我一直对你心有愧疚!”
    “呵呵,难得您也会有愧疚!”金素梅冷冷地说道。
    “当时发现你听到我们的对话之后我应该和你说清楚,其实我和金无偿根本也是被人蒙在鼓里而已!”欧阳雷火长叹了一口气道,“金无偿只是出于好意将你收养,而我也希望你能过上一个普通人的日子!”
    “呵呵!”金素梅微微笑了笑,烛光中隐约可见她眼角的泪光,“如果不是那次的事情恐怕你们会把这件事隐瞒一辈子吧!”
    “是的!”欧阳雷火毫无隐瞒地说出了自己的真实想法,“如果不是那件事,我真的不想让任何人提及此事,就这么让它永远地过去!”
    “过去?”金素梅扭过头盯着欧阳雷火说道,“怎么过去?我父亲是因为你们驱虫师家族的秘密而死,难道这血海深仇就能如你所说这样过去吗?”
    “哎,你看看这个吧!”欧阳雷火说着撕开衣角,从内中拿出一封信。这封信欧阳雷火一直缝在身上,他将那封信递给金素梅说道:“这是在秘宝遗失之前金无偿给我写的信。”
    金素梅迟疑了一下接过那封信,看到这信上熟悉的字体金素梅忍不住鼻子一酸,虽然金无偿不是金素梅的亲生父亲,然而在全家生活的十几年金无偿却待她如掌上明珠一般。她强忍着泪水展开那封信。
    欧阳兄亲启:
    见信如面!
    自素梅之事后,兄与我已然有十数年未曾联系了。这十数年来我一直在派人到处打听着素梅的下落,我想她知道自己的身世之后一定对我们恨之入骨。无论如何亲王也是因我而亡,所以如果素梅来寻我报仇我也毫无怨言。
    其实自从素梅嫁到新疆之后,她所住的闺房我一直不允别人进入,思女心切之时便到房中坐一会儿,宛如素梅还在一般。只恐我在此也时日无多了,我隐约感到似乎有人又在打驱虫师秘密的主意了,可是我实在不想离开这里,人可以走,可是这女儿的闺房却无法带走。
    可能是人老多情,这段时日我常常会梦见素梅小时候的情景,当我在马车中发现她的时候她虽然只有四五岁的样子,却镇定自若,丝毫没有半点儿恐惧,那楚楚可怜的模样让我瞬间就动了恻隐之心。
    欧阳兄,最近我感觉很差,隐隐觉得似乎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快发生了。也许这将是我给你写的最后一封信了。如果我此生再也见不到素梅的话,如果你有机会能遇到她的时候把这封信交给她。
    金素梅读到这里一滴泪水滴落到信纸上,立刻蔓延开去,想到自己这么多年一直视金无偿如仇敌一般,不禁心如刀绞。
    “金素梅,我们之前确实做过一些对不起你的事情,但是那全部出于无心!”欧阳雷火平静地说道。
    金素梅一直沉默不语,手中紧紧抓着那封被泪水打湿的信。
    “金素梅,你离开家之后都经历了什么?怎么会和日本人在一起?”欧阳雷火一直好奇金素梅这十数年间身份的突变,其实他在北平时便早已醒来了,当他看到身边的金素梅先是一怔,金素梅不但和日本人在一起,而且似乎地位非凡。
    金素梅冷冷地笑了笑,并没有回答,将手中的信拿到眼前的烛火前,那封信被烛火点燃,眼前的火焰在熊熊燃烧着,就像当年在沙漠中的篝火一般。
    她只觉得心惊肉跳,胸口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了一般,想要呕吐却怎么也吐不出来。醒来的时候她眼角依旧挂着泪痕,睁开眼睛依稀可见天上的星星。她连忙站起身来,发现自己正躺在一座沙丘背后,眼前是一簇篝火,篝火很旺。在那篝火旁边坐着一个男人,穿着一袭黑衣带着一个大大的斗篷。
    “你醒了!”男人声音低沉地说道。
    “你……”这个声音是如此熟悉,眼前这个男人正是刚刚在欧阳雷火卧室中与他攀谈的那个人,金素梅想到这里豁地从地上坐起来,向四下摸了摸。
    这时那个男人将一把短刀丢到金素梅身边,说道:“你是在找这个吗?”
    金素梅慌忙向前爬了两步,捡起那把刀,自卫般地架在自己面前。男人淡定地坐在篝火前不再说话,而是拿过一坛子酒自斟自饮起来。金素梅见眼前这男人似乎并没有要伤害自己的意思,戒心渐渐放下,将那把刀收起来,看了看自己周围,此地已经远离欧阳家的老宅了,是大漠深处。
    “吃点儿东西吧!”男人将一块肉递给金素梅,金素梅接过那块肉,她确实饿了。刚刚被欧阳雷火发现之后她便疯了一般地放下燕鹰奔出了门,唯恐欧阳雷火追过来,她死命地向前跑,一直向着沙漠的最深处跑去。
    她狼吞虎咽地吃掉了手中的肉,男人又把一个酒袋递给金素梅,金素梅会意地接过酒袋一股脑儿地将其喝光。男人淡淡地笑了笑道:“我知道你是谁!”
    “我也知道你是谁!”金素梅虽然处境如此却不想让对方占了上风。
    “呵呵,果然有亲王格格的样子!”男人肯定地说道,不过这句话却让金素梅微微一颤,眼前这人显然知道自己的身份来历,她见男人背对着自己,想先制伏他然后再细问,当下便缓缓地把刀尖对准那个人的后背。
    谁知未等她动手,那男人低声说道:“如果你现在杀了我的话,恐怕你一辈子也不会知道自己的身份和你父亲的遗愿了!”
    “我知道我是亲王格格就够了!”金素梅冷冷地说道。
    “哈哈,难道你忘记你父亲在送走你的时候告诉过你,你不仅仅是他的女儿,更是爱新觉罗的后人吗?”这句话让金素梅又是一颤,她依稀记得父亲确实说过这样的话,之后便抽出匕首自杀了,可是当时在场的人不过寥寥数人,眼前这个人能说得如此清楚,显然当时一定在场,或者是看到了这一切,他究竟是谁?
    “不用想了,你不用知道我是谁,以后你也不会知道我是谁。”那个人简直太可怕了,像是会读心术一般可以将人的心思完全看透,“我只问你一件事!”
    “什么事?”金素梅壮着胆子说道。
    “想不想完成你父亲的遗志,为你父亲报仇!”男人一字一句地说道。
    “想!”金素梅回答得干净利落。
    男人满意地点了点头,接下来的事情是金素梅不曾想到的,男人将她从新疆带到上海,之后交给了一个日本人,她坐着巨轮来到日本,之后的日子就像是做梦一般,很快接受了日本军队的训练。那是魔鬼一般的训练,这种训练不但能磨炼一个人的身体,更能磨炼一个人的意志,渐渐地金素梅将自己以往的感情全部深深地埋在心里,胸中只有复仇和怒火。
    自从那时开始,那个男人极少与她联络,偶尔会打电话告诉她应该做什么。而当金素梅再次回到中国的时候,早已经物是人非了。
    信已燃尽,金素梅连忙松开手,余下的纸片飘落,纸片上最后一个“金”字也缓缓消失在了火焰中。欧阳雷火坐在金素梅身后的炕上,低着头长出一口气:“其实你离开之后最心疼的不是我们,是燕云和燕鹰两个孩子。燕鹰刚刚懂事就每天哭着喊着找妈妈,燕云每天坐在门口等着你回去。所以这次听说我要去北平才会一路跟来,可是这两个孩子现在……”
    金素梅听到这里脑海中依稀出现了两个孩子的模样,在未遇见燕鹰之前金素梅一直觉得自己做的一切都是值得的,然而当她看到燕鹰之后一切似乎都改变了。她开始怀疑自己这样做究竟有没有价值。
    “欧阳雷火,我想问你一件事!”金素梅抬起头狠狠地咬着嘴唇说道,“当年与你联络的那个人是谁?”
    欧阳雷火凝住浓眉,踌躇了片刻说道:“那个人只是负责联络我们一干人,应该是一个与我们年龄相当的人,但是必定是驱虫师家族的人!”
    “这就不对了!”金素梅诧异地说道,“救我的人应该就是和你联络的那个人,可是据我观察他不过二十几岁的样子!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他戴了人皮面具!”一个陌生而熟悉的声音从外面传来,金素梅和欧阳雷火四目相对,两张脸上都是惊愕的表情。
    欧阳雷火连忙站起身走到门口,将那扇门缓缓拉开,金素梅紧跟在欧阳雷火的身后,随着那扇门缓缓拉开,一张熟悉的脸出现在他们的面前。
    几天之前,兰州城北一声巨响,一个坐落在官园正街的老宅子轰然倒塌。任何人也没注意到一个年轻人将一个女子从巷口背走,更没有人注意到在这密密麻麻的人群之中还有一个六七十岁的老者。可是有那么一双眼睛却一直躲在深巷之中注视着这一切,他不仅看到了潘俊焦急地将燕云抱起,看到了欧阳雷火在人群之中因为惋惜自己多年的心血毁于一旦的痛心疾首,更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背影。
    这个将这一切看在眼里的人就是欧阳烟雷,之所以要引起那场震动了兰州城的爆炸,便是要将潘俊引来救走燕云,也可以不让那个人注意到自己的身份。谁知却发现了欧阳雷火,于是那天晚上,他便在后面悄悄地跟着欧阳雷火来到了这兰州城北的小宅子。
    之前欧阳雷火听到窗外窸窣的声音其实便是欧阳烟雷,然而那时候欧阳烟雷还有一件事没有完成,所以他当时并未现身。此时此刻,欧阳雷火和金素梅见到欧阳烟雷都是热泪盈眶,金素梅三步并作两步扑在欧阳烟雷的怀中,紧紧地抱着他,头贴着他的胳膊,忽然狠狠地咬了一口。
    烟雷轻轻将金素梅扶起,然后跪在地上说道:“父亲,恕孩儿这些年的不孝还有对您老的怀疑!”
    欧阳雷火此时见到失踪多年的亲生儿子,早已经忘却了所有的事情,立刻将欧阳烟雷搀扶起来说道:“儿啊,你这说的都是哪里话啊!”
    “哎,其实我起初一直以为您既然知道七十二年前湘西水系时家那场灭门的火灾,那么一定参与了之后的阴谋,可是随着我这几年的暗中调查我终于知道其实父亲一直都在想弥补爷爷所犯的错误,所以您才会如此看重秘宝!”欧阳烟雷站起身娓娓说道。
    “烟雷啊,你这句话只说对了一半。我之所以将那秘宝视若生命、确实是不希望再像你爷爷那样被人利用。可是你不知道的是你爷爷在那场灭门的火灾之前便已经醒悟了,只是当时他受到的牵制太多,不能抽身。于是他便用驱虫师的密语给水系君子写了一封信将她支开!”欧阳雷火的话让欧阳烟雷恍然大悟,道:“难怪现在水系还有一支人尚存,原来是这么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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