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瑾轩下了车,面上已经恢复了常色,扫了一眼那个车盖上的女人,配合的将证件交给警察,一切有条不紊的迅速进行着。
    而就在这个时候,车盖上的女子忽然慢慢呻*吟了一声,众人一惊,又都从心底松了口气:还活着,命真大啊。
    紧接着,女人又呻*吟了一下,动了动肩膀,忽然一翻身,又从车盖上扭了扭,滚了下来,她的脸色苍白,一头长发乱七八糟的耷拉在身上,狼狈不堪,然后闻瑾轩还是看到了那双熟悉的眼睛。
    他心头一动,走上前去,刚想去搀扶女子,但是白卿亭已经咬着牙扶着车自己站了起来。
    “好痛!”她低声嘟囔了一声。
    “是你?”闻瑾轩的表情有点复杂,惊讶和一闪而过的疑惑渐渐淡下去,只看见紧蹙着眉头。
    “是你这个扫把星?”白卿亭白了他一眼,扶住腰,颤巍巍的想往前走。
    那交警愣了愣,两步上前:“女同志,你没事吧!?哎,你先不要动,先等等,救护车马上来了。”
    白卿亭喘口气,将头一昂,努力离闻瑾轩再远一步,强撑道:“我没事。”
    说罢,像是为了证明自己一般,她用力往前挪动一步,哪知道一步之后,她身子一颤,噗了口血,直接摔倒在地昏了过去。
    作者有话要说:
    ☆、白眼狼和护短母
    一个染着深紫色头发的女孩子一直在病房门口张望,她掂着脚尖,微昂着下巴,脸上充满好奇神色。
    很快,顺着她的目光,一个四十左右的妇女从病房里走了出来,女孩见状,立刻围了上去,一迭声的问道:“妈,妈,闻大少爷真的来这了?他在哪?我怎么没看到?”
    “少爷叫我过来就走了。只说照顾这个女孩出院就行。”妇人看起来很是精神,说话却格外轻柔。
    原来这妇人是闻家的帮佣,叫做朱妈。
    “嗐,你怎么不早说?一点事情都办不好?!”少女闻言脸上顿时一变,“害的我辛辛苦苦从城北打车过来!不知道你脑子怎么想的?少爷要走,你不会找个借口拖一下啊!真是猪脑子!”
    妇人翕了翕嘴唇,想说什么又闭上了嘴。
    “算了,懒得跟你一般计较。给我两百块钱,我先走了。”她翻个白眼。
    “双双……前天,前天不是才给了你三百块吗?”
    “嗐,我打车不要钱啊,我烫头发不要钱啊?还不都是你,没个眼力劲,害的我白打车过来一趟。真是想不通,好歹你也伺候别人那么多年了,怎么还是不会看眼色?”朱双双说话跟个辣椒似的,带着浓浓的呛人味。
    朱妈眼睛一下就红了。
    朱双双一看她的样子就不耐烦:“好了好了,没说什么又要哭?以前害我被甩的时候,怎么没见你这么哭过?钱呢?”
    她眼睛在朱妈身上来回扫了两遍,没看到有口袋,眼睛一转,暗道:“看来是在包里了?”
    朱妈手上端着一盆温水,尚还来不及阻止,朱双双已经窜进了病房。
    这是一间独立病房,一个女孩子微阖着眼睛躺在床上,朱双双无意间扫了一眼,不由心中一沉,又仔细看了两眼,眼中便显出浓浓的嫉妒来。
    她一边翻着朱妈放在床头柜的包一边碎碎念:“现在这些女人啊,真是为了结识点有钱公子哥二代哥,什么都豁出去了,脸皮啊,只怕比夹金山还要厚……还真是舍得下血本,车祸?切……呀,找到了!”
    她欢快的低叫一声,一把将钱包夹层里面的钱抓起来。
    朱妈端着水站在门口,怯生生的说:“双双,妈就只有那么多钱,你别,别拿完了。”
    “只有那么多钱?说的我用了你多少钱似得?你看看,看看我这头发,就因为你舍不得出钱,烫了个最便宜的纹理烫,现在搞成什么样子了?又想要找有钱的,又舍不得下血本?你当我钓凯子啊?”
    “双双,你怎么这么说。妈,妈都是为你好啊。”朱妈艰难的说。
    “得,你要真为我好,就好好看着点闻家的情况,多找机会把我往家里带带。别没事整些假情报,浪费我时间……咦,这里还有一千!你藏了多少钱?”朱双双不满的叫起来。
    朱妈脸色一变:“那是闻少爷留给这位小姐的医药费。不能动啊,双双。”
    “切,就你们老实,这样的女的我见的多了,碰瓷骗钱,见上个有钱的男人,就挪不动脚。”她一把把夹层最里面的钱抓住,“便宜这样的,还不如便宜我。”
    朱妈妈急的两步抢上去,她手里端着盆子,心中着急,一个错脚,竟然连人带盆摔倒在地,盆里的水洒了一地。
    朱双双翻个白眼,嫌恶道:“你真是笨死了。不和你说了,我还有事,先走了。”
    她说着便准备离开,这时,只觉得身子一紧,却是衣襟被人拉住,朱双双转过脸去一看,床上的女子不知道何时醒过来,一双明眸紧紧的盯着自己。
    她的眼睛顺着女子俏丽的脸庞往下移动,只看她白皙的手指正紧紧拉住自己的衣角。
    “你干嘛?拉什么拉,手欠啊?”朱双双毫不客气,“放开。”
    “把钱还给这位大婶。”白卿亭虽然面色苍白,但迎着她的目光,毫不退让。
    “你有病吧,什么大婶,搞搞明白,这是我妈。”
    白卿亭看了地上的大妈一眼,大妈低了头没有反驳,她微微一愣,手指不由得松开了些。
    方才她刚刚醒来,只听见两人争吵,并不知道前因如何,加上头昏昏沉沉,心口突突直跳,说不出的难受,一时有些糊涂。
    朱双双见她放手,也不多说,捏紧了手里的钱,昂头几步蹦开了去,刚刚一出病房门,她便三步并步两步加快了步伐,等走过走廊,干脆开始撒开脚丫子跑了起来。
    朱妈失魂落魄的看着空荡荡的房门,又转过头来看着白卿亭,面上一片羞愧神色。
    “小姐,你醒了,我去给你打点水。”她呐呐说道。
    “不用了。”白卿亭一手扶额,一边四处打量这周围,“方才那是你的女儿?咦……这里,是什么地方?”
    “刚刚那是我女儿,让您见笑了,从小没了爹,跟着我长大,脾气不太好,其实她心眼很好的……哎……小姐,你又咳了,你有没有什么地方不舒服。我家少爷把你送过来时吩咐说,说是你路上被车撞了。让我好生看着你,醒来再让医生瞧瞧。”
    白卿亭脑子里的记忆和眼前的情景对上了号,她想起那路上倒霉的一撞,万幸的是,貌似没有什么骨折啥的。
    “谢谢你,大婶。我没什么不舒服,就是头有点疼。”白卿亭撑着身子站起来,活动了一下脖子。
    “那就好,那就好。要不,咱们就出院吧。”她捏着兜里仅有的几十块钱,如果不住院的话那应该花不了什么钱。
    白卿亭点点头,顺从的跟着朱妈,不料刚刚走了两步,她便一扭,摔坐在地上,都是那盆水惹的祸,搞得地面又湿又滑。
    朱妈慌忙跑过去扶住她,只见脚腕隐隐已经有些肿了,她心下一乱,脱口道:“糟了,你这脚一扭,我钱就不够了。”
    白卿亭闻言,不由轻轻一笑,安抚道:“没事的。脚也没怎么,我回去我朋友那里有个挺好用的药,叫红花油,一擦就好了。”
    朱妈立刻接嘴:“那敢情好,那敢情好。”
    陪着白卿亭办完了出院手续,朱妈又小心翼翼的把她送到了医院大门外,一直看她走出了好远,这才大大松了口气。
    巡房的医生正好经过,看见朱妈失魂落魄的站在那里,问道:“你那小侄女还没照片呢,怎么就出院了。”
    “不碍事,不碍事。”朱妈堆起笑脸,“她就是摔了下,没事的。”
    过了一会,一阵刺耳的电话铃声响起,朱妈在杂乱的兜里翻找了好一会,将手机打开,小心翼翼的按了接听键:“喂,大少爷。”
    “……”。对方似乎在问她进展。
    朱妈脸上陪着小心翼翼的笑,仿佛那个人就站在自己面前:“是,是,大少爷。都办好了。”
    “……”
    “瞧您说的,我都是应该的……嗯,嗯,没什么问题。检查了,都检查了,医生说好着呢。”
    “……昏倒啊,那是,那是说因为太紧张了,没事的,说什么事情也没有。钱……我都给那位小姐了。嗯,她说还得要买补品。……都给了。”
    对方似乎又说了句什么,朱妈脸上便有些尴尬:“少爷,我真不知道您的意思。也不是想者让她占便宜。……她都走了,走了好一会了。”
    又说了几句,朱妈才挂上电话,她额头有点出汗,抬起袖子抹了抹,兜里的几十块钱都还在,白卿亭说什么也不要她出钱,自己结了帐便一瘸一拐的离开了。
    朱妈站在医院门口,只觉得风有点大,吹的她满头花发乱七八糟,她掏出一张纸,使劲撸了撸鼻涕,揉成一团扔在地上。
    风更大了,一使劲就把纸团刮跑了,她看着那刮到远处的纸团,只觉得心里突然松快了一些,随即微微叹口气,往公交站的方向去了。
    作者有话要说:
    ☆、生人勿近
    走了一小节,白卿亭的脚痛便更加严重起来,她也不含糊,直接打了个车,司机放着舒缓的音乐,听的白卿亭昏昏欲睡,不到半小时便到了公孙然楼下。
    白卿亭花了身上最后五块钱买了一瓶水,便彻底成为了一穷二白的流浪汉。
    不知道是不是车祸的后遗症,她只觉得头昏昏沉沉,等了不知道多少柱香的时间,公孙然还是没有回来,她又渴又饿,最后靠在门边睡着了。
    这一觉睡得极沉,一直到楼梯口响起了脚步和说话声,她才惊醒过来。
    果真是公孙然回来了,她脸上立刻绽出一朵笑意,然而,很快笑意僵成一半,她看到公孙然的腰肢上面还扶着一双男人的手,手正不安分的从腰肢往下滑落着。
    她仰起头,看到背后那个西装革履的男人,白瘦精干,他带着一副金丝眼镜,好奇的目光在白卿亭身上来回打量。
    “你怎么来了?”公孙然嗔怪着,手却不自觉的伸向白卿亭,将她拉了起来,白卿亭晃了两晃,脚腕疼的更厉害了,她低哼了一声,扶住了门框。
    “这是我的老乡,今年大四,有时候来我这里借宿。”公孙然偏头对那个男人解释,看到他的目光有些黏乎乎的粘在白卿亭身上,便不自觉的提高了音调,“不过呢,她男朋友最近出差,来我这里更多些。”
    她显然没有给白卿亭介绍这个男人身份的意思,几乎是不假思索的:“我到家了。张秘书,谢谢你的晚餐,呵,今天就这样吧,不必再送了,咱们微信聊?”
    张秘书用食指推了推镜框:“那行。记得把东西转给陆小姐。拜拜,小然,再见,……美女小姐。”
    他冲着白卿亭挥挥手,转身便下楼去了。
    公孙然捏着气等张允下了楼,这才转过来,一边掏钥匙一边开门埋怨白卿亭:“看吧,又被你给坏了桩好事,也真是巧,早不来晚不来偏偏这个时候来……你来多久了?怎么也不打电话……哦,早上忘了跟你说,季地主说昨儿那工钱下周打卡上……你不会就为着工资来的吧,今儿怎么样,赶紧汇报汇报,搞定那木头的老妈没?”
    她喋喋不休的说着,一边随意的将脚上的鞋子踢到鞋柜边上,忙了好半晌,也没听到白卿亭回答,疑惑的转过去一看,只见白卿亭脸上煞白,嘴唇几乎失去了血色,软软的靠在墙上,额头全是密密麻麻的冷汗。
    这天晚上,剧烈的头痛折磨了白卿亭半个晚上,在快要天明的时候,她终于沉沉睡去,梦中,各色各样的片段和记忆交织着,她像是迷路的野鹿,在漫无边际的森林中慌不择路的穿梭,最终,却找不到任何方向。
    前一世,为了父亲,为了家族,为了弟弟她隐忍而张扬,一路向前,所向披靡,这一世,单单为了她自己,她却迷茫了。
    一缕缕阳光从窗前晒到床脚,等到早上醒来时,房间里面空无一人,只有闹钟滴滴答答的声音,不知道是否是因为对身体的驾驭能力提高了,白卿亭只觉得五识似乎变得格外灵敏,她动了动身子,软软的没有力气。
    公孙然不知道什么时候出去的,白卿亭只觉饿的前胸贴后背,她偏过头躺在床上对着天花板发呆,漫无边际的任思路奔跑,一直快到下午三点才回来,亏她还有良心,带回来一堆盒饭和一瓶红花油,白卿亭擦上后,瞬间觉得脚腕清凉了很多。
    看着她慢吞吞的吃完饭,公孙然掏出一个手机递给她。
    “喏,你的手机。前天落在了酒店,多亏张秘书给送回来。”公孙然气色不错,脸上喜气洋洋。
    “哦。”白卿亭将土豆丝往嘴里拨,细细品味着唇齿间的味道,怪好吃的。
    看着她吃的香喷喷的样子,公孙然忍不住探头去看了看那盒饭,确实是土豆丝和豆芽,还有一小份碎肉豆腐,是最便宜的小菜,偏生生她吃的跟龙虾似的,又香又斯文。
    “哦什么哦?哎,别说姐妹背着你干事情,还不是你昨天忙着跟那木头去见婆婆,那张秘书正好给我打电话问我认不认识你,我这才好心去帮你取电话的。”公孙然掩起理亏的情绪,尽量做出自然的表情。
    白卿亭抬头瞅了她一眼,想起她昨天早上描眉画唇的仔细,恍然了一下,又埋进盒饭里:“嗯。”
    “呃……说说,昨天见面怎么样?他妈送你什么了?有没有见面红包?多少钱?”她见白卿亭无异状,瞬间又燃起了熊熊的八卦之心,跟个连珠炮似的,小嘴巴嗒嗒往外蹦着话。
    “没有。”白卿亭又打开一盒盒饭,里面是粉蒸肉和椒麻鸡块,她平淡的说,“他妈妈不喜欢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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