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个堂堂的世家大小姐,竟拿这种幼稚的玩意来哄他开心!
    而现在,这位本该在科举上奋斗扬名的女子,竟浪费时间学起了厨艺!
    怎么能这么没出息!
    原以为萧晚终于开窍的季舒墨,心里大为的失望,对萧晚所谓的露一手完全没有任何期待,甚至有些忧心地想,萧晚烧的菜能吃吗?
    不过再难吃,也得吃啊!
    不动神色地观察着季舒墨脸上每一寸细微的变化,萧晚眯起凤眸,轻轻笑了起来:“你且等着,为妻去去就来!一定不会让你失望的!”
    “嗯。”季舒墨温顺地点了点头。低垂的脑袋,闪过一丝诡异的寒芒。
    墨渊居有独立的灶房。一听到萧晚要自己下厨,灶房里整个都沸腾了。厨公们慌慌张张地上前,想要阻止地这位一时心血来潮的大小姐,却被萧晚一个眼神吓退了出去。
    原本在旁看着热闹的画夏,见萧晚真撩起了袖子准备切菜,抽了抽嘴角,不敢置信地问:“小姐,你真要下厨?”
    “那是自然。”萧晚手脚麻利地切起了菜,反问道,“你以为呢?”
    “我以为所谓的亲自下厨只是小姐的权宜之计,小姐是想支开季公子,来此等姐姐的消息。”
    刚才,萧晚一个眼色过去,云嫣已经得令出去调查。
    之前,在萧晚的吩咐下,云嫣在季家附近安排了两个暗探,每晚会向云嫣报告着季舒墨和季府上下的行踪。
    此刻,云嫣就是去了解季舒墨今日的动向。
    “我来此,的确是在等云嫣的消息,但亲自下厨,也是真的。”
    前世,季舒墨不适应萧府大鱼大肉的伙食,每顿饭都吃的很少。萧晚怜他消瘦,特意为他学了厨艺。尤其是季舒墨最喜欢吃的几道清淡小菜,她烧得简直是色香味俱全。
    堂堂一个世家的嫡长女,竟然为了一个男人亲自下厨!现在,萧晚自己想想,都觉得当时,她的脑袋一定是坏了,竟这么纡尊降贵,做这种没出息的举动!
    云嫣回来的时候,瞧见萧晚在灶房里汗流浃背地忙活着,嘴角洋溢着似笑非笑,让人寒蝉的笑容。而画夏目瞪口呆地站在一旁,简直像是见鬼了一般。
    她快步上前,见桌上堆着一盘盘色香味俱全的菜肴,心里微微一惊。
    小姐以前从没碰过锅子,怎么突然会下厨了?
    但很快,她哑声着道:“小姐,季公子今日去了明乐街的茗仙居,看见了您和谢公子。”
    萧晚烧菜的动作一顿,凤眸冷冷地眯了起来。
    “后来,他派人去了一趟刑部和知府,想必是去调查谢清荣的案件了。”云嫣微微一顿,蹙起眉道,“他还派人跟踪了小姐,不过被我们的人给甩开了。”
    萧晚想单独和谢初辰约会,所以后来,她没有带上云嫣和画夏。没想到竟被季舒墨的人跟踪了。
    “申时三刻,季公子的人回来复命。酉时一刻,季公子离开了茗仙居,直奔了萧府。不一会,小姐你和谢公子回来了。”
    “怪不得突然这么着急,原来是看见了我和初辰,觉得计划受阻了。”萧晚思忖良久,沉声道,“云嫣,这些天你多多注意梅园,别让季舒墨有机会接近了。此外,我有件事,想拜托你下。”
    一旁,画夏望着这么色香味俱全的菜肴,肚子咕噜噜地乱叫着。瞧见小姐和姐姐正专心地聊着计划,她连忙用筷子蹑手蹑脚地夹了一块绿油油的黄瓜。
    绿脆可口,清淡适宜。小姐的手艺竟比她想象中好出太多了!
    她一边偷吃,一边面露崇拜之色,直到被萧晚一筷子止了住。
    看着番茄片儿幽幽地落在桌上,画夏不满地撅起了唇,可怜巴巴地说:“小姐,你别那么小气嘛……奴婢就尝尝味道!”
    “不想晚上不舒服的话,就别再吃了。”萧晚淡淡说。
    画夏一个激灵,紧张地捂着喉咙,脸色苍白地问:“小姐,你在菜里下药了?
    萧晚不可置否地笑了笑,将盘子收了起来,放进了食盒里。
    画夏鼓着脸,不信地反驳:“我一直在小姐你的旁边,没看见小姐你动手了啊?”
    难道小姐的武功已经突飞猛进,竟比她还好了?!这不可能啊!小姐今日连跟踪的人都没发觉呢!
    “你觉得,小姐我会做下药这种卑鄙无耻的事吗?”萧晚幽幽地合上食盒,脸上挂着捉摸不透的笑意。
    云嫣轻咳一声,为画夏解起了疑惑:“小姐不屑做下药这种事,却做得比下药更为高明。季公子若是不懂医理,一定会中小姐的计。只是季公子才华横溢,若是懂得少许……”
    萧晚淡淡打断:“他不懂。”
    前世,她就是做了这么一桌季舒墨喜欢吃的清淡小菜,去哄季舒墨的欢心,但她好心办坏事,因番茄、菜花不得与黄瓜同食,菠菜不得与韭菜同食,造成季舒墨腹痛了一晚上。
    那日,萧晚心疼极了,连夜陪着季舒墨,不停地安慰着他,甚至还满府找着所谓的下药凶手,最后才从云嫣口中得知,是自己干了蠢事。
    那日以后,萧晚十分自责。为了让消瘦一圈的季舒墨早日康复,她特地将茗仙居里的大厨挖了过来。
    现在,季舒墨既然厚着脸皮自己回来了,她自然要给他一份特殊的见面礼。她不是什么大度之人,前世被他害得满门抄斩,今生怎么可能让他继续逍遥地享受萧府内的滋润生活呢。
    她会让他知道,接近她,算计她,是他一生中做的最大最错误的决定。
    而她会讨回她所有的一切,包括她曾经付出的感情。
    就在萧晚算计着季舒墨时,季舒墨正缓缓地朝着梅园走去。他没有安安稳稳地呆在墨渊居内等着萧晚,而是主动找上了谢初辰。
    虽然萧晚的表现和平日并无差别,但萧晚一走,他的心再度不安了起来,右眼皮不停地跳着,总觉得有什么事即将发生。
    权衡利弊后,季舒墨决定亲自前往梅园,试探谢初辰是否会妨碍到自己的计划。同时,他想知道,谢初辰是否和传闻中一样蠢,有着让他利用的价值。
    季舒墨来到梅园时,谢初辰正痴痴地望着镜中萧晚送他的红簪。他一手撑着脑袋,一手小心翼翼地轻摸着,思绪飘着飘着就飘到了三年前两人相遇的场景。
    在院子里扫地的昭儿,瞧见谢初辰被萧晚迷得神魂颠倒的样子,愤愤小声地为自家公子抱不平。他想,自家公子现在有钱有貌,还扒着萧晚这个花心大萝卜干嘛!
    正咒骂着萧晚时,昭儿愤愤一抬眼,竟见着季舒墨带着两名小厮过桥而来。
    他警铃大作,慌张地跑进屋,指着那款款走来的白衣公子,紧张地说:“公子,你看,那个季舒墨来了!”
    昭儿并非因为萧晚而讨厌季舒墨,而是因为京城人士常拿季舒墨和谢初辰对比着,称一个是天上遥不可及的月亮,一个是地上令人鄙弃的淤泥。
    有些闲人还将两人的小厮一同对比了,说谢初辰的小厮比起谢初辰更为刁蛮,一看就是主子没教育好,而季舒墨的小厮云棋和云书,名字就起得诗情画意,人也温柔知礼,气得昭儿牙痒痒的,将这该死的主仆三人打上了仇人的名号。
    如今因为萧晚,他更是厌恶起了这虚伪的主仆三人!
    俗话说得好,仇人见面分外眼红!此刻的昭儿神神叨叨地板起脸,一脸严肃说,“此人一定来者不善!公子,你先躺床上装下病吧,我就说你身体不舒服,已经歇下了!”
    映入眼帘的是一袭白衣倾城的少年公子,明澈的阳光缓缓洒下,衬得那身雪白的长袍,一尘不染。温润如玉的容颜,如染桃花。眸如秋水,眉似墨画。乌墨的青丝高高束起,闪着琉璃般的光泽。
    他轻袍缓带,如同画卷中走出的仙人儿,霞姿月韵,让暗中观察他的谢初辰心中不自觉地溢出了一抹苦涩,卡在喉间酸涩异常。
    他默默凝望了萧晚三年,也同样默默地远望了被萧晚追了三年的季舒墨,那位才貌双全的京城第一才子。
    轻垂下眼睑,谢初辰哑着声,轻轻道:“好。”
    妻主不让他见季舒墨,他便不见。
    得到公子命令后,昭儿在季舒墨快要走到门前时,将他和他的小厮拦了下来。
    他撇了撇嘴,淡漠的声音没有一丝规矩:“我家公子不舒服,已经歇下了。季公子,您请回吧。”
    没想到在小厮面前碰了个壁,季舒墨微微敛起了眸子,脸上隐隐有些薄怒。而他的小厮云棋见主子心里不舒坦,立刻怒斥道:“我家公子可是萧小姐的正君,你这是什么态度!见到正君,还不快行礼!”
    这就是世人眼里的温柔知礼?!
    昭儿不爽了,犟脾气蹭蹭蹭地爆发了:“萧家不是谁有玉佩谁就是正君吗!你家公子有玉佩吗?萧小姐有把玉佩给你吗?萧小姐有承认你正君的身份吗?”
    他这刁蛮的性子自小习得谢初辰真传,而他和谢初辰从不分主仆,使得他从来没有意识到,此番言论若是被那痴爱季舒墨的萧晚听到,一定恨不得现在就弄死他。
    昭儿并不知道萧晚给没给玉佩,纯粹是故意扯谎想气死季舒墨,顺便想试探一下玉佩到底在哪。
    见季舒墨和他的小厮都被他说得一愣一愣的,昭儿猜到自己说中了,连忙嘟起嘴,火上浇油地说:“现在谁都没有玉佩,理所当然都是萧小姐的夫郎,不分上下!而且季公子,你在归宁之日弃萧府不回,让萧小姐独守空房,不知道萧小姐会不会一怒之下,重罚你呢!如今,你不去求萧小姐原谅,来我们院子做什么啊……”
    他忽然惊呼地说:“难不成,你要我家公子帮你向萧小姐求情?”
    墨渊居内,萧晚端着食盒,一脸带笑的朝着大厅走去,却发现屋内诡异地空无一人。在确定季舒墨和他的陪嫁小厮们都不在墨渊居内时,她的面色微微一变,拽起看门的护卫,紧张地问道:“季舒墨人呢?”
    见萧晚瞪红了眼,她立刻乖乖答道:“小姐,季公子去梅园了!”
    萧晚的脸色刷得一白,一个箭步冲了出去。
    该死的季舒墨,究竟打得什么鬼主意!竟然刚回府就找上了初辰!
    没想到季正君只是不在片刻功夫,大小姐竟这么急切,护卫暗暗感叹着季正君在大小姐心目中的重大位置,想着以后要好好地讨好季正君,这样大小姐一定会嘉奖自己的!
    ☆、第32章 季舒墨vs谢初辰
    被昭儿一连串毒舌的话语一噎,季舒墨的一张俊脸微微变色。这位才子可是第一次被人指着鼻子当众辱骂,心中浮现出一股说不出的隐怒,却又因众目睽睽之下忍了下来。
    好一个谢初辰,竟然派人如此下他的面子!
    云棋愤愤跺脚:“萧小姐怎么可能责怪公子!萧小姐爱公子还来不及呢。”
    昭儿冷笑:“据我所知,萧小姐这些天可没去一次季府呢。若真是在乎你家公子,怎么今日,你家公子自己灰溜溜地回来了呢!”
    早不回来晚不回来,偏偏在公子和萧晚游街后归府!居心叵测,简直可恶!
    听着昭儿如此冷笑不敬的声音,在屋内的谢初辰慌得脸色苍白,惊得心颤颤地跑了出来。
    他一把拦住得意洋洋的昭儿,低声呵斥道:“昭儿,休得无礼!”
    季公子是妻主明媒正娶、八抬大轿娶进门的正夫,怎么可能和自己这种死皮赖脸靠玉佩嫁进来的身份相当呢……昭儿这般胆大,当众轻嘲顶撞着季公子。若是被妻主知道了,一定会恶狠狠狠地责罚昭儿,会更加误解和厌恶自己……
    昭儿满脑子考虑的都是公子的幸福,此刻被谢初辰突然一呵斥,他有些委屈地撇了撇嘴:“公子,是他居心不轨……他肯定是来欺负公子的!”
    “昭儿!”严厉呵斥后,谢初辰紧张地瞥了一眼季舒墨,却见季舒墨正巧望向自己,漂亮的眸子盛着盈盈春水,红唇微微启着:“谢公子,你也是这么认为,所以对我闭门不见吗?若是如此,我离开便是……”
    他微微转身,如玉的侧脸泛着被误解的苍白,纤长的睫毛染着水雾,在白皙的脸上落下悲伤的投影,让谢初辰不自觉地认为自己和昭儿刚才的所作所为简直是玷污了这位高贵的公子。
    这一刻,谢初辰把萧晚的嘱咐丢得一干二净,他有些无措,紧张地开口:“不,不是,我刚才的确歇下了……昭儿的不敬,初辰在这向季公……正……正君赔礼道歉……”
    远远遥望着,羡慕了整整三年的人,就这样站在自己的身前,正君两字立刻梗在他喉间吞吐不出。他有些自卑地低下脑袋,轻声道:“希望季正……正君能原谅昭儿……”
    谢初辰的示弱在季舒墨的意料之中,只是没想到的是,谢初辰比他想象中更加的弱气和自卑,这与外界刁蛮任性的传闻相差甚远。以至于刚才见到他小厮趾高气昂的样子,还以为是谢初辰得了萧晚的宠爱,开始得意洋洋了。
    看来,让萧晚亲眼目睹谢初辰刁蛮任性欺负他的场景是行不通了。
    季舒墨的算盘打得很快,在摸清对方的性格后,他迅速拟定了第二条方案。
    快步走上前,季舒墨温柔地扶起了屈身的谢初辰,轻声道:“谢公子,这只是一场误会,不必多礼。”
    谢初辰忙避开眼,慌张地后退一步,拉开了两人的距离。他紧揪着衣袖,轻咬着唇瓣问:“不知正君找初辰有何要事?”
    季舒墨是明媒正娶的正夫,他却在他最幸福的时刻,以逼婚的姿态强硬地插入了他和萧晚之中。心爱之人被抢走……季公子一定也很讨厌他吧……所以才气得久久不肯回府……
    现在一回府,就立刻找上门来,肯定是来兴师问罪的……
    若是自己稍有不敬,惹怒了季公子,妻主一定会生气的……
    妻主难得对他温柔了几天,他不想再被妻主讨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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