淳于谙费尽力气才挤出这么两个字,他的嗓音已经低沉的彻底,只有抱住自家小野猫的时候,内心里才会有一种柔软,曾经他厌恶所有的女子,现在觉得,那可能只是没遇见她而已。
    “好了没?”
    青璃跺跺脚,现在已经精疲力尽想要坐到地上,不靠在淳于魔头身上都不能站直身体,香草在一旁捂着嘴,看着这一幕,怎么看,淳于少主都像是有预谋的,不会就是为占自家小姐便宜,吃豆腐才想出来的新招数吧。
    “好了,我走了。暗卫在,安心睡。”
    淳于谙不舍的把青璃放开,他怕这样下去会越发的忍受不住,用白若尘的话说,会变成禽兽。这种私密事,没办法说出口,他只能放在内心深处,偶尔才会拿出来回味一下。
    “香草,给我准备水,我要洗漱。”
    淳于谙走了之后,青璃拿起小桌上的茶碗,一口气喝了三大碗都没有解渴,她迅速的走进偏厅,一屁股坐在沙发上,今夜的对战,如果淳于魔头是敌人的话,她现在一定会受伤惨重,所以她发誓,一定要好好学武,早晚有一天超了这魔头。他不是吃豆腐吗,到时候绑了他,让几个丑陋的丫鬟在他身上乱摸报复。
    “小姐,您真厉害!”
    香草服侍青璃洗漱,还不忘记回想刚才自家小姐和淳于少主对战的细节,如果小姐有内力,体力再好那么一点的话,恐怕最后少主也会甘拜下风,到底她是好命的,跟了这样的主子,有武功,有银子,关键是没有京都官家小姐的骄奢,不拿她当下人看。
    “是吗。”
    青璃淡淡的回了一句,心里上来那点不服输的劲头,有空间是好,只是对战,两只灵兽,羽幽和小灵也帮不上忙,全部都要靠自己,久而久之,也不知道自己功力如何,她也就没了兴致。
    “是啊,奴婢小时候就没爹娘,才被选中,练武十年还多一点,也不是小姐您的对手,可是小姐您才十二,不是从出生就开始练武的吧。”
    香草一脸羡慕,小姐一定是冰雪聪明,资质奇高,有世外高人相授,那些招式都快晃花她的眼,虽然都是花招,不熟悉之人一定会吓到,那动作姿势太优美,好像是在跳舞一般,白色的衣裙上下翻飞,犹如仙子。
    青璃闭上眼,累的不想说一句话,对于香草的询问,也只是摇摇头,前夜在深山老林过夜,昨夜没睡,照顾刘花生一宿,今夜斗淳于魔头,身上的肌肉酸疼,她一动也不想动。
    这一夜青璃睡的很踏实,这一觉就睡到了日上三竿,等她睁开的时候,屋子里明亮,也快到了午时,她就这么睡懒觉,也没人打扰,真是好,不用去书院,没有于嬷嬷唠叨,在自己的闺房,过的无比的惬意。
    “小姐,您可算醒了,白府的婆子都过来看了两趟了,奴婢估摸您也快醒了,就回话说您下午抽时间过去。”
    麦芽刚在家里过来,大大的黑眼圈,眼里还带着血丝,见到青璃醒来之后,赶紧上前回话,前两天她干娘生病,她请假两天,早上回来之后,听香草说篝火宴的事,吓的差点掉了魂。
    “麦芽,你回来了?你干娘怎么样了?府里有药材,你送点回去。”
    青璃打了一个呵欠,然后慵懒的扭扭腰,这一夜休息的好,她的脸色红润带着光泽,眼眸里有着水光,看上去精神不错,见到麦芽成了这副模样,就问了一句。
    “好多了,不然奴婢也不能回来。”
    麦芽端了水,丫鬟红豆,杜鹃都过来服侍青璃穿衣,因为要去白府做客,要打扮的华丽大方,红豆帮着挑选了一套水芙色的衫裙,边上勾勒着银色的丝线,在这夏日里,穿出一份轻盈。
    “麦芽,你看看你的黑眼圈,今儿你不用服侍,下午我要出门,你去休息。”
    青璃坐在铜镜面前等着红豆梳妆,还在镜子里面看了看站在身后的麦芽,铜镜那么模糊,麦芽眼底的黑色被照出来,这丫头一定又是两天都没睡好。
    “小姐,等您出门,奴婢再下去休息也不迟。”
    麦芽跟在身后,打开首饰匣子,斟酌半天,只拿出一根做工精致的珍珠钗,自家小姐面似芙蓉皎月,不需要特别华丽的装扮来抢眼,简单更显得清丽。
    草草的用过早膳,已经是午时,青璃先去四婶的院子看了一圈,得知四婶要歇晌,这才又转了回来,她让于嬷嬷整理了一下可用的药材,答应给四皇子妃准备一些,她没机会得见,这次就送到白府上去。
    沈冰雨起了个大早,带着丫鬟出门去巡查铺子,这几个月都是青璃看的账本,这次小雨姐回来,可是解放了她,很多事情都可以放心大胆的放手,身边有得用的人感觉真好。
    前天的雨下了之后,这两天的天气都很晴朗,红豆采了府里的蔷薇,插到花瓶里,放在窗边的小几上,满室的花香,青璃在屋子里给四叔的衣裳锁边,上次答应做两套,最近还没腾出工夫,这不,针线上人裁剪好了布料,剩下的都有她自己完成。
    约莫要过了午时,青璃这才叫了马车,带着于嬷嬷和香草,杜鹃一起直奔白府,这一路上气氛很紧张,不时有皇家的御林军在街道上巡逻,遇见马车都会被要求停下做检查。
    “停车,例行检查!”
    一路走走停停,两府的距离并不远,眼瞅着快到了,又耽搁了半个时辰,这才转了一个弯,又被要求检查,看来上次的刺杀一定让弘德帝又惊又怕,以至于震怒,现在京都城门都在进行严密的排查,而且重点是妙龄女子。
    “小姐,您还是别下车了。”
    于嬷嬷劝说了一句,这一路折腾下去好几次,这些人粗鲁的很,上来就乱搜,连马车的凳子下面都要检查是不是藏了人,遇见戴面纱的小姐,也会被要求摘下面纱,此等要求非常无礼。
    “唉,说好未时到白府,已经迟到了。”
    青璃叹口气,然后慢悠悠的在香草的搀扶下走下了马车,对着御林军客气的道,“您只管检查就是。”
    “莫小姐,对不住,在下也是有旨意在身,不得已为之。”
    为首的小首领很客气,认得这是忠武将军府的马车,莫家小姐天姿国色,惊才绝艳,在京都也是小有名气,只可惜身份上稍微有点低。
    青璃无所事事的在这边晃悠,前面是一个小巷子,也算是富人区,这边紧挨内城,鲜少有穷人在此地,路上的行人也是绸缎衣衫,穿金戴银,还有很多大户人家的下人。
    “现在离白府也不算远,与其坐马车,不如走着过去,还能节约些时间。”
    青璃看这前面还有一队御林军,今天真是不宜出行,这一路都在折腾,看前面的也不会消停,不如走过去。
    “可是小姐,现在是正午,暑气正旺,您这一路……”
    “于嬷嬷,你和杜鹃坐马车上,也好帮着我看着药材,那些很关键。”
    青璃抬手,打断于嬷嬷的话,然后又嘱咐一番杜鹃,她现在做事都很小心谨慎,也怕中间药材出现什么差错,阮冉冉不单是好姐妹,兴许还是未来的皇后娘娘。
    带着香草走在古朴的街道,青璃四下望去,总觉得有些不真实,四年多来,还是格格不入,走在青石板上,上面有很多划痕,是人工雕琢的痕迹,这条路曾经被风吹雨打,也不知道经历多少朝代。时疫过后,京都几乎所有的房屋都被推到重建,统一规划,有了自己的风格。
    “小姐,您看前面围着一圈人,把街道都堵了,从这边往左,就是白府的侧门。”
    白府平日里几乎不开正门,这些访友的客人都要从侧门进入,而那些丫鬟婆子,只能走角落的小角门,这就是身份地位决定的。
    已经未时,按照现代的计时方式,是下午一点半左右,正是日头旺的时候,青璃额角也有点点的薄汗,她用帕子擦了擦,这才道,“看看能不能过去。”
    “呜呜,小女子是外来到京都的,准备寻亲,和爹爹一起,谁晓得爹爹得了急病亡故,又被贼人偷了盘缠,小女子当了首饰,匆忙下葬之后便没了银子,有没有好心人愿意收留小女子,小女子愿意做牛做马报恩,呜呜……”
    青璃和香草穿过人群,就看到一个长相妖娆妩媚的女子坐在地上哭泣,哭的那是梨花带雨,这哭也是技术活,特别是脸上擦了粉之后,不然脸上会一条白一条黄,看人家哭的,脸上煞白的粉一点没掉,绝对是个好质量的。
    “不如跟了大爷回家做个小妾,吃香的喝辣的!”
    “就是就是,老子家里缺个暖床的!”
    “这脸蛋还不错,身段可以啊,听口音像是南边过来的。”
    周围的人议论纷纷,那女子还是在原地哭泣,并不答话,也有好心人知道恐怕这女子以前也是好人的家的,不甘心为妾,就说前面白府可能招丫鬟,虽然低贱了些,好歹身子清白,要是攒够了银子赎身,将来也可以嫁个好人。
    哭泣的女子眼神闪了闪,并没有答话,然后用帕子擦擦眼角,继续哭诉,“如今远离故土,爹爹亡故,已经没有亲人,我一个女子,生计艰难,真真不知道如何是好了。”
    周围的人也面露同情之色,尤其是远离故土,这一个人也回不去,京都寻亲不成,爹爹亡故,盘缠被透光,一连串的打击,让一个弱女子如何承受?好好的姑娘,要走卖身为奴的命运,但愿可以找好一些的主家,白府是有名的厚道人家,应该不会亏待。
    “香草,我们从边上绕过去,恐怕白少夫人已经等急了。”
    青璃快走了几步,低着头,穿过周围围观的人群,她不耐烦看这种老套的戏码,又是一个心大的,谁知道又有什么阴谋。这女子眼神带着轻浮之色,眉眼之间已经有了风姿,头上虽然没有一点首饰装扮,但是……
    “小姐,这女子表演的太假,还有人信。”
    香草平日里并不爱说话,以前身边同龄的女子非常少,大家都一个心思的练功,也说不上几句话,这是被派到青璃身边,觉得日子才过的多彩了些,话也多了起来。
    “哦,你是怎么看出来的,是从话里找的破绽?”
    青璃回过头,饶有兴致的看了香草一眼,等待香草的答案,此女的破绽太多,何止是一处。
    “她说她爹亡故,可是您看她的衣衫,竟然穿的那么鲜艳,看着应该是没上身多久的。如果这个可以解释的通,她已经没了别的衣裙,鞋子呢,奴婢刚才看到,那双鞋可是不便宜,是京城里最有名气的梨花坊的新品,好像一双要几十两银子,看着还是崭新的,因为鞋底没沾染上多少灰尘,一个丢了盘缠爹还亡故的女子,有银子买这种新鞋?”
    香草撇撇嘴,选择白府附近来演这么一出,野心不言而喻,白神医的爹是有名的烂好人,据说,白府很多钉子都是白神医的爹捡回来的,这性子,白神医是一点没学到,阴险狡诈,各种算计。
    “说的有道理,但是看人,这些都是其次的,首先就是看人的眼睛。”
    都说眼睛是心灵的窗户,这话绝对有道理,从青璃看那个女子第一眼,在她眼底就看到了复杂之色,这不是对未来的绝望,恐慌,而是深深的算计,就算她的眼泪和表情可以装,眼底深处是隐藏不住的。
    “小姐,奴婢受教。”
    香草跟在青璃的身后点点头,两个人很快来到白府的侧门,一问才知道,府里的马车还没过来,应该是被堵到路上,白嬷嬷正在焦急的等候,见到青璃竟然没乘马车,问过之后才知道原因。
    “莫小姐,白府大的很,二门到扶桑院还有段距离,您坐着小轿过去吧,这会的日头毒着呢。”
    有轿子坐,青璃连连点头,她倒是不怕累,多走几步路罢了,但是这日头,还真是有些晒人,白府奢华,二门上都有小轿,这日子真是享受。这小轿和滑竿差不多,上面有一个棚子,两个身强力壮的婆子抬着,二人走的很快,这一路假山流水,亭台楼阁,很快就到达了水零黎他们住的扶桑院。
    “快来坐下喝茶,刚才我派了婆子出门,说是一路上查验马车,就知道你不会来的这么快。”
    水零黎穿着一套大红色的衣裙,惹眼的很,头上满是珠翠,雍容华贵,通身的气派,很符合白家少夫人,当家主母的形象。
    “知道是要药材,我派丫鬟送过来得了,还来做客。”
    青璃翻了一个白眼,然后不客气的坐下喝茶,还不忘记让水零黎的丫鬟招待香草,这么多年,二人相熟,不但一起合作生意,还有共同的秘密,关系自然亲近。
    “这不是小火整日的离不开娘,我走不开。”
    水零黎抱着小包子,青璃看了一眼,白白胖胖的,睁着黑葡萄一样的眼珠,一眨一眨的,好奇的看着你,不哭不闹,自己吐着小泡泡,可爱的很。
    当了娘之后,就是不一样,当年动不动挥着鞭子的水零黎变了一个人,多了一些恬静的气质,可能这就是母爱的力量。
    “药材带来了,上面我都做好了分类,你们想办法送过去。”
    桃花眼并不在,青璃四处看了一下,这次的摆设和上次大有不同,偏厅多了沙发,还有几个绸缎面做的靠枕,一共两对,上面绣着“福禄寿喜”,沙发上也铺着竹垫,坐上去松软,又不热。
    角落里还多了两个青花瓷的硕大的花瓶,墙壁上挂着的画,也换成了一副百子图,意味着多子多福,偏厅布置的很是温馨。
    “青璃,你是不是得罪了何云?”
    水零黎对两个人的恩怨不太清楚,只知道在皇家狩猎场,青璃的马被何云下了迷迭香,还是淳于谙去找的人,两个人在深山老林里过夜,那会自家夫君白若尘还笑着说,掌握的时机好,就算得不到狩猎大赛第一也不重要。
    “别提了,说到这事我就心塞啊。”
    青璃用茶水润润喉咙,做了一个西子捧心的动作,嘴角抽了抽,“这事都是那个鸡婆的单世子搞的鬼,何云是他表妹,我也是后来才知道,她爱慕云少主已经到了非君不嫁的地步。”
    京城的官家互相联姻,门当户对的习俗已久,所以不是草根上位,都能有几门官亲,沾亲带故的大有人在,她现在有点怀疑是不是单世子在变相的报复,如果真是,那个二百五算是学聪明了些,懂得借刀杀人了。
    “那夜篝火会,我和夫君在树林狩猎,碰到行色匆匆的侍卫,才知道发生什么事,等我们回去的时候,现场哀嚎一片。”
    水零欢剥了一个核桃,放在青璃手里,“喏,这是北边运过来的,你尝下,颗颗饱满,是用椒盐炒的,要是吃着可以的话,带回去一些,府上也没什么新奇的东西,你那也不缺什么。”
    “味道不错。”
    这核桃确实颗粒很大,可以和空间里面的媲美,主要是这手法,咸香可口,吃起来不错,听水零黎说那天的事,也点头,“这些我都知道,零欢后来和我说了,难道你知道什么特别的?”
    “特别的,也不知道太多,后来侍卫进深山去搜查,发现了何云,那会何云正和群狼对峙,差点被狼群吃到肚腹,如今还昏迷着不清醒,但是昨夜醒来之后,却说她看到了刺客,还说听到刺客说话。”
    水零黎紧皱眉头,眼底浮现一抹忧色,“你在京都的时日有些短,可能还不了解何云,别看她爹是吏部尚书,其实早就是三皇子一派的人,何云的娘姜氏和姜贵妃是堂姐妹,而且这次因为那么点不着边际的事记恨你,还不晓得如何说。”
    青璃听后心里一惊,这确实是问题,那夜一切都赶的如此巧合,现在还不知道刺客到底是哪派的人,因为姜贵妃受伤,说是三皇子耶律楚仁自导自演的苦肉计也有点勉强,但是那个变态妖孽做事一向没谱,也说不定,何云因为和她有龌龊,被教训,却安然无恙,何云心里一定清楚是马的问题,万一说出点什么来泼她的脏水,还真是不好办呐。
    “说真的,我还是不想手上沾染血腥,但是留着这种人玷污我的清白,还可能让四叔受连累,也绝对不可以。”
    青璃微微一笑,拍拍手上不存在的灰尘,她站起身,在偏厅走了一圈,又淡定的坐下,妇人之仁不可取,还是何云命大,若不是赶上侍卫进深山搜捕刺客的话,何云都不会活着,哪有机会说什么话。
    “我不知道她说什么,但是据说会对忠武将军府不利。”
    水零黎没有说的太明白,青璃却听懂了,一定是白府在何府上安插了钉子,有自己的消息渠道,现在杀了何云是一件简单的事,问题是,这事到底是何云私下想着报复,还是何府,或者三皇子授意,如果是后者,恐怕还有一些脏水等着污蔑,即使弘德帝不会听信一面之词,也会影响四叔的威名。
    “不只是何云,何府都不能留。”
    只是说着简单,谈何容易,三皇子耶律楚仁不倒,姜贵妃受盛宠,那么有着亲戚关系的何府还是会鲜花着锦,这一层一层,解决的关键,还是姜贵妃那里,只要她被厌弃,一切又变得简单的多。
    “我是想,诬陷人的戏码无非就是抓到舞姬屈打成招,或者派人假扮,当时都蒙着面纱,也看不真切。”
    水零黎分析了一下,然后按照耶律楚仁的思路想了想,这件事恐怕不会很快的解决,现在对四皇子这派不利,四皇子妃阮冉冉小产,需要的就是忍耐,等待时机,己方在人脉上确实属于劣势,不管何家诬陷谁,都会带来严重的后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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