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哇,花车来了,花车来了!”
    小丫头不再理会这边,蹦蹦跳跳地向前跑去,迎面过来一架高高的花车,是木制而成,下面有四个轱辘,后面有人推车,四周都是各式各样的鲜花,姹紫嫣红,在花车之上,站着一男一女,约莫都在十一二岁左右,眉目清秀,额头上点着小红点,看着两个人面容还有点像。
    “这不就是隔壁镇上的王家那对龙凤胎兄妹么,长的真俊。”
    “是啊,来年咱们一定能平安过桥!”
    不远处,百姓们在兴奋地议论,青璃心里寻思,难怪是看着有些像,原来是龙凤胎,在这个时候,龙凤胎是最吉利的,预示着龙凤呈祥,会给家里带来福运,将来说不定还能光耀门楣。
    外面的雨点大了一些,有指甲大小,稀稀落落地敲打在车壁上,天色也变得越发阴沉,不过百姓们的兴致很高,没人打伞,每当花车走过,那些人都会欢呼雀跃。
    “唉,这祭祀什么时候才能结束啊,要是来不及,只能找一家小客栈歇脚,说不定还要睡马车。”
    汝阳一路上的客栈不算很多,个别小客栈的房屋太破旧,多半都是走南闯北的行脚商人,车夫小贩,睡的都是十几文钱一晚上的通铺,家里有女眷和小娃,一点也不方便。
    青璃无聊地抓了一把瓜子,对未来的行程没有一点期待,每天就是坐在马车之上,这次回程,她带了一套跳棋,这是最开始的时候给四婶家的小子禄做的,结果这小娃玩的比她还好,让她很受打击。
    空间里,需要耕种和收获,全部让小白狐羽幽负责,自从在京都给南边准备了粮草,空间里的库房都空了一间,南边的士兵吃的也不是精米细面,自家还要采买一些糙米粗面,混合在一起,节约粮食,看着也不那么显眼。
    “小姐,老奴打听了,一会儿花车会先上桥,等花车过桥就代表桥祭完成,我们就可以走了。”
    于嬷嬷打着一把油纸伞,在外头看了一会热闹,和百姓打听之后,这才来青璃这边回禀讨好,以前她做的不够好,这一路去凤阳可是山高水长,小姐想要磋磨她太容易,懂得眼色的就要好好表现才是。
    “恩,我晓得。”
    青璃点头表示知晓,收回了目光,她吃的瓜子是五香瓜子,用八角等一些调味料先煮出来,又烘干,吃着香脆,还有淡淡的咸味,吃多了也不会上火,是打发时间必备之物。
    “小姐,喝杯苦荞茶,这是临走的时候,旺财送来的,说什么清热降火,而且还美容养颜。”
    麦芽沏了一壶苦荞茶,敲了头一下,当时别人都在忙着收拾衣物,只有她闲着,接待了旺财,旺财还让她帮忙说几句好话。
    “恩,味道还不错。”
    提到旺财那个小厮,青璃轻笑地摇头,不在京都,见不到他少了很多乐趣,那小厮太过搞笑,总是能做出让人啼笑皆非又哭笑不得的事情来。
    “啊……救人啊!救命!”
    突然,外面有人高声尖叫,顿时混乱一片,青璃听到有人哭喊出声,赶忙撩了车帘,花车还在桥上,东倒西歪,而里面的那对龙凤胎兄妹已然不见人影。
    “怎么办怎么办?快救人啊!”
    “呜呜,我的孩儿啊,求求你们,快下去救人吧!”
    一个穿着青布衣裙的妇人跪在了雨里,她的头发已经被雨水打湿,满脸狼狈之色,湿润的头发粘在脸颊上,眼里的泪水和雨水混合在一起,不停地给周围的百姓磕头。
    周围的人沉默,没有一人说话,也不见谁有动作,桥下水流湍急,就算是会泅水的人下去,也不见得能生还,里面还有很多坚硬的石头,万一脑袋碰到石头上,就是死路一条。
    有人上前去扶着妇人,妇人见众人没有动作,快速地要冲到桥上,一个当娘的失去儿女,那种锤心刺骨的痛楚,恨不得马上随着一起去,周围有人眼疾手快,紧紧地抓住她不放。
    “小姐,这水流太急,两个孩子掉下去,基本就是……”
    于嬷嬷打着伞,深情落寞,对着青璃摇头,周围的百姓面色麻木,而乡绅和地主脸上却带着微笑,还满意地冲着推着花车那个人点点头,看样子有些怪异。
    “麦冬,我怎么看着有点奇怪呢。”
    青璃不喜欢管闲事,但是既然遇上了也不能袖手旁观,这么多人都在这,她肯定不可能跳下去救人,就吩咐麦冬,“你去查探,看看怎么回事。”
    雨越下越大,四周站着很多百姓,却没谁说话,有人面带同情之色,却依旧转过头选择低头不语,任凭雨水淋湿在身上,这桥祭,就好像在祭祀刚才掉下的两个孩子一样。
    “我的孩儿啊,娘要随你们一起去了,你们别拉着我,我已经什么都没有了!”
    妇人跪在地上,拼命地捶打胸口,发出撕心裂肺地哭喊,看她悲痛欲绝的模样,青璃眼里也浮动不忍之色,可怜天下父母心,这么大的打击,如何才能承受?
    当初她被人牙子掳去,娘收到她报平安的信,还是担忧很久,每天都吃不下睡不着,差点收拾包袱直接跑京都来,身体也不好,好一段才养好。
    “呜呜,四姐,这个大娘太可怜了,刚才那小哥哥和小姐姐掉河里去了吗?子喜会泅水的。”
    子喜眼睛闪着泪花,趴在车窗看着外面的一幕,那妇人用尽全力挣脱开周围的人,就要跳桥,在桥上又被两个大力的婆娘给抓了回去,两人正厉声说着什么。
    “小姐。”
    约莫过了半刻钟左右,麦冬这才上了马车,她伏在青璃的耳边,小声地道,“已经联系了人,派人找那两个孩子,希望有救。”
    “到底是怎么回事?”
    青璃有直觉,这是一场阴谋,似乎是蓄谋已久的阴谋,龙凤胎掉入河中,不伤感就算了,还笑的那么满足开心,这事很有问题,好好的花车,怎么可能在上桥之后就把人甩下去。
    麦冬调查的结果证实了青璃的猜想。在汝阳这边,一年一度有一次桥祭活动,但是已经祭祀完了,这次是乡绅和地主出资,想要坚固桥身,可是无奈在打桩的时候怎么也打不进去,还有工匠莫名其妙的掉到河里,虽然没死,后来也辞工不干。
    地主和乡绅已经买好了材料,投入进去银子,不可能就眼巴巴地等着,在大周,桥身在破土动工之前,必须要桥祭,才能保佑工期顺利,最好用活人祭拜,童男童女之身,在桥身两侧活埋,让两个人的灵魂永远守护这座桥。
    活埋没有太好的借口,最后地主和乡绅商议,不如就骗来一对龙凤胎,到时候在桥上做手脚,让二人掉到河里去,水流这么湍急,基本没活命的机会,这样的话也算是活人献祭。
    当然,为此,乡绅和地主可是做了精密地筹划,这对双胞胎的爹爹是个赌徒,赔光了家里的银子,所以答应交出双胞胎,只要能替他还了赌债,并且给他一笔银子。有了银子做什么不行,可以娶几个水嫩嫩的黄花闺女,生个十个八个的,对于自家孩儿什么命运,他一点都不担心。
    到场的百姓,大部分人也知道活人献祭的说法,在龙凤胎掉进河里的时候就明白过来,谁也不想和地主乡绅对着干,再说加固桥身也是对他们有利的事,所以即使受到良心谴责,依然选择沉默。
    “怎么可以这样!”
    麦芽红了眼睛,心里感到深深地悲哀,这对龙凤胎的爹爹太不是东西,怎么可以这样做,一点不关心自己孩子的命运,都说虎毒不食子,这样的人根本不配做人的爹!
    马车里,气氛沉重,青璃拍了拍小弟子喜,趁机教育道,“小弟,老祖宗留下太多的说法,有些是正确的,可有些未必。不能在河水里打桩有很多原因,可能是地下有巨石,或者工匠手艺不行,哪里出现偏差,不能因为这个就让活人来祭祀,说是桥祭,难道用活人这么残忍就不是造孽?”
    “四姐,子喜懂,呜呜。”
    就是一件事,在小弟子喜幼小的心灵里面扎根,若干年后,他做上了大官,那个时候,也造福百姓有很多建树,在他管理的地方,已经取消了活人祭祀的风俗,依然风调雨顺,为百姓津津乐道。
    “麦冬,你看着处理吧。”
    青璃靠在马车上,叹了一口气,这样的事情,在大周已经不算是新鲜事,人们愚昧,迷信,对祖辈流传下来的东西,深以为然,也是因为这样,才缺乏创新,永远都是老一套,社会制度闭塞,祖传的手艺都是传家宝,没有人愿意拿出来共享,就是种地这样的小事,那些老庄稼把式有经验也不愿意教导别人,这不是一朝一夕能够改变的。
    妇人跪在桥头哭天抢地,青璃不忍再看,她手上握着拳,其实她能做的很少,能干什么呢,给那妇人一笔银子?有用吗?银子买不来她的孩子,也不会让那颗绝望的心温暖一点,只能希望龙凤胎活着吧。
    桥上允许通行,自家的马车顺利过桥,马车在雨里,行进的缓慢,一直到掌灯时分,还走在荒郊野外,看来今夜只能找一户人家夜宿。
    “璃丫头,咱们看看,找一户人家,我们宿在马车里面就可以,找个院落大的停进去,等明日一早咱们就起程如何?”
    大伯娘大刘氏因为下午的一幕,脸上也带着愁苦之色,都是善良的庄户人家,大伯娘还为没有帮到忙深感愧疚,心里很不是滋味。
    “恩,就这么办,雨天太凉了,想吃点热乎的。”
    青璃点头应允,众人来到一个村落,找了院子最大的一家,不过这家人黑着,也不知道里面有没有住人。
    “有人在家吗?有人吗?”
    麦芽打着油纸伞下了马车,拍着门板,片刻之后,里面应答一声,“有,是谁啊,等一下。”
    约莫过了一刻钟左右,里面才有人应答,一个妇人穿着蓑衣戴着斗笠,打开了院门,见到好几辆马车,吓了一跳,“这是?”
    “大姐,我们是路过的,因为下雨天马车行走缓慢而没能出城,想要在您家借宿一夜,不用担心,只要能腾出一间屋子给车夫住就可以,我们会宿在马车里的。”
    麦芽口齿伶俐地解释,自家只是路过的,她看妇人太过紧张,就怕把自家人当做坏人。晚上好歹进一个院子,也能安全一点。
    “哦,那快进来吧,只是我们农家,真是啥也没有呢。”
    开门的是一个约莫二十来岁的妇人,等马车进了院门之后,偏房也亮起了灯,一个小丫头揉揉眼睛从里面探出脑袋,喊着,“娘,谁来啦!”
    小丫头嗓音清脆,青璃一听,这好像是在桥祭的时候遇见的小女孩,还直白的告诉她不懂不要乱说,可真巧,竟然在这里碰上。
    “咦,你不是那个有钱的漂亮姐姐吗?”
    小丫头蹦蹦跳跳地,正想跳出门,发现外面下了雨,身子又缩了回去,在门口处张望。
    “二丫,不得无礼,见到客人怎么能没大没小的。”
    妇人搓搓手,一脸紧张之色,看穿戴走是有钱人,怎么跑到她们这边来了,穷乡僻壤的,孩子爹也不在家,只有年迈的公婆,二人耳朵不太好,睡觉沉,这才没听到动静。
    “没事的,这小丫头挺活泼的。”
    青璃摆摆手,表示自己不介意,麦芽又和妇人商量,可否借用厨房,妇人的男人不在家,出门做工还没回来,车夫在家里借住不太方便,不过妇人家的邻居被惊醒,说家里有空屋子,可以收留车夫一晚,只要不嫌弃简陋就好。
    做饭的事,交给了于嬷嬷和麦芽,妇人家里条件窘迫,米缸里面也没有多少糙米,只有一些玉米面,青璃突然奇想想吃玉米面饼子,大伯一家也没有意见,众人都说好久没吃过,到时候把自家上路带着的白米给妇人家。
    “二丫,来,上马车陪我说会话。”
    青璃见二丫机灵,也很讨喜,就不计较这小丫头说的那些话,让她上了马车。二丫听话地从房间出来,上了马车之后,顿时觉得眼睛不够用了,看什么都稀奇,车壁上还有油灯,坐垫软软的,应该是棉花,而不是她家床铺上的稻草。
    “姐姐,你家的马车真宽,比我们村地主老财的马车还大好几倍呢。”
    二丫环顾四周,连连惊叹,看到小几上还摆设糕点瓜果,咽咽口水,肚子里咕咕地叫了两声,不过她还是不舍地移开了眼睛,没有上前抓拿。
    “饿了吗?吃点心,别客气。”
    七八岁的小女娃正是长身体的时候,青璃那会每天吃两顿,晚上都会饿得睡不着,看这院子破旧,家里家徒四壁,想来过的也不算好。
    “还是不了,谢谢姐姐,我娘说我吃点心的时候会掉点心渣子,会弄脏马车。”
    二丫又看看那些精致的小点心,就是镇上都没有,上面是花朵的样式,好漂亮,从来都没有见过,这次看到了以后就能和村里的伙伴说,她们一定不信。
    “那就给你装好,等你下了马车吃吧。”
    青璃大伯一家还是更喜欢吃老式的糕点,这些外观精致的,放在马车上也没人吃,每到一个地方,家人都会上街买菜一些得用之物,这些糕点是昨日走的时候,福喜客栈送的,对半夜有人唱小曲的事表示歉意。
    “小姐,您心地真好,所以才这么漂亮,二丫也要做个心地好的,以后也会漂亮。”
    二丫看着青璃,眨着黑溜溜地眼睛,羡慕地说着,娘说人心好,才会漂亮,有钱家的姐姐一定是这样,和仙女一样。
    听着二丫的童言童语,青璃心情好了一些,她以为是小娃不懂事,试探过之后才知道,今天不是专门为了看桥祭,她和她娘到县里给做工的爹爹送鞋袜,看到花车来了之后,她们娘俩就回去了,对后来发生什么一无所知。
    二丫的爹是个木匠,现在正在大户人家做活,过几天就能回家,通过了解,青璃得知,他们一家也是从外地搬迁过来的,没有银子买地,都靠二丫爹的工钱生活,这次家里快没米下锅,好在她爹又找到了活计。
    也就等了一小会,灶间就传来香气,油汪汪的玉米饼子,还有一大锅的炖菜,里面加了青璃带着的干虾仁和肉干,鲜香的很,青璃自己就吃了一大碗炖菜,其实农家菜最好,原汁原味。“小姐,这一顿饭,可是把人家家里的最后那点玉米面都用完了,烙玉米饼子,油罐也被倒空。”
    麦芽上了马车,还觉得有些过意不去,自家还没有提给银子给粮米的事,那妇人倒是实在,说自家男人回来,家里就会有银子,不会没米下锅的。
    “恩,是个好的。”
    青璃摸摸肚子,点点头,今日太晚,等明天走的时候,问问这个妇人,若是有工钱多一些的工作,他男人愿意不愿意去,海边那船坞,现在还是缺人手,有那人品好还勤快的,越多越好,很多时候,帮助别人也是方便自己。
    “麦芽,马车上的点心咱们不吃,都放在食盒里面,还有咱们那些小零嘴,每样都装上一些,明日走的时候送二丫。”
    青璃吩咐麦芽,刚才二丫下马车的时候,虽然饿,可什么都没要,她给了玉米饼子,二丫摇头拒绝,青璃相信,能把闺女教育这么好的爹娘,肯定不会差。
    ☆、第003章 招揽
    夜阑人静,荒郊野外的树林里,被淡淡的雾气环绕,雾气像轻纱一般飘渺,远处的树林,群山都笼罩在淡淡的雾气之下,这个时候赶路,很难辨别前面的方向。
    “方侍卫,通知其他人,在此地休整一下。”
    淳于谙靠在车壁上闭目养神,匆忙疾驰了几天,比预想的速度快很多,主要还得益于拉车的两匹宝马,四蹄健壮,比寻常马剽悍,真可谓是千里马,他坐在马车里,不但没耽搁工夫,还加快了行程,所以白日就过了原本要下榻的驿站,夜晚只能在荒山野岭休整。
    马车的减震设置的不错,坐垫也厚,在马车上闭目养神,丝毫不感到颠簸,这一路上不用忍受风餐露宿之苦,还能在车中抓紧时间调养,照此速度下去,不用一个月就能赶到北边的平阳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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