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璃推开淳于谙,干咳两声,随着关系的深入,二人也比从前更亲密,她担心某天擦枪走火,失了清白,她决定以后要和淳于魔头保持距离,谨防他突然袭击。
    “今天是我生辰。”
    淳于谙用手抚摸着青璃柔软的发丝,眼神温和。青璃撇嘴,言外之意,这魔头生辰,就有特权吗?那她生辰的时候是不是也可以提出过分要求?
    二人在一起聊着最近平阳城的情况,听说赵知府发怒,把翠香楼一干人等全部抓紧了大牢,翠香楼一夜之间被连窝端,青璃假装疑惑,心里偷笑,看来上次送信有了成效,有时候,抓住对方弱点,事半功倍,她一点都没费力气。
    天色擦黑,屋内点燃了油灯,青璃让士兵们不用忙活,晚膳她和淳于谙自行解决。二人在偏厅里,把从凤阳带过来的吃食热了一下,青璃提出在空间里已经炖好的一罐子山鸡汤,又打开食盒里的蛋糕。
    上面有自作的奶油,还有用蓝莓果酱写的生辰快乐,旁边是粉色奶油铺上的一层层细密的花朵,和现代的生辰蛋糕一致,青璃准备了一把切刀和蜡烛,在蛋糕的中心点上蜡烛。
    淳于谙站在一旁,沉默着看着青璃的动作,心中悸动,自从有记忆之后,这次是第一次这么正式过生辰,他看着那个有些新奇的大糕饼,猜想一定是自家小丫头亲手所做。
    “这个蛋糕不算礼物。”
    安排妥当,一桌子的菜色,还有蛋糕,青璃转过头,调皮地眨眨眼,那匹马还在空间,也不能变出来,她从袖兜掏出一把剪刀,快速绕到淳于谙的身后,拉起他的长发,用力剪断。
    淳于谙眼眸深深,没有阻止,甚至在受到攻击,身体最原始的防备都没有。青璃以为,她用剪子剪断他的一缕长发,他虽然不会攻击她,定然是会躲的,可是他没有。
    头发对古人来说有多么重要,青璃很了解,就因为这样,淳于谙的没有动作,才能让她在心里产生暖暖的感动,“你不会躲吗?”
    “我为什么要躲?”
    淳于谙如此回答,青璃顿了顿,或许他用剪子,她一定会躲的,这是人最本能的反应。青璃本想用淳于谙的头发打络子送给他,见他这样,她一狠心,拿起剪子要剪断自己的长发。
    青璃这么做,这次淳于谙急了,赶紧上前来阻止,面色紧张,青璃想到当时,她用剪子想修剪头发上的小分叉,丫鬟婆子跪成一片,求她不要那么想不开。
    “我们的头发,绑成络子,打在一起,以后就永远不会分开了。”
    青璃冲着淳于谙挥手,一剪子下去,一缕青丝,她快速地把两截头发混合在一起,用红丝线打成结,下面点缀着璎珞,这样正好,送给他一个,自己可以留一个。
    “好。”
    淳于谙垂眸,双手接过绳结,小心地揣在自己的怀里,抱过青璃,二人一起坐在椅子上,青璃指着上面的奶油蛋糕,笑道,“吹蜡烛的时候要许愿,并且不说出来,这样才灵验!”
    蜡烛熄灭,青璃从淳于谙的腿上跳下来,其实她非常想知道他许了什么愿望,看他神色平静,根本一点看不出,他的愿望是大周永远国泰安康,百姓远离战火,还是和她生生世世永不分离?
    很多年之后,二人已经成亲,在一次生辰上,青璃曾经逼问过这个问题,这对她来说很重要,她要知道当时淳于魔头的心境,在他心里,到底是谁才是第一位的,淳于谙说晚上告诉她答案,答案就是被压在身下,一直到黎明时分,要了几次水,真是丢了大脸。
    青璃和淳于谙分吃了两块蛋糕,剩下的分给将领们,所带来的食盒,青璃也分了下去,二人吃饱之后,在外面散步,青璃说起自己三哥的事,他在沐阳归来,想这几天来城北大营看看。
    初二没有月亮,一如既往的清冷,顺着小路一直走下去,约莫一刻钟就能赶到沙场,青璃和淳于谙并肩散步,“我提前和你说一声,现在不是探亲的时候,就怕三哥到这里不合符规矩。”
    “无妨。”
    淳于谙面色冷峻地看着前方,他牵着青璃的手。青璃家里的亲人,爹娘,大哥,二姐和小弟,淳于谙都见过,现在就差一直在沐阳的莫子松。
    “对了,大秦那边境况如何?”
    青璃有点心虚,上次打劫之后怕露出马脚,淳于谙一向有消息渠道,她试探地问,“上次咱们发现那条地道,有人进去过吗?”
    “有,是一个三十多岁的中年汉子。”
    那个中年汉子在这两天出入平阳两三次,为了不打草惊蛇,安排在外面看守的隐卫没有上前抓捕,这汉子来去匆匆,每次手里都不带什么东西,看来是去平阳送信的。
    根据调查,这汉子是一家皮货铺子的掌柜,而这家皮货铺子正好就是冬梅所说,赵晚春和北堂谚送消息的场所,也就是北堂谚的产业,这个时候送信,到底是送北堂谚和赵晚春的最新消息,还是平阳的情况呢,青璃猜测是后者。
    “泗水关最近出来一个江洋大盗,一夜之间把众多商户家里搬空。”
    不仅仅是搬空那么简单,就连桌椅板凳都不放过,已经到了丧心病狂的地步,商户们不相信发生这么大的动静,惊动不了巡逻士兵,而士兵们不管不顾,很有可能和江洋大盗勾结,或者干脆士兵就是那个贼,为了军饷干出龌龊事。
    “还有这样的盗贼,这简直比怪盗一枝梅还厉害啊!”
    青璃一脸掉下巴的惊讶状,实则心里笑抽了,大秦蛮人,以前不是军民一心搞侵略对付大周吗,这回可好,互相怀疑窝里斗,她没想到,偷个东西还能挑拨离间,让他们起内讧,真是意外之喜!
    “是啊,按理说不可能,宇文鲲怀疑是商户们自己做的。”
    商户每年都要出大笔银子支援大秦军队,这样能得到军队的庇护。每年都要上交银子,一年比一天多,已经有很多商户不满,给了这么多银子,仍旧让大周打回老巢,出了高价请人做邪阵,最后也被破解,他们对宇文鲲很不信赖。
    民间一直有反对宇文鲲的呼声,宇文鲲又是个小心眼记仇的,以为商户里面有人带头,大家出了这么个主意,目的就是诬陷军队,并且一劳永逸,以后也有借口不出银子。
    “那就是商户自己做的,宇文鲲心狠手辣,肯定让商户们狠狠地出血,商户们也有自己的利益。”
    青璃假装分析,原想再去打劫一次,现在看来是不能了,那一次,两方互相怀疑,恰到好处,做多了就有被发现的风险,而且也起不到让他们内讧的效果。
    如果有机会再去泗水关,青璃想把泗水关走一遍,做到心中有数,顺便听听墙角,看看有没有耶律楚仁的消息,这人一天不除去,大周便后患无穷,永无宁日。
    ☆、第071章 赶巧
    平阳的冬日,总是冷得这么刺骨,青璃陪着淳于谙在沙场走上一圈,二人轻声细语地交谈,差不多有十天未见,就和十年一样,青璃觉得总有很多话要说。
    其实在莫家村,每天的日子都很单调,但是却有一种家的温馨和归属感,不用想平阳战事,也不用操心生意和族人,这个年,对青璃来说,过的很圆满,没有京都那么多繁琐的规矩礼仪,家里人在一起团聚,其乐融融,图个热闹。
    陪着淳于谙过完二十一岁生辰,青璃坚持要回到新宅过夜,城北大营中没有女子,连个洗漱做饭打杂的大娘都没有,她在那里会显得突兀,再者说二人没有成亲,不想给士兵们留下一个豪放的印象。
    已经到了入夜时分,新宅一片灯火,红彤彤的灯笼挂了个满院,听说小姐回来,下人们不敢提前休息,等青璃进门,灶间开始忙活开来,烧热水的,下饺子的,忙成一团。
    青璃的院子已经被重新打扫过,干净整洁,院子的雪被堆积在大树下面,堆成一排的雪人,院子正中,是一条鹅卵石铺成的小路,她走到檐下,跺跺脚。
    “小姐,厨房煮了饺子,您用点吧?”
    于嬷嬷听到动静,撩开门帘,把青璃迎进门,偏厅里,点燃着油灯,桌子上放着梅花插瓶,有一种似有若无的幽香之气。
    韩霜也在偏厅里,紧张地站起身,她搓了搓衣摆,于嬷嬷不错,到了新宅,她洗漱了之后,换上一身丫鬟的新棉袄,还吃了一顿热汤面。早先就对青璃的身份有猜测,直到在城门处才确定,她当时就呆愣在那里,没想到运气这么好。
    “莫小姐。”
    韩霜不是莫家的下人,又不知道如何称呼,她定了定神,想说几句感谢的话,被青璃挥手打断,淳于谙那边得到消息,翠香楼窝点已经被赵知府捣毁,丽娘等人也吃了牢饭,想要报复,已经没有必要。
    翠香楼在平阳可是闹了大动静的,毫无征兆地就被官差贴了封条,老鸨等人被抓进大牢,听说罪名很严重,赵知府正要上报朝廷,严惩这些逼良为娼的不法分子。
    几乎每个青楼楚馆都有点问题,不是那么干净,遇见细皮嫩肉,姿色好的,也会想尽办法,用点下作手段。翠香楼是平阳花街比较有名气的一家青楼,就这样消失在人们的视线,一些嫖客感到非常可惜。
    “那你以后有什么打算?”
    青璃简单说了丽娘等人的下场,这件事就算解决了,韩霜现在身无分文,在北地也没有亲人依靠,以后路注定难走,她还有一个亲哥哥在沐阳当兵,卖身为奴的可能性不大。
    “小姐,韩姑娘会酿酒,而且绣技不错。”
    青璃不在,于嬷嬷和韩霜聊了很多,得知她一些身世,如今世道乱,一个女子孤苦无依,独自生活定会被生吞活剥了去。平阳城地痞流氓有的是,专盯着年轻女子,独居要不得。
    青璃陪着淳于谙只吃了一块蛋糕,热气腾腾的饺子上来,她突然感受到腹中饥饿,就着醋和辣酱碟子,吃了满满一大碗,连饺子汤也喝了一些,这才觉得胃里暖洋洋,舒服多了。
    为了庆祝过年,房间里摆设增添了一丝喜气,偏厅两旁摆件换了一对红色釉着金粉的牡丹花瓶,看起来富贵,窗户上换了新窗花,在墙体四周也用红绸做了花朵。
    青璃点点头,站起身在四周走了一圈消食,心里还是对这个韩霜有点疑心,出来的时间太巧合,她决定私下里派隐卫调查一番,以免因为大意,造成不可挽回的后果。
    “这……我也没有想好。”
    韩霜听说,军营里招一些会手艺的妇人缝补,她可以去做活,若是有管吃管住的绣楼可以,不过现在是过年期间,铺子都没开张,要等到正月十五前后,她没有银子,不好死皮赖脸地在青璃这里呆着。
    “你舅舅那里,这事就不追究了吗?”
    如果说亲人之间冷漠一些,青璃可以理解,毕竟都靠相处,韩霜一家去沐阳之后,两家断了联系,但是也不能把仅有的钱财抢夺去,还要逼亲啊,按照青璃的想法,这种人可以进去吃牢饭了,如果不是村里有个善心的小子,韩霜一个弱女子,反抗不过,很可能就是认命。
    “我原本是想凭着一口气,找丽娘报仇,现在丽娘已经进了大牢,那么……”
    韩霜的话说了一半,她内心纠结,从心里是想念最后一点亲戚情分的,可是现实告诉她,当时逃不出去,她现在肯定还在柴房,等着嫁给一个傻子,这辈子就算毁了。
    现在过年,衙门也要休沐,她想等到正月十五之后,回到县衙告官,又怕舅舅家不认账,那个善心的小伙子不但救了她,又给她铜板,要是找他当证人的话,会不会添麻烦呢?而且村里人一定认为她是白眼狼。
    “傻姑娘啊,你别管别人怎么想,反正你以后也不会回去了。”
    于嬷嬷咬牙切齿,恨铁不成钢,“顾念所谓的情分,人家可不那么想,早就把你看成一头主动送上门,待宰的肥羊了!”
    夜已经深了,青璃让于嬷嬷和韩霜去休息,这种别人家的私事她不会管,等到调查发现韩霜没问题,青璃想把她介绍到沈老爷家做个绣娘,因为生意不错,沈家又开了一个绣坊,听说买好了铺子,等待年后正式开张。
    大年初三,青璃无事,拎着礼物去富顺家,富顺在她手下已经有五年多了,一家子知根知底,都是朴实的人,这么多年,家里的铺子,账目上从没有出现差错,她敢保证,富顺手脚干净,没有往家里贪一分银子,对于这样的手下,她也是格外照顾。
    富顺一大家子,从爷奶到小娃,四世同堂,青璃的出现可谓是给对方一个惊喜,忙不迭地迎进院子,家里有啥好吃的都端上来。
    大过年的,青璃也不好久留,和富顺说了点生意上的事,分发了礼物,她的下一站是冬梅家,要是没有春儿姐的那几幅暗示的画,也不会发现通往大秦关外的密道。
    “小姐,您是不是怀疑那个韩霜姑娘?老奴倒是觉得她说的是真的。”
    昨日于嬷嬷带韩霜回到新宅洗漱,韩霜脱衣裳的时候还有些羞涩,身上都是伤痕,手腕有被麻绳摩擦的痕迹,出现了血痕,看起来不像是撒谎。
    “不管说的是真是假,这一切都太巧合了。”
    青璃打开车窗,街道上空空如也,路上一个行人也没有,她有些疑惑地问于嬷嬷,“今儿是不是有什么禁忌啊?”
    “小姐,北地习俗老奴也不清楚,但是您忘了吗,大年初三不外出。”
    于嬷嬷给青璃满上一杯茶水,“俗称赤狗日,不宜外出或者见客,以免发生口舌纠纷。”
    北地好像是没有这么多的说道,往年大伯娘初二不能回娘家,就往后推一天,赶着初三出门,也没见村里人说什么,家里有婆媳的,回娘家的日子冲突,都会错后一天。
    马车的车窗一开,马车顿时多了一股寒流,于嬷嬷冻得一个哆嗦,把手放在红泥小火炉上烤着,“小姐,您晚上还去找少将军一同用晚膳吗?”
    “不去了,他最近忙着研究阵法。”
    北堂谚铺子那个掌柜经常从地道赶往大秦,或许能从这人身上探听一些情况。以前是敌人在暗,他们在明,现在情况得以扭转,己方在暗地里监视,看看能不能找到特殊线索。
    据淳于谙所说,大秦那边似乎发生了变动,具体消息并没有传过来,没准是己方在军中探子暴露了。新皇耶律楚阳发了密函,和大秦的战争不能拖着,要趁热打铁,倾尽举国之力,也要灭掉大秦,以防止耶律楚仁东山再起,卷土重来。
    这个决定是正确的,要是等一年之后,给了耶律楚仁喘息的机会,大周定会再次陷入水深火热之中,不如放手一搏。耶律楚仁虽然已经撤到平阳,但是大周之内有还有潜伏的爪牙,也需要尽快的挖出来。
    按照青璃自己的想法,今日晚她准备通过地道进到泗水城,不打劫,只为探听一下情况,要是能摸到耶律楚仁的住处更好,如果不能,就当去听听墙角,找点低俗的乐子。
    “小姐,您不去看少将军,咱们还要在平阳呆到正月十五吗?”
    现在才大年初三,还有十多天呢,于嬷嬷说不明白,总觉得凤阳要比平阳好的多,平阳不仅冷,还给她一种阴森的感觉,关外就是战场,得死多少人?过年正是鬼魂找不到家的时候。
    青璃刚想回话,突然感觉马车上多了重量,她察觉不对,立刻从袖兜里掏出匕首,就在此时,马车是车窗被推开,一个纸团扔进来,青璃想飞身出去追,只来得及看到远处一个黑影。
    “小姐,这是啥?”
    于嬷嬷眼尖,指着小几上的一个纸团,还搞不清楚状况,“谁那么缺德啊,乱扔废纸呢!”
    “无事。”
    青璃揉揉额角,用帕子包裹着纸团,检查一番,打开一看,一排清秀的小字,上面说已经有了三皇子耶律楚仁的消息,署名是青稞,青稞,极乐山庄,让她最好亲自去一趟。
    上次于嬷嬷从极乐山庄归来,对山庄描述就是很神秘,里面男男女女,纸醉金迷,只要有银子,就能享受你想不到的刺激,当皇上还能上早朝,据说还有文武百官,说话也是文绉绉的,看着很有学问,于嬷嬷很怀疑,这些人是不是戏班子的,演得惟妙惟肖。
    上面的纸条让青璃亲自前去商谈,这点她还有疑虑,毕竟那里不是未出嫁的闺女去的地方,别的倒是没什么,她有底牌,不怕出意外状况,更何况,太想知道耶律楚仁的消息。
    青璃把纸团扔进了红泥小火炉,吃了一块点心,她带了一些吃食和布料,让车夫转弯,去香油作坊看看冬梅。冬梅嫁给了一个大户人家的庶子,庶子被赶出家门,只得了这么一个作坊,冬梅在平阳也没有亲人,当年,冬梅对她不错,也算是最先表现出善意的。
    已经快到了午时,窗外的街道上,只有自家这么一辆行驶的马车,天色阴冷,时而从树上飘下雪花,像一副淡淡的只有黑白格调的山水画卷。
    街道两旁的铺子,门前也贴上了烫金的桃符,屋檐下有大红灯笼,走在最繁华的街道,自家的玉器铺子门前焕然一新,牌匾上挂了红色的绸缎花,红艳艳地迎风舒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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