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头的邹管事穿得厚还好些,眼见李潇然和秦明兰下来了,连忙抬起被冻得快没知觉的双腿迎上去,满面堆笑的道:“世子,世子妃,可把你们给盼来了!这些日子侧妃天天都在数着日子盼你们到呢!原本想着你们应是能赶在过年前到的,侧妃甚至还叫人准备了不少京中菜肴,可谁知道……不过现在也不错,至少人是到了,这就好,这就好。”
    李潇然不耐烦的撇撇嘴。“大冷天的,你也不迎本世子进马车里坐着,反将我们堵在这里絮絮叨叨的说了这么多屁话,你意欲何为?是不是就是看本世子身子不好,所以刻意想让本世子染上风寒?”
    天地良心啊!
    邹管事都被他这一通无耻的话给气疯了。
    我不过就当着别人的面说了几句场面话,哪里就能把你怎么了?反倒是你,你可是把我们在这寒风里足足晾了半个多时辰啊!我们还没指责你居心叵测呢!
    ☆、005 蛮不讲理
    但这事还没完。
    李潇然话音刚落,杨光远便蹦了出来,指着邹管事的鼻子破口大骂:“你什么人你?说,你们主子是谁?不知道世子爷身子弱吹不得冷风吗?还拼命的带了这么多人来堵他的路,你们是不是存心想要冻死他?我活了这么多年,从没见过像你们这样心黑手狠的人,你们那主子肯定也不是个好东西!狗奴才,你还不给我跪下!”
    邹管事是李侧妃娘家的家生子,爹娘在李家也是大有脸面的。后来跟了李侧妃来到王府,第二天就被委以重任,这些年更是过得逍遥自在。就看这南边这么大一块地,除了自家的王爷侧妃还有几位小主子,其他人谁敢对他吹胡子瞪眼?就算是堂堂南京府尹见了他都得赔笑脸。但是今天,他却被一个黄毛小子给指着鼻子骂成了狗,还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
    甚至,这臭小子还逼着他下跪认错!
    自己祖宗八辈子的脸都丢尽了!
    但是,跟前这位乃是堂堂王府的世子爷,平王爷唯一的嫡子,更是太后的心头肉。李侧妃早在一个月前就开始给他们拼命洗脑,告诫他们一定要将李潇然当做另一个王爷看待,万不可怠慢了。李潇然的脾性他们也是知道的,骄奢淫逸,骄横跋扈,最受不得委屈,还偏爱无中生有。便是在京城里被他给盯上了,那些高官贵戚也只有认命的份,更何况是他现在一个王府里小小的管事?
    只是现如今,世子爷跟前一个得力小厮都能将他骂成这样,可见他们这整整一个王府的人在这个世子爷眼里都是个屁!
    邹管事为这个认知感到气愤不已。
    只是,气愤归气愤,憋屈归憋屈,当着李潇然的面,他也只得在凛凛寒风中跪了下来,毕恭毕敬的对李潇然行了个大礼:“是奴才的错,不该让世子爷您在外吹到了凉风。奴才已经命人给世子您和世子妃准备了马车,还请世子世子妃移驾,咱们赶紧回南京去,王爷还在王府里等着您回去一家团聚呢!”
    他刻意漏掉李侧妃等人,单独将平王爷给抬了出来,本是有心想要压制一下他。只是谁知道,李潇然听了竟是跟没听到一般,直接扭开头:“我累了!”
    杨光远立马便道:“没听到吗,世子爷累了!我们辛辛苦苦从京城赶过来,一路风餐露宿,折腾了快两个月。如今好容易着陆了,还连口气都没来得及喘呢,居然又要被你们赶着上马车继续赶路,你们是真想折腾死我们吗?你忘了世子身子不好吗?你这样折腾他居心何在?你说你说,你主子到底是谁?我一定要给京里的王妃写封信,告诉他世子爷在这里的遭遇!”
    这小子真是欠揍!
    邹管事握紧拳头。如果这样的人在自己手下,他早将他痛打一顿赶到后院里做粗使活计去了。可是这人跟了李潇然,就跟条狗似的在自己狂吠不止,李潇然也半点都不阻止,反而得意洋洋的笑看着这一幕,仿佛什么极好看的景色一般,那神色也是欠揍得很!
    一直听说京城里的这位世子爷有多纨绔专横,他今天才算是亲眼见识到了。
    只是,你在京里纨绔也就罢了,现在才刚一见面就给我这么大一个下马威,还真当我是泥塑的不成?
    心中冷笑,邹管事继续作惶恐状连连摇头:“奴才知错了,请世子您宽宏大量,奴才这就就近给您找一家舒适的客栈给您稍事休息。”
    “王府难道在扬州没有产业吗?”李潇然淡声问。
    邹管事一滞,杨光远马上又发作起来。“你们好大的狗胆!世子爷千里迢迢来到扬州,还连口热饭都没吃上,现在不过是想休息一下,你就想随便拿一家客栈将他给打发了?世子金尊玉贵,是寻常的客栈所能接纳的吗?你这人真是太心黑了,你的主子怎么会重用你这种人?可见你那主子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能不能别在骂他的时候还非得带上他的主子?他的主子又没有做错事!
    邹管事恨得直咬牙,却还得一脸恭敬的道:“回世子的话,不是奴才不肯带您去,而是侧妃在扬州的产业都在远处,坐马车都要走上两个多时辰呢!您身子弱,才刚在船上颠簸了一个多月,哪里还经得起半点劳顿?所以奴才才建议说请您去附近的客栈休息休息,您放心,那家客栈是扬州城里最好的,一应物品奴才也都已经叫人给换了,保管叫您住得舒舒服服的!”
    “小爷不喜欢谁别人睡过的地方。”李潇然慢悠悠的吐出几个字。
    邹管事一怔,李潇然便突然身体一歪,直接靠在了秦明兰身上。“我累了。”
    秦明兰胳膊一伸,将他接了个正着。凌厉的目光一扫,她冷声喝道:“把马车驾过来,送我们去庄子上。”
    这是拒绝他的安排的节奏?
    邹管事心一沉,有心再说两句,秦明兰搀扶着李潇然,两个人一道朝前走过去。
    从他跟前走过时,竟是连眼睛都没撇一下,跟没看到一般。
    堂堂王府大管事,被人无视到这个地步,这是妥妥的打脸!
    邹管事气得双手紧握,手背上青筋全数爆了出来。这时候,杨光远正紧随着李潇然两人从他身边走过,倒是多看了他一眼,顺便还说了句话——
    “呸!也不过是个狐假虎威的狗东西!”
    这话送给你更合适吧?邹管事心里大骂。
    好容易等这群人都过去了,他才在人的搀扶下爬起来,双膝早在地上跪得失去了知觉,就连两截小腿上也半点感觉都无。勉强拖着双腿移过去,却也爬不上马背,只得胡乱上了一辆马车,大队人马朝扬州城另一头的庄子走去。
    马车浩浩荡荡走了约莫两个时辰,终于抵达了这个庄子。
    扬州的田庄和京城的截然不同。即便已经是深冬,但庄子里依然能看到满眼的绿色。外头田埂上的小麦白菜萝卜等物就不用说了,马车进了庄子,里头还栽着几棵常青树,端的是生机盎然,令人连日来的疲惫一扫而空。
    庄头早接到了消息,带着庄子上下的人在门口等候着。待李潇然和秦明兰先后下了马车,他忙陪着笑脸道:“世子殿下远道而来,一路奔波肯定辛苦了。房间已经给你们收拾好了,被褥铺盖都是全新的,房子也是刚刚粉刷过的,干净得不得了。您和世子妃赶紧过去歇歇暖暖身子,饭菜马上就好了。”
    闻言,李潇然脚步一顿。“你早知道我们要过来?”
    庄头点头哈腰:“侧妃娘娘早先就命人过来说过了,世子您和世子妃这两天就要到了,说不定回来这里歇息,所以早些天小的就命人将房间收拾出来了,也备了些吃食在。方才有人过来传话,知道世子和世子妃来了,小的便赶紧叫人将饭菜准备起来。这不,等世子和世子妃过来的时候,刚好就要全做好了!”
    李潇然唇角掀起一抹浅笑:“还是你会做事。”说罢,便对小一使个眼色,小一递上一只沉甸甸的荷包,“世子爷赏给你的,接着吧!”
    庄头忙不迭接了,拿手掂一掂,顿时笑眯了眼。
    李潇然瞬时又看了看后头的邹管事,冷哼一声:“看看别人是怎么伺候人的!”而后,抬脚就走。
    邹管事的脸从没这么难看过。
    庄头尤不解。等李潇然几个人离开后便问邹管事:“邹管事,您做什么事了,世子爷这么生气?”
    他明明什么都没做啊!但是当主子的要拿他们下头的人发作,他有什么办法?
    看看庄头手里那只绣得精致的荷包,还有那张因为得赏而笑成一只大褶包子的脸,甚至还听到他啧啧赞叹个不停:“世子爷果然是好相貌,竟是连许多女子都不及的。世子妃也英武非凡,难怪能做上大将军,这世上怕是没人能如世子妃一般配得上世子爷了!”
    “你老实点做好你的事情是正经,管这些乱七八糟的做什么?”邹管事没好气的道,径自朝前追了上去。
    庄头被吼得一愣,旋即便也冷笑起来。
    能被李侧妃提拔为庄头的人,他怎么可能是个傻的?李侧妃和平王妃虽然从未见过面,但这些年为了抢男人,为了儿女的好处可没少打仗。邹管事是李侧妃的心腹,世子爷能给她好脸色才怪了!
    不过,今天才接到人,两个人就闹成这样,这也算是难得了。
    只怕从今往后,这南京的平王府里也要热闹起来了!
    但是还好,他只是一个帮助主子们看庄子的,主子们一年最多也就过来这里住上一次,踏踏春赏赏景,他只负责伺候好主子们的吃喝歇息,其他的一概不管。现在也是一样。
    于是,又掂掂手里沉甸甸的荷包,打开看看,发现竟是满满的一包金豆子,他顿时更笑得灿烂,忙不迭去厨房吩咐人将饭菜做得精细些。
    李潇然和秦明兰进了房间,果然发现里头被收拾的纤尘不染。铺盖也都是新做的,靠近了闻一闻,还能嗅到温暖的阳光的气息,还未盖上都已经让人觉得温暖了。顿时又将庄头的小心细致大肆赞扬了一回。
    邹管事站在一旁都快成了一尊冰雕了。尽管竭力遏制,但骨子里还是渗出了丝丝冷意。
    李潇然淡淡瞥了他一眼,便不耐烦的摆摆手:“你怎么还在这里?赶紧滚出去,小爷不想看到你!”
    邹管事暗暗咬牙:“世子,奴才是奉了侧妃娘娘的命过来伺候您的。若不贴身照看着,您要是缺了什么东西,那该如何是好?”
    “这里东西都准备得很充分,什么都不缺,小爷暂时不需要你。”李潇然没好气的道,“再说了,谁说小爷需要东西就要你贴身站着了?不知道小爷讨厌你吗?你要站去外头站着去,看着你这张脸简直影响小爷的食欲!”
    话音刚落,杨光远连忙一把将人朝外推搡出去。“没听到世子爷的话吗?赶紧滚出去,别在这里妨碍世子爷吃饭,不然世子爷要是瘦了一斤半斤的,这全都是你的错!”
    邹管事就这么当众被推了出来,一张老脸简直挂不住。就算是在王府里,他肯定也早已经一甩袖子直接走人了!可是现在,只要一想到里头躺着的正是王爷嫡亲的儿子,他便不得不将一口气咽下去,乖乖的在外头守起来。
    来来往往的人见到了,免不了指点一番,让他多少年都没低下的头更低了许多,老脸也羞臊得没处去放。
    这些,他都记到李潇然身上了!
    而在房间内,杨光远将邹管事推出去后,李潇然便欢快的拍拍手:“干得好!”
    杨光远满脸堆笑:“只要世子爷您高兴,小的干什么都行!”
    李潇然乐颠颠的点头。“说得好!一会等菜上来了,小爷允你挑一道你爱吃的下去吃!”
    “多谢世子爷!”杨光远简直乐不可支。
    在船上颠簸了这么久,又在寒风中行进了两个多时辰,他更是前前后后又蹦又跳忙得不可开交,要知道这大冷的天,这些活计可是很费力的!他现在都快饿趴下了!
    还好马上饭菜就送上来了。各种庄子上的新鲜出产铺了满满一桌,还有几样京城里极少见到的新鲜蔬菜,简直令李潇然胃口大开。
    不过他还记得自己说过的话,便大方叫杨光远挑选。
    杨光远也不客气,笑嘻嘻的要了一盅热腾腾的鸡汤,李潇然又捡了几个荤菜几个素菜,叫人又在旁边收拾了一张小桌子,就叫小一几个和他一道坐下吃了起来。
    杨光远大方的将鸡汤贡献出来大家分享。小一几个也笑纳了。
    经过这段时间的互相交流理解,他们也明白了杨光远就是李潇然身边的一条狗。做坏事他永远冲在最前头,李潇然论功行赏,给他点甜头也是理所当然。他们几个做不到的事情,人家都给做了,自己当然没有资格嫌弃的。更何况如今他们什么都没做,还有热腾腾的鸡汤喝!一个个也都乐得不行,又攀着杨光远的肩膀称兄道弟起来。
    里头兄友弟恭其乐融融,外头寒风萧瑟,冷得几乎能冻死个人。
    邹管事一大早就摸黑爬起来,在码头上眼巴巴的等,人都快等成望夫石了,好容易盼来李潇然的船,原以为终于可以喘口气了,但旋即发现这才是他掉这一口气的开始!
    到了现在,他都已经快要气愤得麻木了。
    吱呀——
    院子门轻轻被推开,李夷然悄然走了进来。
    见到站在门口的邹管事,她秀眉微皱,小声劝道:“邹管事你不要生大哥的气,他本身脾气就不怎么好,你多顺着他一些,只要他高兴了,也就不会再折腾你了。”
    “多谢三小姐提醒,奴才知道。”邹管事沉声道。
    李夷然眨眨眼,小脸上还是有些不忍。
    “不然,我还是进去向大哥求求情吧!邹管事你可是母妃的陪房,这些年在王府里极有脸面的,就连父王都要对你礼遇三分的,大哥他这样对你也实在是太过了点!”
    “不必了。三小姐您何必因为奴才一个和世子生分?”邹管事的声音冷冷淡淡的,听不出半点希冀。
    李夷然抿抿唇,还想说什么,姚黄突然就从外头进来了。
    “三小姐,饭菜都准备好了,大小姐叫您呢!”
    李夷然小嘴微撅。“我不过是来看看大哥休息得怎么样,顺便和邹管事说说话罢了。”
    “奴婢知道。”姚黄点头,一脸恭敬,“只是不管怎么说,世子和世子妃刚刚坐下,需要静养。三小姐您也旅途疲乏了,还是赶紧回去好好歇歇吧!咱们今天休整一下,明天一早好出发回王府去。”
    “其实我一点都不想扎起这外头的庄子里呆着,我想母妃了,我巴不得现在就回去!”李夷然小声咕哝着,脚下却是乖巧的转身走了。
    她的声音极小,只有邹管事听到了。只是,听到了又如何?唇角轻扬,扯开一抹嘲讽的笑,转瞬便又消失无踪。
    吃饱了喝足了,李潇然躺在新做的被褥里美美的睡了一觉,再度睁开眼,便又成了一尾活龙。
    叫来邹管事,随手递给他一张写得密密麻麻的单子,上头都是杭州城里的名小吃,而且都是他大爷要吃的!
    邹管事不敢耽搁,连忙就领着人去买了。
    等买回来,东西早凉了,又小心热了送到他跟前,李潇然慢悠悠的一一品了一口,天已经黑了,他大爷也吃饱了。
    便小手一挥,将剩下的东西都赏给了杨光远几个。这几个丫头小厮自是吃得欢快,可没把邹管事给心疼死!
    这些东西可是他辛辛苦苦骑了半个时辰的马跑到城里,一家一家找百年老店买了装在食盒里小心运回来的。原以为没有功劳自己这下也算是有点苦劳了吧,可谁曾想,这个人居然只每样尝了尝就丢开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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