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璐点点头,说:“不瞒您说,我身上也乏得很。你们先吃着,我回去躺一会儿。”她本来是想跟老太太说说姜程氏和姚程氏的事情的,不过这时候胸口确实闷的难过,也只能就此作罢,容后再议。
    老太太听她说身上乏,就回头看孙嬷嬷。
    孙嬷嬷也正好看她,两人若有所思地对视了一眼,然后就心领神会了。
    老太太就忍不住笑起来,对袁璐道:“你快歇着吧,能不能走?不能走我让人抬软轿来?”
    袁璐摆摆手,“没这么娇贵,您带着孩子们吃着,别管我了。”然后起身行了礼就带着人走了。
    澈哥儿看她娘走的这样快,还挺不舍的,手上的油还来不及擦就要跟过去。
    老太太笑眯眯地把她给叫住了,“这时候你可不许去捣乱。”
    澈哥儿看着门口,说:“我不捣乱,我就去看看娘亲。”
    孙嬷嬷怕他犯起倔来,就上前拉了他的小手,“哥儿乖,听你祖母的话。”
    澈哥儿有些急,眼看着他娘亲就走远了,拧着身子要从孙嬷嬷手里挣脱开来。
    老太太就让绿意把他给抱道自己跟前,“你乖一些,祖母跟你说件事。”
    澈哥儿就安静下来,点了点头,“我乖,祖母说。”
    老太太就到他耳边说了两句话,澈哥儿听完就瞪大了眼睛,“祖母的意思是,娘亲肚子里有小弟弟了?”
    老太太和孙嬷嬷都是笑呵呵的,心里都是这么想。
    不过还没下定论,老太太就叮嘱澈哥儿说:“这是祖母猜的,你可不许出去乱说。”
    澈哥儿还处在他娘坏了小宝宝的震惊之中,听了他祖母的话也只是讷讷地点点头。
    而一旁的泓哥儿和汐姐儿听到老太太这么说也是诧异的不得了。就只有姚江事不关己,仍然吃自己的包子。
    到了这天傍晚,成国公府上下都知道夫人怀了身孕。
    这事当然归功于澈哥儿,跟他自己的丫鬟奶娘说还不算,连下了课休息的时候还跟蒋先生喜滋滋地说:“先生,我娘亲要有小弟弟了,咱们以后上课您就要更多教一个学生了。”
    蒋先生算是府里的请来的,但是东家有喜,他也是要准备些贺礼的。因此听了澈哥儿的话他就让小厮给他往家里捎话准备红鸡蛋什么的。
    他小厮也是贪玩的年纪,听了这话就先跟玩的好的小丫鬟说了自己要出门办事,当然连带着要办的事也说了个清楚。
    就这么传来传去,傍晚高斐下了值,刚回到书房里喝上口茶,就看到三善站在门口探头探到的,于是就喊他进来了。
    三善进了门先是给高斐作揖,“小的贺主子大喜。”
    高斐眼睛都没抬,“你这小子又说什么浑话?”
    三善就笑着说:“主子刚从外头回来,怕是还不知道,咱们夫人有喜了,老太君和少爷们都高兴坏了。”
    高斐当场一口茶就喷了出来。然后就一阵剧烈的咳嗽。
    二和赶紧上去给他主子拍着后背,一边用眼神提醒自己那个听风就是雨、上赶着来卖好的弟弟。
    三善还不知道自己哪里说错了话,一时有些不知所措。
    高斐咳出了呛的茶水,就指着三善问:“你从哪里听到的闲话?”
    三善说:“是二少爷亲口说的,现在府里都传遍了。小的是怕您还不知道,特地等着给您报喜的……”他说话的声音越来越小,本来是头一个报喜好领个赏钱的,可是现在看主子这反应好像不太对啊!
    高斐这会儿也坐不住了,衣袍一撩,就跟二和说:“跟我去一烫后院。”
    二和忙不迭跟上,走之前还不往回头恶狠狠地瞪他弟弟一眼。
    袁璐早上从老太太那里回来后在床上躺了会儿也没睡着,到用了午饭才真有了倦意,一觉睡到黄昏,猛然睡得太多,头有些昏昏涨涨的疼。
    刚起来没多久就听碧溪说高斐又来了,立刻就说:“不见,就说我身子不舒服。”
    碧溪出去传了话,高斐也不管什么阻拦了,直接就进去了。
    袁璐见他进来就拉下了脸。
    高斐直接就开门见山地问她:“我听说你有了身孕?”
    袁璐一下子都被问懵了,愣了半天都没反应过来。
    高斐看她这样子就知道这又是一桩乌龙,不过也不点破,坐到她身边说:“真怀了?”
    袁璐斜了他一眼,“您这话说的好笑,我怀睡得去?我这成天见面最多的男子就是您跟二和……”
    话音未落,二和“扑通”一声当场就给跪了——
    “主子,小的冤枉啊!”他一边大叫一边膝行到了高斐脚边。
    ☆、第3章 月
    第一百二十章
    二和突然一打岔,袁璐都忘了自己后面想说什么了,只是手指着他说:“你、你你……你给我起开!”
    二和也不听她的,抱上了高斐的腿半真半假地哭号道:“主子,小的对您一片忠心,可昭日月啊!”
    高斐再也绷不住脸了,忍着笑把二和给踢开了,“你外头去,被再这里添乱。”
    二和“哎”了一声,连滚带爬地出去了。
    袁璐被他们主仆俩气的胸闷,正一下一下抚着胸口,同时瞪着一脸幸灾乐祸的高斐。
    高斐耸耸肩,“我下值后才听人提起的,说是府里都传遍了。听说还是澈哥儿口言之凿凿地到处跟说的,下人们还都等着来贺你大喜呢。”
    袁璐深呼吸了两次,才开口说:“今日我有些不舒服,早上从老太太那里回来后就一直待在屋里。因此对府里现在的传闻并不知道,不过怀孕这事确实子虚乌有,之前您把我打晕那次……”她顿了顿,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唐大夫给我把过脉,若是喜脉他会不跟您说嘛?”
    袁璐轻笑一声,又继续说:“况且,您的身子您自己知道,我怎么可能有孕呢?”
    刚才还饶有趣味听着她解释的高斐忽然就变了脸,袁璐也只当看不见,慢悠悠的抚摸着手边的茶盖。
    沉默片刻后,高斐问:“你怎么知道?”
    袁璐也无辜地耸耸肩,“上次您和那位老者说话的时候可没避人,我也在屋里,听到也没什么奇怪吧。”
    这当然很奇怪!那天在书房内,定叔说话确实没避着她,可那是因为定书练了多年的传音入密的功夫,就算是练家子也未必能听到一句半句。可看眼前这小袁氏的样子,似乎是全然知道的?她给他的惊喜太多了,这时候却是惊多于喜了。
    反将了一军的袁璐气定神闲地喝完了一盏茶,看高斐仍旧若有所思地盯着她,就说:“国公爷不是刚下值?想必还有许多公务未曾处理,我也就不留您用夕食了。”
    高斐也收起了玩味的神色,道:“这个‘身孕’,你怀的很是时候。”
    袁璐挑了挑眉,对他这话十分不解。
    高斐继续道:“朝中的一些事情你或许还不知道,齐国公府岌岌可危,成国公府能不能躲开也是两说。这个‘孩子’来的正是时候,在上头动手前,你先把邱氏这颗软钉子给我拔了。”
    袁璐也听出他的用意,“怎么这样急?是您提前做好了打算一直未同我说吗?”
    高斐摇摇头,“我也刚知道不久,昨夜去邱氏那里,本是想哄她多跟齐国公府通信,一来二去的总算也能透过她知道一些齐国公府的事情。现在看来,也不用这样麻烦,就由你出面名正言顺地把她给除了,保管谁都说不出二话。”
    袁璐摸着下巴想了想,把高斐昨夜一反常态地去了邱绣的事给串了起来,她琢磨了一会儿,“我知道了。”不过提到身孕,她便问起了另一桩,“我爹那里……”
    高斐点了点头,“已经都处理干净了。钟姨娘月钱已经被送到了庄子上,再过不久就会‘病逝’。”
    袁璐也终于松了一口气,之前陈氏将她赶回来后就不再露任何风声给她了。尤其是他爹娘和好之后,统一了口供,两人站在同一阵线,说不告诉她就不告诉她。
    “对了,”高斐也想起了一件事,“岳父岳母日前让人送信来问,说问你今年的生辰准备怎么过。”
    她的生辰不来问她本人,而是写了信去给高斐,袁璐当然也就明白这是她爹娘怕成国公府亏待他,故意这样来给她撑腰呢。
    袁璐摸了摸自己平坦的小腹,“就这样过吧。”
    高斐的视线也随着她的手下移,不过在她不盈一握的纤腰上停留了一刻就不自然地移开了视线,“在你生辰上动手,会不会不吉利了些?”
    袁璐眯了眯眼,“生辰那天阖府上下都会聚在一起,那么多双眼睛看着,才能叫她无法辩驳。”
    两人一来二去地商量了起来,时辰很快就晚了。袁璐是想不留她的饭都不可能了。
    袁璐让人摆了饭,两个人相对无言地用饭。
    高斐忽然开口说:“我一会儿回书房处理些事情,晚一些再过来。”
    袁璐也明白他这是要留宿的意思,若是真的要制造出她怀孕的假象,高斐对陪在她身边也属正常。
    见她没吭声,高斐继续道:“外头的事由我来安排,你不必操心。我知道你屋里的人都牢靠,但你也要小心些,别走漏风声。这段时间就在屋里安心静养。”说着他抬眼打量了她一下,“你这身子三不五时就不舒服,也趁着这几天多养养吧。府里的事情我会找人替你应付的。”
    听到能名正言顺地偷懒,袁璐心头一喜,虽说她生辰也就十几天后的事情,可偷得浮生半日闲,这大夏天的能在屋里靠着冰盆不用动,想想就舒坦!
    袁璐自以为自己没表现出高兴,可在高斐看来,那脸上满足的神情跟被顺了毛的猫似的明显,眉梢眼底都是笑意的,不过是他随后安排了下,就让她这么欢喜了?他也不自觉地跟着笑了笑。
    用过夕食,高斐回了前头,第一件事就是把唐大夫给喊了过来。
    唐大夫这天当然也听到了府里的传言,虽然他确定这是谣传,可在主子没有说话前,他一句也没多说。
    高斐这个时辰喊他去,他大概也猜到了一些。
    他在成国公府多年,以后就肯定是要在这里养老送终的。高斐自然信得过他,不过也没有点明,只是说眼下夫人怀了身孕,让他多开两幅安胎药,平日也多照看着。
    唐大夫也没多问,一一应下了。
    唐大夫走后,二和在书房门口探头探脑的,跟他弟弟傍晚的时候一个德性。
    高斐看着又好气又好笑,就让他滚进来说话。
    二和进门后细致地把门窗都关了,高斐抱着手臂看他做完这一系列动作,“有话就说,这么鬼鬼祟祟的干嘛?我书房重地难不成还会隔墙有耳?”
    二和讨好地笑道:“主子,夫人难不成真的怀孕了?”
    高斐瞪了他一眼,指了指他的脑袋问道:“你这里是人头猪脑?”
    二和就被绕的有点懵,他家主子从前做事从来没瞒过他。之前他主子准备跟夫人和离,还是让他出去物色的房子呢。再说孩子……上次他主子头疼发作的太厉害,他急的不得了一定要去找大夫。他家主子就把中毒的事情跟他说了。
    高斐看他欲言又止的憋屈样就心烦,直接给他屁股上踹了一脚,“行了,去吧。记着这件事也是谁都不许说,就是你老子娘问起来,也是多透露半个字。”
    如何点头入捣蒜,“小的知道,您放心。”
    高斐在书房待了一个多时辰就回了后院。一进屋就看到屋内正中间多了张软榻,恰好正对着门口。
    高斐扬了扬眉,大步走进内室,只见袁璐正穿着家常的衣裳倚在榻上,对着灯火看书。
    “这外头的软榻是怎么回事?”
    袁璐将书合上,对她笑了笑,“给您歇息啊。我这里头的床榻小了些,怕您睡得不舒服,外头那张是我让人特地找来的,合您的身形,也省的让您睡得不舒服。”
    高斐跟着点了点头,“你说的确实有道理。我不必娇小玲珑,自然不合睡。我看你现在就很好,就在这里歇着吧。”
    说着就往袁璐的拔步床走去。
    袁璐赶紧扔了手里的书追过去,“我的床也是简陋,怕您也睡得不舒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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