涟漪呵呵笑了起来,“你几岁卖的身?家是哪里的?你父母在哪里?”
    小姑娘看了看苏涟漪,晶晶亮的眼睛闪了一闪,“二小姐,我不知父母是谁,从记事起就跟着奶奶四处讨饭,后来奶奶去世了,我却没有钱安葬奶奶,就……就找了牙婆,卖掉自己,葬了奶奶。”
    涟漪震惊,看着这个欢脱的小姑娘,丝毫不会想到有如此身世。心中有些酸楚,“那你奶奶给你取了什么名字?”
    小姑娘鼻头一酸,低下了头,有些想哭,却还是忍着,“……猫儿,奶奶说我是馋猫,以前讨到好吃的,奶奶也都是给我。”说到这,一颗眼睛滴了下来,裙子上有了一枚暗色的水迹。
    猫儿被强迫坐在椅子上,涟漪则是站在她对面,低着头,看着缩在椅子上的娇小女孩,真就如同一只小猫一般无助惹人怜惜。
    苏涟漪心头也是一酸,可以联想到慈爱的奶奶将好吃的塞入女孩的口中,宠溺的唤作“馋猫”的情景,涟漪轻轻伸手抚了抚她的头顶,“好孩子,以后我也叫你猫儿。”
    那么小的孩子为了安葬奶奶而卖身为奴,难怪猫儿如此懂事。
    谁想抛弃自己的名字?谁都不想!何况这名字还是最亲的家人取来的,只是被命运所逼,一次次改名换姓罢了。
    “谢谢二小姐。”猫儿的声音没了平日里的活泼,有些沙哑。
    涟漪长叹一口气,“以后这就是你的家了,放心,我不会再让你流离失所,捻转贩卖,等你长大成人后,我便允许你离开,寻找你的幸福。”
    猫儿一瘪嘴,眼睛流下,摇头,“我不走。”
    涟漪的心头也有些沉重,弄得自己也鼻子酸了又酸,“恩,那就永远在这。你干你的吧,若是累了就休息,我出去了,晚上见。”还有正事要做。
    苏涟漪去柜子中取衣服,猫儿这才从椅子上下来,感激的看着苏涟漪。
    涟漪去屏风后换了衣服,而后又叮嘱了猫儿要注意休息,这才匆匆出了门。
    有了初萤和郑管家的管理,苏府不像是从前那般冷清,大门有人看着,见苏涟漪来,赶忙伸手拉开了门,“二小姐。”
    “恩。”涟漪点头示意,出了去,却没看到自己的小马车,又退了回来。正好郑管家来。“我的马车呢?”她记得就停在了门口。
    郑管家赶忙笑着过来,“二小姐要出门啊?下一次二小姐出门,可以让诗西提前到车房通告下,就有车夫将马车赶来了。”
    涟漪点了点头,“郑管家,以后诗西改名了,叫猫儿。”
    郑管家愣了下,猫儿?这是啥名儿?正经大户家族哪有丫鬟起这么个野名儿?但看这意思好像是二小姐起的,便没吭声,“是,二小姐请稍等。”
    一旁家丁早就抛去了车房,深宅大院有专门的车房停车拴马,也有专门人照料着。听说二小姐要出门,赶忙赶着那辆黑色马车出了来,在后门绕了一圈,停在了正门。
    涟漪知道,以后宅子大了,下人多了,自然不能像从前那般随便,只能无可奈何,回头对郑管家道,“我知道了。”区别不是很大,以前是自己去牲口棚牵套车赶车,如今是有别人套车赶来。
    涟漪转念一想,罢了,就是因为这细致的社会分工,才能提供更多的劳动岗位,她也算为扩大鸾国内需做了贡献。
    那赶车的家丁赶忙下车,放了车凳,恭敬守在一旁。
    涟漪不傻,自然知道其意,回头对郑管家道,“管家,让这家丁留家里吧,我自己赶车就好。”
    郑荣生一惊,“那怎么行?先不说女子这么抛头露面,就说这生意往来,别人都是车夫赶着马车前来,二小姐您是自己赶车,这生生就掉了面子啊,万万不可啊。”
    涟漪想了想,觉得郑管家说得有理。也许现在生意还小不会惹人嘲笑,但随着以后生意越来越大,早晚是个问题。她目标已定,不会安于现状,这生意,势必是要大的,所以这车夫,也是要有的。
    “知道了。”涟漪笑着点了点头,便从容地踩着车凳上了车去,车帘一撩,进车厢坐下。
    今日苏涟漪穿着的正是初萤为其做的朱百落羽披风,配合她优雅的姿态,真就如同贵妇小姐一般。
    车夫将车凳拿上了车,“二小姐,请问去哪里?”
    涟漪报了地址,而后车夫便上了车,赶着黑色小马车去往李家别院。
    ……
    李家别院,书房,火炉烧得火热,室内温暖如春。
    阳光透过窗棱纸射入房间,临窗有桌案,桌案上是堆积如山的账册薄子,李玉堂随手拿了一本翻看,看了几眼,却怎么也是无法静下心来。又将那账册放了回去,到书架上随便抽出一本书来看。
    但看了一会,还是无法静心。
    为何会如此心烦意乱?因为他在等人。
    李玉堂抬眼看向窗子处,即将午时,以苏涟漪那样的性格早已会来催着他卖掉光厂子,但为何还是未来?难道是她临时有其他事?
    正胡思乱想着,墨浓的声音在外响起,“少爷,苏小姐到。”
    玉堂心中一喜,“请她进来。”
    他的话音还未落,门就被人拉开了,苏涟漪款款入内,“李公子,久等了。”其实不是她故意迟到,是早晨陪着初萤安排人手,后来又和猫儿聊了几句,才迟了。
    玉堂唇角几不可见的勾起,“没有,时间正好。”其实两人根本未约定时间。
    “上茶。”李玉堂这茶字还没说完,涟漪赶忙接下了话。
    “茶就不用上了,我们走吧。”涟漪心中欢快,想到那摇摇窥视过的大厂房,心中痒痒得紧。除了这厂房,她有种冲动想去瞧瞧李玉堂别的东西,如果有需要就想办法搞过来。
    没办法,李玉堂这厮眼光太好了,他看好的东西准没错。
    李玉堂无奈笑笑,“苏小姐为何这么急?这厂子说转给你,在下便不会收回。”
    “我不是担心你收回,是我真的着急用,”涟漪解释,“罢了,你我都是朋友,自己人,我便不瞒你了,我要在几天之内将神仙方妆品厂迁过来,就迁到这厂子里。”
    玉堂略微惊讶,“这么着急迁徙,难道苏小姐碰到了什么困哪?”
    “不是困难,是想尽快开工罢了,我要扩大神仙方的产量,之前的产量太小了,不赚钱。”她胡说呢,即便是每一批只有五百箱,但以那个砸冤大头的价钱,还是赚钱得很。
    玉堂明了地点了点头,“明白了,从前的产量确实小了,神仙方是个好产品,苏小姐大可以狠赚一笔。”说完,便到一旁的屏风后取了披风,自己披上,从容地系上带子。
    关于李玉堂这一习惯,苏涟漪很赞同,看不惯那些大老爷们,无论是做什么都被丫鬟小厮伺候着。穿衣难吗?穿鞋难吗?举手之劳何必非装腔作势地让别人来做。
    玉堂穿好了披风,两人便出了门,上了马车。
    还是老规矩,自己乘自己的马车以避嫌。李玉堂的豪华马车走在前,而苏涟漪的黑色小马车则是跟在其后,两辆马车一前一后,向城郊而去。
    ……
    岳望县城郊有一座小山,山不高,也就几丈,而原胜酒酒厂就是在此依山而建。厂房很大、院子很多,分门别类,有操作间,有仓库,有休息室,有供雇工晚间睡觉的房间。
    这是苏涟漪第二次看见这厂房,第一次见到时就惊讶其科学的布局,和优美得环境,如今第二次见,还是无比喜欢。
    “多少银子,你说。”涟漪道。
    玉堂想了一想,这宅子占地不小,房屋也是新建的,这块地皮临近各个城镇,按照市价,少说也要两千两白银,“一千两。”
    涟漪看着李玉堂,微微一笑,“一千五百两吧,我不能太坑你。”
    玉堂不解,“此话怎样?”
    涟漪望着大片让其垂涎的厂房,“以我对你的了解,定然会折半算给我,也就是说,你开价一千两,其真实价值少说两千两。虽然我想坑你,但却不能太坑,所以,就一千五百两。”
    李玉堂失笑,怎么还真让这苏涟漪猜对了,她怎么就知晓自己一定会折半算给她?“好吧,就一千五百两。”
    两人上了李玉堂的马车,玉堂取出了房契,交给了涟漪,“以后这宅子就属于你了。”
    涟漪掏出了银票,递了过去,“谢了,兄弟。”
    “兄弟?”李玉堂一愣。
    涟漪噗嗤笑了,“和你开个玩笑,就是说以后我们是好兄弟,好朋友的意思,银票你数好。”
    李玉堂淡笑着,并未数,而是直接揣到了怀中,取出纸,拿笔写了一张收条,“给你。”
    涟漪接过收条,看了看,“字不错。”
    玉堂愣了一下,意识到她夸奖他后,一种很微妙的感觉从心中滋生。
    “李公子,我苏涟漪再一次表示感谢,感谢你在我最需要帮助的时候半卖半送了这个厂子给我,你这个朋友我交定了。最近太忙,我要赶着回去找人商量搬厂,过几天我请你吃饭。”说完,也不等他反应,撩了帘子便出了去,踩着车凳下了车,和墨浓招呼了下,便向自己的车里走。
    李玉堂静静坐在车厢中,心头有一种无名的失落感,刚刚面前还有苏涟漪,这么快,这车中出了他便空无一人,馨香还在。
    一种感觉由淡入浓,是什么?是不舍。
    修长白皙的手撩开帘子,李玉堂探身出了车厢,遥遥可见,苏涟漪那黑色马车已经调了个头,向另一方向而去,那个方向,便是苏家村的方向。
    “少爷?”墨浓小声询问。
    李玉堂就这么僵硬的看着那黑色车影渐行渐远,最后几不可闻,叹气一声,回了车内,“回去吧。”那清澈的嗓音满是无力。
    “是。”车夫和墨浓上了车,李府马车开动,不一会便消失在路的尽头。
    大片宅子仍旧立于山下,但两辆马车已没了踪影,有人带着欢乐而去,有人带着失落而去,无论是什么情绪,一阵冬日的北风刮过,唯有一片空无。
    ……
    神仙方妆品厂,做工的大姑娘小媳妇们勤勤恳恳,有条不紊地做着一道道程序,赵氏也在工作,她虽属于主管,只要看着姑娘们干活便好,但这一辈子的乡下女人如如何能闲得住?再说,就坐在屋里干些满是香味儿的活,对于习惯了体力活的赵氏来说,和玩耍没什么两样。
    涟漪到时,众人惊喜,因她很已经少来了。
    和众人打了招呼,涟漪将赵氏和吴氏叫了出来,到专门办理财务的房间,开了个小会。
    “孙大嫂,大伯母,我想扩大神仙方的生产规模,多生产一些。”涟漪开门见山。
    “好啊,早就应该这么干了,有钱不赚王八蛋。”性格泼辣的赵氏一拍大腿,第一个赞同。
    相对来说,吴氏性格比较谨慎,也许从前经历了家里男人孙大海垂死吧,这样经历过大难的人,性子都会变得小心敏感。“涟漪小姐说什么是什么,但我就怕,我们人手不够,用料不够,还有就是厂子太小。”
    涟漪笑着点头,“孙大嫂放心,我已想到办法了,我又买了个足够大的厂子在县城边郊,足够用,只要将东西搬了去,将人手带去便可。”
    赵氏提出问题,“涟漪丫头,但有个问题啊,现在做工的大姑娘小媳妇,有的就是图个回家方便,女人还得照顾家为主,假如搬到了县城,势必要住在县城,她们未必能干。”
    吴氏也点了点头。
    这个问题涟漪早就想到了,“所以我有个设想,愿意跟着去的都加薪,晚上有专门的马车送回村子,若是累了不想回,厂子里有宿舍可休息。若是不想去的,便留在这里,这里的依旧还生产,只不过当成一个小厂,另一个是大厂。”
    赵氏笑了,“行,我看行。”
    涟漪微微一笑,“那你们两人,想跟着去吗?”
    赵氏有些犹豫,“涟漪丫头啊,伯母家的情况你知道,得回家照顾你伯父,现在我来这儿做工,你伯父已经有很大的意见了。”
    涟漪点头,安慰道,“伯母,你家情况我知晓,放心吧,那孙大嫂呢?”问了吴氏。
    吴氏笑了,“涟漪小姐就不用问我了,我说过,涟漪小姐是我们家的大恩人,你说什么就是什么,让我去哪儿就去哪儿。”
    吴氏对苏涟漪的忠心,绝不是说着玩的。
    涟漪心中感动,“谢谢你了,孙大嫂,我是这么打算的。以后大伯母留在这里看官小厂,孙大嫂去县城看管大厂,你们再从姑娘们中物色老实能干又有灵性的当帮手。如今锦儿在县城读书,孙大嫂家的地干脆也别种了,带上孙大哥和孙阿婆都到县城吧,也能照顾锦儿。”
    赵氏一听,可以照顾孩子,才想起来,自己儿子也在县城读书,有些心动,但转念一想,吴氏已去了县城,这村子里的厂子不能没人管,再说儿子在县城读书还有叔叔婶子照顾,也就作罢。
    吴氏喜出望外,心中激动不已,“谢谢涟漪小姐了,谢谢。”以后日日能见到儿子,能不开心?
    涟漪也陪着笑着,轻轻拍了拍吴氏的手,“有什么谢的,应该我是谢谢你们二位才是。”
    神仙方妆品厂搬迁的决定,就这么做下来了。三人又聊了一会,便出去,将所有帮工的人都叫了来,把情况说明,任由其自由选择。
    有一分部人决定奔着那加薪而去,有一部分则是想留在村中的厂子里。
    涟漪统计了人数,而后将所有加工器械分出了一些,命那些离开的工人清理干净,派了酒厂的马车前来,拉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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