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一场不错的洗脑演讲,但针对你刚刚的问题我来进行解答一下。”涟漪的声音很是轻松,没了刚刚的惊讶,一字一句清晰无比。
    “首先,你说你容貌好、家势好,我从了你也不吃亏。但叶轩叶右侍郎,容貌、才华,对于一个欣赏你、喜欢你的人来说很重要,但对于一个与你无关、对你没兴趣的人便无丝毫意义。即便是你富可敌天下又如何?我苏涟漪的钱自己来赚,花着也踏实。再者,你即便是貌比潘安又如何?弱水三千只取一瓢,我只爱我夫君云飞峋,其他男子再俊美也与我无丝毫关系。第二,”苏涟漪继续道。
    “第二,你说你是我得力助手、懂我、了解我,呵呵……”涟漪忍不住笑开了,轻笑中带着蔑视,“从你这句话便能看出你叶轩太过自大、自信,你认为了解我,那我告诉你,你根本不了解。你看到的只是表面,真正的我如何,你不知。”
    为什么她可治众人无法医治之病?为何她有那么多奇思妙想?为何她知晓蒸馏工艺?为何她会柱状图分析?
    不是她苏涟漪有多聪颖天才,是因她在剽窃现代的一些知识,站在巨人的肩膀上罢了。
    自大的叶轩啊,既不知她只是个借尸还魂的现代灵魂,也不知她前身是个又胖又蛮横的流氓,才想出了寥寥数日,便夸下海口说了解她。可笑!真可笑!
    “第三,”苏涟漪也不紧不慢,学着刚刚叶轩的口吻,一条一条回答他。“叶轩你记住,女人确实需要人呵护,却不是任何人都有资格呵护。可呵护女子的只有她的夫君,这不是什么可笑愚蠢的贞操观念,而是人与人之间的尊重、信任,和对爱情的忠贞。”
    “忠贞?”叶轩不懂,鸾国女子遵守三从四德,而苏涟漪这种特立独行的女子定然不稀罕那些,从前他曾预料过。却没想到,苏涟漪却别有一种思想。
    “最后,”懒得回答叶轩的问题,涟漪继续道,“我名下确实有不少产业,但我从未想过将那些产业发展到何等地步。说出来也许你不信,其实我无心从商,而如今那些产业已完成了他们的使命,不需再刻意的发展。”想了一想,又补充了一句,“至于你说的什么奇女子怪女子,我可以负责任地告诉你,我不想成为那种人,我是为自己而活,不是为了炫耀,我想幸福、开心、仅此而已。说了这么多,你也应知道我的答案了吧。”
    叶轩面色有些僵硬,在他看来“这桩生意”简直就是他叶轩贴给苏涟漪的,苏涟漪什么都不用付出,安享其成,却没想到对方能直接拒绝。“你不再好好衡量一下?”
    涟漪摇头,“不用,叶轩,爱情不是生意,不能用做生意的套路去衡量。”
    叶轩心头一团乱麻,“你误会了,我不想和你谈什么爱情。只是一场平等的交易,我欣赏你、甚至可以说对你有些许好奇,想接近你。你可以在我身上得到所有你想要的,交易而已。”说完这些,叶轩竟觉得心头发堵。
    苏涟漪愣了下,而后哈哈笑了起来。不是爱情就好。
    “怎么?”叶轩问。
    涟漪慢慢收敛了笑容,“不是爱情,又要在一起,那是什么?肉体交易?背着我的夫君、你的妻妾进行肉体交易?难道你不嫌脏吗?”
    叶轩浑身僵直,再也笑不出来,苏涟漪的表情、她的话,让她很不舒服!
    涟漪心情也不好,但却不想将彼此关系闹得太僵,若此时传出去,最后受伤的还是她。
    女人就是这么可怜,男人有错有人来担,女人有错百倍来担。
    无奈地笑了一笑,“叶轩,通过今日这些,我知晓你欣赏我了,我苏涟漪表示十分感谢。但今日的一切,就这么过去吧,将它忘了。从今往后,我还是商部尚书,你还是商部右侍郎,如何?”
    叶轩面色青紫,好像无法呼吸一般,声音颤抖,“你的意思是,以后连朋友也没得做了?”只有工作关系。
    涟漪点了点头,无比果断,“恩,通过今日之事我也反省了下。虽我不愿承认男女隔阂,但今日却体会到瓜田李下之说的意义,从今往后,我会与所有男子保持一定距离。”很不甘,女子永远是弱势,无奈。
    叶轩闭上了眼,口中牙齿咬紧,“涟漪,你会需要我的。”
    苏涟漪冷眼一撇,“你我是上下级,作为商部尚书,我自然需要右侍郎你。”
    叶轩猛地睁开眼,眼中隐见血丝,“即便不是商部之事,有朝一日,你也会需要我。”
    涟漪觉得好笑,这叶轩是哪来的自信就认为她一定需要他?“没事了,你出去吧。”下了逐客令。
    叶轩毫不留恋,转身就走。
    就在叶轩即将出房门时,涟漪无奈道,“右侍郎,若是你想……请辞,我会同意。”闹了这么一出,她觉得叶轩也不会再干下去。
    商部毕竟不同于其他部。其他部门是官员,但商部却如同一个金融机构,除了有官员的名额,其实没什么权利。而已叶轩的家世,确实没必要留在这里。
    叶轩冷笑了下,“我不会走,我会耐心等那一日,你求我。”
    说完,打开门,大步而出。
    苏涟漪看着叶轩越走越远的修长背影,卡了半天,不知自己要有何种表情。
    但突然,心头一种委屈感涌了上来,好像是被人猥亵了的感觉,却无处去说。
    对初萤说?不行,初萤定会十分气愤,搞不好会禀明皇上,或采取其他报复。这件事万万不能传出去,她这特殊的身份和地位太过敏感,隐藏的敌人太多,绝不能被人抓到丝毫把柄。
    涟漪回到了自己位置上,夏日炎热,她却突然很冷,双手抱住双臂,试图让自己温暖,也试图给自己安全感。
    飞峋……你到底在哪?此时此刻你在做什么?从前在苏家村,最无助时你出来、最彷徨时你在身边,但如今我们已成婚成了一家人,为何却没了从前的安全感?
    苏涟漪不是喜欢哭之人,她生性要强。可以因感动而哭,可以因欢乐而哭,绝不能因困难而痛苦。但今日,因空荡荡的心,她的鼻子也发酸得很。她拼命忍耐,绝不让那泪流下来。
    ……
    短短几日,刘家的势头却如同雨后春笋一般高涨。
    下雨了,冰凉的雨水将连日的燥热压下,在晶莹的雨滴中,弥漫热气的京城仿佛也入了水晶宫一般。
    公主府,苏涟漪趁着午膳时,跑来与初萤一同共进午餐,顺便聊聊天。
    用过了午膳便下了雨,涟漪干脆便稍微翘班一会,与初萤赏雨。
    夏初萤让丫鬟去她房中取一样东西,而后那丫鬟便用托盘端着,上面盖着帕子,平平的。
    涟漪不解,“这是什么?”
    初萤神秘兮兮地抽出在丝帕下的信笺,“是请帖,京城有两大家族要联姻了,就不知道涟漪你是高兴,还是不高兴。”
    涟漪失笑,“人家成亲,关我何事,我为何要高兴或是不高兴?”刚说到这,笑容却僵住,“不会是刘家吧?是刘穆灵?”
    初萤将那信笺递了过去,笑眯眯,“涟漪真聪明,正是刘家和司马家,刘穆灵和司马秋白。”而后又开始感慨,“可惜了司马御史,司马御史真是个好人,虽身在朝中却为官清廉、行事磊落,才气自是了得,位列京城四公子之首,虽然不像其他官员那般圆滑,但也因其端正的作风受到同僚的尊敬。怎么就要和刘穆灵那草包成婚?可惜。”
    苏涟漪将那信笺抽出,仔细阅读了一遍,而后又阅读了一遍,“糟了!这可怎么办!?”
    初萤一愣,“怎么?我不懂涟漪你的意思,难道他们成婚会破坏你的计划?”
    涟漪面色略显苍白、眼神惊慌,“不是破坏计划,而是……而是……而是我不想牵连无辜。他们还有一个月就成婚?开什么玩笑,为何会那般仓促?难道就不会缓缓再说?”
    “到底什么事,你快说给我听,急死我了。”初萤急得直跺脚。
    苏涟漪觉得头晕目眩,为什么这几日烦心事如此多?
    拿过一旁的茶盏,喝了些茶,温热液体入了口划过喉咙,才逐渐将她身子暖和。“初萤,我计划一个月后收网。”她缓缓道。
    初萤勾唇,双眼迸发金光,“收网?你是说想整那刘穆柔?”
    涟漪缓缓点了点头,“是啊,但一个月后,刘穆灵就和司马秋白成婚了,这不是牵连了司马家吗?刘穆柔一旦落败,刘家也不会有好结果,司马秋白怎么办?”
    初萤了然,“是啊,司马家确实无辜,”不过转念一想,又道,“涟漪你别太过自责,司马家倒霉也是自找的,若不是司马家贪图刘家的权势,又为何同意这门亲事?”
    涟漪叹气,“初萤,话不可这么说。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这是人之常情,即便刘家未得势,但单就门第来说,两家也算合适。之前司马夫人没立刻同意婚事,还不是我们派人在一旁放出风言风语?再者说,我在朝中一段时间,司马秋白的口碑是有耳闻,他真是个心思单纯又一心为民的好官,我不忍心让他受到伤害。”
    初萤一耸肩,“那还能怎么办?早知道我去找司马夫人好好聊聊,帮司马御史介绍个女子就好了,现在说什么都晚了,请柬已经发出,木已成舟。”
    “不,还没有。”涟漪突然道。
    初萤吓了一跳,“涟漪你傻了?人家请柬都发了。”
    涟漪将那请柬捏在手心,因用力不小,那平整考究的请柬逐渐被捏成一团废纸。“只要他们未成婚,一切都还来得及,只不过,我计划要改变一下。”
    “涟漪你可要想好,这是你之前计划好的,若改变……会不会有所差池?”初萤焦急。
    涟漪笑着摇了摇头,双眼闪过狠戾,“没关系,只是提前了罢了。这样也好,与刘穆柔早一些清算,我也早一些去东邬城,那边之事不能再拖了。”
    初萤点了点头,“无论你怎么做,我都支持,但一定要慎重。”
    涟漪一低头,看着自己手心中的纸团,而后失笑,“知道了,我一定慎重。”一边说着,一边开始整理那纸张,将纸团展开,尽量将褶皱碾平。可是,已恢复不到之前的模样了。
    这时,雨小了。
    涟漪将还是皱皱巴巴的信件重新放入信封中,又递给了初萤。“熙瞳也快醒了,你去看看吧,我回商部。”
    初萤“哦”了一声,便令丫鬟取伞,在丫鬟们的伺候下,亲自将苏涟漪送出了公主府大门,直到商部马车远离,才转身回自己院子。
    一边走,夏初萤一边将那信笺丢给一旁的心腹丫鬟。
    那丫鬟细心问,“公主,这信笺是不是重新放回梨木瑞柜抽屉中?”公主的接到的信笺,按赴约与不赴约,区分这保存在那柜子中。
    初萤一边赏着雨后美景,一边随意答道,“不用了,烧了吧。”
    那丫鬟一愣,“公主,这……”
    初萤笑了,未回头,只不过语调中充满了一种称之为感情之物,“这请柬已注定用不上了。”说完,便继续向院子而去,不再因此事回答。
    丫鬟见状便不再问,想着一会抽时间将请柬烧了。
    初萤为何这么自信这请柬用不到了?因她对涟漪的信任。涟漪不是随口乱说之人,涟漪若是说出,便一定能做到。她相信。
    ……
    自从上一次事件后,叶轩便不再像从前那般有事没事围着苏涟漪转,相反好像还刻意躲着她一般。
    涟漪丝毫不在意,相反还觉得十分惬意轻松,只是……
    苏涟漪心底却不知从何时有了一道阴影,那阴影是一句话,不是别的,正是当时叶轩说的一句话——总有一日,你会求我。
    一日的工作过后,涟漪站起身来绕着桌子走走,边走边活动活动胳膊手腕,却听见门外有人禀告,有客人到。
    涟漪一愣,客?
    虽她是商部尚书,但一些与外人商讨交际之事,她大半都推给了叶轩来做。因男女有别,她日日与陌生男子相见,确实不好。而有访客时,门卫人便自从将客人引给了叶轩。
    所以说,苏涟漪很少待客,更没有多少客人主动找她。
    “所来何人?”涟漪有了好奇。
    “回郡主,是御史院的司马御史。”对方答。
    司马秋白?涟漪很是疑问,有很是内疚——这可怜的无辜路人。“让他进来吧,顺便送来好茶。”吩咐完,便赶回桌子,着手收拾一下桌上的文件,尽量让环境干净整洁,以表示对客人的尊重。
    苏涟漪耐心等着,心中一直纳闷,她与司马秋白绝无半点交往,司马秋白来找她干什么?难道司马秋白调查到了一些线索?难道司马秋白是来威胁她的?难道司马秋白是来为刘家求情?
    俗话说,做贼心虚,就如同此时的苏涟漪。
    忍不住回想,两人根本没交流过,虽早朝时偶尔在朝上相见却未交谈,司马秋白到底所来何事?
    不到一盏茶的功夫,遥遥可见远处有一道修长身影。此时雨已很小,只有零星小雨,可以不打伞,但那身影还是撑了一把硕大的伞,其姿势也很怪。
    涟漪将笔放下,略带好奇地眺望。
    只见那人很怪,将头和上半身深深缩入伞中。好像现代小女孩抱着雨伞一般……不对,那人怀中抱了什么。
    离得近了,涟漪看清楚了,确实是司马秋白。他抱着一个圆柱型的物体,那物体用油纸精心包裹了数层,可见其贵重程度。而司马秋白撑伞不是为自己挡雨,是为了这圆柱型的物体挡雨。
    甚至,他还不放心伞,干脆用自己身躯为那物品挡雨。
    他抱着的,到底是什么?苏涟漪一边看,一边默默研究着。
    司马秋白入了苏涟漪的办公室,看到坐在书桌后的苏涟漪,神情十分兴奋。“涟漪郡主,您在真是太好了!”一边说着,一边将那伞折起,小心放在门口。
    涟漪吓了一跳,但还是礼貌地站起身来,“司马御史,不知是何等大事,让您不辞辛劳来到商部。”
    司马秋白未穿官袍,而是一身便装。青色略白、用料考究的衣袍,穿在他清瘦颀长的身上,很是儒雅。他的五官不算夺目逼人,但与他周身气质一般,淡雅如风,偏偏君子。
    “涟漪郡主,您还记得我们从前有一次谈话吗?”司马秋白道,脸上是一种按耐的狂喜,本来略带迂腐陈气的一双眼,此时却带着别样光芒,很是迷人。
    涟漪一愣,而后开始回想,他们之前的一次谈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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