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为一个体育课跑八百米都要五分钟的体育渣,平时也没怎么在山林里走过,赵佑媛完全是一通瞎跑,跑着就发现……眼前居然是个陡坡。但后面还有人,她不敢减速啊!
    咬牙继续跑吧。
    逞能的结果就是她喜闻乐见地,脚底下被一根陈年老藤一绊,整个人就像韩国总是发射失败的火箭一样,以摧枯拉朽之势稀里哗啦地滑到了坡下去,摔得五脏六腑移位。
    她趴在地上半天没爬起来,过了好一会儿才意识到,不知道为什么,那些人并没有追过来。
    她的运动神经好像已经独立自主了,在这一刻不需要大脑干涉内政,就能自己指使着手脚爬起来,继续走。于是灵魂和*割裂开,大脑就腾出了格外的空间,去思考这一切。
    什么人。
    为什么。
    怎么办。
    前两个问题,在她这个层面还考虑不到那么深远。
    那接下来,她现在要一直逃,在这个岛屿上和百十号“警卫”玩捉迷藏,一直对持到警方派人来救吗?
    他们什么时候能来,这些不明身份的“警卫”会提出哪些条件,如果不能满足他们的条件会发生什么?
    会同归于尽吗?
    这时候的听觉和视觉敏锐到了极致,她听到了似乎是同样的脚步声。心中一凛,缩下身子躲在一个延伸出来的土坡下。
    山里植被茂盛,稀稀拉拉地掩盖住了她的身影。
    过了一会儿,一个穿着警卫制服的人揣着枪,手里拿着一个黑色的长柄状仪器,一边走一边扫,然后又走远了。
    等到彻底听不到任何声音了,她才谨慎地活动了一下,像个王八一样挪出来。
    也不知道是不是太倒霉了,刚站起来,又听到了人声,刚刚那群人竟然折回来了,尼玛,不带这样玩的啊!
    有一个声音忽然传进了她耳中:“在那里,快看!”
    赵佑媛觉得自己的魂魄随着这一声呼喊,都飘飘悠悠地飞了出来。危急时刻的生物电流信号一瞬间涌入四肢百骸,大概太过拥堵,她神经停止了运作,整个人没动。
    右前方很远处,一个同样是学生模样的身影一闪而过。那些人追人去了,一时间这里又陷入了一种带着死气的诡异的安静中,连鸟兽虫鸣都不想踏足的存在。
    赵佑媛有些欣慰又有些担忧——
    还好,还是有几个逃出来的人的,希望他们都能安好,大家想办法汇合。
    这简直是惊魂的海岛一日游。
    暂时解除了危机,她检查了一下自己的情况。
    由于凌晨出来的时候只套了衣服,别的什么都没拿,所以吃的和水全都没有。
    这就很要命了。在这种你追我躲,耗体力还耗脑力的情况下,不吃东西还能撑个三五天的,不喝水一两天就玩儿脱了。
    她又确认了一下伤口,手掌、胳膊肘、膝盖多处擦伤,后背火辣辣的,髋骨也痛得很,想来全身上下没有幸免。
    草泥马。
    这是她来这个世界后爆的第一句粗口。如果不是前有堵截后有追兵,她直接想喊出来。
    不知道是不是跑太拼命了,小章腹也跟着疼了起来。赵佑媛随便捡了截树枝当拐杖,整个人的重量几乎搭在这根摇摇欲坠的树杈上。
    大概树杈也不能忍受她的心情波动了,最后嘎嘣一声,光荣罢工。
    赵佑媛一个趔趄,然后扔掉树枝,满目沧桑惆怅地眺望远方——
    往另外一个方向,高大乔木形成的丛林很密,阳光几乎透不下来,所以看上去黑漆漆一片,似乎暂时是没有什么人的。
    于是她抬着过度奔跑后沉重的步子,往那边迁移。到那里躲起来后,她可以先睡十分钟——睡眠有利于恢复体力,减少体内水分和能量的消耗。
    她现在就是在跟人玩捉迷藏,游击战,革命根据地随时变换,头上时刻悬着鬼子的大刀。
    .
    她走的很慢,怕发出声响,也怕消耗体力。大概走了一个多小时,才走进那片密林。不知道这里有没有虫蛇,她把迷彩服的帽子拉起来遮住头,试探着往前走。
    在拨开一片树丛的时候,却与一个黑洞洞的枪管……三目相对。
    她站住没动,那一瞬间,竟然奇迹地平静了下来。
    不是不害怕的,可是已经到这一步了,惊恐也救不了她了……
    然而,视线顺着铂金色的枪和白皙的手指往上抬,却愣住了。
    谢清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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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逃亡不是一件愉快的事情,从开了那两枪示警开始,谢清琸就相当于把自己陷入了一个极端不利的境地。
    凌晨四点钟之后他一直和那些人来回打伏击,总算是甩掉了那波人。当然过程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他已经光荣负伤。
    他也明白自己的处境很危险了——对方带了红外探测仪,他可以掩盖自己的行踪,但掩盖不了生物信息。
    坐在这片相对隐蔽的地方,他计算着自己还有多少时间。
    如今是上午十点,他已经和那些人反复僵持了六个小时了。成绩比上一次进步了……两个小时。
    回想起从前的经历,他的心中浮起淡淡的凉意。
    曾经有人说过,谢清琸走到这一步,父母是要负主要责任的。谢清琸听过这个说法,却并不认为全是如此。
    从小他母亲不在身边,父亲一直的爱好就是参禅修道,时常带他和妹妹去拜访名僧高人,跟着清修。
    小孩子都是耐不住寂寞的,即便谢清琸后来是众人口中的男神,他也一样不例外。听不懂理论就静不下心,不在金陵皇城又令他新奇,就和妹妹谢婉泱一起出去玩。
    结果,后来发生的一切让他第一次无以复加地明白了,为什么他们身边的安保措施那么严格。
    可惜伴随着这份领悟,付出的是谢婉泱生命的代价。
    他们被绑架,谢清琸安慰她不要怕,自己会想办法。可惜十一岁的他能想出什么办法呢,对着死了的保镖尸体,他还能保持着镇静,已经是很不错了。
    他想办法和对方周旋,套对方的话,分析他们可能从属的势力,可惜这一切在枪管面前都是徒劳的。达不成目的,只有杀。
    很多人还都记得谢家当时生这一对子女时的荣耀,哥哥和妹妹都为人称赞,谢婉泱惊才绝艳,连崔皇后都对她印象深刻。
    其实她相当于是替自己死了。
    谢清琸没有办法对亲人的死释怀,这些年即便家里请了著名大寺的高僧为她超度,即便他为她持诵了很久的经文,并且在这过程中学会了对诸事看淡,但是重新回到这样的境地时,他发现……
    阴影依然是存在的。
    妹妹的死和如今风声鹤唳的海岛,在他眼前交织成一幕波澜起伏的乱曲。
    他对任何事情,执念都不深。
    可是关乎生命这种事情上,就是不行。如果这一次,他失败被捕了,他绝对不会甘心的。
    谢清琸垂下眼帘,佛珠持诵了千万遍,但命运只能依靠自己掌舵。他静下心感受着四周的动静。
    乔木高大的密林里,阳光很难穿透进来,这也显得隐蔽。
    脚步声窸窣的传来,很轻,显得有气无力,但是,确确实实是向着他的方向来的。
    谢清琸握紧了手中的枪,指向了自己的面前。
    一只手拨开了面前层层叠叠的乔木叶子,穿透密林的一缕阳光,落到了那人的脸上。
    赵佑媛头上插着枯叶,手里拿着根棍子,迎着这丝细密的阳光,出现在了他的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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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金陵政务院,早晨七点,还不到上班时间,却已经聚了一大波人。
    有些部门一把手刚起床还在家门口打太极,就被一个急电叫去开会。
    一头雾水地走近会议室,看到皇帝和太子分别坐上席和左下时,顿时就提神了,这两尊神不到上班时间就召集开会,实在极为少见——准没好事儿。
    再看看这两位最高权力者的脸色,皇帝陛下皱着眉,太子殿下阴着脸,这……到底发生了什么,让两个平时都不焦不躁的人这样?
    一旁做笔录的政务院信息秘书悄声道:“陛下和殿下先前貌似是在内政务院里吵了一架,那边办公厅说的。”
    太极官员:“……”这感情深厚的父子俩还吵架,太罕见了。
    不过,等会议室人员全部到齐,众人噤声,警视部和军方出面讲了情况后,在座所有人都有一种雷劈了的感觉——
    做出这种事,这肯定有着精准的情报网和长时间的谋划,所以不是一般组织能做得来的。
    可不管是一般组织也好二般组织也好,做到这份儿上,玩大了吧?
    皇帝觉得自己自从过了四十岁以后,这日子就没几天是顺心的。
    先是长柔帝姬婚事一直不当回事儿,还跟家里闹冷战;再是宗室里多了个私生女赵佑媛,差点惹出舆论麻烦,好在太子有急智,联合谢家给搞了个说得过去的出身。现在,一大波藩国王室都炸翻天了,礼宾部被他们询问的电话挨个儿轮了一遍……
    他幽幽地叹了口气,一句话总结重点:“总之你们说的情况,现在就是,无法对西沙形成有效监视。”
    军方:“牵星探测一直受干扰,时断时续,这项技术本来只有皇家科学院研发过,不知道为什么,对方竟然会掌握。天网也没有中微子基站,手机信号更是屏蔽。所以那边的情况传不过来。”
    警视部:“警卫一队还在换班回来的路上,据他们说,交班时间是凌晨两点多。”
    防务大臣:“也就是说,事发至今五个小时了。”
    反恐大臣:“按着一般的步调,再过不了多久,就可以收到声明和谈判约定了。”
    太子淡淡地补充道:“无论如何还是要对他们形成威慑,至少安排巡洋舰到附近对峙。万一有什么情况,也好来得及抢救。”
    惹到帝国头上,这简直不能忍。当下所有与会者磨皮擦痒,吵着到底是派核动力级航母还是核潜艇还是重型巡洋舰,配哪种狙击武器射程最远……
    这时候,警视部官员的秘书走进门,将一份文件和一张光盘放在了他的面前。
    警视部一把手看完文件后站起来,沉声道:“声明和谈判录像已经公布了,天网在第一时间拦截,没有扩散出去——这里,是对方的宣讲声明。”
    ☆、第43章
    视频在会议室的巨大投影仪上播出,很快有人进行了技术分析,确认非合成。
    一个相貌普通的三十多岁中年男人出现在视频正中,轻松地笑着打招呼,向各位看到视频的人问好。反恐部门对这个人并不陌生,因为他是伪普世组织“自由组织”的骨干分子,而据特情局调查,似乎他也是白莲天理教的高层,刑玉手下。
    这两个组织之间,有着藕断丝连的联系。
    “宗主国的各位大人们,冒犯了你们,我很抱歉。”视频中的头目谈笑风生,看上去一点也没有抱歉的意思。
    “这些学生目前暂无性命之虞,而我们现在,只有两个条件,如果你们能考虑接受,我们就会释放他们。这两个要求并不过分,对你们来说易如反掌。”
    他微微一笑,眼珠一动不动,显得很像恐怖片里的蜡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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