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喊她,眼珠子乌溜溜的望着她,那模样似乎在询问,他是不是可以喊爸爸。
    陈耀西便跟着小朋友的声音也扭过脸去。
    一大一小两张脸,眼睛炯炯的落在她身上,顾冬凝轻靠着墙壁,她轻轻嗯了声却并没再接话,只这样愣愣看着这两张极其相似的脸庞,眼底微微酸胀。
    陈耀西站起身来走到她的身边,“都收拾好了?”
    “嗯。总共也没有什么好收拾的。”顾冬凝回首望过去,一个行李箱便装下了她所有的东西,“我要带展扬一起过去,前期因为要熟悉很多现场的资料,所以可能会忙一些。”
    “是这样,顺上手了就会好起来。”陈耀西点点头。
    顾冬凝欲言又止的,有些话到了嘴边却不知道该如何去说,男人似乎看出她的犹疑,便是轻笑的伸手拍了拍她的肩膀,“你忙不代表我也会忙,我可以过去。”
    “……”
    “马上寒假了,有些项目就不赶着交了,也该适当休息,我会过去看看你和展扬。”陈耀西嘴角隐隐的含着笑,遮掩在镜片后面的眸光平静温和。
    顾冬凝只眼睛亮了亮,她看着他,嘴角缓缓拉出笑意,“好。如果太长时间见不到你,展扬也会很寂寞。”
    她说罢,便是走过去将顾展扬抱了起来,“展扬,妈妈跟你说过,以后要喊爸爸了。”
    顾展扬小朋友很是听话,声音洪亮的喊了声,“爸爸。”
    男人喉间轻滚,小孩子奶声奶气的声音透着特有的可爱和亲切,镜片后的眸子竟也会有丝怔愣,陈耀西从顾冬凝手里接过小朋友举得高高的,极其不自然的嗯声从喉咙间发出来。
    顾冬凝从两人身上挪开视线,她去客厅倒了杯水,仰头咽下的时候差点把眼泪逼出来。
    “如果你同意,我可以做你的后盾。或者说,如果你想嫁人,我可以娶你。”男人突如其来的一句话差点让顾冬凝把水呛出来,她抬眼看他,男人脸上是一径的平静,你从他身上看不到半点热切和激动,有的只是如暖阳一般柔和的温暖。
    顾冬凝失笑,她伸手盖在自己眼睛上,“耀西哥你别说笑了。”
    “我没说笑,你不是也让展扬喊我爸爸了吗?爸爸和妈妈,不是应该顺理成章?”
    他的声音平静,眼角含笑,似乎所有的一切在他眼里都是简简单单稀松平常的,哪怕是婚姻。顾冬凝愣了半响,她难得认真起来,“耀西哥,你跟我都有过一段不太成功的婚姻,但是这不是把婚姻当作儿戏的理由。”
    “看来只有我一个人觉得合适。”陈耀西眉角轻轻挑了下,语气中满含促狭笑意,四两拨千斤的化解了两人之间莫名涌起的那一点点尴尬。
    顾冬凝忍不住舒了口气,她还没打算再接受另外一个男人的示好,对她而言过去的记忆太过深刻,不是这样一朝一夕就能走出来的,而她正在努力的一步步的接受过去,而后远离过去。
    陈耀西并不想再多做解释,每个人定义婚姻的含义不同,他不知道顾冬凝到底如何看待婚姻,或者对婚姻抱有什么样的幻想,但是在他看来,互相照顾相伴到老便是幸福,而他觉得,她很适合他,仅此而已。
    但是,他并不着急,缘分这种东西是看人也看时机。
    顾景新在苏城还有些未完的事情并不能跟着她一起回去,便问顾冬凝还有没有需要提前需要准备的事情,顾冬凝倒是不觉得有什么特别需要的,“我已经让小菀帮我找好保姆了,不会有问题,再说我的工作也不需要天天呆在公司里,我能照顾过来的。”
    “那就好。”顾景新想了想也是,顾冬凝的朋友圈子都在承安市,有唐小菀和兰溪照应着总也是好的,她总是要跨出这一步的,如果不能正面面对,生活就会一直停滞不前。
    ……
    “过两天有个慈善义卖活动邀请我们过去,你有没有时间?”会议结束之后,凌霜赶紧追上墨成钧询问,“规格比较高,如果确定去要提前预留席位。”
    凌霜穿着精致短裙,两年过去了,气质倒是愈显得干练,站在墨成钧面前,两人倒是般配的很,这两年间,他们两人一直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外界纷纷猜测,从热闹非凡的订婚绯闻,到怀孕结婚,到后来细水长流,任由外界猜测满天飞,当事人却岿然不动。
    其实凌霜也是清楚,他们之间似乎达成了一种默契,需要的场合,墨成钧会带她一起出席,可这样的行为没有任何承诺,她心里很明白,墨成钧不过是懒得再去应付别的女人,有她在他身边站着,他需要的不过就是应付她一个而已。
    对墨成钧而言,这两年墨龙帝国运营的风生水起,随着他个人财富的积累和几个大手笔项目的出彩,墨成钧这三个字再也不是墨家嫡系长孙的代名词,他站在顶端任人仰慕,只是因为他是墨成钧。
    这个嚣张狂妄的年轻人,他站在顶端俯瞰众人,却也让大家实实在在的明白,他本就是有嚣张狂妄的资本。凌氏到底是失去了拿捏他的资格。
    可凌霜不甘心,她想哪怕只是站在他的身边,时间再久一点他也会看到她一些,你看,虽然他不见得对自己多麽热络,可他对其他的女人更是冷漠,相比之下,凌霜觉得自己应该满足了。
    墨成钧沉吟一下,“我有出席的必要吗?”
    “慈善义卖,这本身就是正能量的体现,能让墨龙帝国的形象好一点。”凌霜解释,“而且,这次慈善捐款全都捐给福利院,帮助那些孤儿。之前奶奶一直都有参加这样的一些活动,而且这次的拍卖品也是国际上出名的首饰珠宝,我倒是很想去看看。”
    “既然这样,那就参加。”
    凌霜听了眼睛都眯了起来,兴高采烈的,“好,那我就先跟那边定一下。”
    墨成钧嗯了声便继续往前走,便看到秘书匆匆跑过来,男人忍不住蹙起眉心,“火烧眉毛了?跑成这样做什么?”
    “墨少……”秘书跑的气有些喘,但还是尽职尽责的汇报,“秦先生的车在高速上追尾了,连环车祸……”
    啪——
    手里的文件一下掉在地上,几乎连环车祸四个字一出来,凌霜便是慌张的不行,脑子里有一根弦似乎被这四个字给拉紧了一般,她只觉得脑袋嗡嗡的响,身体都跟着轻颤,当日的那一幕连环车祸的景象像是放电影一样在脑海里不断的重演,凌霜觉得自己几乎站不住了。
    墨成钧疑惑转头,就看到凌霜惨白着一张脸站在那里,脸上的慌张失色一览无遗,他眉头蹙起来,“怎么了?”
    “没,没什么……”凌霜慌忙蹲下身去捡起掉落的材料,掩饰自己一瞬间无以自控的慌张。
    墨成钧看她一眼,便是转向秘书,“人怎么样?受伤了吗?”
    “送医院了,应该是轻微的骨折,不会危及生命,但是下午的面谈估计要取消了。”秘书一一解释,“川少让我给你说一声,看看接下来怎么应对。”
    “去准备礼品,晚上我去看望秦先生。”
    “好。”
    秘书应了之后便匆匆离开,这样一个小插曲,统共算不上多大的事儿,客户一方在来的路上发生了意外车祸,车辆追尾造成人员轻伤。可秘书人都走了,凌霜还蹲在地上捡自己的文件,她只觉得自己耳鸣的厉害,两车相撞时剧烈刺耳的撞击声和刹车声在耳朵里回响,任凭她如何努力都屏蔽不掉,当时她吓坏了,根本来不及反应掉头就跑。
    等她将车开回墨龙帝国,她都不曾平静下来,不是没想过要赶紧报警,可她竟然第一时间给白雪去了电话,“你动的手脚吗?顾冬凝的车出了车祸?”
    “你说什么?什么车祸?”白雪哑然的问。
    凌霜顾不得分析其他,便将看到的事情一五一十的说出来,“那现在要怎么办?我要不要报警,警方会不会盘问我?”
    “跟你有什么关系?她突然出了车祸,只能怨她自己倒霉,这种事情怨得着别人吗?再说了,你报警不是称心的找麻烦吗,算了吧,就当没看到。”
    算了吧,就当没看到。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凌霜觉得白雪说的是对的,她为什么要多事?她本来就不应该多事。
    不过就是这样的一个决定,却让这样的一事故成了她这些年来的噩梦,她每每从睡梦中惊醒,想到那一日惨烈至极的相撞,都觉得心脏跳动的频率几乎超出了自己可以承受的范畴。
    可是她谁都不敢说,只能自己憋着。
    到了后来,凌霜再去打听车祸的事情,消息却莫名其妙封锁的彻底,关于这场车祸的一切都仿佛销声匿迹,她一边忐忑又一边庆幸,恨不得所有人都不知晓。
    更重要的是,墨成钧不知道。
    她只要他不知道就够了,她只要他再也想不起顾冬凝就够了。
    手指颤抖着几次都没把掉在地上的一张文件拿起来,墨成钧回头看着她,他弯下腰去将纸张掂在手里递给凌霜,他看着她,半响才问了句,“你怕什么?出车祸的又不是你?”
    “……”
    凌霜不说话,看着他收了视线转身就走,她眼里几乎控制不住的难受,从来没想过自己可以这样坏,可是她还是做了那样的事情,自私的希望顾冬凝出事,希望这一切墨成钧都不知道。
    可是午夜梦回,她总会被一张鲜血淋漓的脸给吓醒,吓得她再也睡不着,仿佛魔咒一样将她困的寸步难行。
    凌霜抱着文件站在原地,她极目望过去,也只看到男人的背影,那样挺拔英俊的背影,在这两年间却从未有一刻发现她的异常并安慰,她多想他能够抱抱她,给她一点安慰,告诉她她没有做错过什么。
    ……
    顾冬凝到达机场的时候很意外的看到墨成钧就站在那里,正午的阳光透过玻璃照射进来,落在男人精致面容上,笔挺的西装将他整个人衬的益发的精神奕奕,他几步走过去站在她的面前,眉角轻扬,视线贪恋的落在她的脸上,“陈氏那边通知了我们你到机场的时间,今儿飞机很听话,倒是没晚点。欢迎你回来,承安市。”
    男人一副公事公办的说话倒让顾冬凝说不出别的来,她微微蹙了蹙眉,两手用力的托了托往下掉的小朋友,便是轻轻的点点头,“谢谢,不过今儿不劳烦墨少了,我后天会去公司,届时再讨论项目的事情。”
    她说完,脚步都不曾停顿的往前走,却被男人一把抓住了行李箱。
    ☆、152 无视他
    她说完,脚步都不曾停顿的往前走,却被男人一把抓住了行李箱,“等等,我送你。”
    男人话音都还没落,就见顾冬凝像是被针扎了一样,拉着行李箱的手迅速的抽回去,她突然的剧烈反应让墨成钧直接眯了眼,忍不住骂了句,“我他妈身上带刺扎到你了?”
    顾展扬在飞机上睡了一觉,这会儿还没清醒却被顾冬凝的动作给下了一跳,本能的双手拦住她的脖子,小眼睛也乌溜溜的瞪起来,“妈妈?”
    顾冬凝深呼吸下,她手臂拍在顾展扬的小背脊上轻声说妈妈没事,不知道是安慰他还是安慰自己,却根本不搭理墨成钧。
    她唇线抿的很直,过了会儿才将视线落在墨成钧拉着她行李箱的手上,而后又转到他的脸上,完全无视他铁青的一张脸,“我朋友过来接我。”
    简简单单一句话,将两人之间的距离拉的很开。
    顾冬凝知道不应该,可哪怕这样站着,哪怕他只是站在她的眼前,没有任何想要伤害她的念头,她却从心底里翻涌而上一股子惊恐的颤栗,抱住顾展扬的手臂都不自禁的收紧了,压的小朋友扑腾几下委委屈屈的喊,“妈妈你压扁我了!”
    她手臂松了松,便是频频看时间,她跟唐小菀约好了的,怎么这会儿还没过来。
    她站在那里,不说话可也不看他,这样近的距离,却就被她硬生生给拉出了一条长长的沟壑,偏偏一步也跨不过去。墨成钧沉着脸看过去,握住行李箱的手掌用力到青筋都绷了起来,他眯着眼,审视的落在她脸上,这样紧张的防备姿态,让他隐隐觉得不对劲儿,却又偏偏说不出哪里不对。
    两个人就这样站在机场的大厅里,彼此沉默没有言语,顾冬凝伸手去找手机想要给唐小菀去电话,却听墨成钧说了句,“你不用给唐小菀打电话了,她没时间过来。”
    抓住手机的手指突然用力握下去,顾冬凝突然抬起头来,眸子里掩藏怒意,“你到底想干什么?”
    “不干什么,只是恰好有空。”男人站在原地眸光一瞬不瞬的盯着她,似乎想要看清楚她脸上每一个细微的表情。
    她自然不会知道他恰好推掉了今天下午所有的会议,他明明知道她到达的时间,却还是提前了一个多小时在机场等候,他明知道她约了唐小菀来接机却费尽心思的让陆川把唐小菀拐走。
    两年的时间,他刻意的屏蔽掉了所有关于顾冬凝的讯息,却又总是在每一个特定的环境里寻找她的影子,倘若不是在苏城见到她,他想他依然只是想念她的味道,想念所有与她有关的一切,却不会去找她。
    可是,就那么突然的,她带着他的儿子淬不及防的再次闯进他的世界,当她漠然从他身边走过的那一刻,他才知道原来爱恋一直不曾减少过一分,所有曾经坚持的理由在见到她的那一刻全数坍塌。
    此刻,她瞪向他,眸子里的烦躁怒意已是掩饰不住,却抿着唇一眼不乏,墨成钧眸子浅浅眯起来,陈耀西的话莫名其妙又在耳边响起来,他心下思量,有件事他总是要确定一下,确定一下陈耀西的话到底有几分真实性。
    顾冬凝正想转身走掉,男人却突然伸出手去不管不顾的就要去抓她手臂,一切就发生在这么一瞬间,他手指还不及碰到她的胳膊,女人却突然的折身避开,脚步踉跄往后倒退数步避开他的碰触,那双眸子瞪大了警惕的望着他,一张脸血色全无。
    墨成钧终于从她的几番动作中寻到了从相逢以来的所谓不对劲到底来自于哪里。
    对,警惕。
    她看向他的眸光,无关爱与恨,是深切的排斥、防备和警惕。
    操!
    墨成钧心底忍不住骂了句,他想过他们见面会出现无数种场景,相逢陌路或者针锋相对,可无论是这两种的哪一种他都做好了应对的心理准备,偏偏就是没料到会是这样的一种情况。
    他手臂伸出去落了空,这会儿却僵硬的举起来,手指点着她,咬牙切齿的,“你害怕我?我他妈是牛头马面还是黑白无常?你至于吗你?”
    “墨少你想的太多了。”顾冬凝尽量控制自己跳动激烈的心脏,“不劳烦了,我们自己走。”
    她说着便想要去拉自己的行李箱,却被墨成钧按在扶手上转了下,他也不跟她废话,直接拉了行李箱就往外走,他想她总是要跟过来的。
    可等他走了一截路,却没有发现任何跟上的踪迹,男人扭回头去,恰好看都女人抱着孩子迅速的从另一个出口往外走,墨成钧只觉得自己额头青筋都绷了起来,他气的骂了句,可却一点儿办法都没有,只得转身向着顾冬凝走开的方向走去。
    等他赶过去,到底是晚了一步,女人已招了出租车,见到他过来却是半分停顿都没有的拉开车门坐上,只降下车窗快速的冲着他说,“行李就麻烦墨少先带到公司,等我明天过去取。”
    出租车迅速的驶离,淹没在车流中。
    直到后视镜里再看不到墨成钧的影子,顾冬凝才长长的舒了一口气,她伸手拍拍自己的额头,感觉每次跟他对峙都好似虚脱了一样,要付出十分的精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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