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你想去吗?”
    “我…我还是陪着师父吧。”我笑了笑。
    “嗯。”师父拍了拍我的肩膀,望着南方的天空,表情十分凝重。
    “怎么了师父?”
    我也看过去,看到的却只有黑沉的阴云。
    “我忽然有一种很不好的预感…”师父喃喃的说。
    “怎么了?”
    师父回过神笑了笑,“算了,奇门研究的多了,人就会变的疑神疑鬼,今晚早点休息…”
    当时我并不知道,赵欣这一去,差点成了永别,这是后话,暂且不表…
    第二天,我和师父起了个大早,在早市一人喝了碗热粥,先去了王老板的住处。
    那也是一处单门独院,附近只有两三家住户,大门都是紧闭着的。我和师父很轻松的就翻进了院子。
    一切一如王老板前天带我来吃饭时所见,我的心跳开始剧烈起来。来到客厅,推门刚走进去,就见地上躺着六具尸体,正是王老板和那五个工人。
    虽然早有准备,但我还是差点晕过去。他们的衣着同我前天所见一模一样,看样子,尸体从窑里挖出来以后被清理过。他们的身上都没有伤痕,应该是窒息而死的。
    师父叹了口气,走到王老板跟前说,“你的事我都知道了,我会帮你,挽救你的妻儿。”
    “师父,他们为什么前天会动,今天不会了?”我战战兢兢的小声问道。
    “他们应该已经知道自己死了,所以就不会动了。”师父说,“不过,他们的魂魄还在身体里,现在我来帮他们送走。”
    师父点起三柱香,拜了几拜,交到我手中,根据时辰算出生门落在客厅的位置,命我站在那里,左手持香,右手捏金刚指,双脚呈丁字形站立,封住生门。
    然后,师父取出一把墨尺,围着那五具尸体念念有词,突然顿住脚,高声喝道,尘归尘,土归土,去吧!
    就见师父紧握墨尺猛力朝右手边的窗户刺去,那里是客厅死门的所在,那玻璃看起来很厚很坚固,但在师父的劲力下,‘砰’一下子就破了。紧接着,我看到有几个模模糊糊的影子,速度极快的从玻璃破洞中钻了出去,瞬息不见了…
    “走吧,我们去那处老宅院里看看。”师父说。
    从王老板家出来,我们便去了那处老宅院。站在宅前,师父前前后后打量了一番,点了点头,“风水确实不错,这样的阳宅不仅养人,也可以养煞。”
    养煞…我心里一惊,小声问:“师父,你认为我前晚看到的,从钟里跑出去的那东西究竟是个什么?”
    师父只是摇头,“走吧,进去看看。”
    ☆、第四章 死门
    这里人迹罕至,外面只有一条小路通向远处的大路。院子里的所有痕迹都被昨天的雪掩住了,包括埋钟的那个坑,也被雪掩埋了一半。
    三脚架还在,滑轮吊在上方,铁链垂下来,微微的晃动。我眉头紧皱,想到前天发生的事,实在不敢相信这些都是死去的人弄的…
    师父找来一根树枝,小心刮去钟上的雪,我这才看清它的全貌,已经锈的不成样子了,不过没有残缺,倒是挺完整。
    我蹲下来,随师父一起将手伸进钟里,再次摸到了那种粘粘腻腻的东西,这么冷的天,竟然没有凝固。
    师父放到鼻端闻了闻,眉头微皱,一言不发,我也不敢问。
    “冷儿,我们把那坑里的雪清出来。”过了片刻,师父说。
    师父从随身带的大提包里拿出两把小铲子,递给我一把,二人跳进雪坑,挖了起来。
    积雪被严寒冻的十分坚硬,师父的铲子虽然锋利,挖起来还是有些费劲。每挖一铲,我们就把雪抛出去。随着越挖越深,偶尔抬头,只能看到上方阴沉的天空,似乎想要压下来似的,就这么的,终于挖到了冰层,铲子挖不下去了。
    “师父,这地底下为什么会有冰?”
    在这个狭小迫促的环境里,连呼吸声听起来都十分粗重,我感觉自己的声音就像闷雷一样。
    “如果我料的不错,这里应该连通着南边那条河,因为天气太冷,水就凝固成冰了。”师父说。
    我有一种醍醐灌顶的感觉,只是不明白是用怎样一种方式同河连通的。冰层的正中有个大窟窿,正是先前那口钟所在的位置,被雪给堵住了。可能有人会问,既然坑里有那么多雪,那院子里的雪岂不是很厚?那个院子残破不堪,四面透风,雪落在地面上,被风一吹,都会往低洼的地方涌。
    随着我和师父掏出冰窟窿里的雪,一根黑黑的石柱显露出来,四方四棱,似乎是钉在那里的,用手去推,纹丝不动。那石柱的四周隐约刻有什么东西。师父用手摸了一圈,突然说道,糟糕!
    随后,师父一边掐指计算着什么,一边不时抬头看看天空。虽然我极度好奇,却也不敢开口询问,甚至连大气都不敢出。
    过了片刻,师父‘呼啦’一下站了起来,把我吓了一跳。
    师父看了看表,“冷儿,王老板的儿子在市里哪家医院?”
    我挠头想了想,告诉了师父。
    “他媳妇的娘家呢,在哪里?”
    “这个…我不知道…”
    “算了,我自己去找。”说着,师父就往上走。
    “怎么了师父?”我急忙问。
    “幸好来的还算及时,他们的命数就要到头了,王老板的老婆和儿子都活不过今晚,必须赶在子时之前把他们带到这处宅院里来。”师父说,“我现在没工夫跟你解释,冷儿,你守在这里等我,如果我下午没回来,你要是出去买吃的就把我这个包带上,里面装的都是法器,晚上用的到,扔在这院子里别有个什么闪失…”
    师父走了好一会儿,我才从混混沌沌中醒过来。我学着师父,也去摸冰窟窿里的那根石柱,依稀辨得,那石柱上刻得好像是日干之类的文字,只是字体十分古怪,我只辨认出一个‘庚’字,其它的就辨不出来了。心里暗想,我的本事和师父相比还是差的太远。
    天越来越阴,冷风一阵接着一阵,不断灌进院子。我实在熬不住,只得去前晚待的那个仓库里避寒。那仓库的角落里散落着不少木材,我点起火堆,好一会儿才把冻僵的脚烤暖。
    师父这一去,果然到下午还没回,三点多钟时,我饿的实在受不住了,决定去买吃的。从仓库里出来,我忽然记起师父的嘱托,掉头回去取出那只大提包。
    天空堆满层层的铅云,寒风肆虐,吹得路旁的树摇摇晃晃,我感觉骨头缝里都在打冷颤,使劲裹了裹棉袄,摇摇晃晃朝附近的镇子走去。
    来到镇上,我转悠了一圈找到一家小饭馆,点了份炒饼和一份热汤。一阵狼吞虎咽,风卷残云之后,冷饿顿消。
    看看时间还不到五点,离子时还早,我点上一支烟,一边抽一边和那饭馆的老板闲聊。聊着聊着,终于聊到了那座老宅子。
    老板说那宅子荒废好多年了,他小时候经常和小伙伴去那里玩。那些房子常年风吹雨淋,有的都快塌了,前些年,有个小孩儿被一块掉落的砖头砸成了白痴,之后就没人再去了。
    “你问那宅子干嘛?”老板问。
    “啊?”我一愣,“没啥,我刚才从那里路过,随便问问。”
    “哦哦,我以为你想买呢,那宅子据说被一个砖窑老板买下来了…”
    我笑道:“你看我像那么有钱的人么?行了,时候不早了,我走了…”
    结完帐我刚要起身,那饭馆的门一下子开了,冷风‘呼呼’的灌了进来。一个小伙计急忙去关门,忽然间,就听‘咣当’一下子,店里靠墙一只神瓮上的观音像掉了下来。
    老板吓了一跳,急忙冲过去捡起观音像,检查后发现没有摔坏,用布小心翼翼的擦了又擦,不停的念阿弥陀佛。
    冷风使得饭馆内的气温骤降,上面的灯泡摇晃了好久才停下来。
    “小东啊。”老板朝伙计喊道,“今天晚上不做生意了,你把那些洗好的菜弄过来,等下我们关了门炖火锅吃。”
    “好嘞。”
    一听炖火锅,那小伙计答应的特别爽快。
    老板回过头,见我还愣愣的站着,说道:“今年的天气怪的很,这么早就下雪,这才几天就下了两场。刚才那观音像掉下来不吉利,今晚不营业了,唉,生意难做啊…”
    我也觉得刚才那阵风来的怪异,观音像是镇宅的东西,掉下来确实不吉利。心想,难道是我们刚才说话时无意中冲撞了什么?…
    果然,我从饭馆里一出来就感觉不对劲。我经历过很多常人难以想象的事,跟不干净的东西打交道也不是一次两次了。当时那种感觉告诉我,我被某种‘东西’给盯上了。
    冬天的天黑的很快,才五点多钟,夜幕就拉开了。如果不是漫山遍野的雪,已经伸手不见五指,刺骨的冷风‘嗷嗷’怪吼。
    我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走在路上,一边哼着小曲,一边悄悄把手伸进提包里,摸到一块驱邪用的令牌,暗暗捏在手中。
    一出镇子,那种感觉更加强烈了。我用眼角的余光往四处瞄,什么也没瞄到。
    我把那只令牌藏进袖管,‘哎呦’一声,装作被绊了一跤扭到了脚。低下头去揉脚时,我的目光穿过腿间的缝隙往后面看去,然而,看到的却只有路上的雪。
    当我起身再往前走时,一切都变得不对劲了。我忽然对眼前这条路感觉陌生,再往前走,路两边的景物也有了变化,先是莫名其妙的在我右手边出现一堵残破的砖墙,然后,左手边又冒出一棵粗壮的老树。
    就这样走着,我忽然发现自己正站在一片荒野里,四顾茫茫,看不到一处建筑。
    师父以前教过我,如果在野外被鬼物盯上迷了路,就把手指咬破,将指血点在印堂上,眼前鬼物制造出来的异象立时就会消失。
    我试了一下,竟然不起任何作用,不由心慌起来,冷汗渗出了鼻尖。一路‘跟随’我的那东西一直都没出现,看不见的‘东西’,反而会令人更恐惧。
    正慌乱时,我感觉有东西‘哗啦’一下掉在了地上,是那只提包,已经被摔开了。大大小小的法器以及各种奇门里起局的用具滚落一地。
    我灵机一动,忽然想到师父教我的奇门之术里有解迷路的方法,只是我从没用过,不知有没有效。
    说起来并不复杂,只要找出眼前困境的‘生门’所在,就可以走出去。
    打个比方,我此刻就好比被困在一个大大的九宫格最中间的那一格里,在我的前后左右,分别有八个格,八门分列其中,它们分别是,休门,生门,伤门,杜门,景门,死门,惊门,开门。出路只有一个,也就是生门,只有找出它在哪一格,我才可以出去。如果瞎闯乱走,误入死门或者伤门,我就会把自己葬送掉…
    我看了看手机上的日期和时间,2004年12月3号,农历十月二十二,晚上七点十五分,节气是小雪中元。
    如果用奇门来起局的话,当按阴遁八局。我在地上起了一局,只见生门落在离九宫,也就是我的正南方。可是,我眼前的天地一片迷茫,根本分不出正南方在哪里…
    那也不要紧,只要能在地理上找出任何一种可以代表九星或者八神的事物,通过该星或该神的落宫,我就可以知道方向。
    我举目四望,忽然发现在距我二三十米的地方有一条弯弯曲曲的小路。抱着赌一赌的心理,我慢慢朝那条路走去。终于安全来到那条路上。
    经常被人踩踏的路十分结实,磁场比其它地方要强,我用罗盘测了测,然后又用铲子在路上插了几下,内心一阵狂喜,这是一条实实在在存在的路,不是幻象。
    在奇门风水里,像这种弯弯曲曲的路,代表八神里的‘腾蛇’。刚才我起的那一局显示,‘腾蛇’临死门,落坎一宫,也就是我起局位置的北方。如果沿着这条路走,我肯定会死!
    ☆、第五章 三奇六仪
    (事后我去那个地方一看,果不其然,那是一条被采石场的人踩出来的路,路的尽头是条深沟,下面全是石头,掉下去必死。那天晚上困住我的那‘东西’故意让我发现那条路,就是想让我沿着路走掉进沟里面摔死,幸好我会奇门遁甲,算出那条路通死门)
    就这样,我找到了方向,从我先前起局的位置一直往南,最终走出困境。
    回到那处老宅子时,已经是夜里的九点多钟了,师父还没回来。
    自从我走出困境以后,那种被不知名的东西跟踪的感觉就消失了,一直到我安全回到那处老宅院。
    这时候,风已经小了下来,空旷的院子里安静的吓人。我回到那个废弃仓库,一边烤火,一边看着手机上的时间等师父。直到十点,师父还是没回来,我开始担心了。
    幸好师父嘱咐我带着装法器的提包出去,我才得已从先前的困境里脱身。可是,师父身上什么都没有,那个不知名的‘东西’会不会去跑去缠他呢?…
    我正胡思乱想着,就听外面隐约传来车声。我一个激灵,跳起来就冲了出去。
    只见一辆出租车停在了院门口,车门一开,师父便跃了出来。我长出一口气。
    “冷儿,现在几点了?”师父急切的问。
    我看了看手机,十点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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