夭绍慢慢坐到他身边,卷起衣袖,擦去他额角渗出的薄汗。郗彦在烦躁中一把握住她的手腕,柔滑温暖的肌肤沁入掌心,这才让他意识到了什么,睁开眼眸,茫然望着眼前的人。
    夭绍笑意柔婉,轻声说道:“终于可以去寻找雪魂花了,我在王宫的这些日子,翻查过不少的记载,据说色楞格河以北是柔然人信奉的神仙居所,那里白雪皑皑,山川俊秀,是人间的灵境。如果那里真住着神仙,不管我们有什么忧愁,或是什么难事,都可以求着神仙给我们指示,你说好不好?”
    郗彦不置可否,只望着她清美的容颜,沉在眼瞳深处的烦乱和厌恶终于渐渐散去。夭绍见他神态如初,这才微微放下心,转身从暖炉上盛出两盏热茶,笑道:“不过在遇到神仙之前,我们还是不要再想那些烦心事了,有些往事无法停留,有些道路不可改变,再回首也没什么意思,即便错过,只要如今清醒,还是可以挽回的。阿彦,我说的对不对?”
    郗彦抿抿唇角,似乎是无动于衷的淡然神色,接过夭绍递来的茶盏,抿了一口便放在案边,拿起一卷谍报开始翻阅。
    夭绍悄然一笑,静静坐于一旁为他整理满案的书卷。
    郗彦此刻阅览的正是慕容子野的密函,信中先是浓墨重笔讲了一番他去许昌顺利劫持康王的事,接着又一转笔锋,恢复此信作为密函的简明扼要,三言两语提了提商之和萧少卿各自部署的成效。
    元月二十八日,商之果然与裴行一同入宫见了司马豫,裴太后因康王被困许昌的缘故,不得不同意兄长的选择。迫于朝中乌桓贵族的舆论压力,司马豫下令将商之暂时软禁在慕容王府,本是只待姚融一旦兵动,便趁机翻转朝局,谁料西北那边迟迟没有动静,甚至姚融将先前的匈奴流民一举赶出了凉州边境,呈上朝廷的奏折再不提商之为鲜卑主公的身份,只道凉州寇乱已平,境内安稳。
    而萧少卿和阮靳一行却另有意外收获,阮靳当日在安邑所见的故人竟是昔日雍州刺史令狐淳的主薄石进。原来石进当年是阮靳祖父的学生,因早年孤苦流浪至东朝,被阮靳祖父收留,在阮府呆了十余年,视为养育大恩。令狐淳领兵多年,当初在雍州为刺史时政见方面多听从石进的见解,是以他知晓事关雍州的密情太多,本来在令狐淳被流放之后石进意图归隐,但此番受阮靳亲自相邀,不得不再次出山。如今的雍州刺史、赵王司马徽乃姚融的亲外甥,北帝虽与赵王兄弟情深,但帝王的心思却终究深晦难测,九鼎之位也素来透着超越生死亲情的诱惑,经遇姚融挑起的风波后两人竟又俱是沉默,在等着对方先行一步的试探之下未免彼此猜忌,嫌隙渐生。这次萧少卿一行刚到洛都,便逢北帝微服出宫,在苻景略府召见石进,细谈了一日关于雍州的军政事务,方才满意回宫。而萧少卿借此机会也请得了战马南下的旨意,入宫与明妤见过一面后,便匆忙赶回了东朝的烽烟战场。
    郗彦看罢密函递给夭绍,夭绍的目光在信中某处停留了一会,而后若无其事地扬起脸,掐着手指计算时日:“此去燕然山来回大概要半个月,然后南下东朝,估计不到一个月我们就能在邺都了。”
    会这么顺利么?郗彦仍是心有忧虑,但看着夭绍灿烂明媚的笑意,受她感染,不禁也怀着美好的期盼憧憬起来。
    作者有话要说:
    ☆、百花宴
    郗彦的忧虑不无道理,慕容子野那封密函看似面面俱到,只可惜将诸事说得太过顺利,倒显出几分难以掩藏的心虚。而事实上,慕容子野的确是“遗忘”了一件要紧事。这件要紧事,正是萧少卿离开洛都时,拜托给商之的。
    豫征二年的初春,雍州难见和煦阳光,连绵的阴雨持续下了五六日,竟还是毫无放晴的意思。
    二月初三,夜色深沉,依旧是风雨交加,慕容子野急马穿梭早已寂静无人的洛都街巷,停马在慕容王府前时,侍卫忙上前撑开油伞,接过他湿漉漉的斗篷。
    “小王爷,王妃让你回来后去趟芜香苑,说是有要事。”
    “要事?”慕容子野愣了一愣,举了伞快步走入内庭,在拐弯的长廊犹豫一刻,却没有去芜香苑,而是急急去了西侧的水明园。
    水明园的墙头零星挂着几盏灯笼,墙外明湖荡漾,墙里烛光隐隐,园内阁楼中,石勒和狼跋正下着棋局,见慕容子野到来,忙起身行礼。
    “起来罢。”慕容子野不做停留,收了伞扔在门外,飞步上了楼梯,直奔商之的书房。
    “尚!他已到了,目前城中到处是眼线,我好不容易才与他会合,如今已安排他在城外白马寺。”慕容子野刻意压低了声音,语速却甚为仓猝,开门关门时的动静更是异常之大,商之本安然站在窗旁望着楼下明湖,此刻不由也被他搅得微有几分心乱。
    商之抚着窗棂,对着夜雨沉吟片刻,道:“如今的形势不可让赵王在洛都多停留,既然已答应了阿憬安排皇后与赵王见一面,便要及早。”
    “说得容易,可是皇后离宫哪能如此简单?而且这事必须隐瞒陛下,这可是欺君之罪!”慕容子野皱起眉,很是担忧,“何况如今你还在软禁当中。不是我说你,都是自身难保的时候了,何必还答应阿憬这样棘手的事?如今赵王人来了,这面却又如何能见着?父王若知道此事,必然是雷霆大怒。”
    “所以不能告诉义父,只能由我们自己筹划此事,”商之叹了口气,“再说,我这样做也不只是为了阿憬,我也是为了鲜卑。天下人除了皇后,如今还有谁能探得赵王的真切心意?又还有谁,能周旋陛下和赵王之间,让他们彻底放下戒心,兄弟联手?”
    慕容子野冷笑道:“帝王之家,何曾有过毫无猜忌的兄弟情义?赵王纵是今日不除,来日也会是陛下的心腹之患。怕只怕,皇后这次的举动会引火自焚。”
    商之转身看着他,冰凉的凤眸受夜雨的湿润,那深远的目色竟透出一丝清澈之意,笑道:“你若担心,这事由我来办,从现在开始,你不要再插手。”
    “你说什么!”慕容子野怒得几乎跳起,上前逼视着他,“我是这样无情无义的人!”
    商之摇了摇头:“如果你还是原先的慕容子野,我倒也没有顾虑,只是今天,你的身份却不一样了,若你有万一,却会连累到一个无辜的女子。”
    慕容子野扶额不已,恼道:“你说什么?我怎么越来越迷糊了。”
    商之道:“你今日出城所以不知道,太后今日召你母亲入宫,说要为你和晋阳公主赐婚,大概几日后便有旨意下来了。”
    原来母亲叫自己去见她,便是为了这事?慕容子野僵愣了片刻,心中乍惊乍喜,脸上表情一时古怪至极,梦中期待已久的美事骤然降临眼前,他此刻却不知是该放声长啸,还是该雀跃欢呼。
    商之微笑:“恭喜你了。”
    “是该恭喜,”慕容子野不掩欢愉,桃花眸意气飞扬,笑道,“既是如此,那我更要小心行事了。”
    “你下定决心了?”
    “当然。”
    商之默不作声看了他一刻,转身关起窗扇,走到书案边摊开一卷地图,说道:“要带皇后出宫,势必要引开二人的注意力,一是太后,二是陛下。我方才观望云色气流,这雨大概再维持两日能停,而二月初六,正是一年一遇的洛都百花节,届时太后将召洛都所有的贵族少女在城北行宫赴百花宴。行宫正在白马寺之侧,按往年惯例,百花宴前太后将领诸人去寺中祈福,我想利用这个机会让皇后与赵王相见。”
    慕容子野道:“这的确是难逢的机会,那我需要做什么?”
    “帮我拖延太后和陛下,我需要一个时辰。”
    “就这么简单?”慕容子野恼意又起,“你不是又想撇下我,独自赴险?”
    商之无奈道:“这事哪里算是简单?太后和陛下都是那样精明的人,稍有漏绽,便是前功尽弃。”他指了指案上的地图,补充道:“这是邙山的地势,行宫和白马寺的所有殿阁俱在此间标识得清楚分明。那日护驾的,行宫之内是谢澈的禁军,行宫之外是你北陵营的将士,皇后与赵王相见的路程我标明在地图上,这一路的护卫必须都是你们的亲信之人。这几日我不方便出府,便由你通知谢澈。”
    慕容子野卷起地图塞入袖中,叹息道:“又是一件举手之劳的容易事。如果是阿彦在此,你还会这样只管独自背负所有么?”他很是不满地睨眼,看着商之:“不过那日你怎么出府?这王府被乌桓那般人的细作盯得都快成破风的鸟巢了。我们这边的人俱不方面出面,段云展他们又藏伏在城外,谁人接应你?”
    商之一笑:“总会有接应的人的,你别担心。还有,白马寺一切的事,勿要惊扰到我师父。”
    “说起竺深大师……”慕容子野忽然吞吞吐吐起来,艰难道,“尚,这段日子诸事复杂,你忙得很,我先前亦不敢告诉你真相……其实自从你北去云中之后,竺深大师的身体便愈发病弱,方才我在白马寺时也探望了他,他如今意识模糊,似已是气若游丝。”
    “什么?”商之惊怒,“你怎么不早说?”
    “早说又能如何,他的病,你和阿彦不是素来无法?”慕容子野目色愧疚,轻声道,“之前让你烦心的事够多了,我不想再加此一件,何况这也是竺深大师的意思。”
    商之默然坐于书案后,双眸盯着烛火,幽幽恻恻中不见一丝波澜,沉静得叫慕容子野心中冷战。
    “尚……”
    慕容子野待要再劝,商之却涩然一笑,阖目叹息:“不必多说,师父的心思我能明白,你还是先去芜香苑吧,想必你回府后还未来得及去见你母亲。”
    他既如此说,仿佛看透一切的旷达,慕容子野本该松口气,可却觉得心中隐起一缕莫名的忧虑,但又说不出所以然,再望了他片刻,才叹了一叹,转身离去。撑着伞走入夜雨下时,慕容子野对着光滑的青石台阶上倒映出的身影发了一阵呆,突然有些想不通:为何所有的兄弟都在那条路上艰辛行走的时候,自己却是锦绣前程、美满姻缘,竟活得如此地春风得意?
    真是太不够意思了,他这般鄙夷自己,灵感在这时闪过脑海,突然有了百花宴那日拖延太后和陛下的妙计。
    可惜,却要委屈晋阳……慕容子野揉着额,心微微一痛。
    .
    夜过戌时,王府四周一片清寂。雨丝愈落愈急,沿着瓦檐滴流的水线灌入趴在墙下的黑衣人脖颈间,冷得他浑身哆嗦。
    “大哥,听动静,慕容子野已离开了水明园,独孤尚还是没有动静,”黑衣人一抹脸上的泥水,将斗笠微微抬高,问身旁的人,“这么晚了,想必不会再发生什么事,我们还要在此处守着吗?”
    被唤作“大哥”的人极是沉稳,靠着墙壁一动不动,只道:“主上交待要密切注意慕容王府的动静,当然不可擅离。”
    “这些天都不曾见独孤尚出府,而且这天厌烦得很,雨总下个不停,淋得我全身酸痛,”黑衣人活动活动筋骨,站起身,笑道,“大哥,我去小五小六那边找些吃的来,他们守在西门,倒是正有一间空屋住着,比我们自在多了。”
    那大哥没有说话,黑衣人转身刚走了两步,忽见疾风吹散雨丝,一缕孤云自王府里飘飞而出,倏忽掠过眼前,他定睛看了看,使劲揉着眼睛,骇然道:“大哥!”
    “什么?”
    “有人出……”他话未说完,不察一道雪亮锋芒已自远处的树荫下袭卷而来,顷刻刺入自己的咽喉。
    声音哑在喉中,还未来得及哀嚎惨叫,便已丧命。身后的大哥自然发现出不对,刚抬了斗笠去查看情况,便见一柄利剑已横陈颈边,长剑锋芒照人,利刃上的血液甚至还未被雨丝洗去,带着温热湿滑,沾上自己的肌肤。
    “阁下――”他声音颤抖,壮着胆子抬眸去看来人,双目却被雨水笼罩,只朦胧可见那深灰色的斗篷之下,是皓白的须发,苍老的面容。
    老者双眸慈蔼,凭着一声叹息,便轻轻将长剑划过他的咽喉。
    “你是……谁……”破碎的声音在血流汩汩的嗓子里发出。
    “快死的人,知晓我的姓名,又有何用?”老者漠然转身,腰际的蓝色玉带湛出静谧的光华,映入地上那人再也无法瞑阖的双眸。
    .
    邙山草木葱茏,夜下的雨雾在此处更见氤氲,一道黑影自山脚飞速掠行山间石道,不一刻便到达山顶。
    此刻已近凌晨,白马寺的灯火早已暗淡,大殿里偶尔传来沙沙木鱼声,黑影飘至殿下长廊,径自抛了黑绫斗篷,隐约的灯火照出那人修俊的身姿,一袭白色僧袍圣洁不染凡尘,随着急促的步伐在风中飘扬。衣袂如雪,足下生莲,他十分熟悉地穿过一众殿阁,来到山谷深处,于那间幽静的佛阁前止步,刚要敲门,里面却有灯烛燃起,温和悲悯的声音淡然飘出,依稀带着几分无奈:“尚儿,你还是来了。”
    “师父。”商之推门而入,只见佛堂正中,竺深身着淄色长袍,盘膝静静而坐,灯烛下的那张面容,虽因疾病所累而疲惫虚弱,神情却依旧平静安详。
    商之行过礼,亦盘膝坐在对面的软毡上,不由分说拉过竺深枯瘦的手腕,按着他的脉搏。
    竺深感受着缓缓行入筋骨的柔暖气流,不动声色拂开商之的手臂,轻轻微笑:“生死有命,不可强求。”
    商之道:“若当真如此,当年师父何必散尽毕生功力,却非要救我一命?”
    竺深话语清徐,笑道:“那正是你的命数,你命不该绝。如今为师油枯灯尽,再多的内力输入我的身体中,亦是于事无补,何必让你劳累?”
    “师父!”
    “不必多说,执念是障,”竺深目色干净如水,望着商之仿佛可清晰倒映出他的灵魂,“何况今日你为了来寺中见为师,想必又是背负了不少无辜的性命,是不是?”
    商之微一皱眉,不再出声。
    “闭上眼吧。”竺深低低叹了一声,捏起指间佛珠,轻轻念佛诵经。淡若清风的经文传入商之的耳中,却无法让他心境宁和,想起当前的事,竟是愈见心乱。
    深浓的夜色在淅沥雨声中渐渐淡去,天色发白时,竺深终于放下佛珠,睁眼看着身旁仿佛已然入定的商之,摇头道:“尚儿,你心中有魔念。这寺里是有什么让你如此烦心的人?”
    商之不愿欺瞒他,只得道:“赵王。”
    “他封地雍州,何故会在此?”
    商之斟酌片刻,解释道:“其实目前赵王的形势与师父当年相同。师父俗家是亦是皇子贵胄,为了你的兄长、当年先帝的猜忌,不得不少年便剃发出家。赵王如今已不是少年,不同师父当年的心境,如何劝他与陛下平安相处,确是难事。”
    “那些前尘往事,何必再提?”竺深目光淡静,说道,“凡事必有因果,世人计较利益得失太多,是以常常迷惘,千年才修得一世兄弟的情义,依为师看来,其实当今陛下和赵王俱有一颗良善灵慧的心,不过随着权欲而渐渐迷失了原先的自己,但为了这个家国,为了身后的外戚家族,他们也是身不由己。你此生孽债太多,今日若能为他二人消除隔阂,虽出于私心,却也不失为一件善事,多少子民百姓可因此挽救一命,为师替世人多谢你。”
    商之垂首,深有惭意:“弟子不敢。为了鲜卑和家仇,弟子背负的杀戮的确太多,愧对师父的教诲。”
    竺深抚摸他的发,叹息道:“你聪敏通透,若非那些往事,本该是世间最俱佛根的人。可惜……”话说到一半却无法继续,他气息虚弱,又是一夜打坐,此刻未免疲乏,一时头昏目眩,身子竟软软后倒。
    “师父!”商之慌张,忙取出怀里的碧玉瓷瓶倒出药丸,喂入竺深嘴中。
    竺深将郁结在胸前的浊气慢慢吐出,商之扶着他躺上竹榻,道:“弟子这两日便在寺里陪着师父。”
    “也好,”竺深这次却未推辞,淡淡一笑,“为师还有两本未整理完的佛经,如今心力委实不够,只能请你帮忙完成。”
    .
    到了二月初六那日,天果然放晴,乌云散去,旭日当空。因百花宴之故,洛都通向邙山的官道一早被北陵营的将士封锁,待巳时太后和皇后的舆驾出城,连绵仪仗映日蔽空,护送舆驾的禁卫拉扯出十里锦幛,一路香车宝马,环佩飘响,贵族少女娇柔的笑语声夹杂在百花绽放的香气中,明媚春光就此而生。
    到了邙山,白马寺佛家庄严,一众少女徒步上山,在肃穆的钟声、宁和的檀香中不敢再放肆喧哗,默然跟随裴媛君在寺中大殿跪叩祈福,受柳枝净水的洗礼,这才退出佛殿,去向白马寺之侧的行宫。
    百花宴摆在行宫西侧的一座清幽溪谷,谷间水流清澈,山岩秀丽,一旁桃林初发蓓蕾,一旁绿草明润冉冉。溪流之畔,更有宫人搬来各地敬上宫廷的奇花异草,骄阳下,无数花色悉悉绽放,飞鸟流盼,彩蝶飞舞,一派春意盎然。
    说是宴,不过只是踏春赏春的噱头,太后和皇后端坐于高处的凉亭中,任少女们置席案不顾,罗裙飞扬,广袖翩翩,嬉戏花丛中,人面花色相映,满目娇妍不胜收。
    “陛下何时能到?”裴媛君慢慢阖上茶盏,问身旁的茜虞。
    茜虞道:“说是未时之前,想必快了。”
    “朝事要紧,哀家就耐心再等等吧,”裴媛君望着亭外流连花丛间的少女,笑道,“今年的百花宴似乎比往年更加热闹些。皇后。”
    明妤正心不在焉地望着天色,闻言忙应道:“是,母后。”
    “哀家看你今日脸色不太好,是否身体不适?”
    明妤勉强微笑,道:“臣妾今日起来时是觉得有些胸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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