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两个人哪里看了孩子,就是出去玩了。
    他的疹子一夜就消失得干干净净了,因为心情好,又叫了几个小太监在御花园摆了个小台子,玩起了影子戏。
    真是有趣,过了晌午肚子饿了,这才撤了台子。
    春生从前可没看过这玩意儿,入宫以后每次看都看不够,一边走还一边回味,手痒痒地对永琰吹大牛,说自己下次可以试试,不会比那几个人差,撺掇着给他配备一套小人的戏服。
    小皇帝一眼就能戳穿他那点小心思,但笑不语。
    这家伙小有失落,但很快也屁颠屁颠地笑了,在他前面跑得飞快。
    回到寝宫,外面打帘子的小太监远远地就对他们二人打着手势,欢快的气氛立即被破坏得一干二净,永琰咳了两声,又背过双手假装深沉。
    一步,两步,他脚步渐稳。
    走进寝宫,先看见的是跑得正欢的小宛如,这小家伙迈着小短腿,来回跑得正欢。
    他下意识就以为是长宁回来了,正是板起脸来要装作去办政务了,结果从里面走出一人,他一身朝服,却是王靖言。
    他这就坐了一边。
    春生规规矩矩站立在旁,低头不敢言语。
    小宛如在王那得了好处,自然是往他那里跑,大大大大的叫着。
    永琰却是下意识皱眉。
    王靖言将掌心的糖块放了她的手心,一低头,小宛如吧嗒在他脸上亲了一口,乖巧地又叫声大大。
    小皇帝看了眼春生,后者连忙出去了。
    他端坐如斯,如常笑道:“今个朕身体有恙,舅舅就放过一日叫朕欢喜欢喜吧。”
    王靖言拉着小宛如的手:“今日不查课业。”
    永琰笑道:“谢过舅舅。”
    男人抬眸看着他,却是依旧眸色阴沉:“永琰,是你做的吗?”
    永琰心头一跳,对上他的双眸:“舅舅在说什么?永琰怎么听不懂。”
    王靖言却只追问不休:“为什么要这么做?”
    小皇帝对上他的眼,丝毫不让:“舅舅到底在说什么?”
    男人的目光更多的是疑惑不解:“早上我来见她,她说娘家无人,从此奉我为兄,尊一声大哥以正兄妹情意。”
    这话说得得有多冠冕堂皇,这么一夜的功夫,估计她那样的脑袋能想出这么样拒绝别人的话来,可见是真的认真的想了。
    小皇帝十分满意这样的结果:“那很好啊,舅舅本来就不该动那样的心思,以王家现状,娶什么样的姑娘没有,何苦还来惦记着朕的姑姑。”
    王靖言注意到他的口气他的姑姑那句:“她一向不懂这些,什么兄妹情意,你教的?”
    永琰奇怪地看着他,并不答言。
    他小小年纪在龙椅上面也坐了两年,自是有天子风仪,王靖言心一跳,只觉得这孩子已经无法掌控,更是既欣慰又忧伤。
    “你长大了,舅舅很是欣慰,但是作为皇帝,舅舅以为可以深藏不露,有些小手段不必亲自上前,以免引人生疑,你不必狡辩,你的那点小伎俩简直是不打自招,太医院的大夫给你看了个疹子,人就被遣了,这叫此地无银,以后可当教训记住。”
    “……”
    永琰无言以对,他毕竟还小,哪里是他的对手。
    王靖言还算冷静:“现在你告诉舅舅,你做这些到底是因为什么?”
    话都说这个份上面了,他抵赖还有什么意义,小皇帝起身走到龙床旁边,就在那个矮桌的上面有一副画,扭动画轴,露出了里面的暗格。
    他一伸手拿出一个只剩残页的册子,正是王皇后留给他的手札。
    原来是想全部烧毁的,可他又是没舍得,还怕日后长宁不认账在就留了半本,永琰拎了舅舅的面前,这就放了桌上。
    王靖言从不知道妹妹还留下过这样的东西:“这是什么?”
    小皇帝往前一推:“等朕长大以后,就会像母后说的那样,娶她为后,给她一个新的身份,母后说了,等到那时她也不会长大不会变老。”
    翻开来看,果然是妹妹的字迹:“长宁公主即使不变老,形象也已经根深蒂固,更何况她自己也不一定愿意,永琰你何苦执意与你母后的一时心血来潮,等你长大,或许也不会这么想了。”
    永琰淡淡瞥着他,却是一副不大乐意的模样:“朕也不愿,谁喜欢找这么个妖女呢,母后的旨意,不得不从而已。”
    王靖言只觉可笑:“简直可笑,再过几年,若是留她不住,说不定就离开这里,再也见不到了,你母后没告诉你这件事吗?”
    他的目光扫过残页,犹豫片刻又看着舅舅,轻声说道:“在这个世上,有一件事现在只有朕知道,现在朕告诉你,母后骗了姑姑,她所期待的那一天,恐怕永远也不会有,历史早在她给母后的第二次生机时候,就已经改变了。”
    那是什么意思?
    王靖言翻过残页,却发现后面记录长宁一事的地方早已经被烧毁了,他心里冰凉一片,那些得不到的不甘,羞于见她的耻辱,以及受了陷害的愤怒,都随着血缘亲情,随着至高无上的权势利弊,消散得干干净净。
    永琰是他一手所教,他也从未想过这孩子想的会那么多。
    明明还未满十岁,心思竟然已经深沉到看不见,理不到的境地,简直是无言以对。
    家中老母又催了婚事,也不知这小皇帝又命人说了什么去,已经给她安排了十几个相看的,长宁不在,他的心犹如被抛起来的石块一样,吊起来,又立即掉落了去。
    再无言以对。
    他起身要走,小宛如吃着糖,颠颠又跑了过来,抓着他的袖口大大大大的叫着,黏糊糊的水渍立即沾染了许多。
    王靖言勉强扯出一点笑意来:“你个小不点,放手罢。”
    小宛如也会看脸色了:“姑姑……姑姑……”
    抓得紧紧的,是想找姑姑,不过长宁应该是出宫去了,他摸了摸她的小脑袋瓜又拉起了她的小手:“找姑姑吗?我带你出宫去看看?”
    这小家伙就是狗腿子一样的,谁给她好吃的她喜欢粘着谁,谁带她找姑姑,她粘着谁。
    立即使劲点头,抱着他的大腿就不松手了。
    小皇帝可是不愿意了,立即拉下脸来:“彩云呢?怎么看孩子的?春生去给她弄下来,姑姑临走可是托了底的,要是回来找不见,指不定怎么编排朕不负责任!”
    春生赶紧过来抱孩子,王靖言本来是想带这孩子走,结果一听永琰这话里话外的意思,也就无心上前了,一边的彩云也赶紧拿了玩具来哄,可算给这小家伙吸引过来了。
    永琰收好了手札,又是在窗边发了会儿呆,彩云给小宛如拾掇干净漂亮的也领了过来,她拍着小手站了他的面前,就叫了声哥哥。
    他皱眉,随后似自言自语地:“哥哥就哥哥吧,总不能叫爹爹,我可生不出你这样的来。”
    春生上前:“问了,公主是出宫看大戏去了。”
    小皇帝更恼,想看大戏这还不简单?
    请个戏班子到宫里来演,他也能看,这可倒好,把孩子扔给他带,自己出去玩了!
    他对着小宛如招了招手,后者立即咧嘴笑了。
    又等片刻,不见人回。
    永琰等了王靖言出宫以后,这才命人也预备了马车,换了着装,带了春生以及侍卫若干,领着小宛如,出宫去也。
    ***
    长宁这一日可谓过的逍遥自在,她最爱看戏,之前是听说有名的唐家堡来京唱戏了,里面的角儿都是有名的响当当,原本前一日就因着王靖言的事情,尴尬得不行,是想一早就出宫转一圈。
    结果正被他堵在殿里,红英哭了一夜,早上就病了。
    她叫果儿照看着,王靖言只说事有蹊跷,是被人陷害。
    陷害不陷害又怎么样,她原本也不想嫁他,义正言辞地说了一通什么兄妹情意,好歹是搪塞过去了。
    她以前不常出来走动,一经出现,自然惹人疑云。
    因为怕别人认出来,跟着的侍卫早早的打发了去,都在外面等着。
    人家千金小姐都坐在雅间,隔着帘子看,她为了看得清楚上了二楼大堂,自己还挤在了人群的前面。
    这一出戏,唱的是有名的《寻夫记》,
    她看了半天的戏也没看过瘾,高台上面一花衫打扮得花枝招展,每走一步都觉得十分的韵味,实在美妙。
    也不知是不是错觉,似乎有人喊了声姑姑。
    不过那不可能,她痴痴看着台上的美人……
    诶?
    楼上门口地方,站着一大一小,哦不对,是一小一小小人。
    长宁仔细一看,永琰黑着个小脸就在楼下,小宛如伸手抓着他的袖子,俩人都看着她,那小的一看表情都是泪眼汪汪,像是马上要哭出来的模样。
    天,他们怎么出宫了!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晚了点,更新之后再回家。
    装修当中没有网,好苦逼啊!
    ☆、第31章 三十一
    第三十一章
    蹬蹬蹬地跑下楼,长宁刚一站稳,一小一小小的人就都到了跟前。
    她难以置信地看着小皇帝,一手揽过一个,压低了声音不悦道:“你怎么出来了?还把她带这来干什么?”
    小皇帝永琰只斜眼瞥着她:“姑姑一个人出来玩,好玩么?”
    她赶紧拉了这两个娃,就往出走:“走走走,快回去吧,没什么好玩的。”
    出了楼里,春生立即迎了出来。
    宫里的侍卫队也不敢大意,毕竟他是天子,身份特殊,长宁可不想节外生枝,这就乖乖地上了马车。
    小宛如被永琰折腾出宫的时候,已然有些困了,见了她就投了她的怀抱,窝着打着瞌睡。长宁难得出宫玩耍,可是不想这么早就回去。
    正好这小家伙闭上了眼睛,她回头看着永琰笑道:“囡宝睡着了,咱们去沈清流家坐一坐怎么样?晚点再回去也没关系吧,反正也出来了。”
    小皇帝假装深沉地想了下,痛快地答应了:“好吧。”
    她掀开车帘子,看着繁华的街道,一脸的笑意。
    他斜眼看着,竟有一点点满足。
    他想让她高兴,让她高高兴兴,每一天都高高兴兴的。
    不过很快,两个人谁也高兴不起来了,因为得了消息,王靖言去而复返,刚到了沈家的门口,人就等在那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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