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雅兴致缺缺,她现在哪有出去玩的心情。
    可她没明着拒绝,只说明天有事,至于什么事更是没跟他细说。
    明雅隔天确实有事,她慕名前往了一家私家侦探社,递过去一张支票让人调查顾倾然的死因。
    其实她大可不必这样,哪怕她不去查,顾家也不会放过这些人,但是她一直把顾倾然当弟弟,他帮过她,所以她觉得自己总得做点什么,哪怕毫无意义,也得做。
    卓氏大厦。
    安静的空间里,卓丽清正在上班。
    而她上班的内容,是看杂志与涂指甲油。
    混迹在一群奋笔直书的同事当中,她姿态极其闲适的翻阅着最新出的时尚杂志,百无聊赖间瞥了眼手腕上的时间,距离下班还有三个小时。
    难熬,却又不得不熬。
    却在这时,桌子上的电话响了。
    她愣了下,接起才知道是卓然。
    对方摆出一副董事长的架子,简明扼要的让她上楼,却不说明原因,连问一句都不许的便率先挂断。
    卓丽清内心忐忑,战战栗栗的来到一扇带有暗色纹路的木质门前。
    这间宽敞整洁的办公室她来过不少,却从没有一次像现在这般的惊惶,她隐隐有种不祥的预感,于是在门前便刹住脚,回过身疾步往茶水间跑。
    询问过秘书之后,她翻箱倒柜的找出咖啡豆,亲自替卓然煮了一杯浓郁的蓝山,这才小心翼翼的端进去。
    嗅到一股浓香,卓然不紧不慢的应了一声,却是头也不抬的把她晾在一边。
    卓丽清眼瞅着自家哥哥办公的模样,坐也不是站也不是,连大气都不敢多喘。
    顾倾然出事以后她内疚,心虚,惶惶不可终日,每天呆在公寓里哪也不去,终于坐吃山空不得不回来上班。
    她不知道哥哥有没有收到消息,可他既然会把她叫上来,那么就是*不离十的。
    她紧张的在一旁等待他的教训,依然心存侥幸,哥哥疼她那是公认的,她很清楚,不管她做什么,上头都有哥哥帮她扛着。
    办公室里十分安静,只偶尔听到纸张翻阅的声音。
    搁在桌前的咖啡卓然没动,等到凉透了他才从文案中抬眸,清冷的目光似乎在瞬间将她看透。
    “你老实告诉我,那些照片是不是你拍的?”
    卓丽清心尖一颤,挣扎道:“什么照片?哥,你这话莫名其妙的,我听不懂。”
    卓然又随手翻了下文件,语调平静:“如果你继续跟我装傻,现在就可以走,可一旦走出这扇门,不管你在外头遇到什么,我都不会再管。”
    卓丽清愣了下,突然对他的后半句话感到奇怪:“遇到什么?哥,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卓然面无表情的道:“现在是我问你还是你问我?我再说一次,那些照片是不是你拍的?”
    卓丽清正犹豫着,眼瞅着哥哥冷到骨子里的目光,再也受不住的脱口而出:“是……是我拍的,可我只拿照片威胁他,并没有公布出去,他为什么会跳楼我也不知道,哥,我发誓,真的不是我做的!”
    卓然剑眉一蹩,他忍着火气道:“不是你做是谁做的?那张照片除了你还有谁看过?”
    卓丽清看着哥哥胸膛起伏,显然被气得不轻的模样,心下害怕,瑟缩了下说:“我……前段时间,我……我跟婉仪上酒吧玩的时候,手机掉了……”
    卓然烦躁的起身,打开窗吸了一口冷气,等着心情平复之后,无奈叹道:“你会变成这样我也有责任,算了,既然事情已经发生,这几天我会找人看着你,没事别到处乱跑。”
    卓丽清愣了下:“为……为什么要找人看着我?”
    卓然冷笑:“顾家已经在黑道下了追杀令,如果不想死,你最好听我的。”
    追杀令?
    卓丽清颤颤巍巍地后退,在她二十多年的生涯中,就像一个被保护在象牙塔里的公主,单纯,干净的生活不涉及半点黑色地带,所以“追杀令”这个词对她来说既遥远又陌生。
    卓然正视她明显吓得不轻的脸,虽说这事的主谋不是卓丽清,可或多或少与她有关,如今顾家死了个儿子,怎么可能善罢甘休。
    “丽清,经过这次你也该长点记性,我能保你一次,却不能保你一辈子。”
    夜幕悄然降临,明雅从计程车上跳下来,热闹的街区上两旁行走的是二十到四十岁的女人,明明已是深秋,这些女人却个个浓妆艳抹,衣着一个比一个暴露。
    明雅来到一家装修奢华的夜店门口,看着停在门外的几辆豪车,她迈开步子钻了进去。
    一路上不乏有登徒子向她搭讪,全被她严词拒绝。
    走过里间的弯弯绕绕,明雅到处找了一圈,终于瞧见顾倾城的身影。
    他正在角落里喝酒抽烟,英俊的外表招惹来不少穿着艳丽的女子,可他却像是没瞧见一般,只顾着埋头喝闷酒。
    劲爆的隐约与嘈杂的人声混在一块,让明雅有种置身地狱的错觉,她捂着耳朵走过去。
    那几个缠人的小姑娘看她一身正装,不屑道:“大婶,这里不是你该来的地方,还是快回家带孩子吧。”
    女孩的声音隐入周围的音乐,明雅听得不是很清楚,可一旁不理人的顾倾城却听到了。
    他突然沉下脸,回头朝她们吼道:“滚!”
    明雅回头要了杯饮料,等着那几个女孩被骂走了,这才挨着他坐下。
    “你把我约到这来干什么?”说着她回头瞥了他一眼,看着他不要命的往胃里灌酒的动作,皱着眉道,“少喝点,伤身。”
    顾倾城抱着头:“明雅,你陪陪我,难受。”
    明雅叹了口气,把他桌上的酒瓶挪开,什么也不说,就是陪他坐着。
    他在一旁静静的呆了一会儿,突然把头靠在她肩上,呼出的气息里透出一股浓浓的酒气。
    “明雅,我哥死了。”
    她悬在空中的手一顿,最后摸上他的头,这个少年虽然已经长成了青年,可依旧留着一头刺手的小平头,毛刺的手感与当年无异。
    “他前短时间还跟我视频,说见到你了,怎么才没几天,他就没了呢?”
    明雅听着听着,眼泪突然就掉了下来,她揽着顾倾城的肩膀,只是哽咽。
    两人又坐了一会儿,明雅察觉到时间太晚,而且看着桌子上摆的酒瓶子,不用想也知道他喝了不少,于是扶着他起身,准备把人送回家。
    她吃力的搀着他,步子不稳,还没走几步便撞到了一个人。
    看清来人,明雅愣了下,而刚才还醉醺醺的顾倾城这会儿却突然直起身,挥着拳头看也不看的便朝对方打了过去。
    ------题外话------
    是不是这几章太沉重,大伙都离我而去了吗?好伤心,我去哭一会。
    ☆、第一百三十一章 炙人的温度
    明雅吓了一跳,伸手拽他的胳膊,可顾倾城脾气一上来是十头牛都拉不住,一抬手把她推开,扯着那人的衣襟,揍起人来又凶又狠。
    明雅踉跄了下终于站稳,抬头看他的动作。
    顾倾城发泄似的拳拳入肉,直把孟晖被打得惨叫,可被打的人却没有躲,直到满嘴鲜血地趴在地上,不停哆嗦。
    顾倾城没有停手的意思,他双目赤红模样极其狰狞,明雅知道再不上前阻止,孟晖很可能会被他打死。
    “够了够了,再打就出人命了!”她试图去拦,却又被他一把推开。
    周围乐声嘈杂,混着女人的尖叫与男人的叫好,不知不觉路口便被堵得死了。
    终于有人上前劝架,三四个大汉合力,好不容易摁下顾倾城,酒吧的主人知道这是顾家二少爷,没敢多用劲,只给120打了电话,看孟晖的伤势应该不至于闹出案子。
    顾倾城还在挣扎,他眼仁里全是血丝,歇斯底里的怒吼、咆哮,疯狂的模样无异于一头被逼入陷进的雄狮。
    孟晖吃力的爬起来,鼻口全是刺目的鲜血。
    “你们顾家人不要欺人太甚!倾然的死我也难过,可那是他的选择,你情我愿的事你他妈别什么屎盆子都往我身上扣,为这事我还丢了工作,老婆又在闹离婚,你们找我,我找谁?警察都没抓我你跟我闹?你算个什么东西?!这几拳我就当给倾然个面子,否则……别以为有顾老头子撑腰我就不敢动你!”
    顾倾城眯起眼,酒意顿时醒了大半,如果不是两旁有人架着,他就是冒着坐牢的风险也要把他活生生打死。
    望着孟晖的背影,明雅生怕他做傻事,死死的抱住他的胳膊,这次他倒是没把她推开。
    她心生愤怒,可理智犹在的说:“你忍忍,别为了这种生气,打死他对你没好处。”
    顾倾城脸色铁青,末了嗤了一声:“我没那么傻,就我哥那傻帽,18岁跟了这个人渣,看他结婚生子家庭事业两得意,最后自己落了个什么下场?”
    明雅愣了下,18岁?那就是她给两兄弟当保姆那一年。
    她还记得有一天晚上顾倾城把她找来,直说顾倾然失恋,让她当一回柴可夫斯基。
    她当时还纳闷着是哪个姑娘不开眼……
    顾倾城挣开一旁的束缚,目光沉重的靠着墙呢喃:“你个傻帽,为了这种人你他妈去死?”
    明雅僵硬的站在原地,她不知道如何安慰一个人,只能轻覆上他的手背,希望能起到安抚的效果。
    夜里风大,顾倾城今晚也喝了不少,走起路来有些虚浮,明雅吃力的撑着他走出大门,看了眼来往的路人与一旁快要将黑夜照亮的霓虹灯,她低声问道:“你的车放在哪?”
    顾倾城醉意朦胧,眯起眼看了她一会儿,抬起胳膊指往最左边的停车场。
    找到他那辆路虎以后,她又问:“钥匙?”
    顾倾城醉醺醺的靠着她的肩膀,一嘴的酒气。
    “兜里。”
    明雅“喔”了一声直接把手伸进他的口袋,而这个在她心中无比纯洁的举动在其他眼里却不是那么回事。
    她听到有人路过朝自己吹口哨的声音,末了还附带了一句。
    “香艳!”
    明雅蹩起眉头当做没听见,伸手在他两边的裤兜找了找,没找着又去翻他的风衣,终于在风衣里找到了他的车钥匙。
    她把人推进后车座,让他横躺也许会舒服些。
    “躺着,我送你回家。”
    可听了这话,刚才还醉醺醺的顾倾城突然拉住她的手,他看着她,语带恳求:“明雅,我今晚不想回家。”
    明雅愣了下:“不回家去哪?”
    顾倾城难受的捏了捏眉心:“在附近随便给我开个房间,我想睡一会儿。”
    他不想回顾家,自从哥哥去世之后,一踏入家门,他就觉得喘不上气,胸口像是被人压了一块大石头,又或者脖子被卡着了,总之难受,憋屈。
    以前有哥哥在,他知道万事有他撑着,所以他可以恣意任性,可以想走就走,可当哥哥不在了,来自于各界的压力一股脑的往他身上涌,这时,他才知道当初他承受的也许比他想象中更重!
    明雅一声不吭的盯着他,他不想说她就不问,但是今晚怎么着也不能让他一个人呆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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