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一刻一刻的过去,段鸿羽始终维持一个姿势,站在窗前,动也不动。
    微风吹来,将段鸿羽身上的宫装吹得猎猎作响。
    “如果你是想来处置的,那就下令吧。”嘶哑的声音忽然响起。
    “为什么?”为什么要杀她……
    段鸿羽转过身来,潋滟的桃花眼里,倒印着顾轻寒。
    顾轻寒呼吸快了几个节拍。
    几日未见,他竟消瘦了那么多……脸上也没有以前的光彩了。“你从一开始就在谋划造反,从一开始就想刺杀朕对不对。”顾轻寒轻启唇齿。
    “纳兰倾的毒也是你下的对不对,她是被你用花茶慢性毒死的,你从一开始就知道朕是穿越过来的,所以你从第一眼看到朕,眼里就闪过震惊了,虽然你掩饰得很快。”
    “只是,朕不明白,你既然知道,为什么还要一直伪装下去,朕更不知道,你有那么多的机会刺杀朕,为什么不下手?为什么要等到现在?”
    段鸿羽讽刺的笑了笑,“为什么?呵……”
    “你问我为什么,你还好意思问我为什么?你杀了我爹,夺了我的身体,囚禁我一生,你还设下圈套,让我恨了楚逸半辈子,你觉得,我不该恨你吗?”
    顾轻寒瞳孔一缩。
    杀了他爹,还有楚逸……
    顾轻寒闭上眼睛,脑子里,闪过几个片段。
    “当初,我们日子虽然过得清苦,却也开心,可是,你却却生生的拆散了我们,强行逼我进皇宫,做你玩乐的工具,当时,我才十二岁,就把夺了我的身子,那时,我甚至都没有成年,你玩过之后,就把我丢在后宫,自生自灭,你知道我那时日子过得有多么清苦吗?你知道我痛苦吗?你知道我有多恨你吗?”
    顾轻寒静静的听着,没有插嘴。
    “你为了让我死心的留在皇宫,故意让人勾引我爹,陷害楚逸,让我一辈子恨着楚逸,揣着仇恨活着,这么多年来,无时不刻的都在折磨楚逸,你知道我有多心疼他吗?你知道当我知道真相的时候,有多恨自己吗?”
    段鸿羽越讲,心里越恨,面色逐渐狰狞。
    “后来,有一次,你召我侍寝,我不从,打了你一巴掌,你为了报复我,故意把楚逸也带到皇宫,你宠幸他,你护着他,虽然没有给他任何名份,可是你这么多年来,私底下,一直护他周全,任凭我想进办法,都无法整死他。你就是想看着我们兄弟互相残杀,你就想看着我痛苦。只是,你没有想到,楚逸么多年来,一直默默承受,从来都不会还手。所以你失望了,你放弃了楚逸,不再关注楚逸。”
    “这么多年来,你施加在我身上的痛苦,我如何能忘记,从你强暴我那一天开始,我无时不刻的都想杀了你,恨不得剥你的皮,抽你的筋。”“你说的没错,是我在花茶里下毒,你每一日饮用的花茶,都是致命的慢性毒药,它不仅可以杀死你,还可以让一个人变得疯狂,暴燥,残忍,见人就杀,逢人就砍,甚至灵魂错位,三魂少了七魄,死后也不得安生,无以投胎。我不会让你这么轻易的死的,我要让你看着你所想要守护的一切,统统失去,我要你生不如死,我要你悔恨一生一世,不,是生生世世。”
    顾轻寒蹙眉。
    对段鸿羽的做法,极为不满。
    有什么仇恨,让一个人死了便是。何必用这么残忍的手段。
    眼睁睁的看着自己陷入暴燥,屠杀万民,屠杀亲人。还要失去一半的灵魂,就得人不人,鬼不鬼,……这也太残忍了。
    “你的死,一直都在我的意料之内,只不过,我没有想到,她所失去的一缕灵魂,有朝一日,竟然会突然回归她的身体,继续活了下去。不过,继续活了下去又怎样,我有办法整死你一次,就有办法整死你第二次,还会让你生不如死的死去。呵……被人背叛的感觉不好受吧,哈哈哈……”
    顾轻寒鼻子一酸,哽咽道,“我只想问,对我,你可有一丝一毫的真情?还是,一直以来,你都是装的。”
    ☆、第一百一十一章:冤死的厉鬼
    段鸿羽背过身去,望着窗外寂静的美景,眼里闪过挣扎,恍惚,没有回答顾轻寒的话。
    他爱吗?或许有吧,但他的恨,早已将他的爱磨平了。
    “有吗?”顾轻寒看到段鸿羽陷入沉思,忍着眼里的酸涩,又问了一句。
    “有没有,很重要吗?我们两个,早已覆水难收,那一刀下去,我们扯平了。明天,我便搬到冷寂宫,此生此世,不再出来。楚逸,完全不知情,他救你一命,也算有功,你若对他还有一丝情义,便放他一条生路,别让他进冷宫。”段鸿羽拖着一袭火红的宫装,往窗口走去,望着天上皎洁的明月,眼里闪着几缕泪花。
    他给楚逸免死金牌,是想让顾轻寒看到免死金牌后,保住楚逸一条性命。
    没想到,帝师竟然会帮她一起平叛,功过相抵,段家满门得以新生。
    那块免死金牌,便成了楚逸救他性命的王牌了。
    楚逸的为人,他比任何人都清楚,只要有一丝机会,他断不可能不救他的,所以,陛下不会处死他,只会将他打入冷宫,终生不再出来。
    顾轻寒倒退几步,扯出一抹难看的微笑,呼出一口浊气。
    是啊,现在说这些,重要吗?他们两个永远都不可能了……
    转身,欲离开落羽宫。
    正想出门,顾轻寒踏出去的脚步又收了回来,看着段鸿羽清瘦的背影。
    “虽然,我们丙个人的事情已经解决,但你跟纳兰倾的事情还没有解决。”
    “纳兰倾她有她的无奈,强暴你那天,是被下了药。这些年来,都是她在背后,默默的帮你,你给她喝的毒茶,她也知道,还有你爹,你冤枉了楚逸,也冤枉了纳兰倾,没有人勾引你爹,是你爹与段家的长工有染,你爹肚子里的孩子,也不是帝师的,而是那个长工的,他们两个人的奸情被发现后,纳兰倾不想影响你爹在你心中的地位,所以一直瞒着那件事。楚逸之前一直有一个难言之隐,也是因为这个,他宁愿你跟着他,也不想你爹在你心中的形像崩塌。”
    段鸿子的肩膀抖了一下,手上颤抖起来,心里扑通扑通直跳。
    顾轻寒顿了一下,继续道,“你爹与长工有染,被府里的一个侧夫知道,早在楚逸逃出西院去求救的时候,那位侧夫就将整件事都告诉给了段正夫,而段正夫因为想获宠邀功,将那位侧夫害死,又要挟楚逸,不许将那件事说出来,否则,便将你爹与长工有染的事情,告诉你。还有你爹,是你爹事情败露后,跪在地上,救楚逸杀了他,以保你的生命安全,楚逸有始以来,都是受害者。还有纳兰倾,当时她强暴了你,你一心寻死,她想让你活下来,才会制造一个个假像,让你靠着仇恨活下去。”
    段鸿羽在顾轻寒看不到的地方,瞪大瞳孔,不可置信。
    “纳兰倾,有始以来喜欢的都是你,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你,除了那件事外,她没有骗过你任何事,凤后的位置,太女的位置,甚至连她临死前,心心念念的都是你。在蓝族,她的灵魂即将毁来,最牵挂的两个人,是你,还有古公公,她让我照顾好你,留你一命。”
    “不,不,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你信也好,不信也罢,该说的,都已经说了。”顾轻寒眸子微睑,深呼吸一口气。
    段鸿羽身子剧裂颤抖。
    过往的一幕幕,浮现在他的脑海,楚逸对他的好,纳兰倾对他的好……包容,体贴,无微不至……任由他在后宫为所欲为,凡是他想要的,无不亲手捧到他手上……
    他恨了一辈子,到底在恨什么?到底在恨什么……
    父亲,父亲怎么可能与人有染,他不是被冤枉的吗?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
    这十年来,他到底在做什么,到底在做什么……
    他居然还亲手刺了自己最心爱的女人一刀。
    段鸿羽泪如雨下,痛苦的捂着头,跌倒在地上,狼嚎大哭,一点儿也不顾及形像,哭得撕心裂肺,悔不当初。
    顾轻寒伸去的脚步,犹如灌了铅似的,迈不出去。
    看着段鸿羽哭得撕心裂肺,痛彻心菲,顾轻寒的胸口一阵阵的疼痛。手一抬,想上前,将他的眼泪抹去,将他抱在怀里,想到那无情的一刀,顾轻寒生生止住前进的动作,痛苦的闭上眼睛,滑下一滴血泪。
    一扭头,决绝的奔出寝宫,往外跑去。
    顾轻寒不知跑了多远,被泪水模糊的眼睛,看到帝师的苍白凄凉的身影。
    顾轻寒别过头,将眼里不断滑落的眼睛拭下,站直身子,甩去悲伤不舍的情绪,正声道,“帝师这么晚了,怎么会在这里,有何事吗?”
    “砰……”
    帝师跪了下去,冲着顾轻寒磕了三个响头,“陛下,陛下,草民求求您,让草民见一眼段贵人吧,草民求求您了,求求您了。”
    帝师泣不成声,老泪纵横。
    顾轻寒这才看到,帝师满头发丝皆白,原本就老迈,此时仿佛又老了十岁。看起来,就像一个乡野老人,老泪纵横,鸡皮鹤发,身子佝偻,功名利禄,皆是过眼云烟,只想见到自己新人。
    “陛下,请成全草民吧,草民这一辈子,最对不起的,就是我那两个孩儿。”
    帝师说着说着,剧烈咳嗽,这一咳,差点把自己咳得背过气去。
    顾轻寒眨了眨眼中的湿润,淡淡点头,“朕答应,但是段贵人与楚美人不一定会见你。”
    “草民多谢陛下隆恩,谢谢陛下……谢谢陛下……草民不怕,就算他们不想见草民,草民也想看看他们。”
    “帝师赶紧起来吧,你也老了,身子骨不方便,就不要跪了。”
    “是草民对不起他们,都是草民的错,才会让段贵人,谋朝篡位,如果不是草民, 这一切也不会发生啊……草民对不起陛下,对不起流国,对不起他们……”
    “事情都过去那么多年了,想再多也于事无补,你去吧。”
    “谢陛下。”
    帝师捂着嘴,一路轻咳,一路脚步虚浮,步履艰难的往落羽院寝宫走去。
    顾轻寒望着他老态龙钟,身子佝偻的模样,不由为帝师担忧。
    帝师近些年,因为一重又一重的打击,身子早已大不如前,加上,这次段鸿羽谋逆一案,更是让她元气大伤。
    叹了一口气,照这样下去,只怕帝师的时日也无多了。
    踌躇了一下,还是不放心帝师一个人前往落羽院,以段鸿羽的脾气,帝师过去,指不定会被骂成什么样。
    一路往落羽院寝宫而去,不想,转过身,就看到楚逸。
    四目相对,两人竟有些无言。
    顾轻寒主动站到楚逸身边,让下人拿了一件披风守来,披在楚逸身上。
    “怎么手上那么冰,不是跟你说夜里凉,出门一定要多穿衣裳的吗?”顾轻寒握起楚逸冰冷的手哈着气,给他取暖。
    楚逸就就势靠在顾轻寒怀里。
    有多久,没有靠在她的怀里了,久得,连他自己都不记得了吧。
    闭上眼睛,呼吸着她身上的香味,将头埋在她的怀里,收起他软弱的悲伤。
    顾轻寒身子一怔,任由他靠着。
    楚逸一生都苦。
    从出生,就不受待见,备受欺凌。渴望母爱,最后却因触手不及的母爱,坠入地狱。
    亲生父亲,活活饿死,子欲养而亲不在。
    兄长十年来的误会,仇视,折磨。
    妻主纳兰倾的玩弄……
    好不容易有了幸福,又弄出这事……
    “朕会一直陪着你的,不会让你一个人孤孤单单,朕以后也不会再让你掉眼泪。”
    “嗯。”一声带着哽咽的声音响起。
    “走吧,我们去看看吧。”
    顾轻寒拉着他的手,往落羽院走去。
    楚逸不动,条件性的不想看到帝师。
    “帝师老了,身子越发不行了,他再活也活不了多少年了,你也该尝试着放下过去,逝者已逝。”
    楚逸微微震了一下。顾轻寒顺势将他拉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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