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我至少知道他们哪里靠不住。从而利用他们的靠不住。”
    裴翊言罢,微微一勾唇角,尽管顶着一张还算年轻的脸,也掩不住笑容背后那一股子老谋深算。若非希望之井底层唯有筑基方可通过,宣于淳几乎都要怀疑,他是位遮掩修为的化神境大能。
    但此事事关重大,元命盘同他的性命息息相关,他不能轻易冒险。
    宣于淳低头沉吟,默默盘算。
    “宣于前辈,您修行至今,应该明白风险同利益始终并存。”裴翊给予他最后一击,原本便略微沙哑的声线,此刻低沉的骇人,“倘若我们取不到元命盘,八成全都要死在里面,若是取得到,必然是要给您的。我们这样的修为,也威胁不到您什么,至于通过元命盘诛杀您,我夫妇又能得到什么好处?”
    “我明白了,容我考虑一下。”
    “一个月。想必够时间去调查我的底细。”
    裴翊撂下一个期限,便拱了拱手。向苏慕歌使了个眼色,两人一同离开第一楼。
    掌柜目送这两个煞星离开,立刻躬身进入房间。
    破天荒瞧见自家主上竟然露出些许迷惘。
    “起初一个苏慕歌,已令我刮目先看。而今引来一名男修士,更是不简单。”宣于淳探一眼窗外,眼眸幽深,“瞧上去明明是个正统剑修,身上却有一股极为厚重的煞气,足以同我的元婴之气抗衡。”
    “莫非此人隐藏了修为?”
    宣于淳摇头:“这般煞气,更似天生。”
    掌柜迟疑道:“属下去摸他的底?”
    “没这个必要。”
    宣于淳斟酌片刻,再次摇头。
    *****
    出了第一楼,苏慕歌同裴翊乘坐兽车返回碧落城。
    自从出了第一楼,两个人便没再说过一句话。
    兽车之内,一个抱臂坐在东面,一个拢手坐在西面。裴翊阖着眼,不知是说了太多话给累的,还是在思考什么。苏慕歌原本有话想问,也只能暂且作罢。
    直到兽车抵达碧落城,两人走了很远一段路,快要拐进江家府邸时,苏慕歌终于顿住脚步。
    裴翊继续前行,走了几丈之后,才反应过来并肩同行之人丢了。
    他滞步转身:“为何停下了?”
    苏慕歌问:“你准备同我回江家?”
    “不然我要去哪里?”
    “你还是要抓我师叔?”
    “先将宣于淳的元命盘取回来再说。”
    “此事你其实没必要插手,我即便感激你,也不会教你将师叔带走。”
    裴翊剑眉微拢:“有件事无论我如何思量,始终不得其因。”
    苏慕歌同样蹙眉:“你说。”
    “你对秦峥照顾,是因上一世他出手救过你,这一世又出手救过你。你对萧师叔照顾,是因这些年他帮过你,庇护过你。”裴翊顿了顿,眸中闪过一丝不甘,“我护你数百年,帮过你数百次,甚至连你被夺舍之后,还跑来北麓调查真相,助你家族复兴。就换来你的喊打喊杀、冷嘲热讽?”
    “那是因为……”
    苏慕歌哑了哑,这个问题,她还真没认真考虑过。
    “我以为,你并非斤斤计较之人。”
    “所以我就活该被差别对待?”
    苏慕歌又无语了。
    两人正僵持冷战之中,江和正恰好回府。认出苏慕歌的背影,原本想要打招呼,一瞧她面前站着一名丰神俊秀的男修士,修为也比自己高出许多的样子,便迟疑了脚步。
    苏慕歌察觉到灵气,转头一看是江和正,便尴尬道:“七叔。”
    江和正这才上前:“慕歌,这位是……”
    “他是我……”
    “原来这位便是七叔。”苏慕歌一句“师兄”未曾出口,裴翊已经拱了拱手,以晚辈之态施了一礼,“晚辈裴翊,乃慕歌的结发道侣。”
    江和正整个儿就愣住,面皮抽了几抽,才道:“如此重要的事情,为何从没听慕歌提过?
    苏慕歌打着哈哈:“我师兄就爱开玩笑。”
    江和正又是一怔:“开玩笑?”
    他心下对裴翊的评价便矮了一截。
    瞧着挺稳重一人,竟是如此轻浮,这种事情也能拿来开玩笑。
    裴翊不做任何解释,只拍了拍乾坤袋,一扬手,掌心中便浮出一尊小巧精致的三足铜鼎,双手献上:“初次登门,也不知七叔喜欢什么。备此薄礼,还望七叔笑纳。”
    苏慕歌正想呵斥裴翊适可而止,莫要得寸进尺。
    一眼瞥见他手中逸散出汩汩灵气的铜鼎,瞳孔骤然一缩。
    此物,正是他那尊只需将药草和丹方扔进去,便可自行炼制初级丹药的玄天御宝鼎!
    这还算薄礼?
    江和正虽一时窥不出此鼎玄妙之处,但他是名炼丹师,对丹炉研究颇深,一看便知是件极品宝物!他竟就这样,眼都不眨的拿了出来?
    此时此刻,江和正哪里还怀疑他的身份,哈哈大笑:“侄女婿实在客气,进屋说话。”
    “七叔请。”
    “请。”
    两人就无视掉苏慕歌,一起向江府走去。
    苏慕歌攥了攥拳头,深深吸了口气。
    看来,她有必有同裴翊坐下来好好聊一聊人生了。
    *****
    一尊玄天御宝鼎,裴翊在江家的地位简直翻了天。
    再加上他一副宠辱不惊、却又谦逊有礼的姿态,江和正一个晚上不只一次夸赞苏慕歌有眼光。苏慕歌坐在席间真是哭笑不得,颇有种想要扒了他的皮,给人瞧仔细的冲动。
    直到两人独处时,苏慕歌才冷冷一笑:“裴翊,你何时变得如此无耻?”
    裴翊漠然道:“我想,你我对于无耻的认知,或许略有不同。”
    “我同你早已和离,你一句一个夫妇,有没有顾虑一下我的感受?”
    “同我和离之人,是痕不是你,不算。”
    苏慕歌微微眯起眼眸:“可你后来娶了程灵璧,这就足以了结一切。”
    裴翊稍稍一诧,垂眸,问:“你听痕说的?”
    “是。”
    “他骗了你五百年,你还相信他,你让我说你什么好。”
    “此一时彼一时。”苏慕歌一掌拍在他面前的桌面上,“当时我已被夺舍,他还骗我作甚?”
    裴翊冷冷道:“那我又为何骗你?”
    苏慕歌思来想去,只有一种可能,她犹豫半响,还是说道:“裴翊,这世上最难买的就是后悔药,当初不知道珍惜,如今已经晚了。我和你之间,回不去了。”
    裴翊听罢此言,薄唇紧抿,终于抬头看她一眼:“其实,我并不知道我有什么好后悔的,你若知道的话,不妨告诉我?”
    苏慕歌同他四目交接片刻,竟有些败下阵来。
    裴翊说的没错,他们两个之间,实在谈不上什么珍惜和后悔。
    他并非痴男,她也不是怨女,本来就没有特别深厚的感情存在,彼此也都没有付出什么。
    上一世两人各怀鬼胎不冷不热的处了上百年,并没觉得有何不妥。
    但这一世,她斩获新生,是怎样都不愿意重蹈覆辙了。
    而裴翊,很显然还活在过去的模式中。
    而且被自己戳穿身份之后,渐渐去掉属于昆仑大弟子的倨傲矜持,真魔族一根筋模式便在自己跟前儿全面启动。将她当成责任,纳入羽翼之下,完全划归所有的姿态。
    真让人头疼。
    苏慕歌揉揉眉心,在他对面的椅子上坐下,信手给自己倒了杯水,润了润嗓子。同裴翊谈判,这行为本身就是一种自我摧残:“过去的不提,咱们来谈谈今后吧。裴翊,你我既然已经重生,如今我更是连肉身都换了,那从前的一切,就该……”
    “程天养还是你弟弟么?”
    裴翊端起茶盏轻泯一口,只用这一句问话,终结了此次谈判。
    ****
    十天后,孟掌柜亲自上门,送来宣于淳的传音玉简。
    宣于淳答应了裴翊的所有要求,交易就此达成。
    玉简是苏慕歌接下的,因为裴翊在教程天养《真武龙渊》剑,苏慕歌告诉他的时候,他也就简简单单“恩”了一声,毫无任何意外。
    “我是水,你是金。木、火、土可有人选?”
    “早已经通知过了,这几日估计就会到来。”裴翊偏了偏头,望向不远处坐在廊下的小青木,“不过,有件事情需要征求一下你的意见,木系元气的人选,我始终觉得萧师叔更为合适。”
    苏慕歌也转过头,只见小青木正耷拉着两条小短腿,拿着一截树枝,瞧一眼练习场上的程天养,自己便拿着树枝轻轻比划剑招。
    “不行,师叔除却拥有一些怪异力量,毫无斗法经验和自保能力。”苏慕歌收回目光,肃容道,“何况,桑行之不惜耗损精力跨界传音,告诫我不准师叔轻易动用力量。”
    “我明白了。”
    沉默一刻钟……
    苏慕歌问:“你应该不会将元命盘之事告诉那三人,我很好奇,你如何说服他们来的?”
    裴翊道:“我通知他们,希望之井下,藏着一柄神皇弓。”
    苏慕歌额角青筋霍霍一跳。
    神皇弓她是知道的,乃是一柄曾经现世却又消失的仙器。当然,重点并非仙器,而是据说在此仙器之内,蕴藏着一脉仙人传承,筑基境得此传承,必将功力大增,一举结成金丹。这对于筑基境圆满修士来讲,诱惑力委实不小。
    “裴翊,你还真敢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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