仆人正准备离开,突然又像是想到什么一般,对戚夙容道:“东西可能有点多,能请姑娘的丫头过来帮把手吗?府内的丫头都去招待女客了,一时叫不到人。”
    “嗯,平儿,你跟这位小哥一块去吧。”戚夙容未作他想,点头同意。
    两人走后,戚夙容独自待在房中,四周静寂无声,连个奉茶的丫头都没有,看来确实都去前厅招呼客人了。不知苏府都来了些什么人,之前走得匆忙,没来得及探听消息。
    不过一会,房门发出嘎吱一声响,戚夙容以为是平儿回来了,并未在意,却不想一双手臂突然从身后将她抱住,身型和臂力明显属于一个男人。
    戚夙容脸色大变,用力挣脱,转身望去,赫然竟是曾经扬言要娶她为妾的曹祥。
    “你,你怎会出现在此?”她喝问道。
    “当然是受邀而来。”曹祥一边朝他靠近,一边邪笑道,“那日一见,思之如狂。你既不愿做在下的妾侍,那就与在下*一度,以解在下的相思之苦。”
    “无耻!”戚夙容转身就朝门口逃去。谁知手还没碰到门把就被曹祥一把拉了回来。用力一甩,戚夙容踉踉跄跄地跌向里屋。
    她心知被人陷害,却也于事无补,只能想办法先从这里逃出去再说。即便是死,她也不愿被这个小人玷污清白。
    “你不是自诩贞烈吗?”曹祥不屑道,“今日我倒要看看你如何贞烈?”
    他抓住戚夙容的手臂就往床上拖。戚夙容忍住恶心,迅速地从锦囊中抓了一把辣椒粉,猛地对着曹祥的眼睛撒去。
    “啊!”曹祥捂住眼睛,扑倒在床上。
    戚夙容趁机抽身,丝毫不敢逗留地朝房间外跑去。
    才刚跑出房间,就听到身后传来砰的一声闷响。她匆匆回头瞥了一眼,见曹祥似乎在混乱中撞到了床柱。
    “发生何事了?”一个讶异的声音突然传入戚夙容的耳中。她心道不妙,虽知门外肯定有人在等她入瓮,如今却是避无可避。
    她站在原地,循声望去,只见苏小姐随同四五名女子一起走来。
    这些女子她都认识,不是名门闺秀便是大家小姐,她们脸上皆露出惊愕疑惑之色,或真或假,难以分辨。
    这时,房中传来曹祥的叫声:“我的眼睛,我的眼睛……快来人啊!我的眼睛看不见了!”
    苏小姐慌忙名仆人去房中查看,随后看向戚夙容,问道:“戚姑娘,刚才到底发生何事了?”
    戚夙容漠然地望着她们,冷声道:“刚才有一名男子闯入房中,意图对我不轨。”
    “你胡说!”曹祥在仆人的搀扶下走出来,捂着发红的双眼,怒道,“我确实对你颇为思慕,言语之间或有不当,却绝无不轨之举。”
    戚夙容冷冷地望着他:“绝无不轨之举?你若真是知礼之人,又怎会贸然闯入房间?”
    “不是你邀我入内的吗?”曹祥忿忿道,“如今为何又指摘我?去年,你用一首血诗让我在士子间颜面尽失,从此仕途无望,如今见面,却又如此污蔑于我,你到底是何居心?莫非还想借此彰显你的冰清玉洁吗?”
    戚夙容正想辩驳,一人突然开口打断道:“曹公子,你的眼睛无事吧?”
    “我的眼睛看不见了,麻烦立刻帮我请大夫。”曹祥又开始叫痛。
    那人看向戚夙容,用惋惜的口气道:“戚姑娘,无论曹公子有何过错,你都不该下此重手啊。”
    “没错,他还是官家子弟,你一介平女,谋害官家子弟,已是大罪。”另一名女子亦出声道。
    “无论如何,此事还是交给官府吧?”有人提议道,“若曹公子因此双目失明,戚姑娘怕是难逃罪责。此事已不是私下能解决的了,是非曲直,自有官府定夺。”
    ☆、第四十八章 构陷(二)
    “慢着!”眼见一群家丁围上来,戚夙容对苏小姐道,“我是应苏小姐之约而来,在贵府上遭人调/戏,此事若传出去,恐怕有损贵府的名声。”
    苏小姐脸上露出犹豫之色。
    “呵,我们皆是应约而来,为何只有你遭人调/戏?”一名黄衣女子讥讽道。
    “没错。”另一名红衣女子也附和道,“己身不端,何怪旁人?”
    “你们何以武断地认为是我行为不端?刚才我从房中逃出,你们可是亲眼所见。”
    “那又有何奇怪?你弄伤了曹公子的眼睛,岂有不逃的道理?”黄衣女子怜悯道,“曹公子可是官家子弟,你一介平女,竟敢伤他?”
    “他意图非礼,我只是正当自卫。”戚夙容表情平静道,“况且,我用的不过是辣椒粉,最多让他的眼睛痛上一会。”
    “辣椒粉?”另一边的曹祥捂着眼睛大喊道,“分明是毒药!我的眼睛如被火烧一般,完全无法视物。若果真失明,你该当如何?”
    “此事可大可小。”黄衣女子接口道,“苏小姐,莫怪小女子没提醒你,曹公子在你家出事,若你处理不当,曹家怕是不会善罢甘休。你可要想清楚,为了一名平女而得罪曹家,到底值不值得?”
    苏小姐闻言,悚然一惊,开口道:“戚姑娘,曹公子被你所伤,小女子不能偏袒,还是请你去官府一趟,由官府来处理此事。”且不说曹祥的身份,戚夙容虽为平女,却也是皇上亲封的国绣师,此事已非苏府能够私下解决的了。
    戚夙容紧紧捏着衣袖,不再言语。今天这场官司,她怕是吃定了。无论她如何辩白,只要以曹公子伤重为由,就可以将她送官查办。
    “小姐,发生何事了?”刚从库房回来的平儿见此情景,立刻冲到戚夙容身边,紧张地问。
    戚夙容握了握她的手,还不及说话,家丁已经围上来,准备将她扭送官府。
    “不要碰我,我自己会走。”戚夙容让开家丁伸过来的手,冷声说道。
    她的目光一一扫过在场众人,在心中默念她们的名字,然后毅然转身朝门口走去。与其在此浪费唇舌,还不如直接上官府。虽然她知道对簿公堂恐怕也少不一顿责难,但在此时此地,她势单力薄,百口莫辩。
    这是专门针对她而精心设计的一个圈套。若曹祥图谋得逞,她的清白尽毁;若曹祥失败,便找个理由送官查办。无论如何,她都是进退维谷。
    一群人簇拥着戚夙容王府外走,不远处的凉亭中,骆妍依以扇遮面,眼中闪烁出一抹讥诮而得意的光芒。
    戚夙容被苏府的人送到官府,以“意图毒害曹家公子”的罪名被暂时收押,等着取证候审。平儿哭着回去报信,顾锦云也很快从他安排的护卫口中得到了消息。
    “砰!”戚父一拳砸在桌子上,“简直欺人太甚,欺人太甚!”
    戚母垂泪道:“容儿的性子我很清楚,虽冷傲了些,却绝不会行龌龊事。”
    “他们三番五次地陷害夙容,实在可恨。”戚父愤恨道,“我们戚家究竟做了什么对不起他们的事?”
    “老爷,现在该如何是好?”戚母问道。
    “我先去看看夙容。”戚父看了平儿一眼,皱眉道,“平儿说得不清不楚的,我也不知具体情况如何。”
    戚父让戚母待在家里,自己带上一名随从去了敬天府。
    戚夙容坐在牢中,抱着膝盖,面色平静,暗暗思量对策。目前对她最不利的,是她伤了曹祥,对方只要咬定这一项,就能坐实她的罪名。更重要的是,那些所谓的“人证”非富即贵,他们一句话就能影响知府的判决。
    不过曹祥伤得并不重,她顶多判一个误伤或者故意伤人罪,杖责几十板,再罚些银两便是。这点皮肉之苦,她还受得住,只不过事情恐怕没那么简单。
    正在这时,牢房外传来一阵脚步声。
    戚夙容抬头望去,只见戚父在官差地带领下,面色阴沉地朝这边走来。
    “爹。”戚夙容站起来,走到牢门边。
    “怎么回事?”戚父直接了当地询问。
    戚夙容便将在苏府发生的事情一一告之,听得戚父怒气勃发。
    “竖子尔敢!竟然妄图欺辱我的女儿。”戚父一拳砸在牢门上,砸得木柱微微震动。
    “爹,别生气。”戚夙容安慰道,“曹祥并无大碍,女儿此次亦当无事。”
    戚父冷哼:“若周笃那老匹夫敢治你的罪,我一定要他好看。”
    周笃正是敬天府的府尹。
    “女儿,暂时委屈一会,为父先去将你保出来。”
    戚夙容点点头。
    “什么?我为何不能将我女儿保释出狱?此事既非刑案又非凶案,只是普通的冲突而已,开堂之日提审便是,何必让我女儿在牢房里待着?”戚父对着衙役怒道。
    衙役为难道:“戚老爷,并非小人不放,而是周大人此时不在,小人无法做主啊。”
    “主薄呢?”
    “主薄虽周大人一块出去办事了。”
    “那还真巧啊!”戚父冷笑。
    衙役轻声道:“戚老爷不若明日再来……”
    戚父冷冷地盯了他。戚家曾经是何等风光,如今竟连一个小小衙役都敢如此敷衍他!
    “若戚某今天一定要将女儿带走呢?”戚父背手而立,浑身杀气凛然。
    衙役忍不住退了一步,握紧刀柄,紧张道:“戚老爷,此处可是府衙,请三思而后行。”
    “你们不是想和我动手吧?”戚父突然上前一步,伸出右手猛地拽住那名衙役的手臂,用力往后一拧,随后用左手迅速将他腰间的钥匙取下来。这番动作只在眨眼之间便完成了,其他衙役甚至还来不及反应。
    戚父拿着钥匙,转身朝关押女儿的牢房走去:“你们若想问戚某的罪,就去找你家大人陈诉,戚某也不是不守规矩的人,回头再补签一份保释文书便是。”
    几名衙役面面相觑,却无人敢去阻拦。戚朔如今虽然无官无爵,但余威犹在,他们这些地位低微的衙役还真没胆子跟他动手,最后,也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戚朔将戚夙容带走。
    回到家中,戚母立刻拉住她,担心地询问情况。
    戚夙容安抚道:“不用担心,没事的。”
    戚父派人去打听曹祥的伤势,这是此案的关键,若无甚大碍,便只是小事;若伤势严重,那就涉及刑罚,轻判不得。
    晚上,顾锦云来到戚夙容房中,对她说:“曹祥无事。”
    戚夙容笑道:“我自然知道他无事。”
    “但你还是担心。”顾锦云留意到她眉宇间的忧色。
    “他们若想将事情闹大,便不会让曹祥无事。”戚夙容坐在梳妆镜前,将自己的发髻散开,拿起梳子,正准备梳发,一只手接过去,掬起她的头发,轻轻帮她梳理。
    “我派了几人保护他。”顾锦云眼中闪过几丝冷意,为了夙容,他不得不保护一个急欲除之而后快的混蛋,至少在此事了结之前,此人都不能发生任何意外。
    “谢谢。”戚夙容浅浅一笑,透过镜子温柔地凝视着顾锦云。
    “你我之间,何必言谢?”
    戚夙容转过身,抱住他的腰,仰头道:“锦云,答应我一件事。”
    “何事?”
    “这场牢狱之灾若是避无可避,请你千万不要为我冒险。”
    “你觉得此事难以善了?”顾锦云皱眉。
    戚夙容道:“我亦不敢肯定,只是提前做了最坏的打算。锦云,无论结果如何,你都不要为我冒险,也不要来看我。越少人知道我们的关系,戚家的未来便越有保障。你亦不必左右防范,束手束脚。所谓祸兮福之所倚,福兮祸之所伏,此事无论是对戚家,还是对我,或许都是一个转机。”
    顾锦云疑惑不解,望着夙容,不发一语。
    “可以答应我吗?”戚夙容又问。
    “你是否知道些什么?又或者隐瞒了些什么?”顾锦云不喜欢这种雾里看花的感觉。
    “没有。”戚夙容移开视线,轻轻回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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