廖鸿先亦是有些坚持不住,全身都在叫嚣着想要有所作为。无奈她太过羞恼,他不能在此有所动作。
    好在不多时车子就到了府前。
    廖鸿先没耐心一件件给她传回去,直接脱了自己的外袍裹住她裸.露的身体,大跨着步子朝晨暮苑行去……
    ……
    两日的时间很快过去了。转眼间就到了商议好的日子。
    这天江云昭用完早膳,看着时辰不算早了,遣了人去跨院看了看。得知绣娘们已经起身,她不再耽搁,当即去了跨院寻蒋绣娘。
    蒋绣娘的人缘极好。
    这些天她专心研究那个荷包,又为了绣好上面的纹饰一刻不停专心致志。平日生活上的琐事就有些顾不上了。
    绣娘们不爱丫鬟伺候,平日里不过有个小丫头和个婆子来负责清理物资和清洗衣裳。其他事情,她们都自己来做。见蒋绣娘忙起来,大家也不用多说,随便谁有空都会给蒋绣娘搭把手,帮她一些。
    今日早晨,蒋绣娘将最后一针绣完,不用起身,就有年轻的绣娘给她端来了温水净手。
    她刚刚道了谢,便听小丫鬟说江云昭来了。还没来得及起身相迎,江云昭已经撩了帘子进到屋中。
    这个时候,那个绣娘正立在一旁,恰好就在荷包旁边。
    江云昭也望见了桌上的两个荷包,拿起来对比了下,不禁赞道:“真是精致。仔细看过,也分不出来。”
    蒋绣娘笑道:“世子妃过奖了。须知这用针用线时手法略有偏差,出来的东西自然也就不同。说是极其相似较为妥帖。”
    江云昭仔细看了看,摇头说道:“是真的一样。”她按了按绣纹的厚度和硬度,“这也是基本一样的。”
    二人这样说着话的功夫,先前一直盯着桌子的年轻绣娘突然“咦”了一声。
    她指了明显分作两堆颜色各异的绣线,望向薛绣娘,诧异问道:“真是没想到……您竟是会双面绣?”
    ☆、131|4.
    “双面绣?”江云昭问道。
    “是的。”年轻绣娘指了桌上还未来得及收拾的针线,挑出其中几种颜色的丝线说道:“这几个的线头都还没来得及缠起来,可见才刚用过。蒋姐姐这几日旁的都没做,专心绣荷包,将将完工。这些丝线不就是绣荷包用的么?”
    她指了指荷包外的绣纹,“外面没有用到这几种。那便是里面用到的了。”
    江云昭捏着荷包,闻讯地看她。
    “你倒是看得仔细。”蒋绣娘与那年轻绣娘说了句,朝她使了个眼色。
    年轻绣娘会意,出了屋子,从外面将屋门合上。
    蒋绣娘这才转向江云昭道:“刚刚我还想与世子妃说起这事。”
    她拿过原先那个荷包,将它翻过来,而后不睬那针法特别的一侧,指了另一侧寻常锁边说道:“这里我拆开过,然后仿着她原先的针法缝合了的。”
    看江云昭神色平静,没有怪罪之意,蒋绣娘暗暗松了口气。
    去到桌边拿过一把小剪刀,她细细挑开自己刚缝合不久的锁边,说道:“先前我瞧着这梅花和菊花绣的手法不太一样,就疑惑是两个人绣的。后来打开薛老板给的丝线,就对着荷包起了疑心。”
    她生怕江云昭误会,解释道:“薛老板做事素来干脆,断然不会因着怕我丝线不够而无缘无故给我其他几种颜色。我就想着,或许这几种色彩是用在旁的用途上。”
    “我再仔细摸了摸,觉得梅花绣得十分厚。仔细看看,下面押着线。我想里面或许另有乾坤,又见这边的锁针我能仿得出,就打开看了一眼。”
    此时这一侧的线头已然挑开。她将线细细抽出,把那一层里子稍稍掀开,给江云昭看。
    江云昭就着窗外透过的亮光仔细看了看,“这是……一坛酒?”
    “正是。”蒋绣娘说道:“先前我慢慢把它整个翻过来看,琢磨了好久,才把梅花和酒给绣上。”
    薛老板另外给的几样丝线,颜色较为少见,是寻常家里用不到的。想来是怕里面的图案太过偏门,到时候想寻这些颜色又要费事。
    也幸亏薛老板这般留心。刚巧绣酒壶边缘和酒滴时,蒋绣娘就用到了其中两种颜色。
    她在这边将荷包整理好,抽线重新缝合。江云昭却是在细细思量这些图案。
    梅花,酒。
    特意将酒藏在梅后,定然有什么含义。
    “刚才你说能看出这菊和梅不是同一人所绣。那如果他日我寻到了另一幅绣品,你可能看出是否与这梅花出自同一人之手?”
    蒋绣娘凝神下针,缓声道:“或许可以。”
    “有几分把握?”
    蒋绣娘针线滞了一瞬,“九成多。”
    九成多。那基本上就是能够肯定了。
    “这个先搁在你这里。”江云昭拿着她仿的那个新荷包,说道:“我先将这个用上。晚些再来寻你。”
    出了跨院,江云昭唤来红莺,吩咐道:“你取来我那套骑装。我有事要出城一趟。”
    她下定决心,要去会一会桃姨娘。这事需得亲自出城方好,但坐车出城目标太大,不同意避开董氏安排下盯着她们的人。她思量过后,打算骑马。
    先前她看薛老板的骑装洒脱,便当面赞了几句。谁知薛老板就放在了心上,回去就让人赶制了一套出来,昨日遣了人送到王府。
    江云昭当时还不晓得是什么,打开来看,才知是身漂亮的骑装。白色与玉色配在一起,爽利清新,春日里穿着正合宜。
    其实江云昭幼时也似玩闹般学过骑马。但没认真学,只能在温顺的小矮马上溜达溜达。这些年过去,没有机会再骑,近乎忘光。倒是嫁给廖鸿先后,廖鸿先无事之时,就会骑马带着她在风景独好之处闲游,偶尔也让她自己坐在马上试着独骑。一来二去的,水平较之以往稍好了些。
    但是单独骑快马,却是使不得的。好在院中有好些会武的女官,可带着她共骑。
    江云昭未叫旁人,请了买下关着桃姨娘那处戏班子的中年女官,人称‘邢姑姑’的那位。
    江云昭穿着寻常衣衫带上骑装,先是去了明粹坊。在明粹坊换了骑装后,与邢姑姑同骑一马,由长海和长夜护送着,悄悄出了京城。
    那是一个三进的院子。因在郊外,建得比京城中同样格局的院子要敞阔许多。可惜的是常年无人居住,年久失修,有些破败。甫一迈进大门,阴寒萧索之感扑面而来。
    “夫人还请稍等片刻。那人被关在地窖中,唤她上来需得费些功夫。”邢姑姑在一旁说道。
    邢姑姑和封妈妈感情不错。
    先前得知封妈妈被董氏遣去庄子上许多年、受尽董氏欺侮,邢姑姑已然气极。后又知封妈妈曾经被关在地窖中,她便将此事记在心里。
    桃姨娘被带到此处时,她言道这儿也有个地窖,刚好可以用来住人,遂将桃姨娘关在了那处。
    邢姑姑离去带人时,长夜指了一处说道:“夫人可是累了?那个地方干净些。并非是留下守卫之人的住处,而是平日偶有人来这里时的落脚处。夫人可以在那里稍微休息会儿。”
    江云昭颔首道:“也好。”
    不知廖鸿先安排了什么人在这里守着。进来的时候没看到身影,待到江云昭坐下,却有三人似凭空冒出来一般过来给她请安。一举一动整齐划一,坚韧挺拔。
    江云昭并未多问,任由他们给她斟了杯热茶,又悄悄退下。
    第一杯茶将将饮尽,门外响起了细碎的脚步声。
    桃姨娘迈步入门时,身子晃了晃,扶住屋外廊柱方才站稳。她就也不走了,扒在那儿嘿嘿笑个不停。
    邢姑姑在旁喝道:“还不赶紧进去!这样贸然憨笑,也不怕冲撞了贵人!”
    “什么贵人?我就要这般笑,你能奈我何?”
    邢姑姑劈头一掌扇了下去,将桃姨娘打了个踉跄,“看来平日里还是对你太过宽容。一个阶下囚,竟是还敢叫板了!”
    桃姨娘捂着脸上红印,恨声道:“你莫要如此折辱人!须知天道好轮回。终有一天,你所做的卑劣之事会尽数报应到你头上!”
    “我平时不做亏心事,也不会对主家说出恶毒咒言。怎能与你等恶婢相提并论?”
    邢姑姑脊背挺直一身正气,以轻蔑之态说出这种话来,登时将桃姨娘气得几欲吐血,“我尚算半个主子,你却是个实打实的奴才。你若再这般猖狂,我便撞死在这廊柱上,且看你怎么和你主子交代去!”
    “若姨娘喜欢撞柱,那便尽管去罢。只一点,到时若是没能头破血流一了百了,切莫停下来怨怪廊柱不结实。你只管再继续撞着,直到达成心愿方可罢休。”
    清清淡淡几句话从屋内飘出入到耳中。桃姨娘脸色骤变,不敢置信地望向屋内,扫了两眼看到江云昭,失声叫道:“你怎么在这里?”
    她本以为这里头的不过是那几个长随罢了!
    江云昭扯了扯唇角,“这可是奇了。是我让人将你关在这儿的,我既出现,又有何值得大惊小怪?”
    一看见桃姨娘,江云昭便想起清明之日她所做下的那些卑劣事情,不由心中厌恶,别开脸不去看她,只望着窗外春景,“你若是觉得那几个廊柱不错,想撞上一撞,尽管去试。只不过若是命没了,二姑娘让我捎带来的东西,怕是就要见不到了。”
    听到江云昭提起廖心芬,桃姨娘目光闪了闪,涣散之中凝起几分精气神。
    想到久未见面的儿女,桃姨娘慢慢地红了眼眶。也不再似先前那般尖声说话了,嘴唇抖了抖,轻声问道:“她给我捎来的是什么?”
    话一出口,她忽地有些怀疑起来。狐疑地看着江云昭,问道:“若是她给我东西,你尽可将东西交给这些人,让他们转交。又怎会亲自前来?”
    “你既不信,那便罢了。枉费我念她一片孝心,应了她的请求特意送来。”江云昭不耐烦地站起身,往外行去。
    桃姨娘眼神闪烁地看着她疾步往外行,眼看着江云昭的身影越过她的身影渐行渐远了,心里忽然有些慌了,忙提着裙子大步跑了过去,拦住江云昭,噗通一下跪到了她的跟前。
    江云昭滞了一瞬,脚步偏转,正要绕过她去,桃姨娘却急急伸出手臂抱住她的腿,泫然欲泣道:“是奴婢不对。奴婢不该质疑世子妃。还望世子妃见谅,将二姑娘送与奴婢之物赐给奴婢罢!”
    “你既是不信,又何必作出这种姿态来。”
    语毕,举步要走。
    桃姨娘哪里肯依?抱住她的腿不放手,苦苦哀求。
    “先前是奴婢的错。奴婢心眼小爱疑人。还望世子妃赎罪,将东西给了奴婢罢!”
    她叫声又急又促,响在这空荡荡的院子里,仿若鬼魅。
    长海和长夜大步上前,一人一边拉扯着将她从江云昭的身上拽了下来,往后拖去。
    桃姨娘看着江云昭背影,嚎叫道:“求世子妃!求世子妃!……”
    翻来覆去的都是这四个字。好似天底下,再没比这四个字更为重要的了。
    江云昭十分不耐烦地将东西掷到脚边地上,厌弃地道:“早知今日何必当初!如不是你心怀恶意做出咒诅之事,哪就需要与骨肉分离了!”
    桃姨娘眸中现出喜色。
    她挣扎着挣脱了长海和长夜的拉扯,趴到地上捡起荷包,抓紧时间仔细看了看,眼神闪烁了下,忙将东西捂在胸口搁好。
    “起来!夫人既然不愿理你,那就继续回下面待着去罢!”三个守卫出现在她的旁边,押着她便要去往地窖。
    走了没几步,桃姨娘挣扎起来,大声说道:“下面黑得要死,我怎么看清孩子送我的东西?我要在上面看清了再说!”
    她叫得又尖又细。
    守卫听了,皱眉道:“真是要命。别冲撞了贵人。”不耐烦地将她推到旁边一间不起眼的屋子,“就你事儿多。快些看!”
    桃姨娘讨好地笑了笑,用手抹了把脏乱的脸。
    一进到屋里无人看到处,她脸色骤然一变,嘴角闪过讥诮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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