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圣主坐在那里,幽幽发暗的目光,及那本来似枯指,现在却被喂养的有了皮肤的光泽,温玉如竹节的手,然后轻抚她的一头黑发,缓缓的摸着,那眼神,那动作……
    那明明是控制她不能躲开的动作好不好?她从哪看出一点点的柔情啊?她眼晴出问题了吗?
    罗溪玉真的要哭了,那时根本都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脑袋迷迷糊糊,她觉得自己一定是被盅惑的。
    只是拿不出证据来……
    人们都是怎么躲避曾经做过,却死都不想承认的事呢。
    罗溪玉抓着一头黑发拼命的想。
    虽然心中正在垂死挣扎,但她表情动作却是淡定多了,无视圣主眼中那炽热的眼神,实际上是不敢看,然后用帕子低头擦了嘴角,将帕中之物掩住放好,又淡定的漱了口。
    神情一直都是没什么大不了的,没见过世面的才会大惊小怪,再怎么样,她也比圣主要强的吧。
    虽然这样想心里好过点,但她心里已经能预想到以后悲惨的日子了,一时躺在那里,面有白色。
    但无论她觉得事情多么苦逼,多么悲惨,但日子总要继续下去,第二日的太阳还是要升起。
    宝儿还是要拉屎,圣主还得要吃饭。
    没有太多时间懊悔和娇情。
    黑袍人在尖峰山附近储备粮食和水,足足装了一黑“棺材”,她清点完不由疑惑的轻声问道:“葛老,这次怎么准备那么多的水?”还全部都是用羊皮囊装好,扎紧了袋口。
    弄得整个“棺材”比往日更沉数倍。
    葛老“哼”了一声,想到她拿的一盘熘蟹黄儿刚刚进了肚,吃人嘴短的摸了摸胡子,这才道:“翻过这尖峰山,马上就要到一线天,若是没水,我们全都得栽在那儿,死了都不知道埋在哪儿……”
    罗溪玉真的以为葛老是故意吓她的,明明这尖峰山郁郁葱葱的,翻过这座山最少也要两三日,怎么能突然没水了,岂不知当真走出百余里后,面对入目的那一片黄沙滚滚时,错愕的表情。
    夏日正午的沙子,真如葛老所说能烫熟鸡蛋,有时一不注意脚下就会陷入沙窝而拔不出来,如果不是黑袍人个个武功绝顶,轻功厉害能踏沙而行,恐怕早就被这厚厚的沙层阻的寸步难移了。
    这还只是在一线天的外围,随着一行人越来越接近沙海一线天,天气便越发炎热,并时不时刮来一股股狂风,沙海已经行成一片片的热浪,看着触目惊心的荒芜。
    就算“黑棺材”的质地清凉减暑,罗溪玉仍是热的全身大汗淋漓,难以忍受的猛喝水,更不要提顶着风沙行路的圣主一行人。
    沙海已不仅仅是只是炎热干渴,还伴着黄沙入眼,嗅入鼻腔,满嘴沙子,那感觉连呼吸都是一种负担,虽然袍帽可以遮头脸,但是又怎么敌得过无孔不入的沙烟。
    圣主从一进入沙海中,情绪就极差,饭量都跟着减少,好不容易一口口喂出的膘,眼见就是又瘦下去了,罗溪玉绞尽脑汁的做了口罩,用给宝儿买的那些柔软的细纱纺织的棉布,一层一层手工细缝,连鼻窝的缝隙都想到了,做了类似于可过滤沙尘的罩子,仿得是现代时的那种多层纱的口罩,算是改良版。
    圣主自从戴上这个,再加上头上顶着黑色斗笠,角系黑纱遮面,情绪总算好多了,而一行黑袍人也纷纷戴了这种怪异的罩面,虽然奇怪但异常的好用,风沙很少能进入口鼻,少受了不少罪,虽然个个武林高手,刀枪不入的,但也不是真的铜墙铁壁,小小沙子也能让他们心情烦燥的。
    罗溪玉还做了个小的,给宝儿戴上,虽然“黑棺材”里沙子比外面少很多,但外面风沙大,几乎有孔就入,地上不时就落下一层了,她倒是可以忍受,可是宝儿太小,呼吸到这些东西会呛得直哭。
    她此时也终于明白为什么葛老说要将它找人收养了,那时她只以为葛老和圣主逼着她将孩子送走,此时才知道厉害,这种地方,真的不是婴儿能来的,光是这样炎热的天气,它就受不了,每天罗溪玉都要给它擦十几遍身体,才能让它不热的哭出来,因气候影响,孩子嘴唇都干巴巴的。
    罗溪玉只得给它多喝点水,可是水虽然挤在里面,但毕竟“棺材”只有那么大,装都能装得了多少,加上一些天气蒸发掉的,加上每日的三顿饭的日常用水,十几人一日的喝水量,平日没觉得些,到了这种没水的地方才发现用的量简直吓人。
    现在每用光一只羊皮囊,罗溪玉都心疼的要命,日日脑筋都用在水要如何计算着用,省着用,怎么样能撑着走过这片沙漠之地上。
    可是这不是一线天最可怕的,是时不时遇到的沙尘暴,隔着老远见着,那就像是一个个死亡漩涡,有时平地出现,在风中自然行成,瞬间就能将人卷到天上,再重重摔下,就算一个武功高手恐怕也要摔成肉泥,有几次一行人都与沙尘暴擦身而过。
    如果不是圣主五感异于成人,能嗅出一丝异样,他们恐怕不死也要伤筋动骨一番,一旦“黑棺材”被毁,想要踏出这一片沙海,已可以说是九死一生。
    白日热浪滚滚,沙海肆虐,晚上却冷的要死,可是偏偏连个睡觉的地方都没有,四面八方空无一物,无遮无挡,除非挖出大坑,再把身体埋在底下的沙子里才会暖和些,可是这样若沉睡过去,就可能永远也醒不过来,因为夜里的风大足以将任何的坑填平。
    一行人只能轮留的睡,每两个时辰就要被叫醒,否则沙子就要掩过身体,可想而知一直睡眠不足的圣主脾气难以控制的程度,如果不是罗溪玉每天坚持给他喝加露水的水囊,白天休息时,会让他午时在棺材里浅浅的补个眠,她要守在旁边用水不断给她擦着额头,手心,脚心,给他降温,还给他打着临时做的“扇子”,只为让他好好睡一点觉,这样晚上的天气,若不能睡时也不会那么暴躁。
    显然罗溪玉的办法很有效果,圣主虽然脸色不好看,但情绪一直保持着冷静,脾气控制的很好,虽然更加龟毛,但是有罗溪玉前前后后的围着他转,绞尽脑汁的就为让他舒服点,便是看着她忙前忙后汗流颊,圣主的火气都要忍着两分。
    可是再能忍,若水快用尽时,任你是英雄豪杰也得如锅上蚂蚁。
    沙海一望无际,根本没有方向可言,葛老每日拿着一块兽皮,看着一上面不知所以的标记,走一处看一处,直到三日后,终于在最后只剩下半只羊皮囊的水时,漫天的黄沙中。
    他们看到了远处一块黑色石壁,孤零零的立在沙海之中,而在石壁前方立有一根铁柱,柱上缝着布旗,在风中不断的翻卷着,上面似乎写着什么驿站,隔着很远,能隐隐的听到有人的说话声……
    第四十四章
    这世上还有什么比久旱逢甘霖,沙漠遇绿洲更让人振奋激动的事?虽然那里并不是绿洲,只是一个歇脚的驿站……
    可是要知道,在热浪滚滚到处肆虐的沙海中,连脚下的沙子被都热浪烤的滚烫,用来烤肉都绰绰有余,在这里行上四五日,有多么苦闷艰熬。
    此时一行黑袍人真是看起来要多狼狈有多狼狈,刚刚才堪堪躲过三场密集的沙暴,只有经历过的人才知道,在这种自然形成沙尘暴面前,人与其相就如苍山比蝼蚁,渺小的不堪一提。
    若不是圣主精准的五感,从不断移动的沙暴中寻到一条生机缝隙,险险的从三条快要合而为一的小沙暴中间穿了过来,因为一旦大沙暴形成,方圆百里除了沙子,任何东西或人都将无存,后果不堪设想。
    死里逃生之后,圣主及众人似乎毫不在意,但是在“棺材”里亲眼所见的罗溪玉却是过后许久,想起来都心有余悸,脸色刹白。
    经过沙暴的洗礼,大家全身都布满一层细密的黄沙,那沙子因赤阳爆晒后,再加上不断的高速磨擦,温度已高到惊人,即使所有人身上的黑袍都是是用特殊蛇皮所制,穿在身上可阴凉入体,缓解烈日酷暑,可在这沙海之中也是热的烫手。
    别说是层薄薄的蛇皮,便是蛇游此地也要被烤成蛇干,之前随行的近百条百鸣蛇,随众人穿行了一日,便热的直翻肚皮,后被十二剑收入了皮袋里,这蛇出发前已喂饱,十日不进食也无碍。
    大家的面罩有被热沙烫焦的痕迹,其它人手脸都有被晒烤脱皮过,嘴唇各种干裂的情况数不胜数。
    蛇皮黑袍的高温下,里面皮肤被烤的滚烫,就是武林高手,此时也是满身臭汗,从皮肤流出来的汗液被热浪再烘干,皮肤再出一层汗,反复最后会形成黏糊糊的厚厚的一层黑灰,没有水清洗,那感觉有说不出的难受。
    圣主还好,罗溪玉还会用一点点水沾湿了帕子,让他每天都擦上两遍,可其它人就没有那么好过,大多连脸都不洗,因“棺材”里备的水越用越少,能省一点是一点。
    厉护卫和十二剑的脸都成了黄黑色,一层沙一层汗,若拿镜子照一照,连本人自己都快认不出了,远远看去一行黑袍人变成黄袍人。
    沙海中行路的艰苦程度,可见一般。
    而偏偏罗溪玉就是个例外。
    她的体质本就与常人不同,因每日都不间歇的吃上一颗玉兰果的原因,身上虽然流汗却不污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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