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天气渐渐暖和了,但这雨打在身上还是寒浸浸的,容易风寒。展昭记得公孙先生说白玉堂外出了,以他那性子想必不会带雨具,要是淋了雨感冒怎办?
    展昭想了想还是收好了公文文具,拿起一把雨伞走了出去。
    第十八章吐露心声
    雨说下便下了,不同盛夏的暴雨倾盆,这个时节的雨细细密密的,带着丝丝未曾走远的冬日寒气,又夹杂了几分春天的生机。
    展昭撑开油伞,从门口走出。他不知道白玉堂现在在哪里,但是对他的脾性却很是了解,白玉堂平日消遣之地不过那几处,依他脾性定会寻得一处打发时间。现在,展昭只希望这雨突然降下时,白玉堂没有被淋个措手不及才好。
    于是,展昭一如往常的沿着他平日巡街的路线慢慢行开。许是因为下雨的缘故吧,街面上冷清得很,行了好一会儿也不见一个行人。耳边只有雨水落下的声音,滴滴答答,落在屋顶伞面,又缓缓下落,滴落在有些古旧的青石街面上,循着青石堆砌的缝隙渗入大地润泽万物,或是一小滩一小滩的聚集着,只等云开雨霁,便在阳光的照耀下重归蓝天。
    高高低低的民居之后,隐隐约约的可以看到城头青黑凹凸的女墙了,再往前面走就是城门了,玉堂,在哪里呢?
    展昭漫不经心的走着,忽然察觉到伞面上细微的锐风袭来,嘴角微翘,信手一拈,力道恰到好处,指尖那物柔软微凉,原是一枚青青的梅子。会心一笑,眉梢飞扬,抬头而望,聚仙楼的招牌迎风招展,那人不顾形象的扒在酒楼二楼的栏杆上,俊朗的笑容灿若朝阳。心中一暖,心头往往复复的惦念,此时都化作一声温和的呼唤,“玉堂!”
    纸伞微斜,年轻南侠的脸缓缓从伞下露出,温和简单的话语从那人的嘴里流出。白玉堂静静的看着蓝衣人浅浅一笑,缓缓消失在楼下,于是回首,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通往楼下的入口,听着那人轻轻的脚步声,一步一步,越来越近,先是如墨般的乌发,再来是自己送的靛蓝发带,接着便是他饱满光洁的额角、朗若明星的黑眸……
    那人一步一步的踏,一步一步的走,一点都不着急。他不着急,白玉堂便也不着急,毕竟那人悠闲的时光太少了,白玉堂希望,即便那人所有的快乐不全是自己带来的,那么至少他所有的闲适都是自己送去的,他希望,那个人能开心适意,他能给那人最合适的。
    二楼一点一点的在展昭面前展开,平常人来人往的二楼空空荡荡的,白衣人倚栏而坐,一双带着笑意的美目直直的盯着自己。嘴角咧的开了些,展昭又唤了一声,“玉堂!”
    闲闲坐在一边,展昭看着桌上的一盘青梅,一壶热茶,有些好笑:“怎的白五爷不喝女儿红了呢?”
    白玉堂笑道:“还不是怕了你家先生,早上差点被他苦掉了舌头……”看着那人询问的眼神,有些微窘,“没别的事儿,不过岔了力道,我大嫂走之前已经把我扎得满头包了,猫儿,别担心,真事儿!”待那人收回探脉的手指之后,理理袖口,倒了一杯茶搁在他面前,“所以呢,被你家先生禁酒,禁辛辣,禁发脾气,还不许我跟你一起睡,说是禁……咳,唉,总之啊,猫儿,我可是有的受了……”
    “那是你活该!”展昭没好气道,端起茶杯掩唇轻笑。公孙先生……
    “唉,伤心事就不提了……”白玉堂万般遗憾的摇摇头,打了个响指,伶俐的店小二立马跑上来:“两位爷要些什么?”
    “那个,我要如意荷卷、翠玉豆腐、喜鹊登梅、八宝银耳、糯米莲子羹……”白玉堂晃了晃脑袋,随口报了几个平日展昭最喜欢的菜名,一旁的店小二记得眉开眼笑,停了一会,白玉堂笑道,“对了,再来个‘扣三丝’,猫儿你上次不是给这里的大厨郝师傅指点过刀法么,现在看看他的刀工精进了没有……小二,你记得是五爷定的‘白氏三丝’,跟郝师傅说清楚了!一定要仔仔细细的切……”
    “是,是!”那小二连连点头,面上笑容不变,心中却有些苦涩,天啊,五爷您吃得开心,小的我却又要被郝师傅罚涮锅碗瓢盆了……
    展昭微笑着呷了一口热茶,呵,这个白耗子每次来这里都点这“扣三丝”,这道菜原本是土豆丝、豆干丝和胡萝卜丝,但被白玉堂以不合胃口换成了土豆丝、青椒丝和大葱丝,每每切得那大厨师傅是泪流满面,偏偏这改了之后的‘白氏三丝’极对众人的胃口,点菜之人络绎不绝,那郝师傅只好边骂那缺德的小白鼠,边流眼泪且他的“白氏三丝”。冬天的时候,材料短缺,好不容易让众人暂时忘记了“白氏三丝”,郝师傅的双眼得到了休养。没想到一开春白玉堂就又点了这道菜,想唤起大家对“白氏三丝”的记忆么?哈,说是考校郝师傅刀法,谁知道是不是报人家拒绝他品菜的仇。
    “玉堂,”展昭拿起茶壶续了半杯茶,“公孙先生不是说你禁辛辣么,这‘白氏三丝’下次再尝吧……”嗯,极品大红袍,不错~
    说得正开心的白玉堂斜睨了展昭一眼,邪魅一笑:“也成,那就换个‘冬瓜鸡’吧……”
    “咳咳,”展昭抢了一口水,这“冬瓜鸡”也是郝师傅的拿手好菜,不过,那是给产妇调养身子的,那次自己受伤失血过多,郝师傅送来这个给自己补身子,知道这菜的功效后,自己被白玉堂笑了半个多月……这耗子……
    “玉堂,展某吃过午饭了,”展昭有些头疼的按了按额角,“这菜肴不必这么丰盛吧……”
    “午饭?猫大人,你也不看看现在是什么时辰了?”白玉堂脸上笑意更深,“现在都过了晚饭的时辰了!”
    展昭下意识的看了一旁默不作声的点头的店小二一眼,唉,这么晚了吗?不过,到底是谁让自己找了半天,错过了吃晚饭的时辰……
    “麻烦换成红烧鲤鱼吧,”无奈的笑了一下,展昭决定还是避开这个话题,“公孙先生说过,鱼没什么问题,而且也是玉堂你最喜欢吃的……”
    也许是因为没什么客人,菜肴上的很快,相对而坐的二人极为优雅的吃着这份过了时辰的晚饭。
    吃了大半,白玉堂添了一碗莲子羹放在展昭面前,“猫儿,那皇帝叫你去做什么?”
    正将一块鱼肚放在白玉堂的碗中的展昭愣了一下。
    “你不说也没关系,我都知道了,可是那夏国太子要来?”白玉堂压低了声线,忽然拍了拍脑袋,“看我,这事儿不应当在这儿谈……”
    “玉堂,”展昭放下筷子,极为认真的说道,“这件事你不要插手……”
    “为什么你能管我就不行?”
    “展昭是职责所在。”
    “哦?”白玉堂咧开了嘴,笑眯眯的将碗中的鱼肚吃下,“忘了跟你说,我已经请包大人替我向皇帝引荐了,皇帝也同意了,只等委任状一到就行,以后咱俩可就是同僚了~”
    ?!
    展昭心中波涛汹涌,之前白玉堂虽然“入”了开封府,但只是以客卿的形式为开封府帮忙而已,现在被皇上封了官就大不相同了。毕竟以自由之身“入”开封府和任职守责入开封府是两码事。朝堂上怎么看他,江湖上怎么看他,这种有口难辩,两面受敌的苦楚自己深有体会,现在怎么能让这自由得像鸟儿般的人受同样的委屈?
    “别,别露出这样的表情,”白玉堂微笑着握住展昭的手,“不仅是我,几位哥哥也一并入府坐了校尉,他们料理完一些事物就到开封府就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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