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轻时,总喜欢事事争头。年纪大了才知道,凡事不要争先,才是长久盛兴之道。
    可以何氏的高度,哪里会明白萧弥坚的想法。
    亚,既为次,又和哑字少了一张口。
    这名字让何氏的心里难过了许多天,她的心里不好受,便一心祈求佛祖让高远公主生个女儿吧。
    又是两个月后,就在除夕的早上,秦愫辰时发动,午时诞下了“好”中的那一子。
    萧弥坚大喜过望,当下为孩子取名南。
    比之楠少了一木,南朝又是高远公主的母国。
    就连秦愫也觉得这名字甚合心意。
    萧弥坚更是觉得,既能四世同堂,又能有一个心想的继承人,他这一生足矣!
    至于萧南的亲爹,除了咧着嘴傻乐,已经不会思考。
    萧弥坚道:“中年得子,切莫骄纵。”
    萧景:“呵呵呵,爹说的是。”
    秦愫道:“将军,莫总是抱着南儿,若是成了习惯,明日你不抱他,他便会嚎哭不止。”
    萧景:“呵呵呵,好好好,我这就放他到摇床上。”
    玉宝音便对秦愫道:“娘,你看我萧爹乐傻了。”
    萧景:“呵呵呵,是啊,是啊。”
    长大的儿子自是比不得女儿,尤其萧般若这种继子。
    他每日只在屏风外给秦愫请安,还是挑萧景或是玉宝音在的时候。也只抱过萧南两次,一次萧南看着他立马就哭了,还有一次萧南尿湿了他的袍子,尿完了就一挤鼻子对着他笑。
    对于这个像儿子一样的弟弟,萧般若实在是没有一点儿脾气。
    玉宝音则给予了这个小家伙最大的善意,就是有点儿稀奇,他不止长的小,还长了个奇怪的小东西。
    头一次相见,正赶上俶尔给小家伙换尿布。玉宝音便指着小牛牛问:“这是个什么东西?”
    俶尔当下就笑着道:“这个东西啊……用处可大着呢!”
    才生产完不久的秦愫,觉得这是个教育孩子的好时机,便道:“你不是常问男女有何不同,那便是不同之一。”
    玉宝音又瞧了两眼,质疑道:“就这么一点点的不同而已”
    说好的羞涩呢?秦愫忍的都快出了内伤,好半天才道:“莫以物小,就轻视。不管男女,不论多强,切记不可有轻视的心理。”
    这句话玉宝音认同,遂点头道:“晓得了。”
    又看了看奇怪的小牛牛。
    就听萧景在外头道:“我回来了。”
    俶尔手快,赶忙给小家伙包好了尿布,还“嘘”了一声,提醒玉宝音再不可说起小牛牛。
    玉宝音又不傻,自是知道这样的话题只是女人间讨论的。
    是以,萧景一来,她就自动退散了。
    玉宝音刚刚没好意思说,男女还有一个不同,那就是男人走路时多外八。
    元亨是那样,够威武。
    萧爹也是那样,够霸气。
    萧般若有时也会那样,多半是生气。
    ***
    自打白潮生不见人死不见尸,萧般若的任性就快赶上才出生不久的萧南了。
    说气就气,说笑又笑,一点儿都不带给提示的。
    萧南的满月宴席上,田大人开了句玩笑,说的是若萧般若今年成亲,明年生子,后年萧南便可以领着侄儿玩耍了。
    莫说是叔叔比侄儿大个一两岁,就是侄儿比叔叔大的,就像田大人自己家,八岁的孙子抱着他两岁的叔叔,还逢人便道:“我祖母让我抱叔叔玩耍。”
    是以,这话就是个玩笑,真是和讥讽没有半点关系。
    可萧般若脸一黑,迈着外八字步伐,就走出了宴客厅。
    田大人好歹也是可以和萧弥坚平齐的辈分,如此被下了脸面,当下就有些不快。
    萧景只好补救道:“我叫你去瞧瞧你妹妹,你怎能不和田大人说一声就走!”
    萧景又给田大人赔礼,那老家伙便道:“无妨,无妨,年轻人血气方刚。”
    说的是无妨,转脸便有了萧家三房,父子两个不对头的传言。说的有鼻子有眼,说什么武烈将军有了新儿子就苛待旧儿子,还说什么原本的萧家小公子又多了个与他分家产的弟弟,满脸都是不快的模样。
    很快就传到了皇宫里,元亨是当做笑话来听的。没人能知道萧般若的心思,或许他懂得。
    不过是长大了,烦恼多了,一听谁提起娶妻的事情,就像是拿醋在头上浇,又酸又蛰,还得强忍着难受,不叫外人知道。
    笑过了之后,元亨发了许久的呆,而后赐了算盘、印章、匾额、弓、剑、戒尺,全部是纯金打造的六件宝。一共两套,表弟和表侄儿各一套。分别使人送到了萧府和高远公主府。
    还特地给玉宝音捎去了一张琴,这不是再过不了多久,就是她的生辰了。
    十一岁的丫头了,怎么还是个大小孩的模样?
    元亨吩咐妥当了,就继续对着窗发呆去了。
    ***
    一剑,一琴,一壶酒。
    几时归去,做个闲人?
    玉宝音得了元亨的琴,便觉他仿似在这样问她。
    她只觉心惊,心道,那个混人……眼光倒是毒辣。转而一想,他又不是真的磕坏了脑袋,他的混不过是他的伪装。
    元亨、萧般若、赫连上,她认识的这三个人,赫连上的心思最深,元亨的心思最广,萧般若的心思最容易写在脸上。
    而三个人的命运……她同商轨学了那么久的相面,却是怎么也堪不透。
    商轨便说,这是她离他们太近了,犹如在看镜花水月,看到的到底是真切还是不真切,谁又能知道。
    “在我看来,元亨的寿命是个不长的,若我看到的只是镜花水月,那他就合该是个高寿的。”玉宝音坐在台阶上,瞧着花圃里穿梭的商轨,眼巴巴地道。
    商轨抬起头来一笑,“这个你莫来问我。”
    玉宝音不死心地又道:“我萧爹的面相看起来也是个短命的,可他的卦面上还说他能活到九十九。”
    商轨知道他再不好好同她说话,她今日是不会罢休的,便道:“你不期望元亨早亡?”
    “我与他无仇无怨,干吗要期望这个!”
    “非也,非也,”商轨摇了摇头,“时值三国鼎立,总有一方率先破局。”
    玉宝音叹了口气,“大周……也要乱了吗?”
    “塞翁失马焉知非福!”
    玉宝音没好气地道:“不知就是不知,别在我的面前刻意假装高人的模样。”
    商轨一噎,半天才缓过气。
    从面相上看,元亨确实是个寿不长的。他的长相和她萧爹有三分相像,该长的地方没有张开,这就形成了不长寿的征兆。
    玉宝音想,相面这门手艺,其实就是商轨的附加值。附加的东西,不是说一定不好,街头上乱转的神汉也说会相面,还说不准就不要银子,可是真正会的又能有几个呢!
    信与不信,全看个人。
    玉宝音是半信半疑的。
    连带着对商轨这个人的其他本领,也产生了质疑的想法,看他的眼神,就跟看满大街乱转的神汉一样。
    商轨:怎一个“冤”字了得!
    好在,商轨身上的“冤屈”,很快就昭雪了。
    这是幸呢?还是不幸?
    玉宝音也不知道。
    有些事情就是这样突然,发生之前,没有一点儿征兆。
    可见,老天也是个随心所欲的。
    就是玉宝音生辰这日,一家人乐呵呵地围着圆桌,吃着长寿宴。
    萧福连滚带爬地进来道:“将军,将军不好了,皇上得了重病,御医束手无策,大冢宰命人封锁了消息,只让人传话,叫将军尽快控制城防。”
    萧景刚夹起一筷子春笋,还没来得及放进嘴里。
    他愣了半晌,心里还道,活蹦乱跳的元亨得了重病?什么重病?神经病吗?
    可这种事情不好开玩笑。
    萧景随即一凛,扔下筷子道:“看好门户,我出去一趟。”
    萧般若急忙道:“二伯去了萧城,我要不要回萧府一趟?”
    萧景道:“你去嘱托他们看顾好了门户,快去快回,我一走,你便是家中的主心骨。”
    萧般若道了声“是”。
    父子两人,一前一后出了屋。
    两人走后,恰逢萧南突然啼哭,秦愫拍了拍乱跳的心,道:“这……都是什么事啊?”
    玉宝音还以为她娘是在问元亨的病,有点儿失神地道:“小的时候从高台上摔落,落下了一想事情就头疼的毛病,商轨说过这是脑中留有淤血的征兆。商轨还说,有的淤血会自己化掉,而有的淤血藏在体中,迟早都要作乱的……”
    “什么?”
    听见秦愫惊讶地发问,玉宝音总算是回了神,“娘说的是什么?”
    秦愫又问她:“魂去哪儿了?”
    玉宝音叹了口气,“皇上才二十一。”若是就这么去了,那他这个寿也确实够短了。
    “可惜?”秦愫紧盯着女儿的神情。
    玉宝音又叹了口气,“我才十一,”什么都还没有准备好,“万一大周就此乱了,可该怎生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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