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把宝颐送榕姐儿那去。”孟聿衡淡淡说。
    孟老太太看着孙儿,没再言语。
    孟聿衡磊落站立,丹凤眼里冷厉渐起。
    少夫人头上钗环被丫头一一取下,一头乌黑长发顺直披散在身后,她从镜前起身。转身向床走去,自孕后她总是觉得困倦,基本上天黑下来她就要躺到床上去睡。明儿还要早起回娘家给爹爹过寿,今晚自不例外得早睡,还得睡好,明儿才能有精神。只是脚刚抬到床上,她看了眼给她放床帐的丫头,睡意立时消散不少。怎么是她指给丈夫孟聿衡的通房丫头?她不去伺候孟聿衡,来她这儿做什么?晋氏坐直身体,把疑问问出口。
    丫头僵了下身体,转瞬温和回答:“小姐,姑爷还未归,奴婢便先来这儿伺候着。”
    晋氏点头,随口问一句:“这么晚了,姑爷可有留话说去哪儿没有。”
    丫头的头低了些,仍是温和回答:“姑爷在老太太的朝晖堂。”
    晋氏眼里布上阴霾。婆婆把林宝颐送回朝晖堂这可是众人皆知的事情,孟聿衡这么晚了还不回来,想来是和那林宝颐歪缠上了吧。抬眼看看丫头,晋氏眼里又添上怒色,恼怒开口:“滚,干不好你自己的差事,别来见我!”
    丫头唯诺退出,晋氏却再没了睡意。她指的这个丫头美貌虽不及那林宝颐,可也是个娇俏柔媚的,怎的丈夫孟聿衡连个正眼都不给呢?
    这时蓝嬷嬷进来了,脚步匆忙。看见晋氏还未睡,蓝嬷嬷开口了:“小姐,绿宛在书房被姑爷……”
    晋氏惊了一下,孟聿衡收用了绿宛?刚刚丫头不还说孟聿衡在朝晖堂吗?
    蓝嬷嬷抬眼看着自家小姐,颇为难说道:“绿宛只着亵衣裤,被罚跪在书房外。”寒冬腊月的,绿宛这要是真在书房外跪上一晚,还能留的命在?!再来小姐的贴身丫头未经小姐允许爬姑爷的床,这要是姑爷收用了还好,这般不给脸面让绿宛只着亵衣裤跪在书房外,这打的可是小姐的脸,教奴无方啊!
    晋氏嘴角弯起个嘲讽的笑涡,轻飘飘问:“绿宛不是在这边伺候的么,怎么跑到书房去的?”
    蓝嬷嬷叹息。这就要怪晋氏指给姑爷的那个丫头了,她见不得姑爷欢心便生出退缩心思,言语间露出不想在书房伺候的意思。本就心思浮动的绿宛便说我帮你分担些书房的活计,那丫头竟然点头同意。就这样有那丫头挡着,绿宛经常去书房内寝室,又不曾和孟聿衡撞上面,一切悄没声的进行,蓝嬷嬷也没能察觉。谁知今晚撞上了呢?可能还不只是简单撞上,九成可能是绿宛想爬姑爷的床,反遭姑爷嫌弃!
    晋氏下床,淡淡说:“给我穿衣,我去把绿宛领回来。”
    蓝嬷嬷点头,动手。她过来就是为了让小姐出面把绿宛带回来。绿宛再不堪,也得领回来由自家小姐处置,姑爷也会给小姐这个面子的。
    等待穿衣的当儿,晋氏又寡淡开口:“绿宛、连带我指的那个丫头,都别往我这院领了。怎么处置,嬷嬷看着办就是。”
    蓝嬷嬷应是。
    孟聿榕看见林宝颐,出口声音甚是清脆:“你又惹着了我哥哥,是不是?”怎么说呢,林宝颐是哥哥的妾,不论是在祖母的朝晖堂暂住,还是在母亲的兰香院闲窝,都能说的过去。但来她的院住,那就表示林宝颐不再是哥哥的妾,又恢复了孟三小姐陪读的身份。这主母茶都敬过了,到底是出了什么事,又被打回陪读!
    林宝颐想想,大眼忽闪两下,开口:“你哥让我跟他去落松院住,我没同意。这算是惹着你哥哥吗?”
    孟聿榕声音转向沉闷,说:“你该知道我哥不会放你走的,我嫂嫂又有了身孕。已经这样了,你顺着他的意又能怎样?”
    林宝颐抬眼,说:“我顺他意?在你怀有身孕的嫂嫂面前,和你哥恩爱缠绵吗?”
    孟聿榕闷声不语,过好一会儿,才开口:“那你就这样一直躲着我哥吗?”
    林宝颐冷哼一声,躲,她要能躲得过就不会再次被带回京城了。
    “你还是要个儿子吧,你怀了身孕近不得身,我哥哥也就不会总想着你了。”孟聿衡重提老话题。
    林宝颐对生儿子这话题避而不谈,转而提起高家,她问:“高家老姑奶奶病了,你哥说过了年就去探病,你还跟着去吗?”
    孟聿榕摇头,看眼林宝颐,淡淡说:“我不去了。再来我哥还要参考春闱的,在招远不可能做过多停留。你若跟去,怕是见不到你想见的人。”
    林宝颐平静回看孟聿榕,温言开口:“可我若不去,那就是肯定见不着我想见的人。”
    孟聿榕低头思量一会儿,抬头说:“你已是我孟家人,这之后我孟家的荣辱兴衰才是与你息息相关的。而招远林家,与你是还有些关系,但你生下的孩儿,却再不会认这招远林家为亲。你做什么就不能想开些?”
    林宝颐笑了,只是眼里悲凉:“榕姐儿你干嘛不把话说全呢?我生的孩儿,不仅仅是不认招远林家为亲吧?他们怕是连我都不会认的。你让我怎么想开?!”低下头,沉静好一会儿,她才再次抬头,清爽说:“说那些烦心的做什么,明儿你想做什么,我陪你。”
    “明儿端国公府的老公爷过寿,娘带我们去贺寿。”孟聿榕静静说。
    林宝颐没再言语。
    作者有话要说:
    ☆、能瞒就瞒吧
    杨士修本身就不怎么喜欢去北城区看平民姑娘,再被孟聿衡折腾来的春风楼姑娘围追堵截,他觉得这脸是丢的透透的,对孟聿衡有怨的同时,也迁怒到镇南伯史家子身上。往常碰上高门贺寿、孙儿满月、婚事嫁娶什么的,他都会拉了史家哥哥同行。这次端国公府的晋老公爷过寿,他没约史家哥哥,乖乖伴着杨大夫人来到了端国公府。
    杨大夫人很是欣慰,那史家外甥都定下老婆了,当然是敢折腾,自家儿子的媳妇还不知养在哪家夫人手下,不表现乖点可引不来夫人们的青睐有加。是以快要分开时,杨大夫人再次谆谆叮嘱:“儿子,里边没准儿就有你将来的泰山老岳父,或是大舅兄、小舅弟的,你可得乖乖的好好表现,争取今儿能给自己定下媳妇。娘也累了,咱们定下媳妇就能回家了。那放眼大漠的,娘再不拘着你,随你跑马可成?”
    杨士修无可无不可的点点头,他现在对寻媳妇已经绝望了。他也不奢求找个像孟聿衡小妾那样美貌的姑娘了,随便哪个京城小姐吧,只要样貌过得去,定下来得了。他好回玉门关自由自在过日子去,这京城待得他郁闷!
    和杨大夫人分开,杨士修由端国公府的小厮引着来到外院聚集地。在个僻静角落里这刚儿坐下茶杯还没拿到手,就看到言笑晏晏的孟聿衡,杨士修意思意思点个头后迅速扭脸,心里暗骂:奶奶的小白脸、伪君子。可是再骂,杨士修还是沮丧,两次,他两次都栽在孟聿衡手上。就算不提春风楼的姑娘,那孟聿衡一鞭子下去,他被摔下马跌个狗啃泥却是实打实的丢了爹爹征西大将军的脸。他很想找孟聿衡扳回这一成的,可孟聿衡不应。他只得认下自己是个只有力气没有头脑的莽夫。
    待灌下两杯茶,再抬眼,嗯没有了孟聿衡,杨士修长出口气。只是下一刻面前突然冒出一张肖似孟聿衡的娃娃脸,脆生生的对着他吐出句:“你就是那玉门关来的吧,以后再把别人错认成我姐姐,我找我爹拿鞭子揍你。”
    杨士修一口凉气岔在喉间,好玄没憋死。缓过气没等他问你是谁家小孩呢,镇南伯史家哥哥过来了,一掌拍在那小孩后脑上,说:“毛都没长齐就想着揍人,怎的你哥脾气大,你也要跟着学吗?!去,你哥找你呢,跟着那边那个穿绿衣的丫头,她会带你过去。”
    肖似孟聿衡的娃娃不满的看看史家子,却是行了礼叫了声‘史家哥哥’后这才转身向史家子指的绿衣丫头走去。
    杨士修看看远远站定木着一张脸的绿衣丫头,再看看走开的娃娃,最后把视线定在史家子身上,问:“这娃娃是孟聿衡的弟弟?”
    “当然,他们可是一母同胞嫡嫡亲的兄弟,他大名叫孟聿棠,是孟大老爷的幺儿。”史家子看着娃娃向绿衣丫头走近。
    杨士修又看眼那娃娃,好奇问:“孟聿衡找他干嘛不亲自来,反要这小儿去找他?”
    史家子笑了,眼里带着阴郁的得意:“孟聿衡要找他的话自然会亲自来,但是孟聿衡没找他啊。我就指个丫头带着这小娃娃玩玩呗。”
    杨士修心里打了个突,严肃说:“你打的什么主意,今儿要是闹出什么来,这事可就大发了?”
    史家子不以为意,拿了茶杯在掌心转个圈,漫不经心说:“孟聿衡都敢弄青楼姑娘出来,我不过是让个丫头陪他弟弟玩会儿,能怎么样?再说了这是端国公府,孟聿衡的老丈人家,就算出了事,人家也兜得住,你担心个什么劲儿?”
    杨士修霍然起身,转眼再看却不见了那娃娃和绿衣丫头。直视史家子,他沉声问:“就是丫头陪孩子玩玩那么简单?”
    史家子抬眼,慢悠悠说:“我给了那丫头一包药。”
    杨士修瞳孔蓦然缩紧,压低声音问:“什么药?”
    史家子笑笑,说:“他孟聿衡用什么招对我,我就用什么招还回去呗。”
    孟聿衡是不地道,但怎么说大家都是成年人,损不损的也就那样。可史家子这样利用个娃娃,那就是缺德了。大步前行撞开史家子,杨士修想去找那个娃娃。史家子在他身后嗤笑一声:“士修,你做事用用脑子好不好?那丫头是晋家的,她会那么听我的话,我让她用药她就用。再说了那孟聿棠可是她家小姐的小叔子,她有那胆子用?”
    杨士修没停步,史家子说的是没错,那丫头确实不会对个娃娃用青楼的东西,但保不准她会用在别处啊。这老公爷过寿的日子,来往的除去老爷、夫人,剩下的可全是高门的公子、小姐,这要是整出男女淫乱的事,还有谁敢再登端国公府的门。
    “我劝你别去,那孟聿棠还是小娃娃,就算闯进晋家后院也不会有人说他什么。但若是你去,姨母解释起来怕是会很麻烦。”史家子有些着急。
    杨士修回头看看史家子,再看看远处投注到他身上越来越多的视线,咬牙。晋家后院确实不是他能闯的,而且光前院也够他找半天的,他还是先找了孟聿衡吧。
    因着回端国公府的原因,蓝嬷嬷顺带着将绿宛并那个通房丫头带了过来,想着让牙婆来端国公府领人,这样多少能保全些小姐在孟家的颜面。可她没想到不过是去老夫人那回个话的功夫,回来便看不见绿宛了,问那通房丫头,她说有个高门公子叫了绿宛过去伺候。
    蓝嬷嬷大怒,斥道:“不说了让你们在门房候着,那高门公子能跑门房里找你们!”
    那通房丫头没再开口。绿宛被姑爷罚跪在书房外闹到小姐去领人的地步,想也知道无论是端国公府还是孟家都容不下她了,与其等着私刑杖死或发卖,任谁都会走出门房寻找生存机会吧。绿宛出去时也叫她来着,可她认为自己没犯多大错,乱跑反而给自己招事,所以她仍留在了门房。
    蓝嬷嬷气过头,反而不气了,指了两个婆子说好好看着那通房丫头,不许迈出门房一步。接着急忙往老夫人院里走,她本想安静卖掉绿宛并那丫头,不想让端国公府知道绿宛爬床的事。但现在必须得知会老夫人,只有她下令才能在不惊动贺寿宾客的同时尽快找到绿宛。说起来绿宛现在还是小姐的贴身大丫头,这让外男狎玩了去,万一再从绿宛口里道出小姐的私事,这人可就丢大了。
    杨士修找到孟聿衡,将史家子指了个丫头陪孟聿棠玩的事说过,又郑重提句说那丫头看着心眼不正的样子,想勾引史家哥哥来着。
    孟聿衡听了,丹凤眼微挑,盯着杨士修:“你可看清那丫头长什么模样,知道那丫头带我弟去哪儿了??”
    杨士修郁闷,闷闷说不知道。他要知道丫头把孟聿棠带去哪里就不来找孟聿衡了;除了孟聿衡的小妾,别的姑娘在他眼里都是一个模样,没差别的。
    孟聿衡略思索,快速说:“你在前院找,我去后院。记得动静别闹大了。”顿一下丹凤眼又盯上杨士修,清冷说句:“我知你还有事瞒我,不说便不说,但我弟要出个什么事,我可不会放过你。”后转身走了。
    杨士修让那眼神看的心里发毛,可他要实话实说的话,孟聿衡肯让史家哥哥好过?能瞒就瞒吧,也许事情没他想的那么坏呢!
    正这时,孟聿棠出现了,杨士修大喜。还真是他想多了。只是他刚要上前,那孟聿棠扯了孟聿衡躲到角落里。杨士修细看,只见孟聿棠小脸苍白、目光游离。杨士修的心沉了下去,这绝对是出事了。远远听见孟聿棠说什么姐姐,放她走,杨士修听的很是糊涂。看着孟氏兄弟走远,他悄悄跟上,心里祈祷那丫头千万别用史家哥哥给出的药。
    走出约二十步后,孟聿衡停步,回身看着尾随的杨士修,朗声说:“我敬你杨家骁勇坦荡,也相信你不会行那恶毒阴损之事。今日之事还多谢士修兄相告,只是此乃我孟家私事,还望士修兄能止住窥探之心,对外缄口。”
    杨士修点头。孟聿衡说的没错,史家哥哥是孟家的准女婿,他引发出来的事当然可说是孟家私事。
    孟聿衡收回视线,看向孟聿棠,说:“你别去了,跟着他去找母亲。见到母亲,好好待着,记住了,别再跟人走。”
    杨士修瞠目,他像是能带小孩子的人吗?转念考虑到孟聿衡是要独自去会那端国公府的丫头,要是不说出那丫头手里有邪性药的事,孟聿衡着了道可是麻烦的很,端国公府的面子得掉到地上!稍思量,杨士修含蓄说了出来。
    孟聿衡变了脸色,眸色凛冽直视杨士修:“你说那药是哪来的?!”下一句却是对着孟聿棠说的:“找到母亲后,告诉她说你嫂嫂有事找你姐姐的陪读,让母亲派人回府把她接过来。记住,一定要母亲派人回府接你姐的陪读过来!”语毕再未看杨士修一眼,转身疾走。
    杨士修傻眼,他怕端国公府的面子掉地上才说的那药的事。怎的说出来反而更遭了,孟三小姐的陪读不就是孟聿衡的妾?弄个陪读身份,难道就能掩盖妾这个实质?孟聿衡当京城人的眼都和他一样拙吗?孟聿衡的妾要真来了,别说面子,端国公府的里子也得掉地上!
    作者有话要说:
    ☆、别起黑心思
    晋氏是端国公府晋老公爷的幺女,晋老夫人四十岁上才有的她,时人称为‘老蚌怀珠’。也就因这‘怀珠’,晋氏这个嫡幺女在家当姑娘时颇受宠爱。待嫁入孟家,失了这宠爱,晋氏颇不适应。至今日,在爹爹过寿之日,孟聿衡竟是直接下令杖毙了她的贴身大丫头绿宛,还把林宝颐接来,就算是走角门进来没见宾客也不行!晋氏的不适应直接转为哀怨,待在娘亲晋老夫人屋里啼泣不止。
    晋老夫人头疼,看着啼泣女儿是又恨又怜,想想外头众多宾客,她放柔声音劝抚女儿说:“别哭了,为那等黑心奴婢伤心甚么!竟算计到主子身上去,不杖毙了留着作甚!”
    晋氏觉得娘亲不理解自己的苦楚,哀戚抬头叫声‘娘’。
    晋老夫人抚额,看着女儿含怨大眼,她觉得有必要给女儿说说清楚。从女儿来看是冤枉,嫁入孟家怀上了孟家子嗣,姑爷还不顾情面在岳父寿日杖毙她的贴身丫头,更把他的妾弄出来,按常理这样是不该。可自家也得从孟家的境况来考虑不是,孟三小姐现在还全身热烫的躺在偏厅卧房,不弄出件事引开贺寿宾客的注意力,等着她们发现孟三小姐的长时间不在场吗?至于那丫头,她敢给孟三小姐下药,就敢嚷嚷到外头去。那丫头不仅是不能留,是多留一分钟都不行!姑爷也没在端国公府处置,不是弄到外头民房里杖毙的吗。
    晋氏听了,安静一会儿,突然声音转厉,说:“他就不该把那林宝颐从庄子带回来。要是没她,哪里会出这么多事!”
    晋老夫人气了,直斥道:“没有林宝颐也会出李宝颐、张宝颐,你自己看看你爹、你那些哥哥,他们房里有没有妾侍!你看看你大嫂,她的眼皮子瞭过你哥的妾侍一眼吗?女儿啊,你得记住了,你是他孟聿衡的正妻,是孟氏未来的宗妇,你是要伴孟聿衡一生的女人。而那些个妾侍,也不过三五年的新鲜,过了那个劲儿,男人是不会理会的。”
    晋氏哭了,扑倒晋老夫人怀里边哭边说:“我不甘心,我不甘心。”
    晋老夫人理着女儿散落头发,淡淡说:“你不甘心,那做妾、做丫头的可就甘心,谁不想着往上爬?争来争去,谁都是落得满身心的伤?女儿,你可得看开了。再来孟家是个家法规矩严的,姑爷还做不出宠妾灭妻的事来。你只要有了儿子,大理拿住了,拿出咱们端国公府的气度来,谁要敢踩到你头上去,孟家就会出手给你灭了她。还有你可别再耍小聪明,主动给姑爷指通房。在家时,你的丫头只认你这个主子,不会生出二心;跟你嫁去孟家,可就多出来一个主子,这时本就心思浮动,你再拿通房去诱,就算是贴身丫头怕是也会生出二心,你自己看看绿宛,是不是这回事?爷们若有心想找,自会跟你提;他不提,你就别上赶着,知道吗?”
    晋氏抽泣着点头。
    晋老夫人接着说:“至于那林宝颐,娘听蓝嬷嬷说是个谨小慎微的。她都躲着你走了,你和她计较有什么意思?再来孟家可没有妾侍自养孩子的先例,她生下来的子女还不是要归到你那儿去养?她的子女有出息了,是你教养的功劳;挣来了诰命,也是你去受封,她林宝颐不过得些银钱布帛。她有什么值得你去跟她争的?我现在先给你提个醒,等那林宝颐生下孩子,你千万别存那三流妇人养废庶出子女的心思。高门大户的老爷、太太们眼可不是瞎的,但凡你养废一个,你这宗妇就得受人挑剔指责;再来孩子小时不会分辨好坏,都在你那院里住着,别的没养废庶出的那个,倒引得你生的孩子学了坏去。庶出的孩子本就得不到什么,这是世人皆知的,孩子长大了也能理解。但你把他养废,得花多少银钱心思;他出去闯祸了,是谁去花银钱、找关系收拾烂摊子,丢的又是谁的脸面?人活着,别起黑心思,也别走歪路,你得想通了这点,才能活的畅意。”
    晋氏不哭了,拿帕子拭眼。晋老夫人幽幽叹口气,说:“外头还有宾客,你赶紧洗洗脸上妆,一会儿随我出去。”
    来端国公府,林宝颐是由大秦嬷嬷伴着静悄悄由角门进的,除了守门婆子怕是无一人知晓。但走出端国公府却是无法静悄悄的走,伴在少夫人晋氏身旁,众多夫人、小姐的视线有意无意地总是落在林宝颐身周三尺。贵人圈不作兴窃窃私语,眼波流转间却是能道尽脑中所思心中所想。
    杨大夫人也不例外地看看晋氏,再看看林宝颐,然后看看走在孟大夫人姚氏身边的孟三小姐,最后无力摇头。老天不公,竟让美人儿都集在孟家,怎么就不能匀一个给她儿子呢?转脸找儿子,原以为他一双眼又会盯着那林宝颐看,没想到儿子竟是看着孟三小姐方向陷入沉思。杨大夫人大喜,儿子终于有救了,知道看别个姑娘,只是不能含蓄点吗?杨大夫人脚步后移,脸上浅笑盈盈,一只脚却狠狠踩住杨士修脚面。
    杨士修吃痛回神,低头看看,母亲裙服太大,看不见行凶的脚。他不快抬头说:“娘,你为甚么踩我?”
    杨大夫人移开脚,轻声问:“可是觉得孟三小姐也挺不错?”
    杨士修点头。一母同胞,孟聿衡、孟聿棠长的都不错,这孟三小姐样貌自然差不了。
    杨大夫人想了想,低声问:“与你做妻,如何?”
    杨士修迟疑了下,转眼看向林宝颐。她身边已没了晋氏,孟聿衡走在她身边,一个温柔侧首,一个笑黡如花,看着甚是美好温馨。咬咬牙,杨士修点头。再想想孟聿衡的安排、孟三小姐潮红的脸,估摸着史家哥哥的药吃到了她肚里。祸虽不是他闯的,但他要早早拦住孟聿棠的话也就出不了这事。自己娶了孟三小姐去,今天的事也就能彻底压下去了。想到这,杨士修褪去拇指上祖母绿扳指交给母亲,严肃说:“娘你拿这个过去吧,就说是定亲信物,孟家会同意的。”
    杨大夫人惊愕,她儿子真给自己找着了媳妇?她都不敢说自家提亲,孟家一定会同意,怎的儿子如此笃定?!那孟三小姐席间消失了近半天时间,难道是和儿子私会去了?杨大夫人想着,视线转向孟三小姐,只能看见红润的侧脸。上去探个口风,万一真如儿子说的那样孟家会应呢?想着,杨大夫人向孟家马车方向移步。
    看到杨大夫人向母亲、妹妹方向走,孟聿衡想都没想立即将林宝颐拥进怀里,宽袖扬起遮住林宝颐头后俯首亲上那红嫩唇瓣。
    林宝颐惊了,大庭广众之下孟聿衡疯了不成,想抱便抱想亲便亲。但要说再多感觉,除了害羞,还真没其它感觉。
    但周边的人却很有感觉,众人视线都集在林宝颐、孟聿衡身上。人都言孟家嫡长孙年纪虽小却风流从容,现在看是果真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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