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向惊骇之际,前方末尾的便坑竟隐约传来抽纸的声音,厕所内竟是有人!霎时间。薛向骇得寒毛都炸了,这要是被人抓住,说不得被当了流氓,这辈子算是彻底毁了。
    薛向拔腿就奔,刚奔到门边,迎头撞见一个窈窕的身影,四目相对,薛向俊脸刷的就白了,对面竟是他最不想、最怕见之人——苏美人!
    薛向正搜索着满肚子的词要解释,生怕苏美人抓住自己瞎嚷嚷,哪知道苏美人竟是“呀”的一声轻叫,通红了脸,捂着臀部,转身就朝后面的卫生间奔去。
    薛向瞧见那裤缝间的点点猩红,瞬间石化,甚至来不及出声制止,接着便见刚跨门而入的苏美人嗖得一下调转了面目,失魂落魄地冲了出来,瞅见薛向,尖叫一声,发足就冲了过来。
    原来苏美人骤然来红,也是没头没脑就往厕所冲,刚进厕所,恰巧就逢见薛向,脑子里立时就条件反射地认定自己走错了厕所,遂羞恼交集,就转身奔了男厕所。哪知道还未进门,便瞅见有人站在尿坑前系裤子,这叫苏美人如何受得了,立时顾不得遮掩尴尬,就要找薛向拼命。
    闻得尖叫,薛向如梦初醒,哪里还不知大祸临头,看也不看那张愤怒的美人脸,扯开双腿,以生平最快的速度消失在楼梯口,接着,更是不走寻常路,跃过栏杆,一层层地跳着就下了楼梯,片刻功夫,就消失在教学楼里。
    出得教学楼,薛向是死活也不敢再去上第二节课了,估摸着自己这会儿要是出现,一准儿能被苏美人生吞活剥了。
    走在林荫道里,想着方才的囧事儿,忽然扑哧一下,薛向乐了,因为他脑子里总会浮现出一副冷傲冰山染就红霞,迈动大长腿,直扑男厕所的漫画来。
    …………………
    一条鲤鱼,尺长有余,宽比横掌,通身红鳞,此刻已然开膛破肚,横置案头,但见薛向挽个刀花,咚咚咚,一通急剁,完整的鱼身立时化作整齐的方块,接着切葱,捣蒜,搅拌糯米粉,好一阵疾风急雨的拾掇,一条糍粑鱼的配料才算拾掇清楚。
    垫着小凳,站在案边的小家伙早扒着薛向的肩膀等了半天了,这会儿,见所有的配料终于备齐了,立时一个纵身蹿上薛向的脊背,亲了他一口,有溜下身来。
    你道薛向切菜,小家伙为何这般兴奋?原来,今天是冬至日,薛向刚说做些好菜,打打牙祭,小家伙便来了精神,嚷嚷地要亲自下厨。因着薛林半月前,去了岭南,据那边传来消息,说薛安远因着整日操劳,都不会回家休息了,薛林着急了,才赶了过去。
    薛林这一走,小家伙彻底放开了,她小佛爷下懿旨说要下厨,薛向自然要帮他张罗。这不,刚把配料弄好,小家伙就溜下去,披好了特制的小围裙,又把小凳子搬到灶台边上,抚着薛向的肩膀踩了上去,接着便指挥撑着脑袋坐在灶台口看漫画的小意给灶中添柴,完事儿后,又请小晚,给锅里倒油。
    待锅中油烧得冒出轻烟,小家伙又淡定地指挥薛向往锅中放鱼块,待一块块糍粑鱼炸至金黄之际,小家伙耸动小鼻子,似乎在以香气辨别鱼块是否成熟,又过片刻,小家伙弯腰接过薛向手中的锅铲,招呼小意不准往灶里添柴,才小心翼翼地一块一块把鱼块儿盛进了灶上的瓷盆里。
    看着一块一块摞着的金黄鱼块,小家伙扬起笑脸,给薛向他们一人夹了一筷,满脸希冀地看着三人道:“快尝尝,看看我第一次做菜,都能做得这样好呢,将来当厨师一定也很好呢。”
    三人吃着鱼块,默契地点着头,心中均想:哪个饭店敢请这样只负责盛菜的厨师,莫把一厨房的师傅给气死。
    一道菜罢,小家伙又如法炮制,连做六菜一汤,算是完成了薛小厨师的第一次个人表演。
    饭菜刚上桌,雷小天和朱世军联袂而至,自打薛向入读京大以来,这两人,一个念书,一个当片警,各有各忙,倒是极少上薛家大门儿了。这会儿,来得早不如来得巧,二人也不客气,各自入厨拿了碗筷,便奔进堂来,刚要伸筷夹菜,却被小家伙挥手拦住,得意洋洋介绍一番这一桌子菜的由来,当然,自然全是薛家小妹独力运作,丝毫没了另外三人的功勋。
    雷小天和朱世军和小家伙早混得惯熟,显然是知道这位的折腾劲儿,自是一番奉承送上,欢喜得小家伙连连给二人夹菜。
    此时,已经是十二月二十二日,也就是农历的冬至日,北国的冬至自然远较南方寒冷,早在半个月前,已经飘飘扬扬下了好几场雪。这会儿,众人刚上桌,外边又飞起雪花来。
    中午七菜一汤,其中还有一道蹄花焖藕的火锅,嘟嘟嘟热气直冒,吃得一帮人直脱衣服。一餐饭罢,三小各自回房休息,薛向并雷小天、康桐草草拾掇下碗筷,便在堂里坐了,闲聊起当兵的四位兄弟——刘援朝、孙前进、李红军、康桐来。
    雷小天和朱世军聊得兴起,计划着等今年这帮家伙春节回来探亲,好好聚一聚,还规划起了怎么聚餐,这边,薛向却是暗自嘀咕,恐怕这几人今年春节,多数是回不来了。他心中有计较,知道这四人多半会参战,怕二人挂心,却是没有说出来,依旧和二人说笑。
    又待片刻,雷小天下午还要当班,朱世军忙着复习功课,应付考试,便齐齐告辞离去。薛向送别二人,本打算回房午休,刚走到房门口,桌上的电话响了,来电的竟是郝运来。
    ……………………..
    这是一间城郊的小院,三间瓦房,院墙以青砖垒就,墙壁上还敷着白石灰,许是年深日久,露出里边的青砖来。薛向骑着摩托晃进了小院,院内收拾的很是整洁,空阔的院内没有别的物什,只在四周整齐地码着四个立柜,立柜的门板全被抽空,可以清楚地看见里面塞满了瓷瓶、砂壶、画纸等等老旧的玩意儿。
    薛向记得上次来得时候,这四个立柜只堆满了一个,其余三个皆是空着的,今次,见了四个立柜皆被堆满,显然郝运来一帮人的干劲儿不错。
    原来,此处正是郝运来、徐小飞、康小八一伙儿的集散地,收来的老旧玩意儿,经由李四爷辨认后,不入眼的皆被堆在这立柜里,而入眼的,则被收在屋里,小心地保存。
    薛向的“哈雷”声音极大,即使在院外就早早熄了火儿,让它滑着进来,还是惊动了屋内的郝运来等人。
    第四十四章有德者居之?
    车身刚停稳,三间瓦房的正中那间的大门便打开了,迎出四个人来,分别是越长越横的郝运来,面目英俊却形容猥琐的康小八、神态剽悍的徐小飞以及白发萧萧的李四爷。
    “耗子,什么事儿说得这么神神秘秘,还非要我过来一趟,我不是说了么,淘着好玩意儿,让李四爷过眼,差不多的就装箱,定时外运,实在是好东西,就咱们自个儿留下,怎么还跟我这儿神神叨叨地。”薛向翻身下车,就给郝运来肩上擂了一拳。
    郝运来刚一呲牙,薛向一拍脑门儿,“莫不是手头又紧了?怪我怪我,忙得昏了头,忘了给你们补充弹药了,随后跟我去取。”
    倒腾古玩以来,连给众人发工资,包揽吃住,外加收购资金,这半年多的功夫,薛向约摸给众人掏了两三万元。不过,投入虽大,收获更是惊人,好东西基本都没动,光倒腾到港岛的明清的玩意儿,根据柳莺儿信上说的,就卖出了三百多万,生意好得惊人,是以,薛向这边并不缺钱,对郝运来几人,出手更是豪阔。
    “不是钱的事儿,咱这儿还有小五千呢。”康小八神经兮兮地凑到跟前,还四下瞅了瞅,小声道:“三哥,这回是真淘着宝了,要命的宝贝!”
    薛向不去看三人挤眉弄眼,却拿眼去瞅李四爷,见白发萧萧的李四爷神情肃穆,眉头紧皱。薛向便知,许是真弄到了什么了不得的玩意儿,毕竟当初那副赠给安老爷子做寿礼之用的苏东坡书法,就是李四爷发掘出来的,以那物件儿之珍贵,当时也没见老爷子这种表情。
    推开正中的那间大门,扑面而来的便是滚滚热浪,首先入眼的便是个火盆,盆上架着个大铜锅,锅里正炖得翻翻滚滚。间或浮起块块肉片,香气扑鼻,原来薛向到来时,这四人正在吃火锅。
    薛向刚在火锅后面烧得滚烫的土炕上坐了,李四爷便捧着个红色的木盒子走了进来,一步步走得极慢极稳,竟还为了避过火盆,绕了远道。李四爷绕行途中,郝运来三人更是眼睛眨也不眨地盯在那红木盒上,这下,彻底勾起了薛向的好奇心!
    李四爷到得近前,小心地在炕上铺一层红绸布,又把木盒稳稳地放了。手中顿了顿,鼻中发出沉重的呼吸声,似乎这小小木盒的开关有千斤重一般,竟还要凝神聚力,才能开启。
    数下深呼吸后。李四爷缓缓将木盒打开,但见一方洁白的玉玺躺在盒内,那玉玺方圆四寸,上钮交五龙,玉质均匀,洁白无瑕。温润细腻,正背两面琢满了云纹,彤彤火光之下,宝光夺目。
    薛向眼睛扫在那玉玺上,立时就凝住了,脑子里立时蹦出两个词儿“和氏璧”、“传国玉玺”。他痴痴愣愣看了许久,忽地一动,猛地提起那玉玺。观其底部,果然左上角缺失一块,拿黄金补足,还刻着八个篆字,不,七个篆字“受命于天,既寿永”,唯一的那个“昌”字,竟是漆黑一团,似乎被火灼去。
    薛向木楞楞地持着玉玺,郝运来三人却围着他蹲了一圈,双手各自叉开,显是生怕薛向一个走神,摔了宝玉。
    沉吟良久,薛向抬头,盯着李四爷问道:“真是那玩意儿么?”
    “八九不离十!”李四爷红光满面,他对此生能有幸得见此等宝物,兴奋不已。
    薛向微愕:“怎么,还不能完全确定?”
    李四爷叹一口气,道:“像传国玉玺这种传说中的玩意儿,谁能百分之百的肯定,毕竟失佚的年代太过久远,前人都得从更前人的记录中获知其形其貌,且数百上千年来,假造这玩意儿的前辈高人,达官显宦,王子皇孙可谓不计其数,这帮人有技术,有资本,得一块美玉,再请能工巧匠,细细雕琢,未必不能达到眼前这块玉玺的程度。我之所以说敢说八九不离十,还是由于这八个李斯所书的篆字。因为李斯几无作品传世,而仅存的也不过几部《会稽刻石》的拓本,我早年随父亲学艺,经营店铺,曾有幸见过,那刻石上的字迹和这七个字如出一辙。更兼这块玉玺底部伤痕、残缺,若非历史上的那块,绝无可能遭受这许多波折,毕竟金镶玉好说,若是造假,绝不会把那小篆烧黑一个。”
    听完李四爷的话,薛向已然信了八成,熟料郝运来又接道:“三哥,要我说这玩意儿一准儿是戏文里的那个价值连城的宝贝,你别以为是咱们淘换来的,要说还真是猴子他娘的运气,您是不知道,那天猴子去乡下掏老宅子,恰巧就撞上一家搬家的,猴子老远就瞅见人家的一座小铜马腹部垂下一缕红绸来,这小子贼精,二话不说,上前就抢过人家的铜马,悄悄把那红绸塞进了马肚子里,接着,便嚷嚷着家里正缺个摆放的玩意儿,你是知道的,咱们下去收东西,都特意按你的交待穿得油光水滑,那家人一看,以为是猴子是哪个好人家的少爷,并未起疑,便开了十块钱的价,被猴子愣生生砍到五块拿下,接着,就在马肚子里抠出这么个玩意儿,您说说,要不是顶顶重要的玩意儿,谁能这么藏,那铜马都锈得不成样子了,显然是有些年份了。”
    郝运来话已至此,薛向心中已然信了九成九,唯一的一丝余虑便是没有经过老古董们的会诊。当然,有这些情报就够了,他可不敢拿这玩意儿出去显摆。
    就在薛向抱着玉玺无语之际,康小八贼兮兮地说:“三哥,我听老戏文里说,得到这宝贝的,都是做皇帝的命,莫不是你命里要当皇帝?”
    铛的一下,薛向给了康小八一板栗,笑骂道:“这玩意儿就算真的是传国玉玺,说穿了也不过是个老物件儿,是皇帝老爷们的印信,有些历史价值罢了,哪里真是得到,就能当皇帝的,你看三国演义里的孙坚,袁术,哪个不是得到它后,闹了个灰头土脸。”
    “按三哥你这么说,这玩意儿还挺邪性,不能沾手,要不咱们赶紧找地儿把他埋了吧,孙坚和袁术我可知道,一个被箭射死,一个自杀,还真晦气。”徐小飞生平最爱听评书,对滥大街的三国,还是比较精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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